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怼天怼地
古月歪頭:“沒道理啊?爹娘說了,別随便跟大人講道理。你看你一上來就暗算我我都沒講道理,你怎麽好意思提啊?”
一開口,語氣輕狂得叫古大師自己都吓了一跳。話是她想說的話,但語調一變,聽得她都想抽死自己。
太欠扁了。
不過……太特麽爽快了啊啊啊啊啊!
古月有了信心,有了章相國的“巧舌如簧”,任連姝再怎麽舌燦蓮花,她都無所畏懼。但是,她對徒弟還算了解,當她嘴上說不過時,就要準備憋大招了。
呵呵,古月會懼?陰謀這東西,連姝會耍,她也會耍。
斜眼睨了眼林子,有草葉微動,是鬼大和鬼二在布陣。
連姝看着小孩,目光幾乎凝成實質:這孩子小小年紀便有如此成就,天賦百年難遇,倘若叫她順利成長起來,後果難料。
她也清楚,自己如今的一切都是不擇手段偷來的,倘若被一個人超越,就會被更多的人超越,到時候她就會被拉下神壇。
曾經不是就有那麽一個人嗎,因為她一時疏忽,悄無聲息地成長,最後險些威脅到自己的地位。雖然費了些功夫除去,卻心有餘悸,從那以後,她再也不輕視任何天賦異禀之人。
如果有一個孩子,有朝一日一定會成為心腹大患,怎麽辦?
自然是趁其還沒成長起來,迅速扼殺掉!
連姝極擅僞裝,就算下一刻要殺人,這一刻臉上還能維持一貫的溫婉,跟你談笑風生。眼下她便擺出一副“這孩子童言無忌,我一個大人跟她計較什麽”的寬和表情,要多大度有多大度。
就是莫名的委屈算什麽回事?明明是一條蛇,你裝什麽兔子?
莫亦忍不住替師父辯解了:“師父是真心邀請大師出山,助我道宗一臂之力的。”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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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姝好本事,本性連徒弟都瞞得死死的。不難想象,連姝一面欲除去自己,一面還要假裝顧全大局的模樣,就算殺人了,委屈的表情一擺,淚珠兒滾滾落下,叫人不僅不忍心責備,反而交口稱贊她做的好。
這叫什麽,典型的得了便宜還賣乖。
古月扯扯嘴皮子,聲音天真稚嫩:“就知道騙小孩子。本大師可聽說,許多傀儡師一去道宗,要麽才盡,要麽喪命,肯定是有老虎在耍陰謀害人。本大師英明神武,傻了才去送死!”
古月眼珠子随意地瞟,望眼連姝,驚訝道:“啊,這位大嬸兒你頭頂血紅,眉目帶煞,造的殺孽不少吧。得積點德了,我娘說,造孽太多下輩子不好投胎的。”
這話不知戳了連姝哪根神經,連姝猛地一哆嗦,危險地瞪向古月。
畢竟是只老狐貍,她很快擺出一副不堪受辱的模樣,正義淩然道: “還請大師慎言,我敬重你的才華,不辭辛勞地拜訪,可不是來受屈辱的!”
古月忍不住要擊掌了:連姝不愧是連姝,跟莫亦根本不是一個段位上的,她根本不跳古月挖好的坑,在受盡屈辱之下仍舊傲骨铮铮,讓人又敬佩又心疼。
莫亦原本對古月的一絲憐惜全都消散了,搜腸刮肚地罵:“胡言亂語,小小年紀就如此……如此歹毒,你知不知道,你放在那裏的傀儡會害死多少人啊?”
這話一出,古月捧腹大笑,而連姝狠狠地皺眉,嫌棄徒弟幫倒忙。
說來說去,只會指責古月帶傀儡将他們引入歧途,一點兒新意都沒有。而這種指責,往往是最好反駁的。
古月在木板上站起,狠狠跺一腳,破口大罵:“路是你們開的,樹是你們栽的?本大師有的是傀儡,放幾只犯法了?倒是你們,偷偷追我,甩都甩不掉,被我逮到居然偷襲,要不要臉!”
“道宗人都這麽幹事的嗎?看上的東西就巧取豪奪,見到厲害的人就想搜刮回去,一旦沒用了就過河拆橋!爹娘說的沒錯,道宗就是個僞君子宗,其實跟土匪窩沒什麽分別。我看也別再稱呼自己正義門派了,叫賊宗黑宗更妥當些,丢人,羞羞臉。”
連姝的臉色青青白白,沒想到一個小孩居然巧言善辯,她倒是低估了,再這樣下去可不行。
遂改了主意,滿臉堆笑道:“大師,其中定然有誤會,我方才不過是想試探一番大師的傀儡術,傀儡道上的較量,一向如此的。”
古月似乎有些相信,狐疑道:“真的?”
連姝心裏冷笑,小孩子就是好騙啊,面上仍一副真誠為古月考慮的模樣,忙道:“千真萬确。”
“不知是誰诋毀道宗,簡直居心叵測,都是見大師年紀小欺騙你的!道宗求賢若渴,絕不會自己人害自己人,大師盡可随我們回去,到時候要什麽,給什麽。”
小孩動心了,“真的?要什麽給什麽?”
連姝再三肯定:“哪能欺騙大師?即便——”
她的話還沒說完,古月高興地拍手,指着她道:“聽說當長老挺好玩的,我要憫善長老的長老位!”
連姝噎住,陰森森地瞄了眼古月,突然笑了一下,道:“也可。只要大師——”
她的話還是沒說完,古月的舌頭已經激動難耐。
嘴皮子不受控制,咯咯大笑,拍手道:“信你的鬼話,真把本大師當三歲小孩子哄啊!你們人在這裏,還帶傀儡圍剿本大師,人證物證都齊全了,還說是誤會,要不要臉?要不本大師先砍死你們,然後帶上水果糕點祭拜,告訴這裏面有誤會,本大師一不小心就殺人了,對不起啊,你們信不信?”
古月無奈地攤手,太放肆了,太猖獗了,她快控制不住自己的嘴了。
不過,這怼天怼地怼空氣的感覺真的威武極了!章相國不愧是舌戰群儒的一代外交使臣,口才真的神溜,給跪了!
連姝面色終于變了,但時機未到,還是得忍。
她動動嘴,似笑非笑地道:“大師這樣說就過分了……”
終于不再打太極了。
彼此都想拖時間,于是一直你來我往地耍嘴皮子。雖說這過程并不重要,但雙方都想贏,這可影響着士氣!可無論連姝如何想主意,挖坑也好,設計也好,古月都繞過去。
開始還溫和地罵,連姝保持風度,古月保存體力,後來都不過瘾,直接就毫不客氣地大罵了。
結果……
第二局:連姝對罵古月,慘敗。
古月有如神助,連姝剛起個話頭,迅速被她圓回去,無論文绉绉地談判,還是叉腰罵街,各種溜嘴皮都玩得轉。連姝夾槍帶棒,她就噴一錘子砸得她偃旗息鼓;連姝指責,她就痛罵回去……
不僅罵了,還一點點地揭露她深深埋藏的見不得人的東西。
連姝額頭冷汗涔涔:這孩子難道知道了什麽?
她看着木板上的小孩,歹念漸生。突然手執憫善劍奔去。
古月面色沉痛:憫善劍,當初還是她費心鑄造的,然後就是這一把劍捅死了她,連姝啊連姝,你想殺我,為什麽不換其他的劍,偏偏用憫善?
每用一次,都是在提醒古月:她過後有多蠢。
古月一動不動,等着連姝的劍。
就在憫善劍觸及古月三寸長的距離時,突然被一道屏障反彈回去,古月身前出現一面盾牌……魂盾。
魂盾看不見摸不着,是鐵匠鋪老二的得意作品,鐵匠鋪老二是誰?鑄造武器的老祖宗,他給的盾牌,自然堅不可摧。不過魂盾也是有缺點的,它只能防面門,不能防背門。
沒什麽關系,左右時間拖的得差不多了,大陣也該布置妥當了。
若面對面地打,古月不是連姝的對手,但連姝礙于對她毫不了解,謹慎過頭,才給她拖延的時間。她準備充分,殺不死她,只求狠揍一頓。
連姝的一擊被魂盾擋了回去,震得虎口發麻,她驚愕地盯着古月,恨不得盯出來一個洞。
帶有法寶,這小孩的身份非同小可。有天賦有靠山,現在就如此難啃,如果真把這孩子放回去,日後就真的拿她沒辦法了!
連姝已經陷入死胡同,她想暗算的人、想除掉的人,都去地府報道了,還從來沒失手過。如果失敗,她不敢想。
不能放過這孽障……
莫亦覺得羞恥,尊敬的師父竟然偷襲,但看連姝挺直的背脊,想到她對宗門所做的一切,便想通了:師父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道宗,大師不肯歸順,萬一投奔了巫宗或者妖族,随便哪一個都是大災難。
這樣做沒錯……
連姝掃了眼莫亦,眼中精光一閃。
她站在莫亦前面,溫聲囑托道:“人不可貌相,別看這孩子小,卻詭計多端。萬不可當她回去,否則道宗将亂,天下将亂。莫亦,為師與此妖孽鬥法,你要小心,保護好自己。”
莫亦聽得眼睛紅了,師父總是這樣,默默付出不求回報:“師父,徒兒怎麽幫你?”
連姝道:“走吧,別添亂。”
莫亦堅決道:“徒兒不能總站在師父背後!更何況男子漢大丈夫,如果連師父都保護不了,我,我還拿什麽臉去守護正義,守護天下!師父,徒兒求您了!”
連姝抖了抖嘴皮子,假裝想了想,終于還是同意了。
等的就是這句話,莫亦是族長的孫子,身上的寶貝只多不少,是個強大的助手。她怎麽可能把他往外推?不過以退為進的小手段罷了。而且只有讓莫亦主動幫忙,事後回過頭來,無論後悔還是不安,都怨不到她頭上。
莫亦給自己貼了隐身符,随即隐身消失了。連姝盤腿坐在涼亭,閉目,牽提傀儡。
不知何時,她的傀儡已經散布得到處都是,将古月這裏團團圍住。
連姝正義淩然:“既然你執意入歧途,休怪我等動手了。”
古月看過師慈徒孝的場面,嘴皮子一動:“哦,動手就動手吧,話說回來,你不是一直在背後動手嗎,什麽時候歇息過?”
連姝惡狠狠地瞪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