第52章 春日遲遲
看到帕子上的血跡，丫鬟們頓時大驚失色：“姨娘。”
二姨娘全然不在乎，只是定定看着邱錦雪離開的背影，眼睛裏漸漸黯淡下來，口中只餘了一聲極輕極淡的“雪兒……”
邱錦雪還在氣頭上，一路只管往前走又快又急，生生迫着自己不肯回頭，所以并不知道身後的事情。
直到轉過了一處假山，她才靠在一塊石壁上，漸漸地啜泣出聲。
自從被大夫人打壓，她在府中的地位一落千丈，人人都道她跋扈，但是只有她知道自己現在過的是什麽樣的日子，難不成到現在就連母親也放棄她了嗎？
到底是不放心，好一會兒她緩緩從身後探出去回頭看，但是眼前哪裏還有二姨娘的身影？
……
春節很快就來了，邱府也難得換的一派新顏，挂了大紅的燈籠，貼了春聯，整座府中都是喜氣洋洋的景象。
點翠不肯落後，也将零羽閣上上下下打掃裝飾了一番，到底也有些過年的樣子了。
除夕這天還下了大雪，映襯着滿府的紅色和耳邊不間斷的爆竹聲，分外的有感覺。
天一冷，邱錦羽就懶怠動彈，一整天都只管縮在窗下的榻上，身邊火盆裏的炭燒的正旺，溫一壺茶發呆看書，屋子裏靜靜的，全然沒有一絲聲音。
到了這一刻，忽然也就覺得什麽前世今世都不重要了。
門簾忽然響了一下，頓時就有一陣冷風裹挾着雪粒子進來。
邱錦羽側身看過去，就見進來的人是點翠，她渾身上下都落滿了雪，睫毛上亮晶晶的，臉頰凍得通紅。
她打眼一瞧屋裏，登時就笑了起來：“你倒是好，外面可要凍死了呢。”
邱錦羽懶懶地倚在迎枕上，聞言就笑着招手道：“快過來烤烤火。”
其實不必她說點翠也已經自顧自地走了過來烤起了火，邱錦羽又問道：“外面雪下得很大嗎？”
點翠連連點頭，臉上全部都是喜悅：“今年最大的一場雪了，外面到處都是雪白雪白的，真是好看。”
邱錦羽就淡淡笑起來，紅潤的面色映着領子上的絨毛，便更加顯得容顏嬌嫩如雪。
點翠烤了會火，便就勢沿着榻沿坐了下來：“方才從三姨娘院中過去的時候，看到九小姐在院子裏玩捉迷藏呢，她人小穿的又多，怎麽都追不上，氣得在院子裏跺腳，那樣小的人生起氣來真是可愛的緊。”
點翠口中的九小姐便是三姨娘的小女兒邱錦琳，今年才三歲。
邱錦羽就笑起來：“你們這些人當真無趣，人家都氣得跺腳了，你們還笑。”
點翠就道：“那既然你這麽心疼那九小姐何不陪着過去一起玩呢？想必以小姐的聰明才智必能讓九小姐一雪前恥。”
邱錦羽就淡淡瞥了一眼點翠：“你這是又變着法子唬我出去呢，外面那樣冷，我才不會上當。”
點翠見自己的心思被識破當即也就不遮掩了，直接怨怼道：”小姐，你日日悶在家裏，人會變懶不說，腰都會粗一圈呢。“
女孩家誰不在乎臉蛋俊俏，身材窈窕？但是邱錦羽就是個例外，聽點翠這麽說還若無其事地往嘴裏扔了一塊糕點，又喝了口茶沖沖膩，這才開口道：“無妨，胖就胖吧。”
點翠頓時拿她沒辦法了，憤憤道：“小姐若是胖的年畫娃娃一般，以後你家郎君怎麽抱得動你？”
年畫娃娃？
邱錦羽正在喝茶，嗓子眼裏還沒咽下去聽得這一句登時就被嗆住了，整個人直接就劇烈咳嗽起來。
她又是氣又是笑，好半天才止住了，她擡起頭來看着點翠戲谑道：”成日裏見你張口郎君，閉口郎君的，莫不是你思嫁了？“
點翠的臉登時紅成了一片：“小姐你說什麽呢？這樣打趣我。”
邱錦羽就又拈了一顆幹果丢進嘴裏才笑道：“你竟也會害羞？真是稀奇。”
點翠就不樂意了：”哪裏就稀奇了，人家好歹也是黃花閨女，怎麽就不興臉紅了？“
邱錦羽就好笑道：“好好好，興你臉紅還不行？”
她說着轉頭看向窗外，其實什麽都看不見，窗上的窗紙是前幾日點翠才糊上去的，白白淨淨，被外面的雪一照就是明晃晃的。
但是她卻忽然想起了什麽事情來：“點翠，我娘就是年關上走的吧？”
點翠臉上的笑意就微微一頓道：“是，我來到邱府的時候夫人依然過世了，聽得府中的老人說起，夫人那年其實是只要要熬過春節便可大好的，但是沒曾想……”
邱錦羽只是看着窗外，半晌不發一言。
點翠也沒了話，看着面前落寞看着窗外的邱錦羽心裏只是難受，三姨娘也真是的，好端端的說起夫人做什麽？年關上各家都是團團圓圓的，小姐可不是要想念娘親了？
邱錦羽默了半晌道：“随我去給母親上柱香吧。”
點翠就點點頭，再沒說前話了。
……
她們出門時天上的雪沫子掉的更加厲害了，鋪天蓋地的，竟是都發了急，片片都似鵝毛一般。
盡管點翠給她層層疊疊地包裹了許多層，但是一出門她還是被凍的即刻就要縮回去。
但是好在她還是用頑強的毅力堅持住了。
點翠手裏拿着給夫人的祭品，兩人一道從零羽閣出去，往府中的祠堂裏去了。
雪已是越下越大了，鞋子踩在雪上有咯吱咯吱的聲響。
為了方便人行走，院子裏不間斷地有人在掃雪，但是這個樣子怎麽掃的出來？不過是剛剛掃幹淨便又落了滿地。
不過他們掃的都是各個姨娘還有大夫人門前，她的零羽閣門前是沒有的。
此刻積雪已經積攢了厚厚的一層，走了不過一半的路程，邱錦羽的鞋襪便已經濕了，足底涼飕飕的。
邱錦羽就轉眼瞥了點翠一眼：“如此你還叫我出來？”
點翠就讪讪道：“之前叫你出來的時候雪也沒有這麽大的，是方才我們出門的時候雪才大起來的啊。”
邱錦羽撇撇嘴，也不與她争辯，徑直往前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