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阮瑜
此時此刻, 全網因為阮瑜被曝霸淩事件的新進展再一次炸了鍋，林青和葉萌萌刷着新聞，都快絕望了。
又是周六的早上！怎麽總是周六的早上？！
林青狠狠捏了一下眉心：“都已經一周了, 這事還有完沒完啊！”
然而他心裏清楚知道, 這一次是實名指認，實錘, 完不了了。
半小時前，國際知名的服裝設計師段菡登錄上許久不用的新浪微博，罕見地發了一條長文。
大意為, 她無意中看見最近關于校園霸淩的新聞, 發現被傳霸淩的正是她的高中同學，兼大學同學，阮瑜。由于輿論争執不休，所以作為當事人之一，她還是決定站出來說些什麽。無意挑起事端, 只希望每個人都能做那勇敢的一分子，對校園霸淩說不。
吃瓜群衆驚得連瓜都掉了，卧槽，這就等于承認了阮瑜有過校園霸淩史啊！
人家是國際知名的設計師，怎麽可能有閑工夫來微博扯謊？
一石激起千層浪。
安卓茜給林青打來電話, 聲音肅冷：“阮瑜的電話我打不通，她人呢？”
林青啞聲：“……不知道。”
同一時間。窗明幾淨的心理咨詢室內, 安靜, 溫暖，陽光剔透而充盈。
高逸涵将一沓厚厚的密封袋推給阮瑜：“這是你要看的，這些年你所有的診療檔案。”
“好，謝謝醫生。”她接過。
“本來這些是我們自己留着存檔的, 按理說不應該讓你看到。”高逸涵被她煩了半天，實在拗不過，無奈一笑，“你要這些幹什麽？”
阮瑜沒心思理他，忙着翻那些檔案，有用的就一張張拍下來，眉頭蹙得死緊。
檔案裏寫，阮大小姐的雙向情感障礙是從六年前開始的，大概就是她還在讀高中的時候。本來脾氣就差，患上這種病後，脾氣更差了。
至于原因，大部分都源于她描述的“那個女人”，就是段菡，而促使病情再一次惡化的，有兩件事。
一件是高中遭遇的綁架案，另一件是在大學裏發生的事，但醫生怎麽問她都不肯說，但阮瑜明白，大概就是被拍下不齒視頻的事了。
她用所有已知信息，補全了一整段過去。
當初阮大小姐和段菡一起在美國某知名時裝學院讀服裝設計，被拍視頻後，阮大小姐當即休了學。
回國後，過了一段驕奢無度的千金大小姐日子，經常來看心理醫生，但沒用，段菡曾經帶來的精神折磨讓她的病情不斷惡化，而段凜的冷淡又讓她的心理徹底崩塌。她開始作死斷藥，精神藥物，心髒病藥，都拒絕再吃了。
然而，作死是真的會死，她被查出來時日無多，在死前最後任性了一把，成功逼婚段凜，緊接着，人生就戛然而止了。
阮瑜緩緩合上了診療書。
說起來，其實她從來沒有刻意去了解過阮大小姐，只一心想着給自己餘下兩年的生命來一次華麗的謝幕。卻忘了，每一段生命的結束，都應該留下一個完整的句點。
“醫生，我最近明白了兩個人生道理。”
高逸涵：“什麽？”
阮瑜認真：“有仇不報非君子，死也瞑目大丈夫。”
“……還有呢？”
“還有，我要替公主暴揍惡龍了。”
高逸涵打量她，露出一個溫文爾雅的笑：“看來，以後你都不用來複診了。”
從心理診所出來，阮瑜手機開機的第一時間，就接到了安卓茜的電話，讓她去公司。
輿情激沸如滾，甫一見面，安卓茜就把平板往她手裏一遞，揉着太陽穴：“看看。”
不止微博，此時全網都爆了，打開任一浏覽平臺，“段菡_阮瑜校園霸淩”的話題都在以驚人的速度攀上各大搜索榜前列。
輿論幾乎是一邊倒，不，不是幾乎，是完全。
【我人傻了啊！阮瑜的人設這是完完全全崩塌了吧，在節目裏裝得真好。】
【她從上周起就已經人設崩塌了好嗎？不會還有人不信吧？？霸淩表給我死。】
【一想到還喜歡過她就犯惡心，已脫粉回踩。】
甚至有人發出了段菡的生平履歷，一流時裝設計學院畢業，大二時自己創立的服設品牌就已經在圈內小有名氣，畢業不過一年，作品竟然已經能走進高奢秀場。
從小無父無母，被中國家庭收養長大，年紀輕輕居然能達到這樣的成就，比起靠背景後臺進娛樂圈還硬凹人設的阮瑜，兩相對比之下，簡直就是雲泥之別。
【吐了，阮瑜就是嫉妒人家比她優秀呗。】
【真的不想再看見她了，又表又壞，趕緊糊。】
【講真，被她霸淩過的同學能不能聯名起訴她啊？我等着壞女人牢底坐穿。】
【資本的力量不是萬能的惹，詳見靠爸爸還翻車的阮瑜和靠自己打拼成功的段菡就知道了。】
……
“你知道段菡在外網的影響力很大嗎？現在她發文的事情都登上推特的世趨了，”安卓茜沒想到事情會激化到這一步，帶了這麽多年藝人，頭一次覺得事情不可轉圜，“你當年怎麽就……”
“我沒有。”
安卓茜：“什麽？”
“我沒有霸淩過她，也沒有霸淩過別人，一次都沒有。”阮瑜關掉了平板，很篤定。
安卓茜一愣，還想問些什麽，手機響了。
接起來，是阮正平。
阮正平還在新加坡出差，談投資，看見新聞的第一刻就給安卓茜來了電話，嚴肅問這事能不能解決。
阮瑜就在旁邊，兩人間的對話她聽得很清楚，大致得出一個結論，事到如今，安卓茜也無能為力。
而後，安卓茜把手機給她：“阮總的電話。”
“小瑜，以後還是回家來吧，網上說的那些什麽，都不要看了。”阮正平聲音擔憂，嘆氣，“是爸爸一直以來太忙，疏忽了多約束你的脾氣。別人也就算了，小菡她畢竟是段家的孫女，你段爺爺幫過我們家這麽多忙，再任性也不能欺負她。總之，這事爸爸去道個歉吧。”
“我沒有。”阮瑜還是那句話。
她頓了頓：“您太忙，應該不知道，是她一直在欺負我。”
阮正平微愕：“什麽？”
阮瑜：“我以前是脾氣不好，可能還動不動就拿人撒氣，任性，耍性子，小心眼，別人可以讨厭我，嫌惡我，不相信我，但您不行。您是我的，爸爸。”
說着說着，她鼻尖驟然一酸，根本不受控，聲音也哽咽了。
……艹。
她的心理承受能力一直都一級棒，不知道自己他媽的為什麽會哭。
可能是承受了整整一周不屬于自己的網絡暴力，可能是阮正平關切的語氣太溫和，又或者，是為原來的阮大小姐哭的。
“小瑜，你……”
“給我一點時間，我會告訴你們到底發生了什麽。”
挂了電話，阮瑜三兩下憋回眼淚，迅速平複心緒，看向安卓茜：“安姐，我記得本來下周二接了一個直播訪談的節目是吧？”
安卓茜回神：“對。原本是定在下周二，只有你的單人訪談，主題是綜藝梗王，但節目組上周來通知，延期了。”
雙方心知肚明，說是延期，其實只是換人的委婉說法罷了。
阮瑜問：“能不能再試試？我想上這個訪談。”
安卓茜一思忖：“行，我盡力替你再争取一下。”
當晚，阮瑜回公寓，沒再看網上鬧得風風雨雨的讨伐聲，撥通了段菡之前打來的座機號碼。
響了兩聲，接起。
段菡像在敷面膜，開了免提，聲音含混不清，閑适帶笑：“阮瑜？我還以為，你沒有心情打電話給我。”
“怎麽沒有心情？”阮瑜也笑，“你鬧這麽一出，除了讓我多挨點罵以外，根本對我沒任何威脅，我幹嘛要心情不好？”
段菡：“在我面前就不用裝了，你的演技沒那麽好。”
“我說過了，你讓我在娛樂圈混不下去也沒什麽，我還能回家相夫教子。反正我和段凜都領證了，以後有的是時間過二人世界。”阮瑜輕嗤。
她的語氣聽起來分外輕松，段菡笑容一滞，揭下了面膜。
“不過你給我來這麽一下，我确實挺難過的，就，怎麽說，都是一家人了，對你二嫂這麽針鋒相對，不好吧？”
“你……”
“再告訴你一個秘密吧。”阮瑜頓了頓，心情超好，“我和段凜睡過了。”
段菡攥着面膜的手指猝然收緊了。
沉默片刻，她冷笑一聲：“撒謊也要有人信。”
“你愛信不信。”阮瑜不以為意，卻掩不住話語裏的炫耀，“不然你覺得，他為什麽願意跟我錄同一檔綜藝？為什麽會一聲不吭轉發我的微博？為什麽看起來不像以前那樣讨厭我了？行了，我就是來告訴你一聲，別有事沒事惦記我了，明天就回家早生貴子，挂了拜拜。”
“……等等！”段菡挑高了聲音，像從牙縫裏擠字，“你們真的……”
阮瑜不耐：“問這麽多幹什麽？你不會真的喜歡你哥哥吧？”
不等她回，阮瑜嫌惡：“你被段家收養，居然喜歡上了自己哥哥？讓我想想，說不定從很小開始就喜歡上了吧。喜歡卻不能表白，還要苦苦壓在心底這麽多年，啧，很辛苦吧？怪不得，你見到像我這樣能大膽親近他，跟他示愛的人，一定很嫉妒。”
這番話聽得段菡呼吸急促，理智正一點點被灼燒殆盡。
“我嫉妒你？”
阮瑜兀自繼續：“其實我很同情你，段凜在床上跟我說，他跟你是永遠不可能的，看你這麽可憐，我原諒你了，以前的事就一筆勾銷。你從高中開始霸淩我的所有事，高二策劃小混混綁架我的那件事，還有大學裏灌醉我想找人強我未遂的事，盡管你不承認，但都已經對我造成不可逆的傷害了。”
“傷害？”段菡一把捏起話筒，語氣森冷，“那場綁架，當時我不應該只讓人剃光你的頭發，刀再往下一點，你還能有今天？”
阮瑜沒接話。
靜默了半晌，她開口，不複剛才的嚣張驕縱，平靜：“謝謝你這麽配合。”
段菡疑慮了一瞬，理智猛地回籠，剎那間反應過來。
“……你錄音了？！”
她說那些話故意激她？！！
阮瑜一句都不想理，剛要挂斷，對方的聲音頓時拔高：“你敢發出去，我就公開那段裸|露視頻！”
她“哦”一聲：“你公開啊，我身材這麽好，不怕別人看，就是看誰先牢底坐穿了。”
直接挂了。
段宅，卧室裏，段菡跌坐在床邊，臉上還殘餘着慌亂和震愕，用手梳了一把長發，平複呼吸。
站起來想倒杯水喝。
下一秒，她目光一擡，死死地僵愣在了原地。
卧室門正開着。
這幾天還在日本拍廣告的段凜，不知何時回了段宅，此刻正駐足在她的卧室門口，風塵仆仆，眸光漠然。
“哥，哥哥……”
段菡勉強彎出笑容：“你不是出國拍攝了嗎？怎麽樣，還順利嗎？”
房間內一片死寂。
段凜徑直走進，一字未接，盯了她片刻，将亮着屏的手機扔在她床邊：“這些。你發的？”
段菡心裏倏然一跳。
屏幕裏是她一早發在匿名論壇上的視頻，原本段菡裝成被霸淩過的某個中學同學，反正阮瑜當年在學校嚣張跋扈，無意得罪了誰也不知道，想他應該也不會猜到始作俑者是她。
可今天她忍不住實名指認，再次拱了一把火。他一定聯想到了。
“……哥哥，你就是為這件事才回來的嗎？”段菡盈着淚，輕聲，“那不是我發的，阮瑜當初脾氣那麽……”
“當初。”段凜接話，字字疏冷，“我不應該只禁足你，不應該讓你主動坦白。”
原本不能肯定她究竟做了些什麽。
——“你拍這種視頻，是為了報複我？”
——“誰讓你不自量力呢。”
——“你還不知道吧？你高二遇到的那場綁架，也是我一手策劃的。”
今早看到網上由段菡挑起的那些風風雨雨，暫停拍攝趕回來，如今一切明了。
——“從高中開始霸淩我……高二策劃小混混綁架我……大學裏灌醉我想找人強我未遂。”
——“你敢發出去，我就公開那段裸露視頻。”
段凜：“視頻在哪裏？”
“沒有……沒有什麽視頻，真的沒有。”段菡臉色蒼白。
他沒再問了。段菡見他撈回手機，垂眸訂機票，慌到腿軟得根本站不起來：“哥哥，你要幹什麽？”
段凜告訴她，直截了當：“我會搜你的手機和電腦。”
“找不到，今晚你就跟我去一趟你在洛杉矶的住處，去你公寓裏找。段菡，你知道我什麽意思。”
段菡神經質地死咬着下唇，手指顫抖，口腔裏一片血腥味，心逐漸下沉。
他一定要，并且一定能找到。
她愛他強勢，愛他身上那種親疏分明的冷漠，卻沒想到有一天，他會為了阮瑜，将刀尖對向她。
“你為了她？”段菡顫聲，“你為了一個外人，一個以前你那麽讨厭的人，她就像一塊狗皮膏藥似的纏着你，還，還逼你跟她結婚……”
沒想到段凜終于擡眼看她，一頓：
“結了婚，算什麽外人。”
聲調平靜，卻如萬千利刃，直插入她心肝脾肺的每一寸。
另一邊，阮瑜沒來由地打了兩個噴嚏，艹，段菡估計在罵她。
揉揉鼻子，阮瑜去廚房給自己煮了杯牛奶，煮完後接到安卓茜的電話，告訴她直播訪談的檔期成了，仍舊安排在下周二。
理了一遍手裏的證據，正準備睡覺，手機又響。
段菡的座機。
“幹什麽？”阮瑜不是很想跟她說話，故意，“在和段凜恩愛呢，攪人好事天打雷劈，勿擾。”
對方緘默了兩三秒，才出聲：“阮瑜。”
“……”段凜你真的屬曹操的吧？！！！
“我都知道了。”段凜聲音冷淡，卻聽起來比以往要沉，“段菡拍你的視頻在我這裏。只一份，沒有其他備份。是我幫你删掉，還是你自己處理？”
反應了兩秒，阮瑜有點魔幻。
我，艹？
她想了很多，但沒想到視頻能拿回來：“行，那你先別删，那什麽，明天我找你拿。你……”
“網上的事，我可以替你澄清。”
阮瑜：“哈？”
段凜淡聲：“我是你的學長，也算同學。”
忘了，他當年跟阮大小姐讀過同一所私立中學。阮瑜默然，數了數：“……不是，你跟我差了三屆吧？我讀高中你已經畢業了，我出國讀大學你電影都拍了兩部了。”
段凜：“不行？”
……對家想幹嘛？？？
而且他出面澄什麽清啊！不等她洗白就要被千千萬萬的菱角暗殺了好嗎！
阮瑜還有些懵：“不用，我有辦法。而且那什麽，你能澄清什麽？我意思是，我以前對你不就是，就，那樣，你那會兒應該特別讨厭我吧？”
片刻，聽段凜沒接話。
想起來件事，好奇：“那天我發那條微博，你為什麽要轉啊？”
又是沉默須臾，他聲音才響起：“不知道。”
挂斷電話，段凜瞥了眼手裏的U盤，蹙眉。
的确不知道。
錄完綜藝那天，看到匿名指控阮瑜霸淩的新聞，他想到的是從前她驕縱的種種。
轉發的那一瞬間，腦海裏卻是她在豆腐攤前仰頭彎起的那一個笑。
自段菡發出微博長文後的兩天裏，全網針對阮瑜校園霸淩的讨伐聲只增不減，一再發酵，大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這樣一個嫉妒心強的，表裏不一的黑心千金，連人都不配當，還配當公衆人物？！
就在全網高喊着反校園霸淩，甚至大規模呼籲公檢法讓阮瑜去唱鐵窗淚的時候，網友們發現段菡悄無聲息地删掉了不久前發的微博。
這一來，吃瓜群衆出離憤怒了，想想就知道，這肯定不是本人删的，一定是新浪收了髒錢要平息風波！！
資本壓不住正義，網友們又開始頂熱搜，刷話題，壓根就不想讓這件事輕輕松松過去了。
阮瑜的熱度高居不下。
第三天，中午十二點，《胡說八道》的官微發出一則預告，頓時衆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
【今天我們訪談直播間來了一位比較特殊的嘉賓，聽說她最近話題度很高，你期待嗎？今晚九點，細聽胡說，@胡證_與你不見不散~】
配圖是一張黑底剪影，眼尖的人立刻辨出輪廓，卧槽，這不是阮瑜參加《職業僞裝》時拍的宣傳照嗎？！
十二點零五分，阮瑜微博上線，轉發了這一條預告。
阮瑜居然要上《胡說八道》了！她還敢出來露臉？？
《胡說八道》是一檔人物訪談節目，一期一個主題，走的是直播訪談的形式。男主持人胡證在業內靠嘴毒出名，據說他從來不跟嘉賓提前對臺本，經常即興抛出問題，還一個比一個直接犀利，不知道有多少明星在節目上翻過車，直接自曝黑歷史，從此糊無此人。
阮瑜上這節目，是想徹底破罐破摔了？
這是她自霸淩風波以來第一次在大衆面前露臉，網友打足了雞血，紛紛湧入主持人胡證的微博下，攻占了評論區。
【胡老師，懲治霸淩表就靠你了！我們想看阮瑜被怼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的樣子！！】
【阮瑜在節目上九十度鞠躬下跪道歉才對得起被她霸淩過的那些同學哈。】
【下跪不夠吧，能不能起訴她啊？？？】
【我希望這是她最後一次出現在我眼前了，煩了真的煩了。】
【我來我來，我提供一個問題：請問阮瑜能滾出娛樂圈嗎？】
……
一時間，胡證微博評論區下都是興沖沖來提問的吃瓜路人和黑子們。
全網洋溢着看惡人出醜的激動氣氛，一直持續至夜幕降臨。
當晚八點五十分，黃桃臺還在放廣告的時間段，野榜的收視率居然已經飙過了1，指數還在不斷拉升中。
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等一場正義的裁決。
與此同時，《胡說八道》的演播廳外，林青緊張得小腿直發抖。
他反複跟葉萌萌确認：“這期的主題是《綜藝梗王》沒錯吧？安姐說過，只會加一小段道歉的流程是吧？”
“應該是，我剛才給胡老師遞了一杯蜂蜜茶，你說他會不會放小瑜姐一馬？”葉萌萌心跳得厲害，“還有，等下小瑜姐道歉了，能管用嗎……”
林青無力：“我哪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八點五十九分。
“開始了。”
葉萌萌和林青齊齊看向屏幕。
照常播放完節目開頭，畫面一切，光色充明的演播廳內布置得舒适随意，一旁的藍絲絨沙發內，坐着一襲灰色西裝的胡證。
往旁一看，嘉賓席上沒有人。
“小瑜姐呢？”林青愣。
胡證雙手交叉，閑聊般說完一段開場白：“……今晚我的直播間來了一位比較特殊的嘉賓。為什麽說她特殊呢？因為昨晚在我跟她交談了近三個小時以後，我堅持向臺裏提出了更改今晚訪談主題的要求，這應該是我做主持人這麽多年以來第一次這麽幹。”
林青：“什麽……”
胡證：“今晚，我們不談八卦綜藝，不談圈內秘聞，我們來談一談，校園霸淩。”
葉萌萌傻了。
“他怎……”
胡證：“在正式邀請她出場前，我想先請你們看一小段視頻，不長，可能也就五分鐘左右。”
“我希望你們，一定要堅持看完。不要換臺。”
演播廳的燈光逐漸黯淡了下來，直至徹底一片漆黑。
随後，胡證身後的大屏亮起，節目導播配合地切畫面，觀衆眼前開始播放起一段剪輯視頻。
沒有人聲，沒有音樂，剪輯做得非常簡單，開頭是黑底的背景，漸漸浮出一行白字：
【如果有可能，我希望這一切都不曾發生在我身上，也永遠不會發生在任何人身上。】
接着是一張入學照。照片裏的女生烏黑長發順肩，穿校服，背景是開學典禮，她揚着下颌對鏡頭笑了一下，很青春活潑的抓拍，是阮瑜。
葉萌萌倒吸一口氣：“這是小瑜姐高中的照片吧？”
再是一張合照，左邊是阮瑜，右邊那個混血女生看着很熟悉……不就是前兩天發微博的段菡嗎？
正當所有人一頭霧水時，畫面一黑，忽然有了聲音。
有些嘈雜，是錄音，卻字字清晰。
——“你從高中開始霸淩我的所有事，高二策劃小混混綁架我的那件事，還有大學裏灌醉我想找人強我未遂的事，盡管你不承認，但都已經對我造成不可逆的傷害了。”
是阮瑜的聲音。
——“傷害？”
這道女聲含着笑意，話語中的陰冷卻讓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頭皮發麻。
——“那場綁架，當時我不應該只讓人剃光你的頭發，刀再往下一點，你還能有今天？”
緊接着，一則多年前的舊新聞報紙的截圖：香港華英書院某高二女學生遇綁架，兇手系無業地痞，該女學生已被家屬接回安撫。
新聞截圖中，“敲暈”“被剃發”“疑精神創傷”等詞被标紅圈出。
還沒完。
接下來，一張張被部分打碼的心理診斷治療報告從畫面中切過。治療時間從六年前開始，病症為“雙向情感障礙”，第一次治療的病因上寫着“判定已有四年病史”，病情觀察一欄中，永遠都是“惡化”。
患者一欄：“阮瑜。”
演播廳外，演播後臺，電視機前，鴉雀無聲，沒有人說話。
甚至連呼吸都輕得可怕。
此時萬物希聲，仿佛只剩下畫面中的聲音。
是一段錄像。
背景音樂聲很吵，畫面晃得厲害，應該是在國外的某個酒吧裏，拍錄像的人一路來到角落裏的卡座，伸手推了一把斜靠在沙發裏的女孩，居然是睡着的阮瑜，那人笑問：“Already drunk？（她醉了？）”
是一道女聲。
仔細聽，和之前錄音裏的女聲相似度極高。
旁邊的黑人回：“Added some drugs，no sweat.（往她酒裏放了點料，小意思。）”
錄像有剪切，阮瑜的裙子尚還好好穿着，最後她在黑人摸上她大腿時猛然驚醒，絕望，驚恐，掙紮，用盡全身氣力推開了那幾個人，逃出了酒吧。
畫面再一次地黑了下來，浮出白字。
【我以為休學，回國，換環境能讓我逃離這場醒不來的噩夢。】
此時此刻，幾乎每一位在看直播的人都呆滞住了，啞然無言，像被狠狠打了一記耳光。
真的逃離了嗎？
沒有。
等待她的是全網聽風就是雨的指責，誤解，辱罵，一道校園霸淩的枷鎖箍在了受害人的脖頸上，一場腥風血雨的網絡暴力戳的是無辜者的脊梁骨。
視頻收尾，五行小字：
我希望每一個，
曾經受到校園霸淩的人；
正在遭遇校園霸淩的人；
甚至，很有可能會被校園霸淩的人；
不要怕黑，逐光前行。
這是最漫長的五分鐘，直到視頻結束後的整整一分鐘內，演播後臺沒有人說話。
忽然傳來一聲再也壓不住的抽泣。
“我不知道她……不知道她經歷……”葉萌萌快崩潰了，說不下去。
林青眼睛發紅：“……操！！！”
與此同時，社交平臺上多了一條澄清長文。
一位阮瑜高中的同學發了微博，自曝個人信息，并附圖上一系列的學籍證明：我的學生時代，至少在我所熟知的高中三年裏，阮瑜沒有霸淩過任何人。
演播廳的燈光漸亮，這麽多天以來，阮瑜終于第一次在大衆前露臉。
神色少了以往在綜藝裏見到的開朗與狡黠。
她抿唇，望向鏡頭：“我是阮瑜。”
“今天我來，是想談一談我所經歷過的，一場長達十年的，漫長如噩夢的校園霸淩。”
作者有話要說： 狗作者居然！忘記設存稿時間了orz
給小天使們發50個随機小紅包，明晚9點見麽麽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