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
睡休息室,沒想到她倒是比他還沉不住氣。
口是心非的家夥!
蘇然從裏面走出來,繞到他面前,燈光下一泓如秋水般的美眸波光潋滟,“我想跟郁郁在這裏多住兩天,再回郊區,你看行嗎?”
“……嗯。”
在她的眸底沒有尋找到一絲他想要的眼波,黑眸暗沉了一分,半晌從唇縫中溢出一聲幾不可聞的鼻音來。
燈光下,蘇然姣好的容顏綻出如花般的笑靥,情不自禁的撲入他的懷中,纖細的胳膊圈住他勁窄有力的腰肢,臉頰貼着他散發着熱度的堅實胸膛,感激道——
“謝謝你……今天你為我為郁郁所做的一切,我都感動的要死……謝謝……”
看着主動投懷送抱的女人,陸銘煜唇角微微挽起,剛欲擡手撫摸她柔軟的發頂,蘇然便速戰速決的退離他的胸膛,擡眸,仰望着他,柔聲囑咐:“路上開車小心。”
“嗯,進去吧。”他覺得蘇然是故意吊他的性子,所以隐忍着要爆發的沖動,順着她的話往下說。
等他進了電梯就不信她不追上來,女人永遠是口是心非的代名詞。
“我看你進電梯。”蘇然站在門口雙手交叉在身前,堅持要目送他。
陸銘煜也不再堅持,在她的視線中轉身,邁着沉穩的步伐朝着電梯走去,心裏卻一秒一秒的倒計時,等待着身後人兒喚他,或者直接追過來從身後擁住他……
別說只有女人喜歡幻想和浪漫,男人骨子裏亦是如此,可不同的是女人會因為感動浪漫而接受男人的愛,可男人只有和心愛的女人在一起時才願意配合她的小心思小情懷,一同營造屬于倆人的浪漫經歷。
不幸的是,陸銘煜走到電梯門口,伸手按了下樓鍵,到最後梯門打開,他走進去,都沒等到想要的結果。
梯門緩緩的閉合,陸銘煜愈來愈暗沉的黑眸死死的盯着門口,等來的卻是蘇然關門的聲音,一股被玩弄的憤怒直沖頭頂,臉上的肌肉都為之一顫,就在梯門徹底閉合的一瞬,快速的按下開門鍵。
蘇然屁股還沒貼上沙發,就聽到門鈴聲,想着陸銘煜可能是落下什麽東西了,朝門口走去的時候,視線在四處搜索着。
“忘帶什麽……喝……”打開門便感覺到門口男人的低氣壓,不等她把話說完,就被他一個猛力将她推進房,把門關上後直接将她定在門上。
蘇然不明所以的望着他,心中暗道:好端端的,又哪根筋搭錯了?
陸銘煜陰鹫着臉,在她頭頂陰測測的吐字:“你還真是鐵石心腸,明知道我和璟熙吵架了,故意趕我回去,嗯?”
蘇然恍然,難怪他待到十點都沒有回家的意思,原是和家裏那位吵架了,有家不能回,想留宿在她這裏,卻又抹不開面子告訴她。
心裏暗罵‘活該’,嘴上卻說:“冤枉死我了,我怎麽知道你和璟熙吵架了。”
“你不知道?”看着裝傻賣愣的女人,陸銘煜真是恨得牙癢癢。
“哦——”蘇然擡手拍了下腦門,“我以為你們已經和好了。”
他身上這一身衣服,是新換的,但可以肯定不是今天新買的,而是上次和裴璟熙去商場的那次裴璟熙給他精心挑選的,就是這條領帶還讓她遭受了一番羞辱,她不會記錯的。
如果沒有和好,他不可能專程回家去換身衣服吧。
陸銘煜松開她,徑自朝客廳走去,蘇然在他身後問道:“為什麽吵架,不會是她發現我們……”
說了一半,蘇然自行否決,如果真被裴璟熙發現的話,以她的性格她現在能安然的住在這裏麽。
顯然是不可能的!
“……”對蘇然的問話,陸銘煜只當充耳不聞,頭也不回的去了卧室。
……
一場激烈的耳鬓厮磨後,陸銘煜氣喘籲籲的躺在床上,如鷹隼般的黑眸死死的盯着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低沉的嗓音透着歡愛過後的沙啞——
“蘇然,你欺騙過我嗎?”
在他的印象中,蘇然除了背叛他,似乎真沒有欺騙或是隐瞞過他什麽。
話落,陸銘煜清楚的感覺到懷裏人兒身體明顯變得僵硬,緩緩的阖上眼眸,在蘇然開口前,說道:“不用說了,睡吧!”
…… …… ……
自從蘇然住進巴黎春天後,陸銘煜就再沒回過自己的家,倒是每天不管加班多晚都回蘇然那裏,在小區保安的眼裏他顯然成了蘇然的丈夫蘇郁郁的爸爸。
蘇然像個小偷一樣享受着本該屬于裴璟熙的幸福,甚至有時候都忘了他們之間還存在着一個叫裴璟熙的女人。
每當陸銘煜深夜裏輾轉反側的時候,她才意識到自己現在的身份有多麽令人唾棄。
理智讓她覺得應該勸說陸銘煜回去,可心裏竟是不恥的祈禱他多待一天,再多待一天……
就這樣,蘇然數着手指已經是第七個早晨,坐着陸銘煜的順車送女兒去幼兒園後,回家的途中去藥房買了驗孕試紙。
例假已經推遲五天都不見來。
回家一驗,如她所料,試紙上顯示兩道紅杠很清晰。
饒是已經有了女兒,但看到這個結果時,心情仍是無比激動的。
和得知懷上郁郁時候的心情是完全不同的,那個時候壓力大于興奮,而這一次,是純粹的激動興奮,還有期待……
為了保險起見,她決定去醫院檢查确認後,再把這個激動人心的消息告訴陸銘煜,他要比她還期待這個孩子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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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陸銘煜和公司上層領導開了個公司未來拓展方向的研讨會議,結束後,站在落地窗前,鳥瞰陽光灑滿城市,車水馬龍,春暖花開,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心情卻還是一如既往的低沉壓抑。
最近,璟熙像是從他的世界裏消失了一般,沒有再找到公司來,也沒有一通電話,她是有錯在先,她不主動說出個所以然來,難道還等他主動回家,原諒她,對于她的欺瞞不了了之嗎?
怎麽可能?
他就是想,但還是過不了心理這一關。
文志敲門進來,問他中午要不要訂餐,他說不用。
心裏壓着一塊大石頭,哪有心思吃的下飯,但奇怪的是,每天晚上回到蘇然那裏,一看到她那張美麗溫柔的臉龐,聽她說話的聲音,像是一劑良藥入腹,雖不能藥到病除,起碼緩解了大半。
也能吃的下飯了。
所以,這些天依賴在她那裏,自己才得以存活。
他恨璟熙的欺騙隐瞞,但他現在的所作所為何嘗不是欺騙隐瞞,甚至比她的性質還惡劣。
可人都是有劣根性的,你傷害別人可以,就是無法容忍被傷害。
目前他就是這種心态……
垂眸看了眼腕表,十一點半,每天這個時候鐘點工回去家裏做飯,他決定打去個電話,問一下璟熙最近的情況。
不管怎麽他都是她的丈夫,在A市唯一依靠的人。
電話撥通,裏面傳來一道清朗的男聲,一口流利的美式口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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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撥通,裏面傳來一道清朗的男聲,一口流利的美式口語——
“你好,請問你是哪位,璟熙現在不方便接電話。”
陸銘煜覺得這聲音異常熟悉,一時間卻想不起是誰,但男子話語裏含糊不清的意思,讓他俊臉瞬時變得陰冷幽暗。
低沉的嗓音透着一抹不容忽視的冷冽,用英語問道:“你是誰?”
“我是璟熙的朋友,你是誰,找她有什麽事,我帶你轉達。”男子的語氣明顯有些急切。
“璟熙在幹什麽?為什麽不方便接電話。”陸銘煜臉色黑壓壓的可怖。
“她在休息。”
“嘟嘟嘟……”
陸銘煜猩紅着雙眼,死死的盯着虛無的某處,臉上的肌肉扭曲起來,額頭的青筋顫起,面目猙獰,握着手機的手不可抑制的攥緊,骨關節因用力而泛白,到最後的發紅發紫……
有了第一段婚姻的背叛,根據剛剛的對話,陸銘煜不得不往那處想。
裴璟熙你可真行!
難怪這幾天一個電話都不打,原來是……
你的欺瞞,是不是和這個美國人有關?
腦海中忽然回想起,第一次和她去美國的時候,被她地道的美式口語所震驚,當時她是怎麽回答的?
她說:“我可是C大英語系的學霸,口語比賽的第一名!”
他當時信了,他當時怎麽就相信了?!!
說到底,他還是太容易相信人了,相信蘇然的愛的義無返顧,結果呢?相信璟熙的善良美好,現在又是什麽結果?
母親死的早,他對媽媽沒什麽印象,活了快三十年,他只相信了兩個女人,容納她們走進他的世界,走進他心裏,結果……一雙背叛!
陸銘煜!你的人生還能失敗的再徹底一點嗎?
難道你這輩子注定是被背板,被抛棄的一個嗎?
……
車速一路飙到最高,一個緊急剎車,穩穩的停在家門口,柏油公路上留下很長一截剎車痕跡。
坐在車裏盯着樓上他們卧室的落地窗,窗幔緊閉,心像是墜入了無底的深淵,失重感如同跗骨之蛆般萦繞在他的心房,壓抑的他快要喘不過氣來。
握着方向盤的收松了又緊,最後還是決然推開車門,渾身籠罩着陰霾,步伐堅定的朝着家門走去……
拿了鑰匙開門,偌大的房子如同死寂般鴉雀無聲,四周環顧,幹淨整潔找不到一絲可疑的東西。
不,不對!
門口放着一雙白色的男士休閑皮鞋,家裏唯一的一雙他的拖鞋不知去向了。
太陽穴處的青筋顫了顫,将手裏的鑰匙扔在鞋櫃上,步履沉穩的上樓……
卧室的門虛掩着,但聽到不到裏面一絲動靜,在門口頓住,暗暗穩了穩氣息,面無表情的推門……
裴璟熙安靜的躺在床上,的确如電話中男人所說的在休息。
看到平整的床上只躺在她一人,沉悶壓抑的情緒舒緩了大半,稍稍正色,走進房間。
棕色短發皮膚白皙的年輕男子坐在靠近落地窗處的沙發上,接着窗幔透進來的光,随意的翻看着茶幾上不知名的雜志,感覺有人推門進來,驀地轉眸看向門口,四目相對了一秒,認出陸銘煜,朝着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陸銘煜亦是認出了他——裴璟熙在美國的主治醫師Shawm Esther。
他怎麽會來?
看着床上面色蒼白,容顏憔悴的女人,眉心微微的緊蹙,用氣息問他:“璟熙怎麽了?”
Shawm Esther擡手指着門口,示意陸銘煜出去說。
陸銘煜點頭,率先走了出去。
兩具同樣高大ting拔的身姿伫立在樓梯圍欄邊,陸銘煜幽深的黑眸緊鎖着透着陽光氣息的Shawm Esther,後者主動開口——
“剛剛打來電話的是你吧,我剛聽出來你就挂電話了,你們T國人真沒禮貌。”
“你怎麽會在我家?”陸銘煜冷着臉問。
就算他是醫生,可也是個男人,孤男寡女的共處一室,試問哪個做丈夫的能不懷疑,能笑顏以對。
而且他還是在他和璟熙發生矛盾的時候出現。
“璟熙偏頭疼在前兩天發作了,我給她開的藥可能吃完了,打電話求助,我剛好在這裏做學術研讨,就過來看他。”Shawm Esther朝着卧室看了一眼,語氣變成指責的口吻:“你作為她的丈夫将身體有病的妻子丢在家裏不聞不問的,如果她有什麽意外,到時候你後悔都來不及。”
陸銘煜訝然,目不轉瞬的凝睇着情緒激動指控他的男人,默了默,詢問道:“你能告訴我璟熙得的什麽病?”
和裴璟熙認識三年多,她從來沒有正面告訴過他關于她頭疼的原因,只是用車禍後遺症搪塞過去,而且每次來醫院複查的時候,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幾乎每次都是他忙的不可開交的時候。
他不是沒人性的工作狂,主動推遲工作陪她去,也只有一次她勉強答應,所以和眼前這位Shawm Esther僅僅只有一面之緣。
“車禍腦部受到重挫預留的後遺症,導致習慣性頭疼。”Shawm Esther沖着陸銘煜攤了攤手。
陸銘煜點了點頭,又問:“你是璟熙唯一的主治醫生嗎?她是怎麽找上你的?”
“算是吧,她是在T國出的車禍,去美國做的康複。至于她怎麽找上我的,璟熙沒有告訴你,我尊重病人的意思,無可奉告。”後半句Shawm Esther說的很拽,看着陸銘煜那眼神好似他才是最了解裴璟熙的,而陸銘煜只是個路人甲。
陸銘煜算是看明白了,Shawm Esther是不會告訴他全部實情的,而且是裴璟熙之前叮囑過的。
“我太太現在是怎麽情況?”陸銘煜話鋒一轉。
“吃了我開的藥,睡一覺應該會好,醒來後不能再受刺激,不然病情會加重的。”
“謝謝,Esther先生需不需要我給你訂酒店?”陸銘煜客套的說道,傻子都能聽出他在下逐客令。
“不用,你回來的正好,下午我還有科研會。”
陸銘煜:“不送……”
站在樓上,居高臨下的看着Shawm Esther的背影,陸銘煜幽深的黑眸浮現出一抹捉摸不透的冷光。
……
如他所料,Shawm Esther那麽急着離開是通風報信去了,下午三點,裴汝煥風塵仆仆的趕來。
陸銘煜開門看到陰沉着臉拄着手杖站在門口裴汝煥,驚詫的說道:“爸爸,您過來怎麽不說一聲,我好去接你。”
“我有車有司機的還要你接,倒是我把女兒交給了你,你是怎麽照顧的?”
進門直接劈頭蓋臉的一通責罵,讓陸銘煜更加确定了心裏的猜想。
“對不起,是我照顧不周!”陸銘煜态度誠懇。
作為晚輩,身份又是女婿,陪老丈人責罵是常有的事,當年蘇然的父親就沒少罵過他,陸銘煜早就練就了一套化骨綿掌的本事。
這還是蘇然教他的,每次陪她回娘家的時候,路上她總叮囑他長輩是要順毛捋的,結果他按照她的說法做了,蘇父罵他是窩囊廢。
但這一招在裴汝煥這裏效果顯著,示弱讓他覺得自己可以駕馭這個女婿。
裴汝煥只是白了一眼陸銘煜,徑自上樓看了一眼裴璟熙,也不問她什麽情況,沉聲說道:“我們下去說。”
陸銘煜順從的跟在他身後下樓,裴汝煥在沙發坐下,直接開口詢問:“說說吧,為什麽鬧矛盾?”
“爸爸,您聽誰說的?我和璟熙很好。”陸銘煜在他對面坐下,胳膊肘撐在膝蓋上,兩手交叉,涔薄的唇瓣扯出一抹淺笑。
裴璟熙的欺騙是他們夫妻之間的事情,倆人又不是小孩子,發生争執還需要家長來做調解,再說,就算告訴岳父,也未必能解決不是。
裴汝煥眉宇擠出個‘川’字,一臉嚴肅,如洪鐘般的嗓音透着一抹不容忽視的銳氣:“你心裏有什麽疑問,直接問我吧,璟熙她什麽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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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 六年前那場車禍讓她失憶了
裴汝煥眉宇擠出個‘川’字,一臉嚴肅,如洪鐘般的嗓音透着一抹不容忽視的銳氣:“你心裏有什麽疑問,直接問我吧,璟熙她什麽都不知道!”
璟熙什麽都不知道?
這話什麽意思?若真如他所說,裴璟熙自己的事情自己都不知道,他做父親的又怎麽知道?
再陸銘煜看來,裴父今天氣勢洶洶的找來這裏不就是給裴璟熙撐腰,指責他的不對麽。
陸銘煜斂起笑靥,滿目驚詫的看着端坐在沙發上神色凜然的裴汝煥,“爸爸,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你最近這段時間為什麽不回家?”既然陸銘煜裝傻賣愣,他這個做岳父的就不得不把話挑明,今天來的目的就是解決他心裏的猜忌,冰釋前嫌,讓夫妻倆在一起好好的生活。
紙永遠都包不住火,自陸銘煜回國發展時,他就已經做好準備,等着這一天的到來。
幽深的黑眸變得深沉冷傲,視線盯着虛無的某處,“我沒辦法和滿嘴謊話不真實的人生活在一起。”
“你想離婚?”說出‘離婚’二字時,裴汝煥握着手掌交疊在一起的蒼老大手不可抑制的緊了緊。
“我從來沒想過,我不止一次的給她機會,可她……”陸銘煜唇角似有若無的勾了下,眸底浮現出淡淡的痛楚:“誰沒有過去,她不想說我也不會逼問她,但一開始就撒謊,我無法接受。”
裴汝煥點了點頭,歷經滄桑的深邃瞳仁目視前方,像是在遙望自己所走過的荊棘歲月,淳厚的嗓音隐隐流露出一絲悵然:“撒謊的不是璟熙,而是我。”
陸銘煜不明所以望着裴汝煥,不等他開口,便聽他道:“六年前那場車禍讓她失憶了。”
裴汝煥嘆息一聲,繼續說:“所以,關于她過去的一切都是從我這裏聽來的,我說什麽就是什麽。”
裴汝煥的話像是給他的大腦投了一顆原子彈,炸的他腦子暈乎乎的,良久,艱難的開口:“她說她畢業于C大英語系,也是您……”
“嗯,她其實是在美國念的大學。”說這句話之間,裴汝煥下意識的望了眼樓上,聲音明顯壓低了一分。
按照裴汝煥的說法,裴璟熙死咬着自己是C大畢業的,是因為失憶後岳父告訴她的,而她和他第一次去美國,說的一口地道的美式英語,不是因為她英語口語好,而是她在那之前已經在美國留學了好幾年。
他心裏的所有猜忌在裴汝煥的一番說辭裏得到了很好答案,可真相是否正如他所說,他不能只聽他的一面之詞。
“您……為什麽不把真相告訴她?”陸銘煜蹙眉。
裴汝煥眸底掠過一抹難以捉摸的光芒,默了默,說話的語氣是那麽的蒼白無力:“因為我不想讓她想起不愉快的事。”
陸銘煜眉宇微蹙:“為什麽?”
他想隐瞞什麽?
到底經歷了什麽不愉快的事,非要讓自己的女兒活在一個他用謊言編制的虛假回憶裏?
如果裴汝煥不能給予一個極具說服力的理由,那麽他剛剛所說的所有替璟熙開脫的話都會在他的心裏打上問號。
裴汝煥盯着陸銘煜看了幾秒,将手杖靠在沙發的扶手旁,從自己西裝裏襯口袋裏掏出一張折疊的整齊周正的白紙,放在面前的茶幾上,壓着嗓子道,嚴肅的說道:“我知道你肯定不會相信,可為了璟熙的清白,我把打算帶進棺材的真相告訴你,如果你還是不相信的話,大可以親自驗證一下。”
“這是什麽?”陸銘煜下意識的問了句。
裴汝煥擡了擡下巴,“打開看看就知道了。”
在他深沉而複雜的眸光中,陸銘煜伸手取過有些發舊的紙條,緩緩地打開,當看清楚上面的字跡後,眼眸不可抑制的瞠大,顯然被裏面的真相震驚住。
裴汝煥起身,走到陸銘煜的身前,用手杖支撐着佝偻的身子,視線同樣落在紙張上面的內容上,無可奈何的說道:“璟熙車禍前剛得知這個真相,有時候我經常想那場車禍對我來說到底是失去的多還是得到的多,如果不是她失憶了,恐怕我會失去她這個女兒,所以我自私的改寫了她的過去,希望她永遠不要想起這個這段記憶……”
粗粝的大掌落在陸銘煜強勁的肩膀上,沉重而有力,暗啞低沉的嗓音從頭頂飄來,“你能明白我的心思嗎?”
陸銘煜震驚的說不出話,只能重重的點頭。
真相是出乎意料的,讓他措手不及,無話可說。
這是一個父親善意的謊言,現在回想璟熙在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質問下所做出的反應和回答,是那麽的合乎情理,是那麽的真實。
陸銘煜小心翼翼的将紙張按照上面的折痕恢複到原來的樣子,起身,雙手遞給裴汝煥:“爸爸,璟熙失憶的事為什麽沒有一個人跟我提起過?”
裴汝煥拿過紙條,确保無誤的放回到貼着心髒的內襯口袋裏,拿賞識的眼光看陸銘煜:“因為我知道你是個有責任的丈夫,告訴你真相,你一定會想盡辦法幫助璟熙找回記憶的。”
“爸爸……”陸銘煜沒想到裴父對他的評價如此之高,竟是受寵若驚的組織不出話來。
“什麽也別說了,答應我,和我一起将這個秘密守護下去,無論以後你和璟熙之間發生什麽不愉快的事,都不能……”裴汝煥重重的拍了下自己的心髒部位,“拿它說事兒。”
前半句口吻飽含一位長輩的無奈甚至能聽出一絲乞求的語氣,到了後半句,卻是不容置喙。
“放心吧爸爸,我保證替您把這個秘密隐瞞下去。”陸銘煜懇切的說。
“……”裴汝煥滿意的點了點頭。
……
裴汝煥替女兒澄清以後,便要離開,陸銘煜知道他心裏惦記家裏的大舅哥,沒多做挽留,送他出門。
上車之前,裴汝煥抓着他的肩膀,語重心長的叮囑道:“替我照顧好璟熙,好好善待她!”
送走裴汝煥後,陸銘煜懷揣着沉重的心,上樓,輕手輕腳的推門走進卧室……
看着沉睡中,黛眉微蹙,臉色蒼白的女人,負罪感在體內蔓延而開……
拿了把椅子坐在床邊,寫滿自責和柔情的黑眸深深的凝視着昏暗光線下這一張如月光般皎潔的容顏。
腦海中回想起第一次倆人見面時的情景,她知性,美麗,大方,是和蘇然截然不同的一種氣質,只可惜那時的他被蘇然傷害的太深,加上他的性格,公司裏的男同事恨不得貼上去,而他卻是避之不及。
後來,他們是怎麽成為朋友的他想不起來了,再後來,他下定決心帶着自己的設計奔赴美國時,她拉着行李追到了機場——
陸銘煜,我看好你,以後唯你馬首是瞻,可不要嫌棄我啊!
當時他一口拒絕,卻沒法阻止她飛美國的想法,但到了美國那個複雜而陌生的大環境中,遇到同一個國家的都感到尤為親切,更何況他們倆還認識。
從認識她到現在成為夫妻已經三年之久,他的視線從未像此刻停留在她臉上這麽長時間過,确切的說,從沒像此刻這樣認真細致的看她的臉龐,竟是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熟悉而朦胧。
他就是這樣迷迷糊糊混混沌沌的做了她三年的丈夫,連他自己都為她感到不值。
可她卻從未有過一絲怨言,全心全意的愛她,陪伴在他的身邊,換來的卻是他不信任和猜忌。
他可以想象的到那天在辦公室裏他摔門離開後,偌大的辦公室只留她一人和震耳欲聾的摔門聲,她是怎樣一種傷心絕望的心情,最後她又是如何懷揣着受傷的心離開的……
璟熙,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忍不住伸手去撫平她緊蹙的眉心,缺乏安全感的她像是被針紮了般,身體潛意識裏痛苦的掙紮躲閃着,吓的他急急縮回了手。
床上的人兒,不知道夢見了什麽,痛苦的夢呓了一句,陸銘煜聽不真切。
就在這時,一陣突兀的手機鈴聲打破了一室的寧靜,陸銘煜忙不疊的從褲兜中掏出手機,看到屏幕上顯示的來電人名,眸光變得複雜暗沉——
113 警鐘長鳴
就在這時,一陣突兀的手機鈴聲打破了一室的寧靜,陸銘煜忙不疊的從褲兜中掏出手機,看到屏幕上顯示的來電人名,眸光變得複雜幽暗——
邊往外走,邊按下接聽鍵,動作輕柔的關上房門,站在樓梯圍欄旁,聲音淡漠疏離——
“什麽事?”
“銘煜,今天能不能早點回來?”
蘇然穿着白底碎花圍裙,靠在流理臺上,看着自己剛從超市采購回來的一大推豐富的蔬菜,還有擱在旁邊的一張化驗單,白皙的嬌顏上是掩飾不住的喜悅。
“我不過去了,就這樣,挂了。”陸銘煜蹙眉看着卧室緊閉的門,淡淡的說道。
“可是我……”
“嘟嘟嘟……”
蘇然急切的開口,卻還是晚了一秒,聽筒裏傳來冗長的忙音,前一瞬還明媚絢爛的臉龐此時像是被當頭澆了一盆冷水,透心涼。
擡手拍了拍僵硬的臉頰,暗暗寬慰自己——
沒什麽的,他現在是那麽大一公司的首領,每天要忙很多事,總不能圍着你轉吧,剛剛……剛剛焦急的挂電話,可能是你沒眼色,打的不是時候呗。
嗯,一定是這樣!!
等等,他剛剛好像說不過來了,這又是什麽意思?
難道他和裴璟熙和好了,今晚回自己家麽?
饒是心裏明白他回自己家無可厚非,可她心情還是無法控制變得陰郁暗沉,胸口像被堵了一塊大石頭,沉重壓抑。
蘇然,別這樣,你現在是個孕婦,不能生氣,要保持心情愉悅,這樣生出的寶寶才會聰明嘛,不要生氣!
她在心裏碎碎念,和當初懷女兒的時候一樣,每當想念陸銘煜的時候,她都是用這種方法平複情緒的,現在亦是如此,可效果并不顯著。
為什麽呢?
原因很簡單,以前是徹底失去了,沒什麽盼頭也習慣了;現在是得了到卻猛然失去,難免會悵然若失,這是兩種完全不同的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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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陸銘煜的挂了電話,心情卻是五味陳雜,淩亂極了……
小心翼翼的開門進去,看到裴璟熙已經起來,坐在床上,表情痛苦的拍着額頭。
“醒來了,頭是不是還痛?”陸銘煜揪着沒,快速的走過去,滿目疼惜的看着她。
“不是……就是有些發木,悶悶的……”裴璟熙以為是ShawmEsther,說了一半倏然擡起頭來,渙散的眸光漸漸的彙聚,看清楚站在床頭的人時,怔了一秒,然後不置信的呢喃道:“老公……”
陸銘煜在床邊坐下,和她面對面,骨骼雅致的大手去理她淩亂的秀發,“……對不起!”
裴璟熙微微瞠大美眸,錯愕的看着他俊俊朗立體的五官,眸底淚光閃爍,蒼白發幹的唇瓣微微顫動,極力逼下眼淚,嗓音沙啞孱弱:“老公……我以為你不回來了……”
“對不起……是我不好,誤會你了……對不起……”他骨子裏本是不善言辭的人,尤其是在急于表達心意的時候,從小到大學來的詞彙在這一刻好像都交還給老師了一樣,詞窮。
在他略帶薄繭溫熱的大手捧住她白皙滑膩臉頰的一瞬,淚水猶如決堤的河流,奔湧而出,嗚咽着,急切的解釋:“我真的沒有欺瞞過你,真的沒有,我可以發誓,用生命發誓……”
陸銘煜一把将她擁入懷中,大手穿過她絲滑的秀發,扣住她的腦袋霸道而不失溫柔的摁在自己的胸口處,阻止她別再說下去。
她說的每一個字都好像控訴着他的狠心與無情,像一把鋒利的刀子一下一下淩遲着他的心,疼的他想揪在一起。
“對不起……對不起……”千言萬語只能化作一句飽含忏悔的歉意,他的聲帶有些微顫,那是心疼她的結果。
裴璟熙鼻尖貼着他散發着炙熱溫度的胸膛,感受着強而有力的心跳,聽着他發自肺腑道歉的話,這幾日一直懸着的心平穩着落,唇角似有若無的勾起。
“老公……我餓了……”她在他的懷裏低喃道。
聞聲,陸銘煜立即将她掰離懷抱,用指腹拭去她眼角的淚水,飽含柔情的眼眸凝睇着她:“洗漱一下,我帶你出去吃。”
被淚水浸濕的眼睫微顫,含羞帶怯的看着陸銘煜,“我想吃你做的。”
“家裏估計沒什麽食材。”陸銘煜替她把粘在臉頰上的一縷秀發撩到耳後。
裴璟熙:“有什麽做什麽,簡單點都行。”
陸銘煜:“好……”
陸銘煜下樓後,裴璟熙立即從床頭矮櫃上拿過手機,開機撥通裴汝煥的號碼,不等她開口,那頭首先問道——
“頭疼好些了沒有。”
“好了。”
“真是沒腦子,你以為折磨自己裝可憐就能留住他。”裴汝煥沒好氣的責怨道。
“爸爸,你跟他說了什麽?”她絞盡腦汁想了整整一周,都沒想到一個理由讓陸銘煜相信,以後都不在懷疑她,沒想到父親三言兩語就讓他徹底信服。
還真是老将出馬一個頂倆。
裴汝煥用濕毛巾正給前兩天花卉市場淘來的兩盆蘭花擦拭葉子上的塵土,動作輕柔的像是呵護嬰兒的肌膚:“說什麽你就不用管了,你只要做好你的陸太太,心裏謹記你是裴家的女兒就行。”
“爸爸,每次你都說這些,我耳朵都聽出繭子了。”裴璟熙走到床邊,刺啦一聲,窗幔扯開,黃昏的餘晖透過窗子照射進來,光線不強,仍是刺得裴璟熙睜不開眼。
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