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變貓.19

“在我看來,這家店根本沒有存在的意義。”

當兩個人趕到店外準備查看情況時,屋內便響起了嚣張跋扈的女性聲音,哪怕隔着一扇門,也可以想象到她究竟是擺出了何等高高在上的姿态。

作為港口黑手黨的五大幹部之一,天天真刀實槍的戰鬥、于槍林彈雨中沐浴着血腥的殺戮好手,中原中也已經很久沒有遇見過如此拙劣的碰瓷手法了,簡直跟看到小孩子過家家一樣無趣。不過,他倒是對旁邊的小鬼頭會如何處理突發狀況産生了一點期待感,便偏轉視線,打量着相澤樹裏的神情。

黑發少年的面色沒有絲毫變化,僅僅勾起唇角,十分冷漠地評價道:“之前談不攏條件,結果就來硬的嗎?真是像蒼蠅一樣煩人的家夥。”

用來潑油漆的兩個鐵桶非常随意的倒在地上,明顯是完成使命之後便被人棄之不理了。他俯身拎起它們,随後嘩啦一聲拽開虛掩着的木板門,徑直朝兩個形似保镖的高大男人走去。

那番響動明顯沒有遮掩的意思,屋內的三個不速之客同時回過頭,想要弄清楚發生了什麽。結果他們只來得及看見一道黑影,就被兜頭扣下的鐵桶蒙住了腦袋,只能在狹小的空間內發出一連串的鬼吼鬼叫。

“什麽——啊、是油漆!油漆進到眼睛裏了!”

“到底是哪個混球,居然敢玩陰的,看我怎麽收拾你!……哇啊啊啊——!”

兩個壯漢尚未有機會拿掉困住自己的鐵桶,整個龐大的身軀已經在外力的作用下猛地撞到一起,就像是受到沖擊的保齡球瓶一樣轟然倒地,歪歪斜斜地疊在一起,除了痛苦的小聲呻.吟外、已經徹底失去了其他反應能力。

而暫時逃過一劫的紫發女性則相當驚恐地捂住嘴,壓制着喉嚨裏的尖叫聲,隔了好幾秒才牙關打顫地擠出幾個音節來,“你、你怎麽能随便動手打人……!”

作為擅長使用卑劣手腕逼迫店家搬遷的房産開發公司主管,其實她沒少看見類似的場景,甚至有很多還是由她親手栽種出的惡果。每一次,她都是以勝利者的姿态享用着失敗者的悲鳴,陶醉于成功的快樂中,卻未曾想過自己也會有一天淪落為待宰的羔羊,只能無力的瑟瑟發抖。

“對待品性卑劣的人,就要用相同的手段還擊回去。不過,你該慶幸的,因為我沒有對女人動粗的愛好。”利落解決掉保镖的少年雙手插兜,一腳踩中立下大功的鐵桶,将它的表面壓得深陷,發出了令人牙酸的吱嘎吱嘎聲。

腦袋尚未脫困的男人立刻吓得慘叫求饒,生怕一個不留神,自己的臉便會跟着失去形狀,最後變成一灘血肉模糊的爛泥狀。

“日本可是法治社會啊!別以為你、你能為所欲為……”大約是明白自己不會受到傷害,名為峰崎八重子的女性逐漸硬氣起來,伸出塗着漂亮甲油的手指對準不遠處的惡霸,威脅道:“如果你現在跪下來道歉,我還能考慮放你一馬。不然的話,我立刻就打電話報警,到時候看你還怎麽嚣張!”

這回沒等相澤樹裏有所反應,倒是站在後面旁觀的橘發青年嗤笑一聲,懶洋洋地開了口:“賊喊捉賊嗎,嘴臉可真夠難看的啊。”

通過剛剛的只言片語,稍微動動腦子便能猜出其中的貓膩來,中原中也雖然是個武鬥派、心思卻也是一等一的活絡,一切自然是如同身臨其境般的展現于眼前。該怎麽說呢,真是無聊到讓他想要打哈欠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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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另一方顯然是沒理辯三分的無賴角色,聽了他的話,反而惱羞成怒起來,振振有詞地指責道:“什麽賊不賊的,我們可是光明正大走進來吃飯的,結果呢,毫無理由的受到了精神以及□□上的雙重傷害!如果我提起訴訟,你們一個都跑不掉,要為今天的事情償還數不清的債務問題!”

“而我現在,只是非常仁慈的要求他跪地求饒罷了,對此感恩戴德的接受吧,混小子們。”

她越說越是順暢,一度産生自己已經再次掌握大局的居高臨下感,語氣不由恢複成了平日裏作威作福的飄飄然狀态。

“噗——”這回笑聲改為從她的身後傳來,專心致志做好料理的紅發少年關上火,端着熱氣騰騰的盤子走向桌邊,用相當沒有危機感的輕松口吻調侃道:“哎呀,這回連我都吓了一跳呢,世界上竟然有人的神經能大條到這種程度,簡直沒眼看啊。”

“什……!”

“那家夥很有名哦,我還以為你知道呢,所以才特意挑他不在的日子過來搗亂,結果只是碰巧而已嗎。”他漫不經心地打斷了紫發女性的聲音,狀似好心的為她講解道:“周圍一片都是他罩着的地盤……啊、雖然距離前任老大的卸職時間不算長,但也有一段時間了,立下了不少新的規矩呢。”

“比如說,當店家們受到迫害時,打斷入侵者的四肢之類的,再用摁手印的方式簽訂永不再犯的合同,也是其中的一條。你應該與類似的組織打過交道吧,唔,肯定明白他們做事情的方式啦,合法為民什麽的,總之不會受到追究哦。”

他的笑容極為陽光燦爛,像是根本沒察覺到自己說出來的話有多可怕似的,完全是一副天真率性的年輕人做派。然而,落在峰崎八重子的眼中,簡直比手持鐮刀的惡魔更為滲人,驚得她冷汗直流,恨不得拔腿就跑。

——開、開玩笑的吧?!

街區組織的确有着足夠的權威性,某種意義上比警務人員還要盡職盡責,專門負責處理區域內的大小紛争、悄無聲息地解決掉安全隐患。至少從明面上看,他們所使用的手段正當合理,絕對可以避開牢獄之災的風險。

而做她這一行的,要是想快速撈錢,難免會手腳不幹淨,留下許多擦不掉的污點。于是很多人曾拿錢去疏通關系,卻鮮少有能夠成功的案例,久而久之大家便放棄了類似的做法,盡量隐蔽快速的進行工作,免去與街區組織正面交鋒的危險。

簡而言之,那是她最不願意招惹,也根本不想觸碰的存在。

“騙人的吧,我、我可沒聽說過,新任的老大是個小孩子啊……”不知是為了反駁對方還是安慰自己,她底氣不足的咬了咬嘴唇,心裏到底埋下些許顧慮之情,僵持着不敢再随意開口挑釁。

——沒準是唬人的……但萬一對方沒有說謊,她真的會為此付出不小的代價啊!

“嘛,不要緊張,我沒有拜托他處理的意思。”穿着寫有幸平定食屋字樣衣服的少年擺擺手,笑容十二萬分的燦爛,又相當篤定地宣布:“畢竟,我對自己的料理還是很有信心的,只要你能信守'得到滿意的食物後不會再來找麻煩'的承諾,我就可以當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真的?”峰崎八重子将信将疑的拿起勺子,心裏又為街區老大真身出現的可信度打了折扣,決定等試吃過後再裝作不滿意的樣子讨價還價一番。

不過,從她吞下第一口盤中的食物開始,便失去思考其他事情的能力,徹頭徹尾變成了美食的俘虜,抱着肩露出幸福又難耐的恍惚神情,與之前的表現簡直判若兩人。

“你可真是個擅作主張的家夥啊,幸平創真。”對眼前所發生的反轉一幕視若無睹,相澤樹裏又踢了踢腳下的兩個人,面無表情地提醒道:“今天算你們走運,待會兒記得把招牌上的油漆擦幹淨,不能留下一點痕跡,明白嗎?”

兩個鐵桶瘋狂的上下搖晃,發出一陣哐哐地雜亂噪音,活似上了發條的機器人,與另一邊品嘗美食後瞬間崩了人設、變成工.口類游戲角色的紫發女性呈現出鮮明的對比。

頭一次直面這種堪稱詭異的現場,中原中也不由挑起眉,疑心起菜裏是不是摻入了一些類似于致幻劑的成分,不然怎麽會讓人……嗯,變成奇奇怪怪(?)的樣子。話又說回來,相澤樹裏今天帶他來吃飯,不會是抱着看他笑話的心思吧?如果沒有提前看到這一幕,他還真有中招的可能性。

……這家夥膽子不小啊,是欠收拾了嗎。

他默默注視着對方的背影,開始考慮起重新樹立自己高大形象的可能性——不過,到底哪個環節出了差錯,明明他做得跟平常一樣好……難道真的是酒後誤事嗎?!

橘發幹部兀自思考着禦下哲學,還沒等找到真相,就聽到不遠處的幸平創真無比熱情地招呼道:“正好,你們也來嘗嘗看吧,本來是準備讓那兩個人一起吃,才多做了兩份,現在看來是沒可能了……嘛,不要浪費,很好吃的哦。”

“……”

中原中也木着臉站在原地,倒是前方的黑發少年毫不猶豫的邁出一步,明顯沒有對“致幻性美食”産生任何不适的心情。

這種時候,橘發幹部立馬忘記了之前的種種猜測,下意識伸手去抓對方的衣服,試圖制止慘案的發生。

沒想到,由于身高上的微妙差距,他不小心扯中了相澤樹裏褲子後面微微鼓起的一塊。

“……”

“……?”

空氣中忽然傳來了某種險惡的信號,然後,大約是人生中少有的出乎意料,令他的反應慢了半拍,直到一道細長的黑影快要抽上面門,他才擡起右手格擋,正好抓住了氣勢洶洶的襲擊者。

……是一條貓科動物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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