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老仆

邱家的祠堂裏面供奉的都是邱家的祖先，但是自從母親和祖母走後，這家裏面便再沒有人來祭拜過了。

久而久之原本邱家最為敬重莊嚴的祠堂，如今竟被冷落的荒蕪一片，甚至旁邊竟然是緊挨着柴房的。

邱錦羽的眼睛微微有些濕潤，邱家竟然落敗至此，到底還是她這個邱家的嫡系子孫太過不争氣。

上一世的時候她只顧着将“邱家的人”滿門屠殺殆盡，但是卻不知道自己竟忽略了這麽多。

也許正是這樣，天意才叫她又活了一回，好讓她能夠将前世沒有發現的，沒有注意到的，沒有來得及做的，都有時間做完。

進得祠堂裏面，出乎意料的竟然沒有想像中的遍地破敗灰塵飛揚，甚至整個祠堂大廳裏都是幹幹淨淨的，就連上面供奉的牌位也都擦得幹幹淨淨。

點翠見狀也很是驚奇：“難不成這府中還有誰在定期打掃嗎？”

邱家祠堂本就在整個邱府最靠裏的位置，後來又将柴房分到了這處所以便更加少人來了。

再加上這邱家原本現在就只有她一個嫡系子孫，之前還懦弱的那般，府裏的夫人姨娘們誰會管旁人家的祖先？

主子們都不管，下面的人便更是懶怠了，斷斷沒有一個人肯來主動打掃的。

邱錦羽的眼睛掃過一圈屋子裏擺設，道：“興許是邱家之前的老仆吧。”

也只有邱家的老人才會如同她一般惦念着邱家吧。

“哪裏還有什麽老仆……”點翠嘴快，口中的話登時就沖口而出了，但是說完又覺得不對勁猛地收住時，邱錦羽已經擡起了頭來。

她每當心虛的時候最害怕看到小姐的眼神，總覺得在那雙眸子裏所有的謊言都會無處遁形。

“什麽意思？”邱錦羽的語音也淩厲了幾分。

她其實很早之前就懷疑過怎麽府中連一個老仆都沒有？她記得邱家是有許多跟在祖母身邊的嬷嬷們，但是怎麽越到後來的幾年反倒是越少見了呢？

邱錦羽定定地看着點翠，定要叫她說出來才好。

點翠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怎麽就大嘴巴說漏了呢？

自家小姐又是一個較真的性子，眼看的瞞不過去了，點翠才道：“之前大夫人是清過一批府中老人的，只說大家都為邱家勞作了一輩子，如今她掌權當家，那些老奴便可以回家含饴弄孫頤養天年了，但是大家都是心知肚明，一朝天子一朝臣。”

一朝天子一朝臣？

邱錦羽頓時冷笑一聲，就憑陳凝秀也配？

她的眸色漸深，陳凝秀打得一手好算盤，邱府的老人不在，她便可以為所欲為了。

何況還要用她邱家的東西來為自己贏得一個知書達理的好名聲，真是極妙的一石二鳥之計呢。

邱錦羽只是淡定地将帶來的祭品在排位前放好，然後在香案前的蒲團上跪下來，身體泥首下去先深深地叩了幾個頭。

“錦羽不孝，沒來看過母親和祖父祖母，還使得祖宗基業凋零至此，錦羽慚愧。”

點翠就奇怪地看了邱錦羽一眼，小姐大病之前不是時時都來祠堂嗎？怎麽說沒來過呢？但是也并沒有放在心上，許是忘了罷。

上完香之後，邱錦羽卻還不走，只是靜靜的待在廳裏。

外面的雪更加大了，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整個祠堂之中暗沉沉的，在加上祠堂所處位置偏僻又不必房間裏生了炭火，天色越晚就越冷得冰窖一般。

點翠生怕她生病了就一疊聲地催促着：“小姐，我們快些回去吧，雪大一會路滑不好走。“

邱錦羽這才緩緩起身，微微一動才發現腿腳都有些麻了，手指也凍得沒了知覺。

點翠就走過來将她的手攏住不停地搓着：“我們緩一緩再走，這樣大的雪，若是出去可要凍透了。”

邱錦羽不在乎：“現在捂熱了一會還是要冷，還是先回去吧。”

但是還沒等她這句話音落下，耳邊忽然就是一陣憤怒的謾罵傳來仿佛還伴随着不間斷的乞求，聽聲音距離絕對不是太遠。

這麽晚了又是除夕，各房的丫鬟小厮必然都是拍着各自的主子守歲的，誰還在這裏受凍？

邱錦羽眼眸驟然一凜，黑暗中的兩人對視了一眼，下一秒邱錦羽便如一只靈巧的貍貓一般竄了出去，點翠也忙忙地緊随其後。

聲音是從旁邊的柴房裏發出來的，邱錦羽附在柴房旁邊的牆壁上看過去，空無一人的柴房裏是兩個女子。

不，準确地說應該是一個女子，還有一個老妪。

老妪倒在院子的雪地裏滿臉的驚恐，女子則滿臉怒意趾高氣昂地站着：“你這人真是膽大包天，連将軍府都敢擅入？你快老實說究竟是偷了什麽東西？別到時候被你偷走了我還要受罰。”

“沒偷，沒偷東西。”老妪忙道。

女子的聲音頓時就拔高了一個度：“沒偷東西？那你鬼鬼祟祟在這裏做什麽？我是瞧着你年老體邁可憐你才問你幾句，你若不速速招來，我便去叫人來拿你了。”

那老妪頓時滿臉的害怕驚慌之色，看着女子哀求道：“姑娘，我求你別說出去，我當真沒有偷東西啊。“

“沒偷東西，那你必定是打算偷什麽還沒偷到，否則你深更半夜來我們将軍府做什麽？”女子瞪圓了眼睛，狠狠地轉過了頭來。

邱錦羽這才看清楚她的臉，頓時只覺得這女子分外熟悉，倒像是在哪裏見過一般。

那女子此刻已經擡起了腳毫不留情地踢在了老妪身上，老妪怕是被人聽到，只是死死地忍着沒有叫出聲來，女子見狀卻是愈發張狂起來：”人人都欺負我，便是連你一個素不相識的老太婆也敢過來湊熱鬧是不是？“

邱錦羽登時就反應了過來，這女子不是前些天去三姨娘那裏時，這女子可巧哭着從裏面跑出來的嗎？

點翠也登時睜圓了眼睛：“小姐，她就是之前對我們口出不遜的人，我記得喚作綠谷來着。”

邱錦羽就微微揚了揚唇角：“這綠谷姑娘脾氣還真是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