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喻滄州插着兜站在火車站的出口,前面是五個排列成一排的自助檢票機器,機器旁站着兩個人工檢票的工作人員。正是初七,正好是火車站客流量最大的時間點,喻滄州擠在一堆來接親友的家屬中間,獨他一人個子高塊頭大,看上去有點鶴立雞群。

喻滄州等在出口外,遠遠看見離自己最遠的那個自助檢票機器出來了一個年輕男人,側面看起來有點像顧彥,喻滄州向他揮揮手正要邁步過去,年輕男人拿了檢票機吐出來的車票,一轉身給了近在身前的女人一個擁抱,原來不是顧彥,只是一對小情侶。

“……”喻滄州百無聊賴的砸吧砸吧嘴,繼續等在原地。

周圍是一片喧嚣,四面八方躲不開的人聲,喻滄州插着兜,眼神漸漸有點無聊的放空。等到顧彥真的出來的時候,反而是顧彥先看見的他,“隊長!”

喻滄州精神一振,“出來啦!”

顧彥拖着行李箱邁步走向喻滄州,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風衣,看上去幹勁又利落,隔了一個新年不見,他的頭發剪得更短,人卻是更精神了。喻滄州眼看着他走到自己身前,那一瞬間,突然覺得糾纏了自己一整個新年假期的不痛快頓時就不翼而飛了。“果然還是年紀大了落不得單麽?”喻滄州不合時宜地想道。

顧彥老早就在等候的人群裏看見了喻滄州,自然就沒錯過他出神的模樣,此時他在喻滄州身前停住,眼神裏有微微的困惑,“隊長,等了很久麽?”

“沒有很久,就等了一小會兒。”喻滄州一邊說着,一邊自然而然地接過顧彥手裏的行李箱拖着往外走,“車就停在外面,不過暫時還不能回家,蘇小小跟你說了吧,蕪新街區出新案子了,我們得趕緊過去,我是順道過來接的你。”

“嗯,她跟我說過了。我在火車上接的她電話。”

“嗯那就行。具體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得過去了才能知道。話說你這次回家怎麽樣?家裏還好嗎?第一次離B市這麽遠,家裏人有沒有特別想你?”

喻滄州說到這裏正好走到火車站的出站口,需要下一個三級臺階,他停下來,将行李箱放在地上輕輕一提,行李箱在它手裏就跟個空的一樣,他提着它下了臺階,顧彥跟在他身後,“一切都好,除了媽媽可能是真的有點不适應我一下子離家這麽遠,這次回去每天都是大魚大肉地伺候我。”

顧彥說到這裏,臉上露出了一個有些幸福的苦笑,喻滄州轉頭看見,也笑了笑,“大魚大肉伺候應該的,在母親眼裏,孩子不管做什麽,只要離開了家就是受苦。”

這時,兩人一邊說着一邊已經走到了車邊,喻滄州一擡手開了車鎖,将顧彥的行李放到後備箱,兩人分別上了車。出火車站需要走特定的車道,今天火車站客流量大,出站的汽車自然也多,喻滄州開開停停了好久,才從車道正式開上大道。

“沒想到火車站如今也這麽多人,我們這兒人多果然是名不虛傳。想當年,我還記得我小的時候,火車還沒有遷過來的時候,這裏荒蕪得就跟荒郊野嶺一樣,如今居然變得這麽繁華。”

”嗯啊,時代在變化嘛。“

從火車站出來上大道以後,道路兩邊就是兩排餐館,此時不知道餐館裏都做了些什麽好菜,即使車窗緊閉,餐館裏的食物香味仍舊是遮擋不住地飄了進來。喻滄州聞到,肚子一餓,頓時就發出了一些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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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實在也不能怪喻滄州,要知道喻滄州一大早起來,只要一想到顧彥今天回來,就跟打了雞血一樣的收拾家務,等到家務收拾完,中午那頓飯也給漏掉了,喻滄州想着反正顧彥下午回來,要不兩人幹脆一起出去吃頓好的,誰知出門的路上就接到了蘇小小的電話,現在只能接着顧彥直接奔赴現場,結果自己午飯連晚飯都還沒有吃。

顧彥聽見聲音有些驚訝地問道:“隊長你沒吃晚飯?”

喻滄州聞言嗯了一聲,聲音聽上去有些讷讷的,“本來打算等你回來和你一起吃的,結果沒想到出門就接到案子了,沒事,等晚上回家多吃點。”

顧彥聽完,頓時拿起自己放在腿上的雙肩包,從裏面摸了一個小袋子出來,“我這裏有一些土家族燒餅,上火車前媽媽塞給我兩個,我在火車上吃了一個,還有一個,你先填點肚子。”

顧彥一邊說着一邊就将手裏的燒餅遞過來,喻滄州轉頭看了一眼,燒餅是裝在一個紙袋子裏,外面又套了一層塑料袋,但因為燒餅本身很油加上燒餅表面裹了一層芝麻的緣故,若是直接拿着吃很容易就沾得手上滿是油,喻滄州開口道:“燒餅有點油,我在開車也不好弄。你先放在那裏,我待會下車了吃。”

“下車了就要直接調查現場,估計也沒時間吃。”顧彥想了想說道,“要不我拿着喂你吃?”

“也行。”

于是,開車的時候顧彥就将燒餅遞到喻滄州嘴邊,喻滄州撕下來一口就邊開車邊嚼。如果恰好碰到紅燈,喻滄州就接過顧彥手裏的燒餅,囫囵吃幾口,再遞回給顧彥,顧彥再在他開車的間隙見縫插針地喂幾口,一大塊燒餅很快就只剩了最後剛好只剩一口的一小塊。

顧彥見這一小塊燒餅縮在袋子裏,如果像剛才那樣直接将紙袋遞過去喻滄州恐怕不太好咬,便索性用手指将那一小塊燒餅拈起來遞到喻滄州嘴邊:“喏隊長,最後一小塊了。”

喻滄州彼時正在踩剎車,前面就是紅燈了,紅燈前是一排長長的靜止的車群,擔心追尾,喻滄州不敢分心,眼睛還看着路面,頭就那麽直接低下去咬顧彥手裏的燒餅。誰知猝不及防地,準頭沒控制好,喻滄州燒餅沒咬住,卻一不小心咬住了顧彥修長的兩根手指——

顧彥原本只是将最後一塊燒餅喂給喻滄州,卻突然察覺自己的手指被一個溫熱的什麽東西含住,等到意識過來那是什麽的時候,他的耳朵頓時就紅了。

喻滄州也發現自己好像一不小心咬錯什麽,車子已經停下來,他索性自己從顧彥手中接過那塊燒餅,往嘴裏一扔,然後飛快地含混地說了一句“謝謝”。

時間過去很久,車裏并沒有人回應他。遠處紅燈靜靜地亮着,在暮色即将四合的暝昏中看上去好似守夜人的眼睛,車裏安靜難耐得好像連呼吸聲聽起來都讓人覺得暧昧,喻滄州正想着要說些什麽才能将此刻的尴尬蓋過去,正在這時,從身後突然傳來一聲長長的喇叭聲,喻滄州回過神,這才發現前方紅燈已然轉綠,他長出一口氣,一腳踩下油門,車子再次彙入車燈起伏的車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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