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山莊

纖塵宗與青澹宗相隔甚遠,餘靈荊準備徒步回宗,途中增些見識。

張奪钰聽他說後,毫不客氣地嗤笑道:“就你一出門連左拐右拐都分不清的小樣,還想一路走回青澹?我看走個十年八年都沒戲。”

餘靈荊不樂意道:“那是幼年之事,現如今可不會。”

張奪钰不以為然地笑了下,将厚厚的一疊地圖拍在餘靈荊胸口上:“早叫人準備好了,裏面給你注明了三條路線,各城各鎮都标記好了,照着走就行。”

餘靈荊展開一看,除了地名地勢外,還注有各地的風景名勝,名望世家,茶點美食······簡直是他見過最詳細的地圖。

“可真行,連哪家酒樓客棧好都寫上去了。”

張奪钰一擺手,神色透着幾分得意:“我讓幾位長老實地考察過,你照着走就行。”

餘靈荊眉梢一挑:“你這宗主位置坐的穩嗎?”

張奪钰指尖在他額頭點了點:“鹹吃蘿蔔淡操心,等有本事來撬我位置的時候,再來問我穩不穩。”

餘靈荊一聳肩:“要撬就撬三叔的,誰要你的。”

張奪钰一噎,手掌沒好氣地往前揮了揮:“快走快走,眼不見心靜。”

餘靈荊道:“那我走了,改日再來看您。”

張奪钰背過身,手負身後,輕輕應了聲,半晌,他又補充道:“靈石夠不夠,法器多不多,真不要······”

“宗主,”身旁站立的小童輕聲打斷,“人已經走了。”

張奪钰扭過頭一看:“······臭崽子,溜得倒是快!”

半月後的正午,羨古城的一家酒樓裏,餘靈荊吃着花生小菜,翻看地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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羨古城是座名氣頗盛的大城,除了有修真大家坐鎮外,還有解憂樓總閣在此。

餘靈荊摩拳擦掌,琢磨一會去體驗番書山書海的滋味,這時,他察覺到一股來自斜前方的視線。

他望去,那桌人立即埋下頭,佯裝吃着飯菜。

餘靈荊指尖在地圖上點了點,他才來羨古城沒多久,就被人盯上了,總不能是看他長得俊吧。

他撐着下巴,目光在地圖上掃了掃,忽然在羨古城薛家頓了頓。

姓薛?

餘離獄的外公家?!

餘靈荊唇角勾了勾,漫不經心地将地圖收了起來,旋即猝不及防地一擊筷子飛去,将那桌子轟了個底朝天後,手一按窗沿,縱身躍出。

“早知道是你們,還讓你們跟個屁。”

餘靈荊手拖着後頸,悠悠哉哉轉了幾條街後,拐進了解憂樓總閣。

一樓可謂人滿為患,餘靈荊在裏面擠了半晌,連個書角都沒摸到,這時,手中忽然被塞了一本。

他擡眸一瞧,是本有些年頭的書,《沉淵山莊》。

此書他雖未看過,但關于沉淵山莊的事倒是知道些。

百年前,沉淵山莊的應家也是修真界有名的大家,不料一夜間被滅了門,整個山莊被大火燒了個幹淨。

此事在當時掀起極大的波瀾,世間衆說紛纭,後由當時幾大世家同時出面調查,但最終沒給出個說法,而是将沉淵山莊封印了。

時過境遷,不少人也淡忘了此事,不過近日又掀起波瀾,因為封了百年的山莊要打開了。

餘靈荊翻了翻書,應家上下三百人口無一生還,連家主化神境的修為也未逃出,加上無人知曉山莊當夜發生何事,确實為此事添了不少詭異神秘色彩,以致事件過了這麽久,依舊能掀起熱浪。

他年幼時聽二叔談過此事,比旁人知曉的多些。當日山莊中人雖無一人逃出,但其實應家的一嫡系子因當夜不在,幸免于難,其名應解憂,正是解憂樓之主,而且,當時沉淵山莊是餘深親手封的······

餘靈荊沉思片刻,正要将書放下,一只手伸了過來。

來人一襲青衣,束着白冠,模樣英俊,但眉頭似蹙非蹙,像是随時萦繞着一股愁意,沖他淡淡一笑:“餘小公子,樓上一敘。”

應解憂親手倒了杯茶,給餘靈荊遞去,道了聲:“請。”

餘靈荊估摸應解憂是為沉淵山莊之事,但琢磨不出找他何意,只能先接過道謝:“多謝前輩。”

應解憂端起茶杯品了口,放下道:“不必客氣,說起來,你跟你父親長得真像,剛才我一眼便認出你,不過,你們性格倒不甚相同。”

餘靈荊微笑道:“此言不虛,我是這般被說到大的。”

應解憂一笑,将一封請柬遞給他:“既然今日相逢,我便直接交給你。”

餘靈荊見請柬中沉淵山莊四個字,眉梢輕輕一挑:“前輩讓我區區個小輩前往,恐會大失所望。”

“江山代有才人出,無需自謙。”應解憂道:“此次山莊解封,我只邀請了年輕小輩,就當給你們個施展拳腳的機會,再者,若是老輩有用,山莊也無需封了這麽多年。”

餘靈荊抿了口茶,輕輕一笑:“我有個疑惑,還望前輩解答。”

應解憂道:“說。”

餘靈荊道:“前輩那時雖年幼,但應當一直在場,我父親提出封印山莊百年,您為何不反對。”

應解憂淡淡道:“你如何知曉我沒反對,我當時不滿十歲,反對有用嗎?”

餘靈荊搖了搖頭,眸光閃爍:“別人不知,但我想比起已經逝去的人,父親應該會更在意活着人的感受,您若不願,他不會強行封印。”

應解憂一愣,略帶釋然地笑了下:“你說的不錯。”

他道:“其實也說不上願不願,當時我不過是個無家可歸的可憐人,每個人路過我身旁都會投來憐憫的目光,也有許多人來噓寒問暖,但是沒一個人告訴我,當夜發生了什麽?誰殺了我父母?誰殺了我二伯?他們發現了什麽?誰都不告訴我,只會不斷來安慰,所以到了最後,我都一無所知。”

應解憂喝了口茶,盯着餘靈荊道:“這時候你父親來了,他對我說有人在借應家氣運,而這人必然是修真界舉足輕重的人物,山莊之事與其拖不了幹系,但當夜究竟發生何事,他不能察,當今也無人能察。”

餘靈荊皺了皺眉,有些不解。

應解憂繼續道:“我當時有些絕望,後來他說,若我願意,他可以幫我把山莊現狀原封不動地封印百年,留一契機。當時另幾家都覺得荒唐,堅決反對,不過我同意了,于是他當真幫我封了山莊百年,期間無人能入。”

餘靈荊捏了捏請柬:“您懷疑那人在那幾個世家中。”

應解憂沒急着回答,他站起身,推開窗戶,看着祥和平靜的羨古城好半晌,才開口道:“我不知曉,百年來,有世家崛起,有世家沒落,誰知道當年是誰呢。如今,我只想知道當夜山莊發生何事罷了,這困擾我百年的心結,近來越發濃郁,我已經煩不勝煩······”

餘靈荊扣住請柬,站起身:“我去,不過您別抱太大希望。”

應解憂回頭笑了:“無妨,我又不單指望你一人,我應家當年也有幾分名聲,法器靈物多不甚數,靠這些,就足夠吸引人前往。”

餘靈荊點頭,應解憂道:“離解印還有段時間,山莊下有座碧落院,那裏我已設好住處,你可随意。”

餘靈荊出了解憂樓,又發現後面有人跟着,他不耐地皺了皺眉,倏地一回頭,趁人慌忙移開視線的那刻,躲了起來。

幾個小厮迅速趕到,懊惱道:“人呢?!又不見了,這怎麽交代!”

餘靈荊站在他們身後,一腳踹飛個人:“跟上瘾了是不是,小爺閑逛的時候不喜歡人跟着,告訴你家薛老大爺,想請爺過去,親自來。”

幾小厮面面相觑後,拖着躺地哀叫的人,識時務地快步溜了。

餘靈荊翻了個白眼,不與他們計較,他在街上看稀奇玩意,迎面走來一人。

約十二三歲的少年,光禿禿的腦袋,脖子上挂了串佛珠,長得眉清目秀,臉上還帶着些嬰兒肥,身材略胖,穿着粗色麻衣,腳踏着雙破布鞋。

餘靈荊見人長得憨直可愛,眼珠一轉,上前一攔:“小沙彌,你這是去哪,在往前可就是楊柳巷了。”

小和尚停下腳步,黑亮的眼珠看了看前方,聲音尚帶着幾分稚嫩:“楊柳巷?那是什麽地方,我不能去嗎?”

餘靈荊壞壞一笑:“常人尋歡作樂之地,你說你能不能去。”

小和尚愣了愣,一瞧前面,果然有打扮豔麗的女子,白嫩的臉蛋瞬間漲紅了,着急解釋道:“我我我不是,我走錯了。”

他紅着臉,轉了幾個方向後,結結巴巴地要急哭了:“我、我要去碧落院,施主知曉碧落院在哪嗎?”

餘靈荊忍着笑,暗道這小和尚真好騙,前面一大街的酒樓,哪有什麽楊柳巷。

他一伸手:“你的請柬呢,我幫你看看。”

小和尚立即從懷裏掏出,躊躇道:“是師父給我的,你看······我是真的要去碧落院,不是那、那種地方。”

餘靈荊憋着笑,低頭一看,卻驚了驚。

西洛寺泓圓大師的徒弟?!

西洛寺在修真界赫赫有名,泓圓大師更是名望甚高,受諸方敬仰,這白白嫩嫩的小和尚,竟然是泓圓大師的弟子!

餘靈荊道:“你名號善歸?”

善歸道:“正是,施主如何稱呼?”

餘靈荊眉梢一挑,道:“靈荊老大。”

善歸雖覺怪異,但還是乖巧道:“靈荊老大。”

餘靈荊緊抿嘴角,硬憋住笑,正經道:“走,老大帶你去碧落院。”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周葉第一甜”的手榴彈( ̄ε(# ̄),比芯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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