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下山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山洞的時候,天邊已經露出了魚肚白,因為昨夜才下過一場雨,風裏都帶着厚厚的水汽,腳下的泥土更是一踩一個腳印,沒走兩步膝蓋以下的褲子就已經濕透了。孔晏也不在意,埋頭跟着蒼黎往山下走。
昨天晚上在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後,孔晏心神就放松下來,很快就覺得有些困了。本來之前就熬了夜,整個人都還沒緩過來,今天又是翻牆又是爬山的,放松之後才覺得全身酸痛,累得不行。有人在旁邊他沒好意思脫鞋,但腳上肯定打了水泡。
外面下了大雨,肯定不适合下山,孔晏便靠着一根巨大的石柱準備休息一會兒。至于那個坐在獨座上沒什麽動靜的“非人類”,他下意識的就沒有戒備的心理,所以很快就裹着外套睡着了。夢裏總是反複出現一直巨大的飛鳥,這次他看的清楚,那只鳥雙目赤紅,像是有火焰在燃燒一般。
一覺醒來的時候,他剛一睜眼,就看到了蒼黎湊得極近的臉。對方長得确實十分英俊,眉梢眼角都像是特意勾畫過的一樣。這樣近的距離,這樣一張臉,對剛睡醒的孔晏來說,視覺沖擊不得不說是巨大的。還沒回神的時候,一張臉就變得通紅,換來蒼黎直起身哈哈一陣大笑。
所以出來後的一路上,孔晏都走在蒼黎的後面低着頭,只是因為一看到蒼黎那禍國殃民的一張臉,就忍不住臉紅心跳。
美色果然害人不淺!長那麽好看幹嘛?紅顏禍水,不,藍顏禍水啊!
“你回去學校什麽都不用管,我手下的人已經去你們學校那邊交涉好了,剩下的事也有專人負責,不用擔心,不會再發生不好的事了,好好念書。”要到山腳的時候,蒼黎一邊走一邊交代,他每一步都走得極穩,下山跟走平地上沒什麽區別,一派閑适,偶爾還停下來等等後面的孔晏。孔晏就不行了,山路不好走,又下了雨,他一路都在打滑,好幾次都差點摔下去。
聽蒼黎跟他說話,他站穩腳步點了點頭,想想還是把衣兜裏放着的那枚來歷古怪的印章給掏出來,遞給蒼黎。公物要上交嘛,再說自己拿着這個心裏也不踏實。
蒼黎見他這麽老實,一臉坦然的樣子,但還是有點藏不住的舍不得,實在是可愛,忍不住又笑起來,笑聲驚起一群早起的飛鳥,又撲哧着翅膀落回了山林裏。
“行了行了,不就是個印章嗎,你喜歡就拿着,反正是你的了。”
孔晏點點頭,有些開心,在心裏默默給蒼黎發了一張好人卡,至于離開前蒼黎輕輕揮了揮手,那張獨座木椅就消失不見了這樣的問題,他盡量讓自己不要去想。
都說了不是人,肯定會有一些特殊技能什麽的吧?
反正世界觀已經搖搖欲墜,空間物理什麽的肯定也不再适用于這個越來越玄幻的世界了。
兩人走到山腳的時候,孔晏老遠就看到一輛火紅色的跑車停在雜草叢生之間,他瞄了一眼車頭處的車标,還在想誰會把一千多萬的車子停在這山腳下面,有錢人都傻了?
結果就看到蒼黎腳下沒停地往那輛跑車走去。
“這裏荒郊野嶺的,你又長的好看,要不要我送你回市區?”蒼黎拉開副駕駛的車門,一手背在身後,一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禮儀姿态堪稱完美,微側過來的臉帶着迷人的微笑,在微熹的晨光裏就像一幅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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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站一邊看着這一幕的孔晏已經驚呆了,原來這就是那個傻了的有錢人!什麽時候我們國家的公務員待遇好的已經買得起限量小跑了?這蹭亮油光的車身!這華麗流暢的線條!全都是錢啊!
于是等孔晏回神的時候,自己已經穩穩地坐在了副駕駛上,有些好奇地左看看右看看。蒼黎頗有興致地吹了聲口哨,“走喽!”話音未落,油門一踩,整輛車“轟——”地一下就竄了出去,一車絕塵,濺起泥漿無數,剛落回枝頭的鳥兒又被引擎的轟鳴聲吓得飛起。
遠遠将雁回山甩在了身後,蒼黎顯然心情很好,風馳電掣地駛入市區後,卻還是加入了堵車大軍。天已經大亮了,開了車窗,晨風有些涼,但還算舒服,他一手撐在車窗上,嘴裏漫不經心地哼着不成調的歌,在排成長龍的堵車隊伍裏顯得極有耐心。
孔晏坐在副駕駛上,心道,果然不管什麽車,遇到我大南陵堵車狂潮,依然插翅難飛!大拇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擦着印章玉質的表面,想了想問道,“這印有名字嗎?”
蒼黎聽他開口說了上車以來的第一句話,笑了笑,應了一聲,“嗯,有啊,我記得是叫玄鳥山河印。”說完後,車廂裏又安靜下來,只有龐大車流中此起彼伏的鳴笛聲在周圍響起。
孔晏在心裏琢磨着“玄鳥山河印”這個名字,看來自己手裏這個印還頗有來歷?
車一個急剎停在校門口,孔晏差點被甩了出去。時間還早,門口沒什麽人,不過他已經發現站校門口的那個保安往自己這邊看了好幾次了。據說大門的執勤保安十分八卦,天時地利,校內論壇上許多頭條飄紅的帖子都是他提供的第一手情報。看來傳言不假。
“進去吧,有緣再見。”蒼黎見孔晏自己解了安全帶,暗搓搓的收回了原本想伸出去幫忙的手,只好故作潇灑地搖了搖手裏拿着的墨鏡,做了個告別的手勢,順便附送迷人微笑一枚,果然看見孔晏耳朵尖又紅了。
孔晏道謝後下了車,還沒來得及揮手,就聽見這小跑發出一陣轟鳴,随後離弦箭一般沖了出去,留下他站在原地感受到了撲面而來的尾氣。
這個世界果然很魔幻,非人類開車也開得好熟練!
回到寝室沒多久,才換了身衣服,就接到了黃師兄的電話,說是要請假回家一段時間。孔晏又問了幾句,才知道在他走後沒多久,就有人來和校方交涉,據說是國家相關部門下派的工作人員,之後不知道怎麽回事就解了禁。自然也沒有人再去關注沒見到人的孔晏,都以為他先得到消息走了。
之後孔晏又接到了系主任的電話,對方說了幾句關心的話,又感慨了生命的無常,也就沒說什麽了。
雁回山遺跡已經被國家的有關部門接管,不再進行進一步的發掘,并且封鎖了消息。孔晏沒了旁的事,也就繼續跟着上課。
這學期開學他已經大四了,他上學早,五歲就上了一年級,現在也才剛滿了二十歲。他們專業很注重實踐,但是哪有那麽多古籍文物給他們練手的,所以有志在此道的都早早找了師傅,跟着打下手。于是到教室上課的時候,只有稀稀拉拉十一二個人在座。
他坐到了施辰旁邊,拿了書出來翻開,明明也才過了幾天,但他卻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手下意識地放在衣兜裏,用手指磨擦着玄鳥山河印,才有了些真實感。
“給你。”施辰見他又發呆,就用手肘輕輕碰了碰他,把手裏的東西給孔晏,“看看,我姐可說了,你要是不去,那我也可以不用回去了。”
孔晏有些莫名地接過來,一看是一封紅色的請柬,上面清清楚楚地寫着自己的名字,落款是施施。
“什麽情況?”施施是施辰的堂姐,比施辰大兩歲,高三那年施辰邀請孔晏去他家過年,兩人就是那時候認識的。施施名字很淑女,卻是個女土匪性格,揚言誰要是敢欺負孔晏,就等着打擊報複吧,之後一直都對孔晏多有維護。孔晏也挺喜歡這種被“女王大人”罩着的感覺,一來二去就熟悉起來。
“怎麽之前沒有聽施施姐說起過?”孔晏覺得有些突然,最近因為忙聯系少了些,但這麽大的事不會忘了提起吧?
“你也知道我們家,總講究些什麽門當戶對。”施辰說起來略帶着些無可奈何的輕嘲,“施施她也到了該訂婚的年齡了,不過人是她自己選的,爸媽也沒有硬逼着她。你也知道,她從小就霸道,但是比我更清楚自己的責任。最後選了京城許家的小兒子,許柏庭,比施施大了五歲,現在估計差不多三十了吧。據說在做房地産,家底豐厚,感情方面比較幹淨,家裏也挺滿意的。況且我爸下次考評完了應該就會調回京城去了。”
孔晏一直知道他們家,京城施家,到施辰已經第三代了,他的大堂哥前幾年進了官場,從底層開始打拼,只要不出意外,十幾二十年後又是一員封疆大吏。
孔晏想起那個豪邁地拍着自己的腦袋讓自己叫她姐的女孩兒,心裏莫名的有些想念了,點點頭,“好,什麽時候走都行。”
三天後,兩人下了飛機,就看見施然穿着一身迷彩服站在停車坪邊上,像一根标杆一樣挺拔,旁邊停着一輛越野,顯然是在等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