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分部
到家之後, 孔晏把收銀小票拿出來對了對, 看着上面上千塊的水果錢睜大了眼, 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小數點，連忙又看了一遍，真的是幾千！
“怎麽這麽貴！？猕猴桃一個就二十？”那一口咬下去不就是七八塊了嗎？一個猕猴桃都可以買一斤的肉了, 簡直痛心疾首！
“沒事, 我有錢。”蒼黎以為他是在心疼錢, 趕緊說出了高富帥經典臺詞，然後親了親孔晏的眼角, 想起超市阿姨的話，又補充了一句，“男人對自己老婆就是要舍得嘛！”語氣也模仿的很像。
可惜并沒有達到預期效果。
孔晏：“……”呵呵, 既然舍得, 那你去給我買十斤豬肉啊，有錢的話, 再來十斤牛肉啊。不用重新買，用水果換就行。
吃過晚飯之後，沒多久雨又淅淅瀝瀝地下了起來, 古舊的宅子在煙雨之中, 顯出了幾分詩情畫意。
孔晏被蒼黎壓着吃了一大碗青菜, 最後還喝了整整三大碗補湯，還有一小碗水果沙拉，真的快要吐了。用盡了最後的力氣搬了張躺椅到屋檐下面，然後就一趟不起了。
蒼黎搬出一張矮幾, 拿了一張蒲草編成的墊子，放在了躺椅不遠的地方，又擺了一整套幾百年前的茶具出來泡水喝茶，與風聽雨，很有閑情。
男人長身而坐，氣質深如沉淵，坐在廊下，就有了幾分古代賢人雅士的風姿。孔晏在一邊覺得那茶葉好香好香，很想嘗一口，但是自己的肚子真的已經塞不下任何東西了，只好眼巴巴地看着蒼黎喝的無比享受。
——原來這些都是有預謀的，為了能夠自己一個人喝茶，蒼黎竟然煞費苦心地逼自己喝了三大碗湯！在一起還沒多久，他就悲慘的發現，最深的，就是龍王爺的套路。
不過看着風采卓然顏值奇高的男人，孔晏還是沒忍住拿出手機，默默拍了幾張照片——好的，可以把手機鎖屏壁紙換了，微信聊天背景似乎也可以換了……
蒼黎坐在蒲草墊子上悠然品茶，發現了孔晏的動作，嘴角悄悄牽起一抹笑容，心裏暗暗思考，改天要不要換身古裝呢？或者把案桌擺上畫個山水畫？拍照的效果肯定很不錯的。
太久沒有使出這些技能，都快要忘記自己是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優秀男人了！
檐下竹制的風鈴晃來晃去的，被飄進來的雨絲沾濕了表面，顏色變深。一棵人參頂着滿腦袋的綠葉子在院子裏跑來跑去，後面跟着一條飛着的鯉魚，鱗片都要炸起來了，魚嘴張張合合，“醜人參你有本事就給魚爺爺我站住！敢往我水池裏面丢毛毛蟲！咬死你！”
沈仁在前面跑得飛快，枝葉搖來晃去“唰唰”響，感覺都快要斷掉了，一邊跑還不忘回答一句，“我就沒本事！你誰爺爺啊，你有本事來咬我啊！來啊來啊！”
木點墨把自己挂在屋檐下面，就在風鈴的旁邊。秦征就坐在對面屋子的房頂上，不過因為施了隐身結界，孔晏看不見他到底坐在哪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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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晏在旁邊看得十分歡樂，總覺得牛頓和達爾文的棺材板都要壓不住了，這場面不僅違反了物種進化論，還違反了重力原則——不過想當年，自己也是學習科學的好少年啊，都怪世界觀被刷新的太快了。
蒼黎見他看得開心，這才覺得自己的幾個手下還是有點用的。
這時，突然傳來隐隐的敲門聲，孔晏聽了聽，确定不是幻覺，不過誰會過來這裏？
孔晏有些好奇地看蒼黎，“會不會是找你的？要去開門嗎？”施辰在京城不會來找他，想了想也沒其他什麽朋友知道自己住在這裏了，肯定不是找自己的。
蒼黎懶洋洋地靠着屋檐下的木柱子，手裏端着煙霧袅袅的茶水，全身上下都不想動，就支使自己的手下，“你們兩個，誰去開門？”十足十的剝削資本家形象。
老大還是很有威懾力的，沈仁和黎域對視了一眼，決定暫時休戰，先去把門開了。于是化成人形，一前一後往外走。
沒一會兒，孔晏就看到一個紅色的身影撐着一把油紙傘從影壁旁邊走了過來。來人是一個灰色短發的高挑少年，雙眼呈現出一種奇異的墨藍色，一身大紅色的漢服，衣擺偶爾劃過地面的水坑，被水浸濕後會變成一片深紅，如同在春雨中被淋濕了的海棠。
孔晏看着有些直眼，覺得對方特別像漫畫裏走出來的少年。不過為什麽漫畫少年背後會有一個灰色的……長翅膀的魚？他看了看來人身後隐隐浮現的虛影，因為不認識那到底是什麽動物，忍不住想多看一眼。但就眨了眨眼睛，那個灰色的影子又不見了。
眼花了？孔晏揉了揉眼睛，再看了一下，依然沒有灰色的影子。
來人站在雨中，看着檐下喝着茶的蒼黎，醞釀了好久才說出了四個字，“好久不見。”像是很久沒有開口說過話一樣，嗓音有些澀啞，字和字之間也是一頓一頓的。
蒼黎見來的是他也有些驚訝，果斷一口喝完杯裏剩下的茶來壓壓驚，“九清，你怎麽來了？難道是失眠了睡不着？”
孔晏在一邊聽到“九清”這個名字，總覺得很耳熟，想了好一會兒才記起，這不就是鎮守南海那個山海結界穴|眼的鲲鵬嗎？蒼黎上次說他已經幾十萬歲來着？反正就是年紀不小了，一直都在南海海底睡覺。
于是又多看了幾次——傳說中的鲲鵬啊。
真的有鲲鵬，古人沒有騙我！
九清面癱着一張臉，動作緩慢地收了手裏的油紙傘，幾步走到屋檐下面，“南海出事，我來找你。”就像說“我今天吃了飯”一樣，語氣也是平淡的很。
蒼黎端着茶杯的手一頓，差點把杯子打翻，“出事了？”他又擺了個蒲團在一邊，指了指，“坐下來說吧，你站在那裏一身紅衣服太閃眼睛了，跟紅綠燈一樣。”
九清聽了這個新詞語，有些茫然，紅綠燈——是紅色和綠色的燈籠嗎？他掀起眼皮看了蒼黎一眼，醞釀了很久還是沒說出來一個字——怎麽辦，在南海海底睡了幾百年，說話也不順溜了，詞彙量還嚴重不足，難道以後就只能看到這條龍在自己面前嚣張了嗎？好不甘心！
盤腿坐在了蒲團上，九清把油紙傘放在旁邊，又理了理自己的紅衣衣擺，很鄭重地和孔晏打招呼，“你就是蒼黎找了很久那個小鳥崽吧？我此生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見過孔——”像是感應到了什麽，他止住了沒出口的名字，換了個稱呼，“沒有見過那位陛下，你是他的直系血脈，你什麽時候能成年？”
不能見到那位陛下的身影，看看陛下血脈後裔的華美身姿也足夠安慰自己蒼老的內心了！
“啊？”什麽時候成年？孔晏愣了愣，我能說……我還沒孵出來嗎？
蒼黎見孔晏不知道怎麽回答，偏頭瞪了九清一眼，“我家小鳥崽！”意思是，關心這麽多幹什麽？
九清直接忽略了他的眼神，懇切地看着孔晏，“等你成年了，一定讓我能夠目睹一次你的原身，據說你是天地間最像那位陛下的存在了。”不過因為嗓子還沒适應說人話的節奏，語調怪怪的。
孔晏面對着對方的眼神，下意識點了點頭，這才反應過來，原來九清是那位陛下的狂熱粉絲。不過，他思索着對方剛剛沒說完的話——他是想稱呼那位陛下什麽呢？好像是，“孔”還是“空”？
“到底是出了什麽事？”蒼黎見九清一直坐在那裏，不知道在想什麽，忍不住又問了一遍。
沉默着喝了一杯茶，九清組織了很久的語言，才大概把想表達的意思說清楚。
“五天前，我醒過來，很餓，吃了東西回來，發現結界不穩，去看，破了個洞。”
蒼黎聽了這一句就皺了眉，破了個洞？明明是很嚴重的事情，要是讓黎域來，肯定是“啊啊啊老大不好啦天要漏啦結界破了個窟窿——”這樣的節奏。
好吧，要适應好友的說話風格，既然能這麽慢悠悠地說話，就說明暫時還沒什麽事。
九清皺着眉，覺得說人話真的是一件特別傷腦筋的事情，我一個鲲鵬，為什麽非要說人話？皺了眉，迅速總結了一下過程，“有一百多個王級在結界洞口，我殺完了，還有幾個皇級，沒來得及過來，就沒交手。我暫時封了那個出口。去南湖找你你不在。管事的說，會找人盡快集齊材料，修結界。”
說着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頓了頓，顯然他自己對于“一張整潔的紙怎麽變成這樣了”也有些不解，不過還是很利落地遞給蒼黎，“山海組，趙崇，讓我給你。”
“趙崇？”隐約記得這個人，蒼黎接過來，發現是張任務單，翻了翻，上面寫着南海錫亞島上出了事，相關的情況都附在了後面，密密麻麻全是字。他沒耐心看，直接就丢給了木點墨。
就看見屋檐風鈴旁邊，那支毛筆直接落下來，在地上變成了一個人形，擡手接住了那張皺巴巴的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來的紙。
“九清，你打的那個補丁可以堅持多久？”蒼黎摩挲着孔晏的手指，一邊思考着。山海結界的穴眼如果被破壞，是可以由鎮守穴眼的人暫時修補的。但是這個補丁維持的時間不長，而且用于修補所需要的材料十分稀缺，到現在很多材料都已經在這個世間消失了。也就九清年齡夠老，存的東西多，這次才能直接拿出足夠的材料。
不過組裏是怎麽回事，修補結界的材料竟然都沒有存貨？
九清估算了一下，又換算成人類的時間，這才給出了答案，“九個月。”肯定夠山海組去把修結界的材料找齊。
蒼黎點頭，放下茶杯站起來，“行，那我們先去另一個地方。”
幾個人到錫亞島的時候是半夜，因為沒有合适的航班，就沒帶九清體驗一下坐飛機。孔晏被蒼黎抱着直接飛越了半個華夏，滿頭的白毛被吹得淩亂無比，而且他頭有些暈“機”，看東西都晃來晃去的。
九清在一邊站着，墨藍色的眼睛亮亮的，“很久沒有飛過了。”雖然面癱的臉看不出激動，但是孔晏都能感覺到他應該是很興奮。好吧，鲲鵬大妖還是很容易滿足的，才玩飛行游戲二十分鐘就開心成這樣，這到底是在南海海底無聊了多久？
被放到地上的時候孔晏的腳就像是踩在棉花上，茫然地被帶到了山海組的南海分部，一路上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在打轉——雖然“飛過來”這個提議是他自己提的，一路上景色也很好看，但是下次能坐山河印飛嗎？抱着飛這樣的真的很吃不消啊！
南海分部修建的很有地方特色。
入口是在一家海鮮大排檔，牌子上寫着大大的“不好吃不給錢”幾個紅色毛筆字，應該是老板自己寫的，醜的很有個人風格。雖然是半夜，但店裏面人非常多，當地方言和各種口音此起彼伏，熱鬧非凡。
不過當九清一身紅色漢服頂着灰色頭發往店裏面一站的時候，人群的視線都被吸引了過來，再加上後面跟着進來的蒼黎幾個人，好多食客還以為是有明星來拍真人秀了。
老板應該一開始就得了消息，見人來了，連忙解釋這不是明星真人秀，一邊把他們帶着去了後面。蒼黎他們跟着大排檔的老板左拐右拐地進了最裏間，打開鏽跡斑斑的鐵門，發現外面是一條狹窄的小巷子。
左邊是通往外面的小路，貼着牆角的地方堆着一排藍色的垃圾桶，很多野貓在那裏面翻找食物。天氣已經熱起來了，一股腥臭味兒直接沖着鼻子過來。右邊是一面用紅色磚頭砌起來的牆，看起來老老舊舊的，上面還貼着刻章和開鎖的小廣告。
這就是錫亞島最常見的巷子，沒有任何的特別之處。
大排檔的老板讓他們稍等一下，之後幾步走過去站到那磚牆的面前，也不知道按照的是什麽規律，用手指點了牆面上的幾塊磚，幾秒之後，只聽一聲細小的“啪嗒”聲，幾人就看見那面牆突然裂開，像自動門一樣露出了一道足夠兩人通過的縫隙。
孔晏在一邊小聲和蒼黎說話，“這場景總覺得和某魔法電影很像啊！”
蒼黎直視着前方，表情嚴肅，配合地和他說悄悄話，“嗯，據說南海分部的就是看了那電影得到了啓發，才用了這種方式。以前他們沒這麽講究，都是直接翻牆過去的，被附近路過的群衆舉報過好幾次。”
“……”果然畫風清奇，群衆也好熱心。
他們幾個進去之後，大排檔的老板就回去了。
孔晏才發現剛剛通過的通道連接的是一個小木屋，現在他們就站在這個小木屋裏。小木屋是真的小，跳一下就可以撞到頭，牆壁上挂着陳舊的漁網，走出低矮的門，就看見小木屋門口上挂着一個破爛的有些潮的木牌子，上面用毛筆随意寫了幾個字，“山海特別事務部南海分部”，然後是一個半人高的指示牌，上面畫着一個鮮紅色的箭頭。
孔晏沿着那個箭頭指着的方向看過去，才發現不遠的地方有一處礁石，旁邊擱淺着一艘巨大的帆船，不過船帆髒兮兮的，船身也破破爛爛，一看就是開到海裏馬上會漏水沉下去的那種。
“這風格，很藝術！”孔晏絞盡腦汁才想出了這個評價。原本以為南湖的總部已經很破舊了，沒想到一山還比一山高，果然是自己見識太少！
大船底部陰影下面躲着好幾只螃蟹海星章魚，因為體積太小，不注意基本看不見。它們看着正在接近的幾個人竊竊私語，“你們說哪個是龍王爺？”說到龍王爺，聲音都有些發飄。
“牽着白頭發那個！”老章魚十分确定，又一臉鄙視地瞪了眼圍在自己旁邊的螃蟹海星，神神秘秘的，“烏市分部那邊的人早就在傳啦，說龍王爺找了個對象，滿頭的白毛！那白毛呢，原本是山野間一只心性單純的大妖怪，法力高強，不過一向很低調，也沒惹出什麽事端。只是後來不知道做了什麽事，就被龍王爺給抓住了。”
老章魚語氣裏面滿是嘆息，搭配崇拜的表情，“龍王爺也心善，沒忍心将他斬殺，留下了他的命。後來龍王爺為了封住他的法力，不讓他有機會逃跑，可以說日日夜夜都帶在自己身邊。這麽一來啊，沒想到兩人日久生情，因恨生愛，沒多久就在一起了。”
一只螃蟹揮着大鉗子，“果然是龍王爺！魅力沒有誰可以抵擋！”
旁邊的海星也很亢奮，“我畢生的心願就是擁有一雙龍王爺開過光的鞋子！那個白毛大妖怪肯定是醉心于龍王爺的英武，所以才傾心的！而且這樣他就可以拿到很多很多龍王爺的鞋子！”
螃蟹在一邊不甘示弱，“我也是！龍王爺的拖鞋也可以，其實襪子也行的。不過我腳很多，可能要多幾雙才行，這就是我的人生目标！”
完全将角落裏隐秘的聊天都聽了個清楚的蒼黎幾人只感覺一言難盡，果然群衆的想象力與創造力是無窮的，也是很容易滿足的，一雙襪子就夠了！不過南海分部的都很清閑嗎？這到底看了多少電視劇和小說才會有這樣的想象力？
九清自然也聽得清楚，他面癱着臉看了看被蒼黎一路牽着的孔晏，結合自己幾百年前看過的坊間話本，暗想，以身相許？日久生情？因恨生愛？原來蒼黎和他家這枚蛋的情感之路這麽曲折啊！想必還有跨越種族情未了，過程肯定百般糾結萬般心碎，這兩人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蒼黎感覺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裏，九清看着自己和孔晏的眼神都很不對，他竟然從九清癱了幾十萬年的臉上看出了譬如同情、欽佩、維護、羨慕這樣的諸多情緒，讓他總是擔心這只鲲鵬是在南海睡傻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山海是我家”讨論組
我是商界銀狐老山參：“其實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們，有段時間我特別有錢，買了好多十塊錢一瓶的礦泉水，是有生財之路的。”
我是商界銀魚：“其實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們，有段時間我給自己買了好多特高級魚飼料當零食吃，也是有生財之路的。”
我是筆：“其實……我也買過很多高級墨還有高級硯臺……”
劍名不破：“……”
龍王爺在此你怕不怕：“！！！怪不得有段時間我的鞋子襪子和拖鞋就像一次性的一樣總是丢！！！”
參&魚&筆：“太好賣，一雙襪子頂十年工資！”
龍王爺在此你怕不怕：“真的這麽好賣這麽貴？”那我似乎也找到了攢老婆本的生財之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