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期中考各科成績陸續公布，周達茂的年級墊底和遲暖的班級第一一樣，得來的沒有任何懸念。
“同樣都是爹媽生的，有些人厲害，就是能考第一，比如我，倒數第一。”周達茂龇牙笑。
這是最後一節自習課，顧寧姿埋頭玩游戲，沒空理會同桌那異于常人的洋洋自得。
“我聽她們講，運動會你報名了好幾個項目？”見顧寧姿還是沒反應，周達茂三八兮兮地湊腦袋挨過來：“為了說動你參加比賽，咱們班長私底下答應你什麽了？”
顧寧姿眉峰一蹙，若有所思地望向周達茂。
周達茂擠眉弄眼：“我都懂的啦！——咱們班長沒別的，就是心軟好說話。”
顧寧姿視線随着他的話語移向教室中排的遲暖。
學習委員杵在遲暖座位旁邊，大概是在交流考卷題目，兩個人都低着頭，腦袋幾乎要撞在一起。
顧寧姿幾不可聞地“啧”了聲。
……
徐丹連載正追到要緊處，捂着嘴巴露出姨媽笑，不妨餘光瞥見立在課桌旁的身影，心裏霎時一涼。
哪路老師？她慌慌張張遮住手機，心虛地擡頭看。
捏着試卷的顧寧姿沖她挑眉。
“……”虛驚一場的徐丹嘿嘿笑着，心領神會地跑去顧寧姿位置上，滿臉紅光地跟杜敏交流《豪門盛寵：總裁嬌妻放肆愛》今天份的更新，作者實在神展開，竟然給受到情傷的男配和反派小BOSS發展了一段同性戀情，真是太火辣了！
顧寧姿用腳把凳子往後踢了一兩厘米，凳子腿在地面上擦出的聲響，讓遲暖和學習委員同時擡頭看過來。
見是顧寧姿，遲暖雙眼一亮，目光追随着她，等她坐定了，壓低聲音問她：“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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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寧姿揚了揚手上的考卷。
遲暖：“……你要我給你講題嗎？”
顧寧姿：“要啊。”
遲暖接下顧寧姿的卷子：“那你等一下，我和他把這題講完先。”
學習委員趁機瞄到卷子上的分數，同情的目光投向顧寧姿：“看來顧同學很需要幫助。”
遲暖：“……”
那兩個人又埋頭分析起題目，顧寧姿撐着腦袋，一言不發地等。
夕陽從幹淨透亮的窗戶裏照進來，教室前的白牆上，投射出一大片溫暖的日光。
顧寧姿的目光落在遲暖小巧白皙的耳垂上，盯了幾秒，移開。
光線使得遲暖發色略微顯黃，幾縷碎發落在臉頰，其餘都被她綁在腦後，随着低頭的姿勢，柔軟的發尾順着脖子紮進了衣服領口。
顧寧姿伸手，用筆杆把發尾給挑了出來。
遲暖：“……”
“G點？你不是說輔助線要連F點的嘛，是我聽錯了還是你畫錯了？”學習委員納悶地扶了扶眼鏡。
遲暖屏息，盯着眼前複雜的圖形，提筆重新畫了一條線：“……我剛畫錯了。”
餘光去瞧顧寧姿，顧寧姿懶洋洋地支着頭，筆杆抵在白釉一般的下巴上。
遲暖的耳尖悄悄紅了。
……
遲暖給顧寧姿解析了半堂課考卷，顧寧姿光聽着也不說話，遲暖不确定她究竟聽懂了沒有，就用鉛筆把解題步驟一步步寫在卷子上供她參考。
放學音樂響了，正好一道題全部寫完，顧寧姿收起試卷，遲暖說：“我們一起走呀。”
顧寧姿：“我去操場。”
遲暖：“那我陪你——你腳真沒事？”
顧寧姿：“說了沒事啊。”
……
運動會迫在眉睫，來操場訓練的人不在少數。顧寧姿用發圈把頭發紮了起來，蹲下去換鞋的時候，遲暖發現她頭上的發圈，和放孔明燈那晚被她從自己辮子上拉下來就沒有歸還的那個一模一樣。
顧寧姿做完拉伸，走去起跑點。
身後的足球草坪上有人嬉鬧，遲暖正準備掐表給顧寧姿計時，一聲驚呼響起，緊接着，冰涼的水流潑在了遲暖的後肩背上。
遲暖捂着肩膀回頭，高個子女生手裏拿着礦泉水瓶，瓶子裏的冰水已經只剩了個底。她轉身埋怨身後的人：“陳宛，怎麽辦吧，你非要搶我的水，這下好了，灑人身上了！”
遲暖看過去，後面那個叫陳宛的女生頭發很長，臉小小的，有些肉感。
“還能怎麽辦，你就道個歉呗。”陳宛無所謂地聳聳肩。
遲暖莫名覺得她有些眼熟。
一瓶水說多不多，可說少也不少，天氣雖然熱了，但畢竟還沒到炎熱的夏季，濕衣服貼在背上那種感覺很不舒服。遲暖揪着肩上的衣服布料，擠出一手的水。
“同學，對不起了啊。”高個子女生把水瓶随手丢在草坪上，對遲暖龇了龇牙。
這個動作使得記憶浮出水面，她丢水瓶的動作，和曹品輝在女廁外丢紙巾的樣子一一重合，遲暖觀察着長發的陳宛，她是……她是那個女生吧？
遲暖緩緩道：“……沒關系。”
“故意的吧？”
顧寧姿的聲音在遲暖頭頂上方響起。
诶？遲暖頓時滿臉疑惑。
“上周踩我腳，現在又是她”，顧寧姿神情冷冷的，“為了曹品輝？”
陳宛扯了扯嘴角，不屑地“切”了聲：“你以為自己是誰？福爾摩斯啊？”
顧寧姿：“SEVEN那晚在走廊上張望的不是你？”
陳宛自知理虧，白了顧寧姿一眼，拉着高個子往操場另一頭走。
遲暖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那時候她都看見了？”
“我出電梯時她在走廊上。”顧寧姿彎腰開始解釘子鞋，遲暖問她：“你不練了？”
顧寧姿利落地收拾好：“你背上濕了，……能看清內衣。”
！！遲暖的臉瞬間紅透。
兩人穿過操場，遲暖小聲請求：“顧寧姿，你幫我擋一擋。”
顧寧姿走在遲暖身後，手指落在她肩膀上，彎着唇角“嗯”了聲。
……
周四，運動會正式拉開帷幕。顧寧姿輕輕松松過了幾個項目的初選，等到了周五的決賽，高二六班的同學們比打了雞血還激動，比賽時間沒到呢，以周達茂為首的拉拉隊的加油聲已經快要把觀衆席給掀翻了。
遲暖站在班級方隊最前面，抓着圍欄，低頭給顧寧姿打氣：“你別緊張啊，名次不重要的。”
站在跑道邊的顧寧姿見她手指關節握到泛白，說：“你看上去比我緊張。”
徐丹聽顧寧姿打趣遲暖，噗嗤笑出聲，立刻拆臺：“沒錯！班長她昨晚失眠啊！你看看她黑眼圈。”
顧寧姿真的去看，遲暖遮住眼睛：“別這麽誇張，我只是沒睡好。”
幾人正說着話，班級裏的小胖子穿過人群找到遲暖：“阿雯找你，讓你過去。”
遲暖問：“何老師在哪兒？”
小胖子說：“辦公室。”
徐丹催遲暖：“那你快去快回，搞不好還趕得上看顧寧姿拿第一啊。”
遲暖離開觀衆席，走到操場邊緣，下意識回頭尋找顧寧姿的身影。
人群中一眼就看見了她。
顧寧姿回了跑道起點，身邊人來人往。她就站在大太陽底下，插着兜等比賽，鎮定從容地耀眼。
遲暖莞爾，走去教學樓，爬上二層，往左側的語文組辦公室去。整棟樓安靜地過分，喧鬧的人聲隔着操場遠遠傳來。
希望能趕得及回去看比賽，遲暖這麽想着，在門上敲了幾下。
沒人應聲，遲暖探頭往辦公室裏瞧，何麗雯不在。
老師去哪了？
遲暖走進去等何麗雯，誰知辦公室的大門在她進去後，迅速被人關上。
遲暖一驚，跑過去拉門，聽見門外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
“誰在外面？”
回應她的是幾聲很低的竊笑。
遲暖打不開門，知道是有人從外面落鎖了。目光投向窗戶，上學期語文組辦公室失過竊，有人撬開窗戶鎖進來，把一班語文老師辦公桌裏幾千塊現金偷了個精光。那之後每個辦公室臨走廊的窗戶都裝上了防盜窗，大門也另外配了鎖。
遲暖急出一頭汗，去摸口袋想聯系何麗雯，卻摸了個空，才想起來手機沒電，留在寝室裏充電了。
她亂了一陣，後來又慢慢鎮定。
其實也沒什麽，不過是被人惡作劇鎖在了辦公室裏，等哪位老師回來，就能開鎖把她放出去。
……可是看不到顧寧姿接下來的比賽了，這個念頭一成形，遲暖沮喪地嘆了口氣。
很快，廣播裏傳來播報，女子組100米決賽開始。
遲暖聞聲移開窗扇，側耳傾聽。
起跑槍聲響過，激烈的加油聲清晰可聞，十幾秒後，比賽結果塵埃落定。
遲暖緊張得手心冒汗。
成績傳到設在主席臺的臨時廣播室裏，男主播抑揚頓挫地宣布：“女子組100米決賽，第一名——高二六班，顧寧姿！第二名……”
遲暖松了口氣，抿唇笑了，走回何麗雯的辦公桌前，從一沓練習本裏找出自己的，搬了凳子坐下，開始寫題。
接下來，是女子400米和800米——200米與100米比賽間隔太短，遲暖給顧寧姿劃掉了，她并沒有參賽。
整整一個下午，遲暖都被鎖在語文組辦公室裏，直到隔壁班的老師回來開門，田徑組的比賽已經全部結束。
“性質太惡劣了！你看見鎖門的人沒有？”隔壁班的老師通知了何麗雯，何麗雯拍着桌子問遲暖。
遲暖搖頭。
小胖子也被找來，撓着圓頭莫名其妙道：“我不知道啊，有個女生說何老師您找遲暖，我就幫忙傳了個話。”
何麗雯：“哪個女生？你還記得嗎？”
小胖子想了又想：“長得大衆臉，記不住啊！要知道她存這個壞心，我說什麽也不能給她傳話。”
何麗雯擰着眉頭說：“好了，你們先回教室。明天開始放五一假，等假期回來再說吧。”
遲暖回了教室，教室裏早HIGH成了一鍋粥。顧寧姿被衆人圍在位置上，你一言我一語地誇贊，徐丹高聲說着：“周達茂，瞧瞧新同學，再瞧瞧你自己，拽得二五八萬似的，還讓咱們班長給你寫作業，結果呢，也就得了個‘重在參與獎’，笑死人了好嘛！”
周達茂不服氣道：“怎麽啦？我同桌今兒這幾塊金牌，可有我一半功勞，我當拉拉隊隊長嗓子都喊啞了你沒見？”
圍觀的同學全部哈哈大笑。
人叢裏的顧寧姿漫不經心地轉頭，視線與站在教室後門處的遲暖不期而遇。
遲暖逆着光，夕陽餘晖剛剛好。
兩個人都忍不住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