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遲暖心跳陡然加快, 卡頓之後, 顧寧姿的臉出現在屏幕中央。
“……”
“……”
“顧阿姨！是顧阿姨啊！”小梧桐激動地蹭上來, 視頻窗口裏的遲暖被一張咧開的缺了門牙的嘴巴所取代。
“顧阿姨, 祝你身體健康, 心想事成！”小梧桐說着捂住嘴, 嘻笑了兩聲跑開。
遲暖的臉重新在視頻裏出現。她笑望顧寧姿, 顧寧姿的雙眼，顧寧姿的嘴唇……心裏似有爪須在撓：“Hi……”
顧寧姿：“Hi。”
顧寧姿的聲音帶着點沙啞, 遲暖緊張地說：“……你不舒服嗎？還是沒有休息好？”
顧寧姿：“時差倒不過來。”
印象裏, 顧寧姿上次回雲城好像沒有倒時差的困擾？遲暖想不到什麽靠譜的方法, 苦惱道：“那要怎麽辦？給你讀書會有幫助嗎？”
視頻計時一秒一秒朝前走，顧寧姿略垂了垂頭，再度擡起時, 淺淡的笑容已經爬上了她的眼梢唇角。
她笑得不濃烈, 遲暖卻仍被驚豔到, 失神中臉頰慢慢紅了。
顧寧姿：“可以試試。”
遲暖：“好……”
很快，顧寧姿因為工作原因結束了視頻，遲暖倒在沙發上，蒙住了眼睛。
第二天接近中午，算好時差的遲暖主動給顧寧姿信息：“睡了嗎？”
顧寧姿：“沒有。”
遲暖：“聽不聽故事？”
發完這五個字，遲暖就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顧寧姿的回複是直接撥了語音電話過來。
遲暖開心道：“你想聽哪個？”
她對着目錄讀故事名, 顧寧姿說：“從頭開始。”
遲暖柔聲細語地讀完《青蛙王子》, 手機那邊安安靜靜的沒有響動, 遲暖試探：“顧寧姿？”
顧寧姿緩聲道：“繼續啊。”
遲暖翻過一頁，第二個故事讀完，沒等她開口，顧寧姿就說：“下一個。”
“……”遲暖繼續往後翻。
小梧桐趴在一邊聽得津津有味，直到第五個故事《狼和七只小山羊》讀完，遲暖再次豎起耳朵聽電話那邊的聲音。
小梧桐湊在遲暖耳邊：“媽媽，大灰狼好壞噢，把小羊騙得吃到肚子裏去了。”
遲暖貼着手機的另一邊耳朵裏，響起顧寧姿一聲輕笑。
“……沒有用嗎？還是睡不着？”遲暖對自己幫不上顧寧姿的忙而失望。
顧寧姿：“還沒睡，我在外面。”
遲暖：“……”
？？？所以為什麽要讓她讀故事啊？？？
顧寧姿像是能猜到遲暖心裏的想法，若有似無的笑音：“你聲音好聽。”
耳朵持續發熱，瞬息間，臉頰也跟着燒紅了。
隔天清晨，何真發來訊息：“給你定了鮮花，Happy Birthday~~”
遲暖立即說：“謝謝。”
何真：“別忘了感謝BOSS，[wink]”
花店和遲暖确定送花的時間，中午時分，鮮花到了。小梧桐吃力地捧着花束：“媽……媽媽，這好……大呀！”
遲暖取出裏面的卡片，落款是“Spider”。
迎光拍了卡片傳給顧寧姿：“謝謝BOSS的花，很喜歡。”
顧寧姿回給她一張航班信息的截圖。
！！！
遲暖看了又看，反複确認，顧寧姿定了一周後回雲城的航班。
沒有什麽能比顧寧姿回來更讓她開心的了，比起超大束的鮮花，這才是她更想要的生日禮物啊。
那天開始，遲暖就在倒數計時，誰知卻等來了何真說BOSS原定航班取消的消息，遲暖問她新的時間有沒有确定，何真說：“她有臨時私人行程，說不好，回雲城的話，應該會提前通知你。”
短暫的寒假轉眼結束，開學第一天，遲暖送小梧桐去學校的路上，接到小潘的電話。
小潘這學期還是留在那所學校實習，出于想和其他老師打好交道的原因，請大家吃飯。
“遲姐，雖然你不來上班了，但是我在學校這麽久，一直是你最關照我……”
遲暖知道這頓飯，辦公室裏其他老師也會去，但是小潘開口了，她又做不到拒絕她。
晚餐定在了離小學不遠的一間檔次挺高的餐廳，遲暖乘電梯上行，小梧桐的托班趙老師突然聯系她：“遲铮媽媽，你今天讓朋友來接遲铮的嗎？”
電梯裏信號不太好，遲暖忙道：“遲铮還在嗎？趙老師，我沒有請誰幫我接遲铮啊。”
一邊說着，已經按下了最近的樓層按鈕，從電梯裏擠了出去。
“還在還在”，趙老師連聲說，“我聽遲铮喊她顧阿姨。”
遲暖：“……”
趙老師：“你等一下啊……”
幾秒鐘後。
“是我。”聽筒裏趙老師的聲音變成了顧寧姿。
遲暖看見倒映在電梯門上的自己，因為被巨大的意外驚喜砸中，整個人顯得傻乎乎的。
“你回來了啊……”她說。
顧寧姿：“嗯。”
“那我馬上……”遲暖要說我馬上過去，但轉目四望，她愣了愣：“……今天晚上有飯局，是原來學校裏的老師請吃飯。”
顧寧姿：“聽小梧桐說了。你不需要趕過來。”
手機又被傳到趙老師手上，趙老師說：“遲铮媽媽，那讓你朋友把遲铮接走了？”
遲暖：“好的，麻煩趙老師。”
挂上電話，遲暖還是心潮澎湃，覺得不真實，進了小潘預定的包廂，看見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她才恢複平靜。
雖然沒到小潘和她約的時間，但因為其他人都是下班了直接過來的，到得很早，一桌人就等她了。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遲暖對小潘說。
“不晚不晚。”小潘高興的把她引到提前預留的席位上，王麗麗卻說：“哎唷，我們的大忙人終于到了。”
這種玩笑話由王麗麗說來，平白無故就增添了幾分挑事的意味。遲暖并不去和她計較，沖尴尬的小潘笑了笑，落座。
王麗麗沒趣地喝了口飲料。
席上他們談論學校，吐槽別的組同事，詢問小潘什麽時候把男朋友領來給大家瞧瞧……遲暖只是心不在焉。
顧寧姿發來一段小視頻。視頻裏的小梧桐在挖甜品吃，含含糊糊地說着：“……我媽媽有空早來接我的時候呀，常常也帶我吃東西，……天冷就有烤紅薯、炒栗子啦，天熱了就是冰激淩……都好好吃，我最喜歡我媽媽了。”
遲暖在包廂外看完，問顧寧姿：“他乖嗎？”
顧寧姿卻答非所問：“類似的話我好像在哪裏聽過。”
……是我啊，我告訴過你的。在我像小梧桐這麽大的時候，哥哥也是這麽寵着我。
顧寧姿，你缺席的那幾年，哥哥不在了。……你丢失的記憶還會回來嗎？
新信息跳出來，這次是語音，小梧桐的聲音：“媽媽，你在哪裏呀？一會我和顧阿姨去接你呀。”
晚餐結束之後，其他人轉場去唱K。大家一起下樓，遲暖不參與了，小潘說：“遲姐，你能來吃飯我就已經很高興了，你還要帶孩子，趕緊回家吧。”
出了餐廳，顧寧姿已經到了。小梧桐趴在後車窗上，一見遲暖露面，立刻昂起脖子，興奮道：“媽媽！媽媽我們在這裏！”
遲暖向大家說了“再見”，拉開副駕的門，對顧寧姿說：“我有開車來，停在前面了。”
顧寧姿側頭看着她：“上來。”
遲暖：“好。”
後窗玻璃升了上去，小梧桐乖乖綁好安全帶。
遲暖：“何助理沒說你什麽時候回來，我以為要等好久呢，沒想到這麽快。”
車子駛離了這一帶，顧寧姿似笑非笑：“你真是熱愛工作。”
是想你。遲暖沒說話，小梧桐在後座上問她：“媽媽，你知道燈塔水母嗎？”
“我同學告訴我，它們不會老，也不會死，是不是很神奇？”
遲暖也是第一次聽說，手機搜索之後，把燈塔水母長生不老的原理解釋給小梧桐聽。
“顧阿姨也是這麽告訴我的。”小梧桐的聲音變小：“要是我們人類也能這樣就好了……”
遲暖看過去，小梧桐低頭摳着褲管。
手機信息提示音接二連三響起來。
王麗麗：“說真的，你确實是被季先生包養了吧？”
王麗麗：“有這資本，還工什麽作啊，多花點心思讨好季先生，就算不能扶正，也趁年輕能撈一筆是一筆呗。”
王麗麗：“你看當老師辛辛苦苦能拿幾個工資？當三兒也就名聲難聽了點，不過這也沒什麽，現在的社會不就是笑貧不笑娼嘛！”
遲暖握着手機，氣得不停深呼吸，顧寧姿察覺她的異樣，掃了她一眼。
“王麗麗，你這麽喜歡造謠生事，平時活得一定很累吧。”遲暖輸入這條信息，發送，然後直接把王麗麗拉黑了。
這個世界需要她花費力氣的事情還有那麽多，她不能再浪費時間在一個對自己惡意滿滿的人身上。
平複了情緒，遲暖回頭安慰小梧桐：“等媽媽有時間，帶你去水族館看水母，好不好？”
小梧桐：“媽媽。”
遲暖：“嗯？”
小梧桐：“顧阿姨也說帶我去看水母，我們三個人一起去吧。”
遲暖看顧寧姿，光影變幻，顧寧姿開車的側臉與記憶中的完全重合。仿佛沒有這六年的分別，彼此也沒有經受過苦難，遲暖忍着嗆鼻的酸意，努力扯出笑容：“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