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對決

周家佑眼底一沉,低聲說道:“那老家夥還不傻,果然被知道了。”

陸安城的心也跟着一緊,程謙陽原本計劃在演講環節的宣傳視頻上偷梁換柱,借由直播平臺曝光趙圍俊的惡行,如果此刻直播被中止,觀衆只當現場發生了狀況,直播出了意外,誰會想到他們整個廳的嘉賓和記者都被一群歹徒挾持,安全堪憂?而作為當事人的程謙陽又會如何?

陸安城收緊了自己的拳頭,如今他們三個什麽都做不了,幹着急的感覺太難受了。

“我得想辦法讓外界知道。”

“別慌。”周家斐其實自己有些亂了神,但還是顫着聲安慰他,“剛才槍聲已經傳出去了,有心人一定會留意到。”

陸安城心如亂麻,剛想說什麽,身後不遠處就傳來了後臺幕布拉開的聲音。因為他們三人離舞臺最近,一下便聽見,齊刷刷扭回頭去。

這一看陸安城淚都要飙出來了,無聲地念出三個字:

“程謙陽……”

他毫發無損地站在走上舞臺,穿過幾位蹲在地上瑟瑟發抖的領導和主持人,站在了舞臺中間,神色從容淡然,甚至還帶着些許笑意。

他掃了一眼嘉賓席,一眼便找出之中的陸安城,輕輕點了點頭,示意他安心,才開口朝正對面的入口處說道:

“趙叔,出來吧,演講沒做成心裏不痛快,也別把自己憋壞了啊!”

雖然直播被切斷了,但大屏幕上被替換掉的視頻依然大聲公放着趙圍俊的諸項黑料,文字、聲音、視頻,一項不拉,全部落了石錘,這樣一放,就是當着在場所有受邀嘉賓,包括娛樂圈和新聞界的一大批記者的面,甚至還有一些黨部領導面前,揭露了他的罪行。哪怕群衆都蒙在鼓裏,趙圍俊在業內的名聲也毀了個一幹二淨,下半輩子怕是要在牢獄中度過。

現在他甚至公然雇兇劫持現場人員,無非是想和程謙陽鬧個魚死網破,兩敗俱傷。

趙圍俊從門後出來,背着手走進會場一廳,幾個歹徒跟在他身後,手持槍械護送着他。此刻他哪還有什麽溫潤和藹的中年男人形象,黑社會老大哥的作風終于暴露無遺。

“謙陽啊,你趙叔真是糊塗了,千算萬算也沒想到養虎為患,你就是叫我揪了這麽多年都揪不出來的‘光’啊。”趙圍俊恨得牙癢,“你可真是好本事!”

“沒什麽本事不本事的,都是趙叔教得好,一直教育我要做一個公正無畏的新聞工作者,我才能堅持花這麽多年的時間挖您的底兒啊。”程謙陽笑着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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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謙陽!”趙圍俊憤怒地吼道,“趙叔這些年怎麽對你的,你為什麽倒打一耙?我雖然做了不正經生意,但做人好歹講究一份義氣和情面,你為什麽這般對待你的長輩!”

“長輩?”程謙陽不敢置信地反問他,冷笑道,“你還配當我的長輩?當年我爸媽是怎麽死的,需要我幫您恢複恢複記憶嗎?”

趙圍俊瞳孔驟然一縮:“原來你都知道!”他恍然大悟地喃喃道:“原來這麽多年你一直都在伺機報複我?”

“趙叔,話說重了,這怎麽叫報複呢?”程謙陽眼底一沉,“這叫時隔多年讓您受到輿論和法律的制裁。”

“當然我要承認,我有一點私心在裏頭,也不是那麽公平正義,畢竟您背靠極x端組織這棵大樹一路高攀,在新聞行業獲獎無數,是個新聞工作者都羨慕,何況是我呢?要是沒您,我爸媽不僅能活着,那些名啊利啊的,我家說不定也能沾上點邊。您覺得呢?”

趙軍偉冷哼一聲,他原想程謙陽如果毫無私心,那就完全沒有商量餘地了,他直接叫人把他辦了,但沒想到程謙陽自爆想要“名利”,事到如今還是有幾分可以商量的餘地。

“你想要什麽?名望?權利?謙陽啊,找上門來跟你趙叔談條件的人太多了,趙叔是萬萬沒想到你會成為其中的一個。”

程謙陽站在舞臺上晃了晃,來回走了幾步。

那些歹徒見他有動作,一個個都把槍舉了起來,不止有沖着他的,還有沖着在場其他人的,果然像周家佑說的那般,大家都變成了趙圍俊手中的人質。

陸安城眼睛片刻不離程謙陽,他知道程謙陽肯定還有後手,不然不可能這麽神閑氣淡地站在臺上。而且還有自己的店,王燚良已經按照原定的計劃派了一對人暗中包圍了自己的夜店,原本打算在直播曝光的途中進去給還在等着晚上和程謙陽做生意的李哥殺一個猝不及防,現在與外界的聯絡中斷了,不知道王燚良那邊情況怎麽樣。

只是陸安城現在也沒心思顧那邊了,他現在滿心滿眼都挂在程謙陽身上,子彈不認人,生怕他一個眨眼,程謙陽就出了什麽事。

他甚至都做好了萬一真的談崩了,就替程謙陽擋槍的決定。

“趙叔不愧能爬到現在的位置上,果然是個聰明人。”

程謙陽笑了聲,不緊不慢地從口袋裏掏出一塊芯片,搖了搖。

“這是我這些年的全部心血,裏面全都是您犯過的事,往上算怎麽也能算到十多年前吧。僅此一張,絕無備份。另外還附贈了一份精密逃亡計劃,哪怕如今出了事,也能幫您順利逃出國。您要不要呢?”

趙圍俊也是個老油條,知道程謙陽不可能白給:“什麽交易,說吧,我總得聽聽看這筆交易值不值當。”

程謙陽捏了捏手裏的芯片:“很簡單,您現在就在這會場,當着這些媒體朋友,說說自己二十三年前都做了什麽,并且當衆放棄‘新聞終生成就獎’——當然,要想讓給我也行,在做的嘉賓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還有一群新聞工作者,就讓他們做見證。”

“可以。”趙圍俊想也沒想便答應道。他原想程謙陽或許會漫天要價,甚至有更狠的招,沒想到不過還是想替自己死去的父母讨個公道,再要個頭銜而已,那一點點破獎自己不要也罷,而為了這獎要挾他的程謙陽名聲也不好聽。

趙圍俊暗暗搖搖頭,果然還是個愣頭青小子,太嫩了。

他咳了聲,問道:“那接下來如何?我怎麽跟你拿你手上的芯片?”

程謙陽一樂:“您這話說得太有趣了吧,當然是您走過來了,難不成我過去啊?”他環顧了一圈趙圍俊邊上的人:“這些人身上都有槍,我手無寸鐵可不敢過去。”

“行。作為交換,我自己過去,你滿意了嗎?”趙圍俊說道。

程謙陽不動聲色地勾了勾嘴角:“最好再讓您雇的這些人暫時把槍放下,來者是客,這麽對待會場的人有損您的名聲吧?”

“呵,你唱的這一出已經叫我名聲丢盡了,我還在乎挾持一些人質嗎?”趙圍俊揮了揮手,示意歹徒們暫時把槍放下,“放心,我确認信息無誤,并且你送的計劃合理,保證了我的安全後我自然會撤退,到時候所有人都安全,要不然……”

“……這裏一個人都別想活着出去。”

程謙陽自在地環起了手臂,笑道:“那肯定,我這人很講信用的,保證您逃出國前不會讓警察知道現場的一點狀況。況且您的人都切了臺裏的傳送信號,我上哪去找人呢?”

趙圍俊深吸一口氣,緩緩向程謙陽走過去。他每踏近一步,陸安城的心就提上來一點,等到他從自己面前走過,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兒。

陸安城轉回頭去,眼睛釘在程謙陽身上,他想要喊他的名字,想要沖上臺去抱住他,卻只能在心裏默默祈求上天讓他平安無事。

老天爺,我可是給你上過香磕過頭的,你可不要騙我啊!

程謙陽就站在原地等着趙圍俊過去,依舊從容,仿佛在迎接一位老朋友,而不是敵人——至少在今天之前,他還是趙圍俊心中信得過自己的“朋友的遺孤”。

趙圍俊走到舞臺前,突然又立住了腳步。

“怎麽?”程謙陽站在舞臺上,朝他揚了揚眉毛,“趙叔這是怕了?”

說着便攤開自己的手,在他面前轉了個圈:“放心,我有君子之道,絕對不會做偷襲這事。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您現在就站上來,站到我這個位置,當衆把我的要求說出來。”

程謙陽話音剛落,就自覺地向後退了兩步。

趙圍俊見他已退到不大可能輕易接近到自己的位置,便從側面的臺階緩步而上,謹慎地走到了程謙陽剛才站的位置,面朝在場的人。

他做了大半輩子新聞工作,最擅長的事就是和媒體打交道,什麽太極都打過,什麽圓潤的謊話都編得出,如今要他當着這麽多媒體和高層的面将二十多年前的醜事一五一十交代出來,其實他是相當不情願的。

人活一張臉,可如今他做過的事都被程謙陽這個渾小子曝光得一幹二淨,他還要這臉有何用?最重要的是保命。如果能夠順利出國,逃到其他地方,他就還有機會東山再起,而他扔在國內的毒品鏈子也不可能一下就被人切斷。

想到這,趙圍俊不禁暗自松了一口氣,準備應程謙陽的要求,将他當年的罪行公之于衆。

陸安城透過他,在程謙陽的眼中,看見了狠厲的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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