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七章
皓月當空,夜空中綴滿了星子,在北京難得看到這麽幹淨的天空。
易伯洋看向旁邊踢着小石子的女孩,“你舅舅是教導主任?”
一陣夜風襲來裹着涼意,順着周海歌裸露得脖子鑽了進去,整個人都瑟縮了一下,周海歌将羽絨服的拉鏈拉到頭,半張臉都蒙在了衣領裏,悶悶的“嗯”了聲。
“伯洋哥,你怎麽會和我舅舅他們一起吃飯。”女孩擡頭,烏溜溜的眼睛望着他,那些人估計都是學校的老師,“我不記得你們認識啊?”
“……嗯,因為一些事情校長請客,也算是認識吧。”易伯洋措辭想了想。
“哦,校長請吃飯吶……”周海歌歪頭。
記得前幾天程嘉軍來吃飯時确實提過,過幾天有個飯局。
不過那時他怎麽說來着?
啊對了!
好像是請捐體藝館的老板吃飯。
體藝館?
周海歌腳步一頓,猛地擡起頭。
“你……你不會就是……捐體藝館的那個吧……”
周海歌伸着根蔥白的手指,滿臉的震驚。
易伯洋見周海歌的神情,喉頭滾動忍不住輕笑一聲,雙手插進大衣口袋,“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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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哪天哪……”
周海歌難以置信的搖搖頭。
“你也就比我大……”周海歌掰了掰手指,“5歲!”周海歌晃了晃手掌,眼神幽怨,果然人比人氣死人,人家25歲都捐體藝館,我25歲可能連房都買不起。
周海歌幽幽的嘆了口氣。
“所以,你是被打擊到了?”易伯洋彎唇。
“當然!鄰家哥哥變大佬诶。”周海歌仰頭,半開玩笑道,“你該不會就是傳說中一畢業就繼承家産的那種吧。”
易伯洋認真思索了一下,眼神真誠的朝她點頭。
周海歌:“……”
好,當我沒問。
耳邊傳來低低的笑聲,周海歌擡頭,易伯洋垂着眼眸,肩膀随着笑聲上上下下輕輕的顫動,高翹起的唇角壓都壓不下去,他忽地擡眼對上周海歌的視線,才發現眼尾都染上了緋色,晃了人的心神。
周海歌的臉莫名燒了起來,連忙低下頭。
嗚,男色當前,把持不住啊。
“咕~”
只吃了幾個雞腿的周海歌肚子很不合時宜的叫了起來。
易伯洋掩唇輕咳一聲,恢複了神色,只有眼底還有未散盡的笑意,配合道,“那大佬請你去吃東西?”
周海歌被他一本正經的語氣逗笑,剛才的羞澀一溜煙的沒了,毫不客氣的應了下來。
時間太晚,周海歌“簡簡單單”買了個手抓餅,很不客氣的往裏面加了平時舍不得多加的雞柳、蟹排、培根、雞蛋、火腿,一個“全家福雞蛋餅”硬是到了小區門口才啃完。
看着周海歌吃完了整個餅,易伯洋都楞了。
這是真餓啊。
他倆家住着小區稍裏些,快到時易伯洋擡頭往陽臺瞧去燈是滅的。
這小區裏一棟樓的房屋格局是一樣的,易伯洋和周海歌是面對面的鄰居,家中自然都有一個陽臺,兩個陽臺相連,一裏一外,周海歌家陽臺在外側,此時燈火通明,程雲和周源自然是都到家了,倒是易伯洋家陽臺處一片漆黑,不像是有人在。
易伯洋擡腕看了看時間,八點半左右。
易爺爺有晚飯後散步的習慣,一般五點半左右吃完飯,散完步也約莫不到七點,今日因為易伯洋有飯局,早早做了飯,此時說什麽易爺爺也應該到了家,燈是滅的,易伯洋隐隐着急,對旁邊的周海歌留了句“你慢慢走,我先去看看”就加快了步伐。
周海歌吃的飽了,步子虛浮,也不強跟着,慢慢悠悠的走到樓道口,剛擡一只腳,就見易伯洋下了樓。
“怎麽了?”
樓道的聲控燈早就亮了起來,周海歌這才看清易伯洋滿臉着急,眉梢都染上了急迫。
“爺爺不在家。”許是走的極了,話語間都有些喘。
“你別着急,打電話了嗎?”
“手機落下了。”
易伯洋掌間握着一只黑色手機。
周海歌也愁了,他們住的是老式小區,面積不大,全小區的監控加起來不超過五個,而且估計都早就退休了。
“我們去問問保安大爺吧。”易爺爺在這住了幾十年,各處都熟要是易爺爺出去了多少會看到。
“嗯。”易伯洋也沒辦法,應了聲往保安室走去。
進去時,保安大爺正哼着小曲兒剝桔子,說了來意,他也是一臉抱歉。
“哎,我今天還真沒注意,這一天人來人往的,我也沒見着。”見易伯洋洩了希望,保安大爺連連拍着他肩膀安慰道,“你也別太着急,許是老人家路上看到熟人,多聊了會兒。”
“嗯,那麻煩您了。”易伯洋道了謝,轉身出了保安室。
周海歌站在易伯洋後面,走上前去,“你知道爺爺散步的活動區域嗎,我們沿路找找吧。”
“辛苦你。”易伯洋轉身,聲音暗啞。
“客氣什麽。”
安城是個小縣城,臨近九點許多店鋪都關了門,沿路走了遭,人也越來越稀少,易伯洋的神色也一分一分暗下去。
“我覺得爺爺應該回去了。”周海歌擡眼看易伯洋,他一路沒說話渾身散着低氣壓,周海歌聲音都小了一度,“我們先回去看一下吧,也許我們沿路找的時候錯過了。”
易伯洋沒說話,點頭轉了步子。
周海歌也着急,一路幾乎是小跑,跟着易伯洋進了小區時手撐着膝蓋彎腰喘了口氣。
擡眼看去才發現陽臺的燈亮了。
真的回來了。
易伯洋也看到了,繃緊的脊背垮了下來,他轉頭就看到後面微微喘氣的周海歌。
易伯洋朝周海歌走了過去扶住周海歌手臂,神色抱歉,剛想開口,周海歌就打斷了他,“我們先上去看看再說。”
“嗯。”
其實周海歌是被易伯洋扶自己吓到了,突然的肢體接觸周海歌覺得自己隔着衣料都能感覺到易伯洋指尖的溫度。
打開大門,果然看到易爺爺正坐在沙發上,鼻梁架着眼睛,手中厚厚的一個冊子低頭翻閱着什麽。
聽到門響易爺爺擡頭看過來,語氣溫和,“洋洋回來啦。”
周海歌跟在易伯洋的後頭鑽了出來。
“爺爺好。”
“喲,這是……是海歌吧。”
易爺爺将手中的冊子放到茶幾上,擡手取下老花鏡,走了過來。
老人慈眉善目,握着周海歌的手滿是慈愛。
“爺爺剛才您去哪兒了,伯洋哥找您半天呢。”
站在旁邊的易伯洋半晌沒出聲,面色還有些不悅,周海歌偷瞄了他一眼,想想還是問問爺爺吧。
易爺爺這才朝易伯洋看過去,他這孫子這是正堵着氣呢。
“哎。”
易爺爺一邊拉着周海歌,一邊拉着易伯洋往沙發走去。
“今天呀,是我和你奶奶結婚47周年,我啊,散了步,就去天臺看了看。”易爺爺頓了頓看了眼茶幾上的冊子。
周海歌順着視線看過去,才發現那冊子是一個相冊,攤開的那一頁,放着幾張合照,照片上的男人女人穿着普通的花布襯衫笑得燦爛,應該是易爺爺易奶奶年輕的時候。
易爺爺笑了笑補充道“你奶奶以前是最喜歡哪裏了。”臉上的神色都溫柔了許多。
周海歌住的這棟樓不高一共只有五層,天臺是屬于五層的住戶的,周海歌記得她轉學回來沒多久,天臺就被五層的住戶改造了,加了頂棚,扯了晾衣線,還擺了不少盆栽,環境倒是極好。五樓住戶是一對老師夫妻,人溫和親近,大家偶爾拿着被子上去曬,夫妻倆都熱情的很。
“以後去哪都把手機帶上。”易伯洋蹲在易爺爺腳邊,佯裝嚴厲的說。
“好好好。”易爺爺拍了拍易伯洋手背滿口答應。
易伯洋站起身沖周海歌道:“我去洗把臉,你稍等我一下,一會兒送你回去。”
周海歌點頭。
易伯洋解下大衣搭在沙發上往洗手間走去。
“來,海歌。”易爺爺拍了拍旁邊的沙發空位,沖周海歌招手。
周海歌挨着易爺爺坐下,乖乖巧巧,“爺爺。”
“下次來爺爺家吃飯,爺爺真是好久沒見着你了。”
“嗯嗯,那到時候我要嘗嘗爺爺的手藝。”
“哈哈哈行,到時候親自給你下廚。”
“嘿嘿……”
一陣急促的鈴聲響起,周海歌掏出手機是程雲打來的,周海歌摁斷了電話,略抱歉的朝易爺爺微笑,“爺爺,我媽媽打電話來了,我就先回去了,一會兒就麻煩您告訴伯洋哥,我先走了。”
“诶,行嘞。”說着就要起身送周海歌。
“不用不用,爺爺您坐,就在對面。”周海歌連忙扶着老爺子坐下,“爺爺再見。”周海歌揮了揮手,出了門。
“哎,這丫頭……”易爺爺笑着連連嘆氣。
周海歌剛合上門,易伯洋就從洗手間出來了,額發還挂着水珠,他将攥在手上的毛巾胡亂擦了擦滴下來的的水珠,看了眼周圍問道:“爺爺,海歌呢?”
“她媽媽打電話來了,就先回去了。”易爺爺合上手中的相冊,笑眯眯的,“海歌這丫頭今年多大來着。”
“唔……應該剛過20。”易伯洋狐疑的看向易爺爺,“怎麽了。”
“這,小了點,不過也行。”易爺爺站起來往卧室走去,經過易伯洋時還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長:“我覺得海歌很不錯,爺爺看好你們。”
易伯洋愣了一會兒:“?”
半天反應了過來,将毛巾甩上肩膀,沖裏屋道:“爺爺,你誤會了!”
“我懂,我懂……”
易伯洋無奈笑嘆,捏了捏眉心,長腿交疊,坐到了沙發上。
周海歌回家時程雲正着敷面膜看最近熱播的偶像劇。
“怎麽這麽晚,打電話還不接。”見周海歌進來了,程雲撕掉了臉上的面膜紙。
周海歌左腳踩住右腳的鞋跟,腳一甩踢掉了鞋子,“我這不都到家了嗎,就沒接了。”她看了眼周源的房間,燈是滅的,“周源還沒回來?”
“對,你舅媽打電話回來,讓他在那裏睡了。”
見臉按摩的差不多了,程雲起了身往洗手間走去,還不忘說道,“你這三天兩頭往外跑的,以後九點之前給我回來,快過年了,人販子可多着。”
“媽媽,我都大學生了。”周海歌彎腰從鞋櫃取出拖鞋套上。
“別以為大學生就放松了,人販子就愛你們這些水靈靈的小姑娘,我前幾天看新聞……”
“哎好好好,我以後一定早回家,媽你快去洗臉吧。”周海歌實在是怕了她的長篇大論,走過去扶住程雲的肩膀,轉了換個方向推着程雲進了洗手間。
将程雲送進了洗手間,周海歌進了卧室一個,往後一仰,“啪”的一聲倒在床上。
“舒服……”周海歌滾了兩圈謂嘆一聲。
周海歌掏出手機想問問劉芯彤今天義工怎麽樣,拿出手機發現還挺多未讀信息,看到那個頭像時,周海歌猛地坐了起來,戳開對話框,是易伯洋兩分鐘前發來的消息。
【今天麻煩你了。】
周海歌小心翼翼地從自己一堆不正經的表情包裏挑出一個乖巧可愛的兔子,顫抖着手指發了出去。
“┗|`O′|┛嗷……”
周海歌在床上撒歡打滾!
周海歌回複的時候易伯洋正站在陽臺上抽煙,淡藍色的煙霧氤氲了他的面容,一根煙畢,易伯洋收起手機掐滅了煙頭,唇間還噙着笑。
夜晚靜谧如斯,這個點小區裏幾乎沒人,各家各戶的燈都亮着,透着窗戶傳出來像一個個發光的小格子。
易伯洋突然有了一種萬事歸寧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