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鲛人

“绡月?鲛人族這幾百年裏面新換的祭司嗎?”蒼黎聽完, 揉了揉孔晏纖長的指尖, 擡眼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木點墨, “在哪兒?讓她過來吧,再把九清一起叫過來。”說完又重新蹲下,準備把孔晏剩下的兩個手指的指甲修剪完。

木點墨轉身去叫人了。沒一會兒門就又開了, 先進來的是九清。他依然是一身大紅色漢服, 但是神情委頓的不行, 眼眶下面是深深的半圈青黑色,臉上滿滿都是不耐煩, 明顯處于情緒暴躁期,随便戳一下就要爆炸那種。

蒼黎見他這樣,有些玩味, “你昨晚上是去做了什麽偷雞摸狗的事情?明顯就是熬夜之後的滄桑臉啊。年紀也不小了, 要注意保養!”

年紀也不小了?說的誰?九清有氣無力地嘀咕了一句,“老牛吃嫩草”。

蒼黎:“……”呵呵, 怎麽辦,完全無法反駁。

因為沒睡好連嘲諷的力氣都沒了,九清直接倒在沙發上, 聲音沙啞, “昨晚莫名其妙的, 感覺自己睡覺的地方全是水和泡泡,還有各種海藻,身體被什麽奇怪的東西綁着,睡了比沒睡還累。”他無比怨念地睜着一雙死魚眼, 覺得熱愛了幾十萬年的睡覺活動都沒什麽樂趣可言了。

人生真的好無趣!看了看一邊抓着孔晏不撒手的蒼黎,九清默默想自己要不要也去談個戀愛試試,看起來很有意思的樣子。

鲛族的女祭司绡月進來的時候,雖然盡力保持儀态,可表情還是顯得倉皇失措,雙臂和身體兩側間有半透明的飄翼輕輕顫着,鱗片華麗的魚尾一直不安地在地面上擺動,發出輕微的響聲。

她是個一千多歲的鲛人,從出生開始,她就堅定不移地認為,龍绡宮是堅不可摧的,能夠保整個鲛族安全無虞,可是昨晚發生的事幾乎摧毀了她心中一直以來堅定的信念,完全不知道應該怎麽辦,這才急急上岸來找九清和蒼黎。

幾人聽她一邊哭一邊說,眼淚從眼眶裏面流出來,就化成了一顆顆凝碧珠,“叮叮——铛铛”地落到了地板上,聲音一直沒停過,沒一會兒就堆了一堆。

孔晏看着那一堆珠子,并且高度還在不斷地增高,簡直目瞪口呆,他第一次發現原來還能這麽哭!怎麽辦,世界觀又要被刷新了。

九清被這聲音吵得心煩,語氣不怎麽好,“昨晚發生了什麽你們都不知道,今天上午去龍绡宮裏面看那幾個鲛人幼崽的時候,才發現他們全都被抓走了。但是搜索了整個城池,沒有蹤跡,宮中的留影珠沒有任何的影像,結界也沒有示警,對吧?”

绡月發現九清明顯有些不耐煩,忍住哭聲點了點頭,想起上午見到空蕩蕩的龍绡宮的那一瞬間,眼睛又紅了,一滴眼淚從眼角溢出來,又化成了一顆凝碧珠落到了地上,發出清脆的“啪嗒”聲。

蒼黎扶了扶額,他現在十分贊成九清之前的評價,這群鲛族除了愛哭和紡織以外,确實沒什麽用。自己族裏的小崽子全都被抓走了,到現在也只知道哭,這一任的祭司到底是怎麽坐穩這個位置的?

“所以你判斷這可能是族中叛徒做的?”

绡月點點頭,想到“叛徒”這兩個字,連魚尾上的鱗片都黯淡了,“是的蒼黎大人,龍绡宮是我們鲛族的一位大祭司親手布置,除了我們鲛人能夠把幼崽從龍绡宮帶出去,其餘任何人都不可能在不觸動陣法的情況下就做到這件事,所以我才猜測極有可能是族中叛徒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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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抽噎了幾聲,腳下的淚珠子又積了一小堆,“而且沒過多久,他們的命魂燈就滅了,說明他們都已經被殺害了。”說完再也忍不住,傷心地哭起來。

身為鲛人一族的祭司,她深知自己的族人心思純淨,但是同時,因為就像白紙一樣,也很容易被蠱惑。所以她才懷疑是族裏出了叛徒。想到這些,眼淚更是止不住。

蒼黎點點頭,問一邊睜着一雙死魚眼的九清,“如果是有王級和皇級的大天魔隐匿在了海裏,昨晚才去襲擊龍绡宮擄走鲛人,你覺得有沒有可能?”他幾百年都不會來一次南海,論起來,肯定沒有九清這個“南海扛把子”清楚鲛人的這些事情。

九清搖頭,“不可能。”他解釋道,“如果結界缺口附近真的有皇級或者王級藏匿,那作為鎮守結界的人,我不可能感覺不到。況且,龍绡宮的結界也确實厲害,天魔一去,動靜肯定不是一般的大。鲛人最開始建這個結界,就是為了防天魔的。”

鲛族幼崽皮質柔嫩,力量精純,是天魔十分喜歡的口糧,有一段時間常有天魔冒着被山海結界重傷的危險,來南海抓幾只回去暗界,像飼養牲畜一樣關起來,讓他們繁殖後代,供天魔食用。

後來鲛族的一個大祭司在龍绡宮造了個結界,保護鲛人幼崽,這才阻止了這種情況的發生,而龍绡宮也成為了整個鲛族最強大的防禦。況且龍绡宮這個結界是他眼看着修好的,很清楚結界威力到底如何。

“況且這一次小鲛人被抓走後迅速就被殺害,不是天魔他們一貫的風格。如果動手的不是天魔,按照绡月的推斷,那應該就是內鬼無疑了。”九清從沙發上爬起來,頂着滿頭淩亂的短發,理了理身上穿着的大紅漢服,面無表情地看着要哭不哭的绡月,“不管是不是天魔動的手,天魔應該都盯上了你們,我和你去龍绡宮。”

就當是還當年鲛族大祭司的人情了。

绡月一激動,眼淚又溢滿了眼眶。九清的嘴角抽了抽,被這斷斷續續的哭聲和淚珠子落地的噼啪聲吵的無比暴躁,“再哭我就不去了!”所以說他最煩的也就是這群鲛人,哭就哭吧,一邊哭還一邊掉一地的珠子,噼裏啪啦的,太吵了!

九清跟着绡月走了之後,蒼黎總覺得有什麽不對勁,但是又說不出來——難道這就是男人的直覺?想不出來他也就放棄了,如果很重要,那之後肯定會想出來的。

看了看時間,蒼黎拉了孔晏到懷裏親親,直到把人的嘴唇都吮吸成了殷紅色才放開,一臉滿足,“走吧寶貝兒,我們去一趟南海分部。”

這次還是從那個海鮮大排檔進去的,白天的店裏沒什麽人,一派冷清。他們去的時候,老板腰上系着黑色的膠質圍裙,正拿着一張黑乎乎的帕子在擦桌子,見幾個人來了,打了個招呼又低頭幹活兒。

走到大排檔後面那個巷子裏,孔晏壓低了聲音問蒼黎,“老板也是妖嗎?”

“嗯,是個幾百年的大海螺。”蒼黎很喜歡給孔晏解答困惑,特別愛看對方知道答案之後恍然大悟的樣子,每當這時候,他就特別的有成就感。

“那他開海鮮大排檔,不會很膈應嗎?畢竟都是遠親啊鄰居什麽的。”孔晏才說完就聽到傳來的老板在處理食材的聲音,一菜刀下去,“哐”的一聲,毫不留情。

蒼黎認真給他解釋,“當動物或者植物成精之後,他們就潛意識裏認為自己已經脫離了那個族群,就像人類,其他的靈長類不都是關在動物園嗎?這是一種共通的心态。”

一直在後面和黎域小聲聊八卦的沈仁聽見蒼黎他們的對話,突然提了音量,“大嫂,黎域就要吃糖醋鯉魚喲,心好狠的!”

黎域:“……”怎麽辦,根本不能原樣反擊回去啊,因為沈仁确實不吃人參,他嫌棄人參味道太難吃了。

好吧,這一次是我輸了。

到南海分部的時候,餘敬已經等着了。木點墨上去把南海鲛族的事情說了一下,做了一個詳細的記錄,一份留在分部,一份傳到總部去存檔。

蒼黎想了想,把沈仁叫過來,“從現在起你就去那個建築工地守着,如果水潭裏面養出了天魔,就都封印到山海組發的那個盒子裏面處置好,不然在外面把天魔殺死了,他們死了之後有一部分又化為養料回到了海水裏,白費力氣。”說完又叮囑他,“如果發現附近有大天魔的蹤跡,馬上聯系我,你要特別注意,那個大天魔到底是不是從那個坑洞裏面鑽出來的。”

沈仁關鍵時候還是比較靠得住,點頭表示明白了,還是忍不住問,“老大,你這是擔心?”

“我擔心這是天魔留下的一個通道。”蒼黎摩挲着孔晏手指的動作慢下來,顯然在認真思考,“九清每次睡醒之後,都會憑着本能先去吃一頓九天清氣,基本吃飽之後才完全恢複意識。認識九清的人都清楚這件事。但是我很奇怪,如果在明光界這邊幫助天魔破壞結界的人,這個人确實是存在的,那麽他是怎麽知道九清什麽時候從沉睡中清醒?”

“會不會是他一直都躲在暗處觀察着九清?”孔晏跟着他的思路下去,也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

“應該不會,像九清這樣的大妖,即使是在睡覺,也不會察覺不到周圍有監視他的人,更別說醒來之後了。”這是蒼黎一直想不通的地方。

“不過不管這個與天魔聯合的人到底存不存在,天魔通過九清不在的這段時間做了些布置是肯定的。至今我們只發現了地脈中的無剎海水,還有沒有其餘的布置我們都不知道。”

蒼黎也不是很确定,“就我們知道的建築工地上的無剎海海水,有可能在為了在山海明光界無限滋生天魔出來,也有可能是做成一條可以連接山海明光界和暗界,讓大天魔穿越兩界的通道。”

天魔一族如果想要到達山海明光界,那只有唯一的一個方法,就是穿過山海結界。最為低級的天魔在穿過結界時就會直接被結界的力量毀滅,而大天魔穿過結界時雖然也會受傷,但是他們只要到了明光界之後,就可以找到足夠的食物,補充力量。

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山海結界在一定數量的天魔穿過結界之後,自身就會提高攻擊力量,那時候,一般的王級天魔也沒辦法随意通過。否則就算山海組再強大,也沒辦法應付那麽多大天魔。

于是當山海結界薄弱的時候,天魔一族想出了無剎海倒灌的方法,倚仗大天魔王的力量,連接無剎海破壞結界,但是不到萬事俱備,一般不會用到這個方法,大天魔王也無法頻繁引動無剎海。

現在他們弄了這麽些無剎海水過來,不排除他們是想用海水構建一個可以讓更多的大天魔通往明光界的通道。這個通道到底能不能讓更多的天魔通過還無法定論,可是,一旦天魔的數量沒有了限制,那麽對于山海組來說,将會是非常不利的狀況。

可惜以前沒有過這樣的情況,沒辦法參考,只能憑猜測。

沈仁明白了蒼黎的意思,沒再說什麽,直接就消失在了原地。

“餘敬,讓分部加強巡視。”餘敬在旁邊聽完了全程,顯然也明白事态的嚴重,快步出門去聯系人手了。

蒼黎剛坐下,正在思考那一潭無剎海水的事情,突然就感覺到虛空之中一陣波動傳來,擡眼一看,就發現出現在面前的是離去不久的绡月,她的臉色比之前還要慌亂,眼淚落在地上“噼裏啪啦”不停地響。

揉了揉眉心,蒼黎語氣不怎麽好,“好好說話,不準哭。”

可能是被蒼黎這一瞬間爆發出來的氣勢吓到了,绡月暫時停了眼淚,哽哽咽咽地,“蒼黎大人,九清大人暈倒了。”

“說清楚,怎麽回事?”蒼黎盯着眼前柔弱的鲛人女祭司,突然就覺得自己那幾個手下還是很讓人滿意的——果然有對比才有安慰。要是他的手下一個個都是這麽還沒說話就先哭一哭,那他真的會瘋。

吸了吸鼻子,绡月有些畏懼,不敢再哭,“我和九清大人到了海底,大人就說感覺有些頭暈,還以為是沒睡好,就沒理會,後來一路上大人的臉色都不太好。到了龍绡宮門口,我們還沒進去,大人突然就暈倒了。于是我将大人帶進了龍绡宮裏讓绡雛照顧,就急急回來尋蒼黎大人了。”說完,一雙水盈盈的大眼看着蒼黎,就像抓到了最後一根稻草。

蒼黎聽完,站在原地想了想,問孔晏,“晏晏,山河印你帶了嗎?”

孔晏點點頭,有些疑惑。

“一會兒解釋給你聽。”說完就把人攬進懷裏,又迅速吩咐手下,“秦征守着分部,黎域和木點墨跟着我走,去南海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

說完右腳輕輕一跺,瞬間就傳送到了南海海底。

作者有話要說: 九清:天天被虐狗,于是我最近很想談戀愛。

我只是一條小魚仔:“我還小!”

我還是一棵人參苗:“我陸生!”

我只是一支寫字筆:“應該沒有我的事吧?”

劍名不破:“我是不會把不破劍讓給你的!”

九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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