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鈴铛
熙寧和宋衍兩人停在了原地,很快山上的土匪們就追了上來。
“那司馬狗官要放火燒山?”
“大哥呢?大哥在哪?”
“咱們拿這個兩個人跟他換去,讓他別燒山了。”
“你個蠢蛋,咱們要是能那他們換的話,司馬老賊就不會燒山啦!”
好似是一語驚醒了夢中人,過來追熙寧宋衍的那夥人散了急忙去救火,只留下了幾個人沖上去捉住了熙寧和宋衍兩個人。
熙寧此時毫無力氣,而宋衍只會些把戲功夫,兩個人也無力抗争被帶到了先前被關押的柴房裏面。
麻子男留在了這裏,二話不說沖上去就要對兩人拳腳相加,宋衍将身體覆在了熙寧的身上,這樣好護住熙寧。
如果她不在此處。
宋衍抿緊了雙唇,閉上眼睛思索。
“宋衍你聽我說。”熙寧額頭上都是汗,一只手捂上了小腹,說道,“待會,你帶着這個離開,火勢應該不大……直接去軍營,不要被司馬勤發現,然後……然後把這個交給門房。”
宋衍的手裏被塞進了一個溫溫熱熱的事物。
“都是大男人,還一個人替一個人擋着呢,果然是京官,有錢人玩的和我們的也不一樣啊?”麻子臉越說越氣,力道也越來越大。
“那您呢,臣是下屬,怎麽能棄君——”
話未說完,熙寧便從地上抓了一把灰土撒向了麻子臉,一腳踏上了牆壁借由着力量一腳踢上了麻子臉的新窩,緊接着又去和其他人打鬥,看到宋衍還在原地愣着,熙寧大叫一聲,“快些走!去找救兵,快點!”
麻子臉已經被熙寧打退至牆角,如今熙寧肚子疼得很,武功再高也抵擋不住這樣的疼痛,說道:“別管我,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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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寧叫的聲嘶力竭,可是在宋衍看到她遞給自己的那個東西的時候愣在了原地,那是一串小小的金鈴铛,搖晃起來的影子和記憶重疊起來。宋衍呆呆地看着熙寧,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你走啊!”熙寧氣上心頭,他單知道宋衍是個榆木腦袋不轉彎的,卻不知道他到了生死關頭還要留在這,實在是不知道該罵他迂腐還是蠢鈍。
霎時,林中卷起了一陣山風,方才和熙寧對峙的麻子一衆人倒在了地上,宋衍面上沒有任何的血色,懷裏抱着熙寧,她方才被宋衍打暈。
宋衍将熙寧放在了平地之上,山中小徑上突然竄出來了一群身着甲胄的士兵,為首的看見了宋衍之後急忙跪下,說道:“逆賊已經制服,恕……”
将領瞥見了睡在一邊的熙寧,心下大駭,顫巍巍地繼續說道:“恕屬下救駕來遲!”
“那日宮中大宴,殿下拒不出席,陛下便遣了人親自去請,誰知道卻沒有看見公主殿下,好生問了公主府的下人才知道原來殿下來了這裏。”領兵的都督向宋衍一一禀告。
看着那都督還想再說,宋衍卻心亂如麻不想繼續聽,于是尋了個由頭将他打發走了。
為了搶救出在司馬勤掌控下的百姓,許多男丁自發地上了山,有不少的是被發配到了看哨途中逃跑的,可謂是九死一生,是故在山上的賊匪都對官府恨之入骨,逃去京城告禦狀的就是這裏的人,為了掩人耳目怕有奸細,只做了假死的把戲,連山寨上的人都不知道。
宋衍看着都督遠去的背影。
這一切都不能怪那些百姓,宋衍更是無從和他們計較。
若要論錯的話。
宋衍神情有些忡忡。
分明所有的事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卻偏偏蹦出來了個熙寧,還這般任性敢只身一人前去調查,還偏偏——
宋衍摩挲着手裏的金鈴铛。
還偏偏自己又重新看到了這個東西。
司馬勤伏法之後,宋衍一行人便住到了司馬勤的府邸,一是為了方便對他的府邸賬務進行清洗,二是為了讓熙寧有個好地方歇息。
宋衍已經在門外守候了好半天,等到藥婆子出來之後便慌忙問道:“殿……她怎麽樣?”
哪知道藥婆子臉一紅,繞過了宋衍就要走,宋衍看藥婆子神色緊張,還以為是什麽大事,一時更加找不到北,“您說,是什麽事,要服何種藥。”
“大人,您別問了。”藥婆子一張老臉上浮了紅,一時更羞澀地不敢看宋衍。
“你給我說清楚。”宋衍從不容得他人這般打馬虎眼,分明抱住熙寧的時候她身上可是有一股血腥味。
“哎呀!大人!您叫老奴怎麽說呀,您自己去問問娘子去呀!”說完,藥婆子便溜了個沒影子。
宋衍摸不着頭腦,只好敲了敲房門,得到熙寧允準之後火急火燎地沖到了熙寧的身邊,問道:“您怎麽樣!”
熙寧氣若游絲,臉上也泛了紅,說道:“多謝大人關愛,本宮沒事。”
眼瞧着熙寧說話都與往常不一樣,宋衍心下一咯噔,又發覺到自己失态,趕快行了禮,可問話還是圍繞着熙寧到底怎麽了,“殿下,您若……”
熙寧将被子悄悄蒙住自己的臉,若換作平常宋衍跟他說這般多的話她該是高興的,可現如今她只想把自己藏進地洞裏,宋衍目光如炬,熙寧覺得自己像一個偷東西的小賊似的,悄聲說道:“大人,您別問了。”
宋衍動了動唇,看着熙寧滿臉緋紅,又想起她好似并沒有受到刀傷,那血怕是……
宋衍不敢再想下去,臉面帶着耳朵脖子全紅了,輕咳一聲偏過了頭。熙寧聽到宋衍這一聲輕咳,心裏有了數,怕是他已經知道了,又悄悄把被子拉上了半截。
過了半晌,熙寧悄悄說道:“您就當不知道,行嗎,也……也別和別人說。”熙寧說完之後便後悔了,這不是明擺着的事嗎,宋衍他!
“殿下好好休養,臣去審問犯人。”
熙寧聽見了有人撞倒了凳子的聲音,偷偷把被子揭下,正好從門縫中與人對視,瞧見那人寵辱不驚的,眼神裏滿是慌亂,急急忙忙低下了頭與熙寧錯開了眼神關上了門。
宋衍出了門看到了在外面守候的白霖,白霖且只是想問自家公子何時出發去天牢裏審問犯人,宋衍卻牛頭馬嘴對了一句,“這不是你該問的。”
白霖跟在宋衍身後走,心下思索着這問題到底哪裏有問題自己不當問的,可看着宋衍腳步虛浮,心下做了思量,怕是公子這幾日太過操勞,被山賊綁了還不說,還得處處服侍着公主,沒有休息好,自然脾氣也就古怪了些,是故也不再說話,緊緊跟着。
宋衍要查案,整日看不到半個影子,熙寧正樂得,出了這檔子事好躲着宋衍,她雖封地在秦州,可從小到大未能來過一次,這東西本又不是什麽大事,只一天疼過去之後熙寧便又開始跟個猴子似的撒歡。
京城不僅來了大批兵馬平定司馬反賊,更是帶來了大批的糧食,熙寧公主的身份也只有幾個人知道,她正好鑽這個空子出去跟大夥一起派粥施米。
熙寧獨占了整個院子,勞碌了一天之後坐在庭中賞月,她問過都督,知道皇上沒有為難公主府和禁軍都督之後便放了心。
像突然想起來了什麽似的,熙寧趁着無人偷偷溜進了司馬勤的書房之內,熙寧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有這樣強烈的預感,不論是蝗災還有水患好像都不是侄侄的最終目的。
熙寧的眼皮子一直跳着,和心髒的頻率一起,這件事絕對有蹊跷。
司馬勤書房早就讓宋衍封起,可叫她潛入不是什麽難題。
陰森森的書房,月光照在書脊之上,熙寧點燃了火折子無目的地開始尋找。
有個暗格。
熙寧打開之後看見了一個賬本,打開之後一目十行的掃視着,最後目光停在了一個人名之上,熙寧咬住了自己的虎口,防止自己叫出聲來。
不知道懷着什麽樣的心情,熙寧顫巍巍地将那幾頁紙撕了下來,攥緊了紙張,放在火折子上燒了幹淨。
熙寧整頓了心情走出了書房,就看見了宋衍還有一群拿着火把的官兵已經站在了院門口,熙寧趕緊換了個位置給自己擺好了茶盞,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模樣。
宋衍走近行禮,卻先叫那些官兵進入書房內搜尋,熙寧借着夜色掩蓋自己的情緒,問道:“宋大人,您回來了?怎得這樣多人。”
“請恕臣無禮,打擾了殿下休息,方才有賊人交代了其中事由,衍便率人回來搜查物證。”
宋衍話音剛落,就有一個小卒走近了宋衍,将手上的本狀物體遞給了他,熙寧微微一瞥,當真是那賬本,不由得心下一窒。
宋衍不敢當着公主的面翻閱,只好捧着那書和她一同靜默。
熙寧伸了一個懶腰,笑着說道:“累了,大人您也要好好休息。”說罷,熙寧轉身離開。
“微臣恭送殿下。”
熙寧走至拐角之後駐足,心中一陣絞痛,扶着牆壁甚至有些想要幹嘔,只捂住了心窩落荒而逃。
宋衍眼看着熙寧遠去,借着身邊小兵火光一頁一頁翻閱其中字句,那白玉似的手指突然停住,眼神不分明,強壓住想要擡頭的沖動。
那書頁上。
少了一個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