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眼瞅着已經兩點十分了,薛炀等得焦心,怎麽還不來呢,不是放他鴿子吧?
薛炀情不自禁想到這個可能,但又不甘心承認,因此拿出手機,發了條信息過去。
搭讪的那個女生還沒走,他想了想,把手機抓手裏,決定直接去問。
或許命運就是這麽有意思吧,林恒單肩背着書包,拉着行李箱出來了。他今天也回家,家裏人剛剛到校門口,他掐的時間正好。
高挺的男生穿着襯衫,外套是黑色的,板正挺拔的身材比衣櫥展示的模特兒身材還要好,碎發随着風微微擺動,一手抓着單肩上的書包,一手拉着行李箱,金色的行李箱在陽光下閃閃發亮,整個人顯得貴氣又優雅。
薛炀眼睛驀然一亮,仿佛極速撲捕獵物的貓,半道上扭動身體倏然轉彎,直接撲到林恒面前:“程靜蕤!”
他臉不紅氣不喘地一手勾過林恒肩膀,自來熟地蹭到:“我還以為你放了我鴿子,原來是要收拾行李,你可以告訴我呀,我幫你收。”
林恒僵了一下,用手慢慢拉開薛炀的手然後甩掉,冷臉道:“我們很熟嗎?”
他已經查過薛炀的資料了,基本上知道這人在浦中是個“名人”,他仔細研究過薛炀的行事性格後,本着被狗咬一口……哦,表述不對,應該人不和畜生計較的心情,其實已經把那晚的羞惱勉強淡忘了。
但見到薛炀舉動這麽輕薄,他還是有點不舒服,尤其,他叫的什麽來着?
“嗤,你怎麽這麽容易害羞啊,咱倆還不熟?真是的,和你名字一樣兒。”薛炀不以為意,“程靜蕤”的這個反應還算在他意料之中,不過他打定主意要和程靜蕤耍朋友,自然是要主動點,于是熱情地要把林恒手裏的行李箱接過來,“我幫你。”
林恒猛吸了口氣,他不習慣和人這麽親密接觸,而且薛炀身上的氣息就和他這個人一樣嚣張,緊身的T恤把身材勾勒的過于明顯,他幾乎剛被薛炀的手碰到就覺得自己被燙到了。
程靜蕤在旁邊已經呆了。
薛炀的熱情遭遇了一盆冷水,林恒握着行李箱和他角力,他試着拉了幾下都沒拉動。他低下頭,看着林恒那只白皙有力的手,見面以來的喜悅終于慢慢冷卻。
程靜蕤不喜歡他,對他很抗拒。
這個認識讓他有點懵。
“靜蕤,都是男生,你這麽害羞做什麽?不至于還記仇呢?”薛炀嘻嘻笑道,手下用力,不信邪地想要再次試探。
林恒的手很穩,但臉上已經現了薄怒,微微泛紅:“你胡說什麽,什麽害羞。”
“不害羞你幹嘛臉紅?”薛炀奇道。
“我……”林恒又深吸了口氣,讓自己平靜,“你放開,我要回家了。”
“我又不是不讓你回家,”薛炀持續用力,“我送你啊。”
“不用。”林恒冷淡道,他發現自己面對薛炀的時候,好像特別容易生氣。為了不讓自己風度盡失,他還是不要和薛炀碰面的好。
反正兩人也沒啥交情。
薛炀三番兩次示好都碰了壁,臉色也不太好,滿心的歡喜都煙消雲散,他的眼珠子死死盯在林恒身上,手就是不放,聲音也沉了下去:“程靜蕤你不是耍我玩兒呢吧?既然答應了見面,結果就這态度?”
林恒終于确認了薛炀對他的稱呼,眼睛眯起:“你叫我什麽?”
薛炀:“怎麽?咱們好歹也聊了這麽久,連名字都不敢認了?”
兩個人的視線再次碰撞到一起,火花四濺。
薛炀為“程靜蕤”的翻臉不認人寒心,而林恒,則是為薛炀的冒犯而惱怒。
二十來度的太陽下,戰争一觸即發。
程靜蕤從呆愣中回神,眼瞅着要打起來,趕緊拍了拍薛炀的手:“喂,你就是浦中的啊?我才是程靜蕤。”
薛炀頭也沒回嗆到:“那我還是林恒呢。”
林恒冷道:“那我是誰?”
薛炀懵了一瞬。
他當然知道附中有個林恒,但是完全沒接觸過,在他看來,他自己足夠優秀,沒必要和另外一個和自己差不離的人深入接觸。
說林恒也不過也為了嗆聲,但若本尊就在自己面前的話……
“……別胡說八道了,”薛炀一口否認,舉着手機說道,“把手機拿出來對質。”
程靜蕤乖乖捧上自己的手機,心下哀嘆,怎麽人人都和她的手機過不去。
薛炀翻着小豬手機殼8P聊天記錄,神色從震驚逐漸變得僵硬。
神特碼的,他認錯人了!
“那個,行了吧?把手機還給我成嗎?”程靜蕤瞅着他眼神不對勁兒,哭喪着臉,盯着自己的手機眨也不眨,生怕薛炀一生氣就把她手機砸了。
薛炀頭一反應是盯着林恒看。
他自始至終都是都以為和他命運邂逅的是林恒,聊天的是林恒,一起聊課業的都是林恒,現在這麽一出,他怎麽接受的了!
林恒面無表情地看他,眼神帶着那麽些細微的可憐,好像在說傻了吧唧的,認錯人都不知道。
薛炀長這麽大第一次覺得血液要撐爆腦袋是什麽感受。
他極力讓自己冷靜,眼睛死死盯着林恒快速問道:
“真空當中的點電荷适用什麽定律?非牛頓體的證明試驗是哪一年産生的?恒穩的焦耳定律……”
“線粒體和葉綠體區別是什麽?有絲分裂在經過……”
這些都是他和林恒探讨過的問題,他相信只有林恒才能一口報出答案來,反正不管是誰叫程靜蕤,他就認那個能報出答案來的。
“夠了!”林恒喝道,“如果你是來讨論課業的話,那麽我建議你回去和同學交流交流,浦中人才濟濟,只要虛心學習,怎麽都能對自己有所觸動,三人行必有我師,何必跑到我們附中來。”
林恒想起自己和薛炀那煞筆似的較勁兒就一陣陣頭暈。
竟然是薛炀,竟然是薛炀!
他甚至都為自己的幼稚檢讨了一番,在後來是真心實意地想幫幫那個好學的“學渣”,結果那家夥就是薛炀,這個真相真是太沉重了,他恨不得時光倒流,把當時那個傻缺到冒泡的自己抽死。
林恒把薛炀的手從自己的行李箱上掰開,拉着箱子就走。
這麽一處鬧劇真是夠了。
薛炀忽然一步上前,手臂橫在林恒面前,低着頭,胸膛起伏,發絲垂下,遮擋住眼睛,深沉的語調飽含憤懑:“不許走。”
林恒眼角餘光瞧着他的神态,再看看那支手臂,同樣沉聲道:“你想怎麽?”
“把我說的那些問題答案報出來。”薛炀忽然擡起頭,直視着林恒,“那個傻丫頭不可能答出來的,你說。”
林恒忍着憤怒:“我說出來又怎樣?不說出來又怎樣?”
薛炀咬牙:“你說出來,我就放過你。 ”
“……”林恒從來沒受過這麽大的挑釁,“我要是不說的話,你還能……”
“你要是說不出來的話,勞資親自教你,教導你說出來!”薛炀怒吼。
他的眼睛睜的大大的,語氣悲憤當中還帶着濃濃的不甘,像小扇子似的睫毛居然有兩根倒睫了,紮在眼睛裏,把一雙眼都弄得水汪汪的。
林恒愣了一秒,随即火氣更上一層樓,一張臉通紅,好似殷紅的瑪瑙石,什麽風度啊,什麽臉面,都想扔到天邊去。
教導?太好笑了!
他接受教導,家長的教導、老師的教導,和同學間切磋交流也是他樂意的,但是一個同齡人居然大言不慚地說要教導他。
林恒長這麽大沒被這麽埋汰過。
他喘着粗氣,也不顧還有別人在身邊,飛速地報出答案來,那答案和過去的一星期裏整理出來的分毫不差。
薛炀眼睛看着他,耳朵聽着他,燃着憤怒小火苗的內心裏頭偷偷開了一枝花,biu的火氣什麽的都散了。
他挑高眉,抱胸道:“瞧,想起來了吧?你還否認嗎?”
林恒忽然發現自己陷入了一個思維誤區,他用常人的思維,來思考應對薛炀,可薛炀,他不是常人啊!
這個認知讓他差點吐血。那憤怒的火焰真是層層燃燒,他跟這個二貨廢什麽話!
“我否認與不否認,都沒有意義,你提的這些問題,都是小兒科,就算是臨時考試,我也能一口報出答案來。”林恒快速說道,還補了句,“別自作多情了。”
薛炀見他一口否認,眼睛都瞪圓了,他就沒見過這麽嘴硬的人:“你既然不否認,那就是一直和我交流的人嘛,你自己都說了,同學交流是常事,你這麽激動做什麽。”
林恒能給他氣的生生嘔出一口血來。
三個人都是耀眼的人,雖然好像沒程靜蕤什麽事,但在附中大門口鬧騰了這麽久,總是會有學生經過,那詭異的探究的眼神就別提了。
林恒握緊拳,低聲喝道:“薛炀你知不知道什麽叫丢人,你作業寫完了嗎?還不快回家?”
薛炀瞅着他那張快滴血的臉,樂呵呵道:“我丢什麽人?再說了誰敢說我丢人?”他攬住林恒的肩膀,回頭看程靜蕤,那威脅的眼神瞪得程靜蕤一抖,“我們丢什麽人了?”
程靜蕤連連搖頭,還後退了幾步,好像遇上了惡霸一樣。
薛炀又把狼一樣的眼神瞪向駐足圍觀的其他幾個學生,差點把人手機吓掉了,他惡聲惡語地兇道:“你拍個屁的拍,作業寫完了嗎?”
林恒目眦欲裂:“薛炀!”
叫完之後,林恒廢了全身的力氣讓自己不要抓狂,快步走到那幾個學生面前,讓他們把照片什麽的都删掉,好在林恒在附中的威信足夠,那幾個學生也還挺聽話的,乖乖删掉了。
林恒沉着臉檢查完,回頭一看薛炀沒事人似的不停打量他,那憋屈勁兒啊,別提了。
若不是在附中門口,他真想暴打一頓薛炀。
這個人真是他平生之所未見的讨厭!
他們倆之間,這結絕對解不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薛炀:誰說我認錯了?錯了也給我掰正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