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使出渾身解數推開箭在弦上蓄勢待發的男人,坐起身來,撤過一旁的睡衣遮擋在胸前,在陸銘煜憤怒而不明所以的眼神中,指着身邊微微隆起的被子,用氣息道:“郁郁——”
陸銘煜的臉瞬間黑了,雖然蘇郁郁是閉着眼而且用被子蒙了頭,但他仍是接受不了第三個人在場,快速的扯過睡袍穿上,苦大仇深的盯着鼓起的被子。
這孩子,還真是……哎……
這時蘇然也已經傳好了衣服,一臉抱歉的看着站在床尾雙手叉腰,怨氣難平的男人,啞着讨好道:“我去把她抱走。”
說罷,便揭開被子,去抱女兒。
陸銘煜看着熟睡的蘇郁郁,燈光下,眼睫貼着眼睑和陰影融合在一起,看起來要比蘇然睫毛濃密卷翹,睡顏乖巧可愛,不似往日裏嚣張跋扈,穿着粉色為底的卡通睡衣軟嘟嘟的小身體像一團粉色的棉花糖,那種甜軟的感覺直接傳遞到了他的心裏。
他從來不是心狠手辣的人,對一個無辜的孩子更是不會狠心的,其實他的內心對這個孩子并沒有表面上那麽抗拒,但也沒理由去喜歡。
但此刻,不知道在體+內某種物質的作祟下,竟生出一股不忍來,不忍心讓蘇然破壞她舒适的睡姿,不忍心讓她一個人去睡獨立的小房間。
他突然想到了自己小時候也愛蒙着被子睡覺,父親不止一次的教導他改掉這個壞習慣,但似乎效果并不顯著。
這個壞習慣一直持續到上大學,什麽時候改掉的?
他沒細想過,可能大概也許是和蘇然蓋同一床被子後無形中消失了吧。
而她的女兒竟然把他這一壞習慣傳承了去……真令人匪夷所思。
念在他們又共同的愛好,陸銘煜決定大發慈悲的開口阻止道:“算了,就讓她睡這裏吧。”
他的聲音很輕,蘇然聽出來是特意放輕的,而且語氣裏沒有透出一絲無奈來。
蘇然有些驚詫,轉臉不置信的看着他,試圖從他的表情中尋找和他聲音語氣不搭調的因子來,很意外沒找到。
其實,這段時間他對女兒态度有明顯的好轉,只是像現在這樣犧牲自我,關心女兒這還是第一次。
蘇然激動的點了點頭,眼眶微微發熱,重新給女兒蓋上被子,看着她乖巧的睡顏,心裏暗道——
郁郁,其實爸爸是愛你的,你感覺到了嗎?
思緒收斂,房間裏哪裏還有陸銘煜的身影,想想也是,郁郁在這裏他還怎麽睡。
起身跟了出去,看到陸銘煜正坐在沙發上喝那杯涼掉的蜂蜜水,他是在壓火嗎?
心裏竟生出一絲同情來。
走過去,從他手裏抽走水杯,在他身邊坐下,難以啓齒道:“要不……要不……我們繼續……”
陸銘煜懶懶的靠在沙發上,骨節分明的十指交叉托住後腦,用下巴點了下沙發,反問道:“在這裏?你不怕動靜大驚醒了孩子?”
雖是這個理,但這話聽起來怎麽這麽別扭,好像她是欲求不滿的後媽,而他卻成了關心疼愛女兒父親。
蘇然臉頰騷紅的慌,擡眸睨了一眼正盯着她笑的意味深長的男人,羞窘的擡起屁股就走人。
一股力道抓着她的手腕往下一拉,蘇然徑直跌坐在他的懷裏,不能她開口責怪,他先開口道:“你要是實在想的話,我們去浴室……”
“想你個頭!”蘇然反駁道,他還要不要臉,明明是他自己想要好吧,此時都能感覺他腿心的某物正頂着她,竟然還敢往她身上賴。
真不要臉!!!
罵完,蘇然欲要起身,卻被他圈着腰根本動彈不得,壓着嗓子低喝道:“放開我,我要去睡覺。”
“我們去浴室!”不是商量的口吻,而是吩咐,因為說話間,陸銘煜已經從沙發裏站起來。
“我不要,你要你自己去撸!”蘇然捶打着他的胸膛,漲紅着臉。
聽了這話,陸銘煜也不氣惱,薄唇勾勒出一抹邪魅至極的弧度,“我覺得去你房間還是比較舒服。”
不是吓唬她,而是他真的改變了方向,朝着卧室走。
蘇然立即服軟,苦哈哈着臉,求饒道:“我錯了,求你別……”
“……”陸銘煜對她的求饒置若罔聞,唇線的弧度卻是增加了幾分。
蘇然想死的心都有,這人怎麽這樣,一點玩笑話都開不起,真沒風度!
就在他作勢像昨天那樣将她扔到床上的前一瞬,蘇然死死的勾住他的脖子,一咬牙,一狠心,閉着眼睛,急急的說道:“只要別在這個房間,你想怎樣都行。”
陸銘煜滿意的停下來,垂眸看着一張臉紅的堪比番茄的女人,重複問道:“我想怎樣都行?”
“……”
蘇然最恨這樣的他了,明明聽的清清楚楚,還要讓她再重複一遍,知不知道說出那句話耗費了她多少勇氣和自尊?
看懷裏女人猶豫, 有反悔的勢頭,陸銘煜托着她背部的手故意松了下,立即聽到她中肯的答案——
“對,你想怎樣都行!”
陸銘煜唇角漾出一抹邪佞,“這可是你說的!”
“……”
蘇然是被陸銘煜睜着眼抱進浴室,閉着眼抱出來的。
此時的她臉上情+欲的潮+紅還沒褪去,窩在他的懷裏癱軟如泥,用奄奄一息來形容一點都不為過。
陸銘煜将蘇然抱回卧室,本想着去蘇郁郁的小床或者沙發上将就一晚算了。
可是翻遍了櫃子都沒找到一床他能蓋得被子,這女人生活要不要過的如此拮據,連一床多餘的被子哪怕是不合季節的被子都沒有。
倒是找了許許多多類似于尿片的小褥子,這也不能使啊。
陸銘煜很想叫醒熟睡的女人問問她,可看到她的睡顏,又不忍心叫醒。
而他在這個漫長的春季夜晚,總不能蓋着蘇郁郁如同報紙一般大小的被子,像乞丐一樣蜷縮着睡一晚?
他的确這樣蜷在沙發裏睡了不到一個小時,然後被凍醒,最後不得已進了房間在蘇郁郁的另一邊躺下。
一+夜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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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第一縷陽光從窗簾的縫隙中照進來,兩位大人昨晚勞累過度,正是睡的香的時候,可蘇郁郁在學校寄宿養成了勤勞小蜜蜂的好習慣。
說是習慣,倒不如說她每天早上都被尿憋醒的。
她翻了個身,兩條如若無骨的小胳膊本能的抱住了一條結實的粗胳膊,眯着眼,軟軟糯糯的聲音透着一股子起床氣:“媽媽……我要尿尿……”
以往這個時候,蘇然總會一咕嚕拾起,抱着她去尿,尿完了,讓她繼續睡會兒回籠覺,她則是洗漱做早餐。
可今天是個例外,有兩點,一是郁郁抱錯了人,二是她像嗡鳴般的聲音根本喚不醒睡的很沉的兩個人。
“媽媽……要尿尿……”
104 你昨晚在哪睡的?
“媽媽……要尿尿……”
蘇郁郁被尿憋的小臉皺成了包子,能看見淡藍色毛細血管的眼皮像是被膠水粘住了般阖的嚴嚴實實,嘟着嘴兒本能的咕哝。
可等了良久,仍是沒有人理會她,最終把持不住,小身體一放松,一股熱+流湧了出來,然後感覺到小PP下面濡濕一片,有點難受,再次翻了個身,挨着蘇然,撅着屁股繼續睡。
陸銘煜的胳膊觸到一片溫熱潮濕,本能的往邊上挪了挪,感覺到半個身子已經露在床外,繼而不得不往回挪。
大半個身子壓在暈開的宏偉地圖上,和剛剛的感覺不同的是冰冷濡濕,而且将他的睡衣都沁濕了。
有種雨天後睡在馬路上的感覺,糟糕透了。
驀地睜開惺忪的睡眼,看到白色的天花板,心稍有放松,起身掀開被子一看,瞬時睡意全無!
身+下淡藍色的床單一大片變成了深藍色,而且就在他身體的下面,看起來好似他尿床了一樣。
陸銘煜額頭瞬間冒出一排黑線!
視線轉移到作案兇手身上,此刻蘇郁郁正屁股朝天,嘟着嘴,睡的那叫一個萌萌噠。
胸口處瞬時生出一股将她扔下床的沖動,懊惱的拿過床頭的小黃人鬧鐘,一看七點二十分,早過了他平時起床的時間,窩着怨氣下了床。
蘇然睜開眼看到床尾處站在鏡子前穿衣服的男人,清晨的陽光透過薄薄的窗簾照進來,光線柔和,将他英ting的身姿切割成背光和向光兩面,不管從哪個角度看去,都有着讓她身體發軟,拜倒其下的致命魅力。
這種時候,大腦自行将他們離婚後的那一段經歷屏蔽掉,一個女人最幸福的時候莫過于此,每天第一眼看到丈夫和孩子。
蘇然親吻了下郁郁白+皙柔+軟的臉頰,輕輕的把自己的胳膊從她的懷裏抽出,坐起身,擡手動作自然的攏了下淩亂的頭發,視野徹底清晰,看着鏡中男人的俊容。
“你昨晚在哪睡的?”
陸銘煜将襯衣最後一個扣子扣好,轉過身來,看着氣色紅潤的女人:“你一年四季就蓋這一床被子?”
蘇然不明白他為什麽要如此問,但還是回答道:“沒有啊,冬天這裏暖氣經常供不上,一床被子怎麽能行。”
“我昨晚翻遍了櫃子都沒找到一床我能蓋的被子。”陸銘煜皺了皺英氣的眉宇,分明不相信她的話。
“都在床底下的箱子裏。”這才明白陸銘煜問前一句話的意思,蘇然一臉歉意道:“對不起,昨晚忘了給你取了。你怎麽不叫醒我,一晚上都怎麽睡的?”
“能怎麽睡?”看到蘇然一臉茫然,沒好氣的回答:“床上睡。”
聽了他的回答,視線不由自主的轉移到床的另一邊,那裏的确有睡過的痕跡,再看看霸着床中間的女兒,這麽說他們一家三口昨晚在一張床蓋着一床被子睡覺的。
心裏瞬時像抹了蜜般,幸福喜悅激動感動,這幾年幾乎快要喪失的感觸一時間全部襲來,讓脆弱的心險些招架不住,唇角不可抑制的上揚。
“郁郁睡覺不老實,昨晚沒踢被子吧?”
陸銘煜薄唇微啓,聲線平穩:“還好。”
腦海中有什麽一閃而過,蘇然趕忙掀開被角,胳膊穿過蘇郁郁的脖頸,托着她的小腦袋,柔聲輕喚:“郁郁……媽媽抱你去衛生間……憋尿對身體不好的……郁郁……”
“別叫了,都已經尿了。”陸銘煜從床頭櫃上拿過腕表。
“尿了?你抱她去的?”蘇然仰望着站在床邊居高臨下的男人,驚詫的問道。
陸銘煜微眯着眼看向熟睡的孩子,待視線收回時,深邃而幽暗的黑眸像是反問她:你覺得可能嗎?然後,沒好氣的說道:“我是被她一泡尿澆醒的。”
“啊?她尿床了!”蘇然趕忙伸手去摸女兒的小PP,确實潮濕一片,然後掀起床那頭的被角——
好大一片濕痕!
這孩子,怎麽一點都不給自己争點氣呢。
第一次和爸爸媽媽一起睡就尿床了,真替她感到臉紅。
“郁郁……郁郁……”蘇然拍着她的小PP,聲音明顯拔高一截,也不似剛剛那麽溫柔。
蘇郁郁小細眉一蹙,嬌氣的哼哼唧唧了聲,抱着被子翻過身,背對着蘇然,繼續睡。
“你起來,媽媽真為你感到丢臉,都長這麽大了,怎麽還尿床。”蘇然蹙着柳眉,一邊嚴厲的批評,一邊脫她尿濕的睡褲。
“哇……”被罵醒,蘇郁郁咧着嘴哭起來。
陸銘煜眼角的餘光掠到那兩截如粉藕般的小短腿,又見蘇然去扯她淡黃色的小內內,眉宇微不可見的蹙了下,鬼使神差的開口替蘇郁郁抱打不平:“你罵孩子幹什麽,她還這麽小,晚上睡覺為什麽不給她穿紙尿褲。”
蘇郁郁聽到有人幫她說話,哭聲漸漸變弱,擡手抹了眼淚,怔怔的望着床頭背光而立的黑影,良久才認出是誰。
這叔叔上次都被她咬走了,怎還敢來她家?
不過,念在他替她說話的份上,今天就不趕他出去了。
蘇然用手指了下陸銘煜身後的椅子,那裏放着她昨晚給她準備好的今天要穿的幹淨衣服。
從陸銘煜手裏接過後,一邊給女兒穿,一邊絮絮叨叨的說:“她都三歲半了,還小嗎?再說,一片紙尿褲兩塊多,一個月下來,一年下來,光是在她尿尿上要花費多少。”
“你還真節省。”陸銘煜陰陽怪氣的稱贊道。
蘇然擡眸白了一眼他,不以為意的傾訴自己這幾年一個人帶孩子的辛酸史:“就我掙得那點工資,不節省能行嗎,不瞞你說,郁郁從出生到現在除了出門不方便要穿紙尿褲以外,我就沒給她穿過紙尿褲,網上說長期穿對孩子不好。但其他吃穿用的我都是緊最好的給她。”
最後一句用的是強調保證的口吻,來樹立自己是個好母親的形象。
因為她的話說到一半的時候,從他的眸底覺察到一絲類似于嫌棄責怪的眼神來。
聽她的這一番話,陸銘煜的心底是真的生出一絲心疼來,但轉瞬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是她自己選擇的人生,她過的這麽苦怨得了誰?
要怨也該怨她孩子的父親,跟他說這些做什麽?
莫名其妙!
蘇郁郁巴眨着水汪汪的大眼,問蘇然:“媽媽,叔叔是什麽時候來我們家的,我怎麽不知道。”
蘇然下意識的看了眼陸銘煜,笑道:“叔叔剛剛來的,一來就看見你尿床了,你說你羞不羞。”
蘇郁郁不像別的孩子聽到這話時會羞得擡不起頭來,她反而是淡定從容的看着陸銘煜,目的明确:“叔叔,你這麽早來我家幹什麽?”
陸銘煜微眯着眼,看着人小鬼大的孩子,剛欲開口,卻被蘇然搶白道:“叔叔是來送郁郁去幼兒園的。”
“是嗎?”蘇郁郁很顯然不相信媽媽的話,支着圓潤的下颌,用小大人的口吻問陸銘煜。
陸銘煜挑眉看着蘇然,後者美麗的臉龐上寫滿了乞求二字,視線在轉移到蘇郁郁的臉上,卻是一副不問個水落石出不罷休的模樣。
“是,順便帶你去外面吃早餐,你想吃什麽,告訴我。”
大清早的不想讓一個熊孩子給他添堵,便幫着蘇然圓謊。
小吃貨蘇郁郁一聽,立馬把對陸銘煜的壞印象暫放一邊,嫩白柔+軟的小手撓了撓腦門上的頭發,糾結的說:“我想喝永和豆漿,還想吃肯德基的皮蛋瘦肉粥……”
陸銘煜垂眸看了眼腕表,“那就速度放快點,兩家都去。”
“嗷……嗷……”蘇郁郁高興地在床上手舞足蹈,然後笑嘻嘻的對蘇然說:“媽媽,你快去洗臉刷牙,我自己穿襪子。”
蘇然起身:“我去給你拿鞋。”
“你去洗吧,我給她拿。”陸銘煜面無表情說完,徑自走出了卧室。
經過昨晚陸銘煜對郁郁表現出關心的一面,蘇然也沒什麽不放心的,臉上漾出一抹幸福滿足的笑靥,走進衛生間。
陸銘煜拿了蘇郁郁的小鞋子進來時,見她正蜷着腿笨手笨腳的給自己白白胖胖的小腳丫上穿襪子,套了幾下,恁是沒套上,看樣子還把人累的小臉紅撲撲的。
小模樣甚是可愛!
走過去,在床邊坐下,“我來給你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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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 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走過去,在床邊坐下,“我來給你穿。”低沉的嗓音不難聽出一絲寵溺。
蘇郁郁也不再堅持,拔下穿了一半的襪子,遞到陸銘煜的面前。
不知道她是故意的,還是襪子把她的耐心消磨掉了,動作幅度有些誇張,襪子直接舉到了陸銘煜的嘴邊。
陸銘煜眉宇微擰,幽深的黑眸盯着距離自己嘴巴大約十公分的粉紅色襪子看了幾秒後,面無表情的接過,蘇郁郁大大咧咧的把自己的腳丫子擱在陸銘煜的腿上,還調皮的動了動粉色玲珑的腳趾。
“你愛媽媽多一點,還是你爸爸多一點?”陸銘煜慢條斯理的給蘇郁郁穿襪子,順便随意的開口問道。
“爸爸多一點。”蘇郁郁不假思索的回答。
到底愛誰多一點答案是靈活有變的,如果現在是跟爸爸在一起,那麽答案就變成了愛媽媽多一點。
陸銘煜挑眉看了一眼五官小巧秀氣的人兒,心想若是讓蘇然聽到這句話會有什麽樣的反應。
“那你怎麽不跟着你爸爸回老家生活去?”
“叔叔是想趕走我,然後和媽媽要個屬于你們自己的小孩是嗎?”兩顆烏溜溜的眼珠子快速的轉了下,最終定格住他的五官,稚氣的聲音質問的語氣。
面對孩子犀利的言辭,陸銘煜竟是無言以對,他不否認,他的确有過這樣的想法。
“你敢走了我爸爸,現在還要搶走我媽媽,我不會讓你得逞的!”蘇郁郁板着小臉,一口氣把話說完,苦大仇深的瞪着陸銘煜。
你媽媽還用我搶嗎?是她死乞白賴黏着我的!
陸銘煜只是在心裏腹诽,他覺得自己沒必要和一個小屁孩逞口舌之快,顯得他沒風度。
陸銘煜催促:“那只腳過來。”
“不要你穿了,我自己可以!”說着,動作敏捷的從陸銘煜的手裏搶回自己的另一只襪子。
陸銘煜也不走,坐在那裏冷眼旁觀。
蘇郁郁是費了老大勁,才把襪子穿好,溜下床,坐在地上繼續穿鞋子,好在這是一雙紅色的小短靴,一腳蹬的,三兩下就穿好了。
見蘇郁郁從地上起來,陸銘煜垂着眼簾瞅去,眉頭皺了下,再蹙了下,忍不住提醒道:“反了,左右腳都分不清,還逞什麽能!”
蘇郁郁低頭認真看着腳上的鞋,好像真和平時有些不一樣,至于哪裏不同,卻怎麽也看不出具體哪裏不同。
蘇郁郁是個有自尊愛面子的孩子,就算她把鞋穿反了那又怎樣,總之穿到腳上了不是。
腳踩着兩只方向往外拐的八字鞋,在陸銘煜面前來回走了幾乎,洋洋自得的說道:“我就喜歡這麽穿,這樣穿舒服,還不會掉。”
陸銘煜覺得蘇郁郁這一點絕對是從蘇然基因裏遺傳來了,甚至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好吧,人家孩子都這麽說了,他沒道理堅持不是,走出去笑話的是她和蘇然,和他沒一點關系。
陸銘煜贊同的點了點頭:“你覺得舒服就好。”
……
蘇然從始至終都沒有發現女兒把鞋穿反了,陸銘煜也沒多嘴的去提醒,就這樣三個人下車進了永和豆漿店。
吃早餐中,一個玩溜溜球的男孩子,用力過猛,溜溜球滾到了他們餐桌的下面,男孩蹲下去撿的時候,看到了蘇郁郁腳上的紅靴子,像是發現了大陸板塊漂移般激動的沖着他爸爸喊道——
“爸爸,你看,她把鞋穿反了,太逗比了,哈哈哈……”
蘇郁郁雖然不懂逗比是什麽意思,但從男孩的語氣中聽出了嘲諷,吃飯的動作一僵,小嘴一癟,因為嘴裏還塞滿了油條,所以腮幫子鼓鼓的,紅着臉,一副自尊心受挫,委屈要哭的模樣。
因為男孩的聲音過于清亮,手指又指着蘇郁郁,聽見聲音的客人大都循聲看過來,蘇郁郁一時間成為豆漿店的焦點。
蘇然低頭看了眼女兒腳上的鞋,還真穿反了。
知女莫若母,蘇然當然清楚蘇郁郁此時心裏的想法,忙不疊的摸着她柔+軟的發頂,安慰道:“沒什麽的,我們郁郁第一次穿鞋,這樣已經很棒了!”
坐在對面的陸銘煜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姿态,面條斯裏的喝着豆漿,好似對面坐的倆人和他沒關系似的。
經過早上和蘇郁郁的交戰,他已經深+入了解到着熊孩子的性格,若是他現在和蘇然一樣安慰她,她越會覺得沒面子。
保持沉默是經過深思熟慮的結果。
但沒想到的是,自己竟然躺着也中槍,他一個奔三的男人會被一個三歲多的熊孩子給坑了,成為他人生中的一大笑話。
蘇郁郁在衆人好奇的視線還未收回時,細嫩白+皙的手指指着他的鼻子大聲的向蘇然控訴——
“是叔叔,叔叔給我穿的鞋……”
話落,泛着油光的小嘴兒一癟,眼角擠出了幾滴鱷魚的眼淚。
陸銘煜從來沒有像此刻這麽尴尬過,店裏客人投來各種各樣的眼神,甚至有的人直接開口指責了——
“咦,這是什麽家長?”
“你沒聽見孩子叫他叔叔麽,沒準就是後爸!”
“難怪,啧啧……”
什麽叫百口莫辯,陸銘煜覺得自己此時就是。
就算他解釋了,試問一個大人的話和一個三歲孩子的話哪個可信?
用腳趾頭都想得到大家肯定會認為一個小孩子哪裏會撒謊。
別人的說法看法不重要,可偏偏坐在對面的女人也相信了她女兒的控訴,認為他是故意給孩子穿反鞋。
此刻,正拿鄙夷失望的眼神看着他,用倆人能聽見的聲音自責道:“你這人怎麽這樣,跟一個孩子過不去。”
陸銘煜将視線移至蘇郁郁的臉上,蘇郁郁立即像只受驚的小tu子,往蘇然的懷裏躲去,好像他是毒舌猛獸一樣,演技精湛!!!
他倏然一笑,朝着蘇然攤了攤手,“你女兒說是就是了。”
蘇然沒心思去想他這話裏幾層意思,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安撫自尊心受挫的女兒,拿紙巾給她差了眼淚,有重新給她把鞋子穿好。
蘇郁郁在蘇然看不見的角度,沖着陸銘煜眨眼挑釁。
真是個壞丫頭!
經過這一鬧,蘇然置氣的拒絕坐陸銘煜的車去送女兒到幼兒園,陸銘煜看時間已經八點半了,也沒再堅持,直接開車去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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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總,您太太已經在辦公室等了您一個小時了。”陸銘煜進辦公室前,秘書小魏彙報道。
陸銘煜眉頭微不可見的蹙了下,眸光般的幽暗深沉,面無表情的推門進去。
“老公,我給你帶了早餐。”
裴璟熙姣好的臉龐上綻出甜美的笑靥,好像昨晚他們之間什麽不愉快的事都沒發生,陸銘煜也沒有一+夜未歸,而是妻子體諒擔心加班的丈夫,所以送來了愛心早餐。
陸銘煜将西裝脫掉,挂在衣架上,轉過身來看到茶幾上擺放的豐盛早餐,淡淡的問道:“你吃了沒?”
“沒有,我等你一起吃。”裴璟熙走過來,挽着陸銘煜的胳膊。
“你吃吧,我已經吃過了。”陸銘煜不動聲色的将自己胳膊抽了出來,“吃完讓司機送你回去,我馬上有個會。”
他下逐客令了!
可她是他的妻子啊!
裴璟熙僵立在原地,要緊牙關隐忍着體+內咆哮的憤怒,幾秒後,轉過身來,依舊笑靥如花。
“好。”她走過去,将放在他辦公桌一角的紙袋子放到陸銘煜的面前:“把衣服換了,免得一會讓員工看到你穿着昨天的衣服,在背後議論。”
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襯衣,覺得璟熙說的沒錯,他就是無可挑剔都已經是員工聊天的主題,若是穿成這樣去開會,指不定被議論延伸成什麽樣,雖然他不在乎,但能避免盡量避免。
其實他早就想到了這一點,本來打算來公司的路上去商場買套新的換上,結果被蘇郁郁的熊孩子坑了,最終也沒去成。
“我去裏面換。”陸銘煜拿過裝衣服的紙袋子。
“要我幫忙嗎?”
106 你在隐瞞什麽?
“要我幫忙嗎?”陸銘煜去休息室,裴璟熙緊跟在身後。
“你去吃早餐吧,放涼了對腸胃不好。”看似體貼關心的話,其實是變相拒絕裴璟熙幫忙。
“沒……”關系。
剛吐出一個字來,回應她的是門鎖關閉的聲音,清脆而刺耳,從耳膜傳遞到心髒,心針紮般刺痛了下。
裴璟熙怔怔的站在門口,瞠大雙眼目不轉瞬的盯着緊閉的房門仿佛這樣就能把實木門看穿了般,最終因為眼肌疲勞而紅了眼眶,這般泫然欲泣的神情,卻不似平日裏那種弱不禁風的可憐模樣,反而給人一種危險陰狠的感覺。
眼角的餘光掠到陸銘煜辦公桌邊上放着的一疊廣告紙,好奇的走過去,拿起一張一張的翻看,什麽學府新邸,巴黎春天,自由公寓……全都是樓盤廣告。
裴璟熙不置信的看着一張張樓盤廣告,腦海中飄過幾個加黑加粗的大字——
陸銘煜要買房!
對平常人家來說,買房是人生中的大事,夫妻一起商讨,但對他們來說,根本不值得花精力探讨,甚至不值一提。
可令她驚愕的是,眼前這些樓盤廣告,不是別墅,不是高級住宅區,而是些居民小戶型,甚至是臨近學校的學區房,他要給誰買房?
給誰買她不知道,但絕對不是給他們自己買,方便将來送孩子上下學。
其實在看到樓盤廣告的一瞬,再聯系陸銘煜最近這段時間對她的态度,答案已經離真相不遠了,只是她自己不願相信罷了。
不能接受她裴璟熙也要經歷丈夫出軌,小三上位的時候,從她和陸銘煜攜手邁入婚姻殿堂的一刻,她發誓這輩子他是她一人所屬,她的婚姻不允許任何人亵渎。
因為這場婚姻不是她一人的榮辱,而是關系到整個裴家未來的興亡。
倘若當真是心裏想的這樣,那麽往後她和裴家該怎麽辦?
思慮中,休息室的門突然打開,裴璟熙驚懼的身體緊了下,手裏的廣告冊嘩嘩嘩的掉了一地。
她沒有去撿,而是像呆傻了一般,定定的看着陸銘煜,眼睛波光流轉清澈見底,美麗的嬌顏透着一抹病态的蒼白。
看到一地的宣傳彩頁,陸銘煜怔愣住了,但僅僅只有一秒,步履沉穩的走過去,将裝着髒衣服的袋子放在辦公桌上,俯身一頁一頁的撿起,當着裴璟熙的面落落大方的将彩頁碼的整整齊齊,擺放在原來的位置上。
整個過程自然流暢,讓人挑不出一絲心虛反常來。
本來是等着陸銘煜主動交代的,但現在看來,有些不大可能。
裴璟熙終究按捺不住,主動開口:“老公……你要買房?”
“嗯。”陸銘煜面無表情的哼了聲,回到座椅上,看到對面茶幾上的食物沒動,這才将視線移至裴璟熙的臉上:“怎麽沒吃,是不是涼了,讓小魏去給你熱一熱。”
說着,伸手去按專線按鈕。
裴璟熙見狀,嫩白纖細的小手立即抓住他精實的蜜色手腕,阻止道:“不用,我沒胃口。”
“不吃早餐怎麽行,多少吃點。”修長的手指已經按下話機按鈕,說:“進來一下。”
旋即,秘書小魏便推門進來,按照陸銘煜的吩咐,把裴璟熙帶來的早餐拿去茶水間到微波爐裏熱。
偌大的辦公室又剩下陸銘煜和她倆人,陽光透過落地窗斜射進來,将她的影子拉長,投影在陸銘煜的身上,像是擁抱着他,裴璟熙看的片刻失神。
視線再次落在辦公桌邊上的彩頁廣告上,暗暗的吸了口氣,心一橫,繼續剛才開了個頭的話題:“你買房子做什麽?”
“送人。”陸銘煜薄唇微啓,惜字如金的吐了兩個字。
“送給誰?”這三個裴璟熙說的小心翼翼,聲音明顯壓低了一分。
“……親戚。”陸銘煜緩緩的擡起頭來,幽深的黑眸凝睇着裴璟熙,默了默,道。
裴璟熙訝然:“親戚?什麽親戚?怎麽不見你邀請來我們家做客?”
陸銘煜十指交叉擱置在桌面上,正在考慮該如何回答,或者到底回不回答時,耳朵聽到開門的聲音,在小魏端着熱好的早餐出現在門口的一瞬,起身,走到她的身邊,溫熱的大手托着她羸弱的背,聲線平和不容置喙:“走,先吃飯。”
裴璟熙就這樣被陸銘煜半推半就着坐在沙發裏,他拉過椅子在她的對面坐下,像是大人監視愛挑食的小孩吃飯一樣,雙臂環胸,居高臨下的看着她。
“不想吃就少吃點,不然會低血糖。”
裴璟熙是真的一點胃口也沒有,從昨晚到現在可以說是滴水未沾,可她一點都沒感到餓。
心裏有事,自然沒心思吃飯。
但她還是聽話的拿起筷子,如同嚼蠟的吃了幾個蒸餃。
不管陸銘煜的語氣是多麽的淡漠疏離,但終歸是關心她的話,她想趁着吃飯的機會把倆人之間的誤會嫌隙解決清楚。
至于那套房子到底是不是真的買給親戚的,那房子又不會長腳跑掉,來日方長,到時候後再差個水落石出也不算晚。
矛盾問題解決起來,總要有個先緩後急不是。
“老公,昨天晚上我想了整整一晚,除了想撮合你那朋友嫁給哥哥外,我真沒有欺騙過你什麽。”裴璟熙滿目誠懇的說。
陸銘煜的黑眸越發的深沉了一分,換了個坐姿,幽幽的開口:“再喝點粥吧。”
“我可以發誓的!”說着,裴璟熙放下手中的筷子,如羊脂玉般的芊芊玉指舉到耳廓平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