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衣服這是什麽人間疾苦!
什麽情況!吃個飯的功夫,自己含辛茹苦養大的徒弟就要跟自己平輩了!孔均目瞪口呆,這是什麽人間疾苦,孔均表示他無法接受!!!
沈釉笑得不行:“你們又不是一派的,他是動手派,你是動嘴派,咱們各論各的嘛。你一個之前都沒師門的海派居然還在乎這個。”
我就問誰能不在乎!!!誰!能不在乎!!!
沈釉倒是不太在乎,主要他是輩分高的那個,怎麽着他也不吃虧。但鑒于孔均的怨氣簡直要出現實體了,只好改問:“那少年,你願意以徒孫的身份跟我學做菜嗎?”
孔均這才息了怨氣。
碾子手足無措的看看沈釉,再看看孔均,盤子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了:“我,我我我我可以嗎?”他知道自己不适合說書,他連話都說不好,師父老說多練練就好了,可他練了這麽多年也沒改善。
碾子看了看手裏的清炒蘿蔔片,雖然做菜他也做的不好,但……但總比說話容易吧?
這時孔均在一旁悶悶的出聲了:“你要想去就去吧,不用顧及我。”這些道理孔均也明白,只是他再沒有第二個技能教給碾子了,而沈釉有,不單有技術,還有那麽大個酒樓,這不正是孩子的大好機會嗎?
真真正正的祖師爺賞飯吃!
況且老話怎麽說的,師命難違,碾子沒成自己師弟他已經很滿意了QAQ
碾子猶豫了一下,還是低聲道:“我我我我舍舍舍舍不得大大大家。”
沈釉“嗨”了一聲:“這有什麽,我又不會帶你走。你還跟你師父擱這兒住着,等店開業了按時去我那兒上工便是了,我還給你開工錢。反正都在城裏,也沒幾步路。”帶走了還沒地兒給你住呢,家裏還住着個悶騷着随時想開屏的公孔雀……想到林景珩,沈釉忍不住彎了彎嘴角。
碾子這才高高興興的點了頭:“師祖我我我我不要工錢!”
“那就當師祖給你的零花錢吧。”沈釉笑眯眯道。
真棒,又給自己找了個小幫工。沈釉很開心。并且碾子這孩子一看就很老實,又占着祖師名分,可以給他多安排一些核心工作,着重培養。這年頭非常講究尊師重道,別管你日後多有能耐,要是敢叛出師門或忤逆師父,是會被整個行業唾棄的。更何況沈釉還是祖師!占領輩分和道德的至高地!
吃罷飯,沈釉便和孔均晃晃悠悠溜達到茶館來,和他們一樣的還有住在附近的閑漢們。
“呦,這不是那位小先生嗎!”聽過沈釉講《莽撞人》的熟客立刻認了出來,跟掌櫃的比拇指:“掌櫃的真行,還真讓你給請到了!”
掌櫃的摸着下巴十分得意,還要故作謙虛:“哪裏是我請來的,孔先生拜了這位小先生為師,現在看的都是孔先生的面子!”掌櫃的也怕觀衆過于追捧沈釉,導致孔均過氣。畢竟孔均才是他這裏的常駐啊!
觀衆們果然被這花邊新聞給轉移了注意力:“什麽,孔先生拜師啦?那假以時日不也能像這位小先生說的一樣好了!”
“願意拜比自己年歲小的人為師,孔先生也是很有氣度啊。”
“該說這位小先生年紀輕輕,竟然有如此功力!”
“小先生今天說點什麽啊!”
沈釉微微一笑,叮囑了孔均一句“好好聽着”,便大步上臺:“今日咱們還說三國。說一說那吳周瑜七歲學文,九歲習武,一十三歲官拜水軍都督,統帶千軍萬馬,執掌六郡八十一州之兵權……”
這一段沒有《莽撞人》那樣大段的貫口,但故事的節奏分明,引人入勝。孔均不愧是能自學成才的人,模仿能力一流,看了沈釉兩次表演,他已經模模糊糊摸到了節奏的邊,接下來說自己的舊段子也說得比往日精彩。
在觀衆的一片喝彩與挽留聲中,沈釉又結束了今天的營業,成功賺得積分+1。
沈釉看看手裏拿點可憐巴巴的錢,又撥出去一大半給孔均:“你還要養孩子,多拿些回去給孩子添菜吧。”
孔均有些羞愧,這些錢大部分是沈釉賺來的,按照他往日能賺個三四錢銀子就很好了。但他也知道自家師父不差錢,就沒有客氣收下了。
“但是學費是學費,為師給你的私下補貼是補貼。”沈釉再次強調。
孔均:“?”十分疑惑,不都是這點錢嗎?為什麽要設立這麽多名目……
沈釉在心中吶喊,當然是為了積分啊!我回家的敲門磚!
沈釉回到村裏時,天色已經有些暗了。農人們陸續從地裏回來,村子裏家家戶戶冒着炊煙。沈釉剛推開自己家的院門,就聽到背後響起一個聲音,陰恻恻的,比女鬼還幽怨:“你怎麽才回來。”
沈釉吓得差的沒把手裏的東西甩房頂。
回頭一看,林景珩委委屈屈的站在他後面。
“你要吓死我……”沈釉扒着門板往下滑,吓到腿都軟了。他還挺怕這些神神鬼鬼的,這時候就得慶幸幸虧穿的不是靈異文了。
林景珩湊到他身邊:“我等了你一天了。”
沈釉想說其實你可以走……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腿已經好的七七八八了我半夜看見你不拄拐上茅廁來着!不過看到林景珩的臉,這話怎麽也說不出來,只好摸了摸鼻子。
林景珩繼續道:“餓都要餓死了。”
這下沈釉可有話說了:“?我記得留了餃子在竈臺上?”
林景珩:“……”失算了,他怎麽好意思說他最終還是沒學會生火,上次是小陸幫他煮的餃子!
好在沈釉并沒有多跟他計較這個問題,晃了晃手裏的燒雞:“喏,我買了很好吃的燒雞。”那家的燒雞确實鹵得入味,沈釉又回去買了幾只,除了手上拎的還有給何蘋的。
見林景珩還是一臉委屈的樣子,沈釉又把手中的包袱露了一個角給他看:“……還給你買了衣服。”
林景珩眼光一亮。
沈釉覺得,自己可能變成讨好型人格了,不然怎麽看這個人露出委屈的神色,就忍不住想哄一哄他呢!
沈釉去廚房下餃子,林景珩在桌前乖乖坐好,守着燒雞。這一天的等待讓他有一種性別倒錯感,仿佛沈釉是個随時會跑路的負心漢,自己則是深宮後院苦等不來的怨……夫。
林景珩握了握拳,下定決心要對自己以後的妻子好一點,絕不讓他獨守空房。
他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廚房裏的沈釉。
如果是他的話……他絕不會獨守空房。他好像就沒把自己當一個小哥兒,總是過得那麽潇灑快活,好像什麽都拘不住他。
沈釉把餃子端進屋:“都放了一天了,也不知道壞了沒有……”他試探着咬了一個,神色凝重的細細品味,良久才放下心來:“還好沒壞。”他把燒雞往林景珩的方向推了推:“你快嘗嘗這個!”一副大力賣安利的樣子。
林景珩就動了兩筷子,還是主要去夾餃子:“我覺得還是你做的好吃。”
沈釉愣了一下:“……什麽呀,我也沒做過燒雞。”安利賣不出去沈釉還挺不開心的:“我覺得真的挺好吃的!”
林景珩:……我恨你是塊木頭!
吃罷飯,沈釉開開心心的擺弄起他新買的東西。購物永遠能讓人快樂,沒有比拆快遞和回家複盤更激動人心的時刻了!
林景珩的衣服昨日洗菜沾上了好些水,今天穿着沈釉的衣服胳膊小腿都短一截,很是有礙觀瞻。沈釉把包袱裏衣服拎出來抖了抖:“你過來試試啊,我也不知道合不合身。”
衣服倒是很平常的衣服,放在以前他們昭誠侯府體面些的下人都不會穿的,但此刻看在林景珩眼裏卻和沈釉身上的衣服莫名的和諧,甚至有點般配。林景珩抿了抿嘴,矜持的點了點頭:“嗯。”
他并不是貪圖這樣普普通通的一件衣服,而是沈釉每為他在這個房子裏添置一點東西,他就覺得自己離沈釉的世界更近一些。
沈釉:“那你倒是快過來試啊!現在!馬上!”不能立刻看到自己買的東西的效果,真的超生氣!磨磨唧唧個屁啊!
林景珩:“……”
有時候也覺得,這世界不進也罷_(:з」∠)_
林景珩指了指自己的腿:“我腿上有傷啊,我不方便啊。”他把兩只手一字張開,幹脆刷起了無賴:“要不你替我換?”
沈釉冷笑,狗幣男人給我來這套,我還真……的好想知道他穿合不合适不合适我明天好上店裏去換啊!
☆、真心
第二十章思考 就好像握住了他一直在思考,卻久久沒有弄明白的真心。
沈釉一臉冷漠:“漢哥兒授受不親,這樣不好吧。”
日呦,這是什麽魔鬼詞語。
林景珩氣定神閑:“我記得見面第一天你就要背我,還背不動,我們一起摔在草叢裏,我的胸膛緊緊的貼着……”
沈釉:“行了閉嘴吧我這就來了!”
就超生氣!!
不過看到林景珩穿上還挺合身心情又逐漸平複:“啊我的眼光果然不錯。”居然還挺好看的。
林景珩一手張開,一手拄拐,像個木樁子一樣動都不動,任由沈釉對自己上下其手,還要評頭論足:“好看,還看,沒有買虧!”林景珩簡直滿頭問號,哥兒的心思都這麽難以捉摸嗎?
他擰着眉認真的思考着,完全沒注意到沈釉像擺弄布娃娃一樣擺弄自己,拐也被偷偷拿走了。
“好了,最後轉個圈給我看看。”沈釉抄着手站在一步之外。
林景珩默默平穩的轉了個圈,一擡頭就看到了沈釉手上的拐,再看看自己空空的兩手:“……”
大意了!暴露了腿已經好了的事實他還怎麽找借口往沈釉身邊蹭?不對,是要怎麽和沈釉解釋自己裝瘸啊??
然而沈釉并沒有如他想象中那樣或質問,或憤怒,而是很平靜的把拐放在了一邊:“既然好了就不要浪費資源,回頭我送給村裏的老人。”
“我……”林景珩艱澀地吞咽了一下:“我沒有想騙你,我真的受傷了,你還給我上過藥。我就是……好的比想象中快了那麽一點點。”
沈釉道:“所以呢?”
沈釉覺得他應該開口問林景珩什麽時候走,或者直接讓他走。
為什麽不呢?這個人來歷不明、身份不明、受傷原因不明、手下去向不明,留在這裏對自己毫無幫助,只會增添麻煩——忙了一天了回來還得給他做飯!
但話到了嘴邊,沈釉卻只是平靜的問他:“你留在這裏是為了我嗎?”
林景珩沉默片刻,點了點頭。
沈釉道:“可我是不會與人為妾的。”
他站起身,以一個毅然決然的背影大步走向門外……沒邁動。林景珩抓着他的手腕,三兩下将人抵在牆上:“你早知道了。”
沈釉慌張的掙紮。
林景珩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棉布衣裳,和沈釉身上的很和諧,很般配,他不禁低聲問道:“你既然知道我已經好了,又打算趕我走,為什麽還要給我買衣服呢?”
沈釉已經從慌張的掙紮變為憤怒的踢打:“你給老子放開啊這土屋的牆上都是土啊!!!!”你知道古代衣服有多難洗嗎你個*****!
林景珩:“……”
沈釉把林景珩按在炕上一頓打,氣沖沖的走出房間,拍打着背上蹭到的牆灰。望着天上明晃晃的月亮,沈釉心想,話都說到這個份上,林景珩但凡識相一點,今晚就應該默默離開了吧。
但偏偏有人真的不識相!第二天一早看到從房裏走出的林景珩,沈釉都驚呆了。但震驚過後,兩個人都好像前一天晚上什麽都沒發生過,繼續按照以前的規律生活,默默的維持着一種微妙的和平。
沈釉照常去城裏,監督孔均找來的泥瓦班子改造廚房,去茶館說書,給孔均和碾子分別上上不同的課,賺個一分或兩分。晚上回來的時候,還會給林景珩帶點城裏的吃的。
而林景珩就不一樣了,他開始給他的下屬發一些暗號——沈釉早上會給他留一些餃子在竈臺上,林景珩得找人來把他們煮了。
至今也沒有學會生火,也是很傷腦筋。
小伍身上的傷比林景珩好的只快不慢,此刻又是活蹦亂跳,輪到他來給林景珩做飯。小伍撅着屁股在廚房生火:“主子,要不您還是回去吧,人沈小哥兒又不在家,你在這兒獨守空房有什麽意思。”自家還有許多事務堆積呢!京城的局面也尚未開明,哪家不是緊張的觀察着一舉一動啊!
自家主子倒好,在這個山溝溝裏住得不想走了!
林景珩目視遠方:“有意思,這裏很寧靜,很平和,山清水秀風景宜人,适合我思考。”
小伍立刻豎起耳朵:“思考什麽!是對京城大皇子和二皇子奪嫡局面的新見解嗎?”
林景珩:“蛤?我在思考人生的意義是什麽,身為世家子弟的我就一定要娶一個貴女為妻嗎?你說我要是娶一個……唉,說了你也不懂。煮完餃子趕緊走,別在這兒給我礙事。”
小伍:……QAQ
林景珩:“等等,走之前去城裏衙門打聲招呼,沈釉要在城裏開店,可不能讓人給欺負了。這個人,我們昭誠侯府罩了!”
小伍:“哦……”
林景珩嫌棄的看他一眼:“明天還是讓小陸來吧,你話真是太多了,影響我思考。”
小伍:委屈,但還要忍住不哭。
給林景珩做好飯之後,這個當主子的倒還不至于喪盡天良,分了他一半,也是沈釉今天包的多。林景珩簡直懷疑沈釉知道每天有人來給他做飯,不然這餃子怎麽越包越多。小伍吃了之後,倒有點明白自家主子為什麽樂不思蜀了。又一次勸主子回家失敗,小伍只能嘆着氣去衙門,告訴縣令誰是他們昭誠侯府要罩的人!
然而這一日,林景珩在家裏左等右等,已經過了沈釉平常回來的時間了,還是沒有等到人。
他有些煩躁的在院子裏轉了又轉。
不會遇到什麽危險了吧?做生意,難免跟人會有摩擦,或者競争。
不應該只關照衙門,衙門也只能覆蓋城內區域。是不是要派個暗衛暗中保護沈釉才好呢?
轉到第四十六圈,林景珩最終決定出門去尋找沈釉。
自從來了這個村子,他還沒怎麽出過門。一開始是為了躲刺客,後來安全了也不想出門,是因為村民們看他的眼光都怪怪的……
好像自己是拱了他們家白菜的豬一樣,或者是偷了他們家雞的黃鼠狼,以及勾引了他們家書生的狐貍精。
一來二去的,林景珩更不樂意出門了。
借着還沒有完全黑的天光,林景珩看到村口的一棵樹下聚集了不少人。仔細一看,正是小狗子他們一群孩子,仰着頭在看樹上。
林景珩的視線也跟着上移,心髒一下子緊縮了:“你爬到那上面去幹嘛?!還不快下來!”
他第一次用這麽兇的語氣對沈釉說話,兇得沈釉吓得差點腳滑。
沈釉癟了癟嘴,又委屈又着急,抱着樹幹不敢動:“我,我下不來了!”
沈釉今天好容易早回來一會兒,接過在村口遇到一群小孩子在放風筝。也不知道是誰給買的,簇新的一個風筝,三繞兩繞就挂樹上了。
沈釉因為之前的強制任務,又是捉雞又是拔毛,在這群小孩子裏很是有威望。沈釉也覺得這樹不算太高,挽一挽衣服下擺就爬了上去。
結果上去容易下來難——風筝倒是扔下來了,他就這麽被困樹上了。
媽呀太高了,我爬的時候怎麽沒發現這麽高?往下望一眼,沈釉都覺得心慌。
林景珩真是又好氣又好笑,板起臉兇一群小豆丁:“還不拿着風筝趕緊回家?”
囡囡哭出了一個鼻涕泡:“嗚嗚嗚哥哥還沒下來呢……”
“你們守在這裏,他也一樣下不來呀。”林景珩摸了摸囡囡的小腦瓜:“回去吧,我救你們哥哥下來。”
“真的?”小狗子嚴肅的問,像一個真真正正的男子漢!
林景珩點點頭:“當然是真的。”不然我能讓他在樹上過夜嗎?
一群孩子往村裏走了幾步,又圍在一起不知道嘀咕了什麽,小狗子站出來對林景珩道:“那你很厲害,我們都沒你厲害,我們商量好了,我們不娶哥哥了,允許你娶哥哥。”
頓了頓,小狗子漲紅了臉:“……希望你也能允許我們繼續去你家蹭飯。”
林景珩:“……噗。”
對不起,如果實在忍不住,我真的不會笑出聲。
沈釉更是氣得臉爆紅:“你們說的什麽話!幫你們撿風筝就這樣報答我!還想吃飯吃屁吧!”抄起腳上的鞋子就丢了下去。
小豆丁們頓時一哄而散。
林景珩把他的鞋子撿起來,拍了拍上面的土。沈釉剛才丢鞋純屬一時沖動,現在才覺出腳上空空,頗為不自在的蜷了蜷圓圓的腳趾。
林景珩走至樹下。沈釉坐在樹幹上,兩條纖細修長的小腿就垂在旁邊,其中條露出可愛的腳丫和一小段白生生的腳腕。
沈釉沒來由的覺得有些緊張:“你幹嘛你還不救我下……”
話沒說完,林景珩已經握住了那一截纖細的腳腕,把鞋子套回到他的腳上。
就好像握住了他一直在思考,卻久久沒有弄明白的真心,再也不放開。
☆、明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