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Chapter 7
閉起雙眼你最挂念誰，眼睛張開身邊竟是誰。
01
莫子餘剛與藺頌确定了在一起，就要分別一段時間。《燈火闌珊》劇組接下來要到雲南的梅裏雪山進行拍攝。
藺頌在出發前一天就替她準備了各種大大小小的藥包，有預防感冒的、有驅寒的、有防蚊蟲叮咬的等等，琳琅滿目應有盡有。莫子餘哭笑不得，對他說:“我只是去兩周，不會這麽倒黴生那麽多病的。”
藺頌從袋子裏拿出了一定白色的毛線帽，戴在她的腦袋上，”梅裏雪山發生雪崩的幾率很高，你們劇組人員去那裏拍攝一定要注意安全，有什麽事情記住打電話給我。”
“有什麽事情打電話給你來得及嗎”帽子絨絨的細毛弄得她耳朵癢癢的，她望着他清湛認真的眼睛忍俊不禁。
“嚴肅一點。”藺頌捏捏她的臉頰。
“好，我絕對服從組織交給的任務!”莫子餘一本正經地敬了個禮。
“那好，來親一個。”藺頌笑。
“啧啧，你們倆倒是挺會玩的啊熱戀中的男女就是一個字，惡心巴拉。”南笙吃着蘋果靠在門口看着他們倆，一臉不屑。
“惡心巴拉是四個字，想吐槽先把數學學好。”莫子餘白他一眼。
南笙走過來搭住藺頌的肩膀，”帥哥醫生你一定是上輩子做了很多壞事才和她在一起了，現在後悔還來得及，要不要考慮一下我”南笙輕挑了挑一雙勾人的桃花眼。
莫子餘走過去把藺頌拉回來，緊緊抱住他的胳膊，”你個死賤受，你當着我的面挖牆腳，還能繼續做朋友嗎!”
“唉，我這不是替帥哥醫生鋪好後路嗎你和慕寧平一起工作的時間還有好久，你又曾經那麽喜歡他，工作過程最容易摩擦出火花，一不小心着火了就只能呵呵了。我這個問題，比那什麽安全第一有建設□□”南笙這貨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他繼續得瑟地說:“莫子餘，你要是不幸出軌了，就死在那裏別回來了吧。”
莫子餘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藺頌，他面色未變，莫子餘這才松了一口氣，虛張聲勢地說:”藺頌沒有那麽小心眼。”
藺頌聽她這麽一說，低頭溫溫涼涼地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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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子餘只覺得有種七月半的冷意從背後襲來。
南笙果然是她生命中的克星，她至今不明白憑借南笙的智商怎麽能寫出《燈火闌珊》這樣的小說，她更加困惑的一點是，南笙是怎樣活到現在沒被人打死的
02
送走藺頌之後，莫子餘繼續收拾行李。
其實她的行李不多，只是女孩子很多零零散散的小物件整理起來花費的時間比較多。
她從書櫥挑了幾本讀物，其中一本是茨威格的小說集。她随意翻了翻，書裏掉出來一張舊照片。
是七年前偷拍慕寧平的照片。
她愣了愣，撿起照片出神地看着。照片是用手機拍的，像素并不高，只是模模糊糊的一個側影，但這張照片被她收藏了足足七年時間。
她常看茨威格的書，因而總是習慣性地将這張照片夾在書裏。
她思忖片刻，将這本書放進抽屜裏。
或許，從現在開始，她要養成另一種習慣。
第二日，她随劇組一起乘飛機抵達雲南。
到了雲南以後，他們另外租了一個大巴開去梅裏雪山山腳下的雨崩村落。
莫子餘自從上一次坐飛機倒大黴坐在慕寧平身邊，之後就總是被自動默認分配和慕寧平一起坐。她坐上大巴，慕寧平也很自動自覺地就坐在了她身邊。
她塞上耳機聽音樂睡覺，慕寧平則安靜的看着書，兩人之間默契的沒有對話。
這樣正和莫子餘的心意。
耳機裏的音樂舒緩柔和，莫子餘很快睡着了。
她戴着藺頌給她的白色毛線帽，平日裏淩亂的黑發妥帖溫順地垂落在肩上，乖巧清秀如同鄰家女孩。
慕寧平聽見她綿長規律的細小呼吸聲偏頭望了她一眼。
她這一回倒是睡得很安分，沒有将腦袋枕在他的肩膀上，也沒有偷偷地去牽他的手。
他的視線下移到她放在腿上的手，瑩白細小的手指。
車子驀地往前一颠，她整個人随慣性往前倒去。
慕寧平眼疾手快，伸手扶住了她的身子。他的手臂橫亘在她的胸前，她胸口的柔軟毫無縫隙地貼在了他溫熱的手臂上。
慕寧平匆匆收回手。
她傾斜着睡在了他的肩膀上。
她的毛線帽絨絨的細毛撓得他的脖子癢癢的。
這一次，他沒有睡着，很清醒，但他不想推開她。
那一次在飛機上，在她一伸手握住他的手指的時候他就醒來了。因為她的手很溫暖。當她準備抽離的時候，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握緊她的手。
他看着她驚慌失措的模樣竟然有了逗弄她的心思。
他問她，是不是還喜歡他
那一瞬間，他确實真的有些希望她回答，是的。但她只是沉默不語，眼淚汪汪地看着他，他失了興致，冷硬地說了些傷人的話。
他越來越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些什麽。
他明明不喜歡莫子餘，但他又總是為她小心翼翼地靠近動搖了。
他明明還念念不忘和藍夏的過去。
但是，在聖托裏尼的小酒館外，莫子餘紅着眼睛和他說，慕寧平，我就是喜歡你，我一見到你就忍不住靠近你，即使我知道你喜歡藍夏。
這句話，他還是相信了的。
03
車子抵達雨崩村落，劇組人員先在村裏休息，明日一早再出發攀爬雪山。
由于梅裏雪山的地勢較為危險，大家決定小部分人上山，大部分人留在山腳照應。
慕寧平作為總導演自然是要上山的，而莫子餘則被要求留下。
雖然莫子餘知道通常不會有什麽大事發生，但她還是有些害怕萬一。她走到慕寧平跟前，将藺頌給她的GPS定位儀給他。
慕寧平望着她，黑眸沉沉。
莫子餘不自在地低下頭，”我是擔心劇組人員的安全，你拿着，總歸安全一點。”
“好。”他難得沒有拒絕，沒有冷嘲熱諷。
他們上山之後，莫子餘随剩下的人一起回民宿。
她忙裏偷閑給藺頌打了個電話，電話不通，大概是山裏的訊號不太好。莫子餘也不在意，躺在床上打算小睡一下。
她一睡就睡到了中午吃午飯的時間。
醒來時見到簡央拿着手機焦急的在房間裏走來走去。
莫子餘問:“怎麽了”
“我打電話給周岩，不通!這都中午了還不回來!”簡央幾乎要哭出來。
莫子餘無奈苦笑，”這才中午而已。”
“你看現在的天氣，明明是五月天卻陰雲密布，而且你知不知道梅裏雪山五月份發生雪崩的次數高達80餘次。”簡央說着說着眼淚就掉了下來。
“梅裏雪山本來就常年陰雲籠罩，沒事的，你不要想太多。”莫子餘嘴上安慰着她，心裏卻也隐隐不安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天色漸晚。
但仍然沒見到慕寧平他們回來。
莫子餘和一大群工作人員都着急起來，她拿出另一個GPS定位儀檢測慕寧平的位置，但山裏的訊號實在太差，她壓根什麽都檢測不到。
天色越來越晚，有人直接打電話請來搜救隊。
一小隊搜救人員上山去。
三個小時後，隊伍下山來。
緊随其後的是慕寧平他們。
黑暗的夜色中，莫子餘看見慕寧平輪廓分明的臉終于松了一口氣。
她想到之前在書上看到的一句話: 每天看見你所愛的人平安無事地回到家，你都感謝上帝。這一刻，她也感謝，他的平安回來。
慕寧平忽然走到她面前，毫無預兆的，伸手抱住了她。
他的懷裏都是冰冰涼涼的雪水，很冷。
莫子餘伸手揪住他衣服的下擺，她想到藺頌溫暖的懷抱，不同于慕寧平的冰冷。但是這一刻，她沒有辦法推開他。
宛如劫後餘生，他們相擁着。
作者有話要說：
☆、Chapter 7(2)
04
慕寧平發起了高燒，但劇組工作并沒有因此停下來。他簡直把自己當作鋼鐵人，發着39度的高燒還要去爬雪山進行拍攝。
莫子餘還是頭一次見到對自己那麽狠的人。
工作人員都拿他沒辦法，但又擔心他的身體，個個又焦慮又為難。
莫子餘在他面前也不講究什麽顏面了，當着所有人的面上前對他說:“要麽我打昏你讓人把你帶回去，要麽你自己乖乖回去吃藥休息，你選擇一個？”
好剽悍的女漢子。
慕寧平看了她一眼，眼中竟有一絲笑意，他咳嗽了幾聲，鼻音濃重，”我自己回去。”
沒料到他這樣好說話，莫子餘有些接不上了。
他對周岩說:”拍攝不能因為我拖延，你和簡央先到麗江把要拍的戲拍完，回頭再來這裏找我，三天時間應該沒問題。”
這樣高燒的狀況下，他竟然還能有條不紊地安排工作，莫子餘目瞪口呆。
“好了，莫子餘你留下。其餘人趕緊去拍攝。”慕寧平催促。
周岩臨走前咬牙切齒地對慕寧平說了一句，”木頭臉你這是以權謀私，不道德。”
莫子餘一頭霧水。
慕寧平神色平靜如水，直接忽略他，看向莫子餘，疲倦的說:“照顧我。”
“哦......哦......好......”莫子餘忙不疊地答應下來。
“子餘。”溫和清亮的聲線，莫子餘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詫異地回過頭來，藺頌風塵仆仆地站在她面前。
他戴着和她同款的白色毛線帽，英俊迷人，微笑着朝她伸開手臂。
到我懷裏來。他的潛臺詞。
莫子餘驚喜萬分，小跑着撲到他懷裏，”你怎麽會來”
“你手機昨天一天都打不通，我很擔心，就來了。”藺頌摸摸她的腦袋。
“莫子餘，等我燒到40度你才滿意嗎。”身後傳來慕寧平滿是嘲諷的聲音。
莫子餘這才回過神來，從藺頌懷裏出來，她連忙和藺頌說:”你來的正好，我們導演發高燒了，你是醫生，應該可以治好他吧”
“原來推卸責任也是你的強項。”慕寧平語帶不善。
藺頌看了一眼那個病弱蒼白卻依舊氣質斐然的男子，原來他就是莫子餘心心念念不能忘卻的人，光是這一點，就足以讓他不安。
“我是醫生，照顧病人是我的職責。”藺頌上前扶住他。
“放開我。”
“不放。”
莫子餘在背後看着他們扭扭捏捏的背影，有些不好的感覺。
她想到了四個字: 基情四射......
好吧，她承認是她腐女了。
05
藺頌問當地人借了個廚房給慕寧平熬粥。
莫子餘端着盆子出來盛熱水，看到藺頌正低着頭專注地切肉末。
她走過去，伸出冰冰涼涼的手捂住藺頌的臉，她笑着說:”你真是越來越像家庭主婦了。”
藺頌擡頭看她，”你嫌棄了嗎”
“不嫌棄，喜歡還來不及。”
“再說一遍”
“不嫌棄，喜歡還來不及。”
他勾唇淺笑，目光暖洋洋的，”好了，我要煮粥了。你把那邊的蔥花遞一下給我。”
“不要加蔥花，慕寧平他挑食不吃蔥。”莫子餘脫口而出。
藺頌愣了愣。
莫子餘沒察覺不妥，她指了指放在桌面上的香菜，”這個也別加，他也不吃，他超級挑剔。加青菜就好。”
藺頌沉吟片刻，”你對他的喜好，很了解。”
莫子餘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解釋，”我沒別的意思，就是不想你白費功夫，他那人讨厭得很，如果有他不喜歡的東西他堅決一口都不吃，這不是浪費了嗎”
“從今天起，你也了解一下我的喜好吧。我最愛吃蔥，最愛香菜。”藺頌悠悠地說，語氣裏帶點孩子氣。
莫子餘忍俊不禁，”好，我記住了。”
她轉身端着盆子去打水，笑容在轉身的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知道慕寧平最喜歡的是牛肉，讨厭蔥、生姜、芹菜、香菜，喜歡的顏色是紫色，讨厭的顏色是大紅。他喜歡檸檬汽水，讨厭橘子味的任何食品。
當真的決心要放下慕寧平的時候，莫子餘才發現，原來她的生活早就不知不覺地被他填滿。她的人生，從十二歲開始，他就沒有缺席過。
她所了解知道的慕寧平，比所有人以為的更要多得多。
她決定當編劇也是因為慕寧平。她大學原本念的是經濟，後來聽說慕寧平選擇了導演系，她就義無反顧地轉去了中文系，她那時候覺得，既然他當導演，那麽她就當編劇，同在一個圈子裏總有見面的機會。
後來工作，她也選擇了青城。原因是，慕寧平在這座城市。
回想起來，莫子餘人生裏的所有重大決定都是因為慕寧平。要将他剔除出她的人生，似乎不是一件努力做就可以做到的事情。
他不在她的心裏，卻在她的靈魂中。
06
粥熬好了，莫子餘端去慕寧平房裏。
他正好醒來，睡眼惺忪地看着莫子餘。
莫子餘走過去，”熬了粥，你吃一點，等下就喝藥了。”
“好。”他起身拿過瓷碗，直接勺了一口，毫無疑問被燙得眉頭緊鎖。
莫子餘看不過去，把碗拿了過來，”你的生活能力為零嗎喝粥都不會吹一下。”
她勺了一口粥，細心地吹涼，而後喂到他嘴邊。
“你有沒有把你的口水吹進去。”他說。
莫子餘瞪他一眼，趁他張嘴的瞬間把勺子塞了進去，”廢話太多了你，病人就安份一點。”
慕寧平倒是真的不再說話，乖乖的一口一口喝粥，像個溫順的孩子。
莫子餘看着他低垂的細致幽黑的睫毛，心底驀地一軟。
如果，在她義無反顧靠近他追逐他的時候，他也是這樣毫不抗拒的接納、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或許她會有勇氣一直一直走下去。
但愛情沒有如果，也沒有重頭來過。
一碗粥很快見了底，莫子餘将粥碗放在一邊，遞了他一張紙巾，”擦一下嘴，我出去拿藥。”
她拿着碗起身。
慕寧平叫住她，”你有沒有看過陳凱歌的電影《搜索》”
莫子餘點點頭。
“電影裏楊守誠的女友問他是什麽時候愛上葉藍秋的，你記得他是怎麽回答的嗎”他的聲線沙啞，在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撩人。
莫子餘想了想，說:“在我再也見不到她的時候。”
“我也是。”他說。
莫子餘雲裏霧裏，不知道他說什麽，”你也是”
“昨日去雪山，拍攝延遲了下山的時間，天很黑，路面又滑又陡峭，我們摔了幾跤。那時候，我想，會不會我們下不了山，全部死在這裏”
原來慕寧平也有恐懼的時候。
“那個時候，我想到了你。”他望着她，眼底深深淺淺的情緒如同洶湧起伏的大海。
“你想說什麽”莫子餘緊攥着拳頭，指甲陷進肉裏。
他緩緩地說:“和他分開，和我在一起。”
哪怕是這樣的話語，他都不願意說得動聽一些，生硬又傲慢。
莫子餘倉皇地落下淚來，只想轉身逃離。
他伸手扣住她的手腕，輕輕一拉，她就跌坐在床上。
“我們從頭來過。”他将她摟進懷裏。
他的氣息溫熱，帶着熟悉的清淺的檸檬香。
莫子餘的眼淚碎落在他的頸窩，這一句話遲到了足足十三年。
作者有話要說：
☆、Chapter 8(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