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回禮
話音未落, 七皇子已禁不住誘惑, 飛快将那兵符從謝翊手中奪了去。
就着室外夕陽, 七皇子捧在手心, 來回打量着那玉符, 激動道:“世子誠心,豈容質疑, 本王便心悅誠服地收下了。”
目的達成,謝翊欣然起身, 同他抱拳:“既然如此, 便恭喜殿下了!”
“何來恭喜一說?”七皇子面上裝得毫不在意, 實則瘋狂上揚的唇角早已暴露了他此刻心境。
謝翊附在七皇子耳畔,字字帶着蠱惑:“他日, 如若晔帝病危,小太子即位。憑這三足兵馬, 自京畿之外直搗黃龍, 各地兵馬自然來不及救援,屆時殺了那小太子,抹了尚在襁褓的九皇子脖子,龍嗣已了。這皇位, 不是殿下的, 也得是殿下的!”
七皇子聽完哈哈大笑,笑聲洋溢在殿內,久久不散。
他拍着謝翊的肩,得意道:“在理, 在理!”
“不知殿下對這賀禮還否滿意?”謝翊笑問。
“賢弟贈禮,自是滿意至極。”七皇子點頭如篩糠。
而七皇子身側的江邊客,卻面色凝重。
聞月旁觀在側,不懂謝翊意欲何為。
晔帝尚且忌憚于辰南王府,要不然七年前也不會下令讓辰南王一家自江南封地遷出,移居上京。把辰南王府家眷握于手中,已是晔帝忌憚辰南王府的表現之一。
至于那三足兵馬,聞月有前世記憶,那原是謝翊養在京畿外,為防晔帝起殺心,攜家眷逃生之用。
如今,謝翊竟坦然将兵權贈與七皇子,他們到底私下進行了什麽交易,竟讓謝翊割肉至此?
聞月總覺得,這事兒不簡單。
那是謝翊保命的兵馬,贈予七皇子實在太不應該。
Advertisement
彼時,正殿之內,滿是七皇子得意笑聲。
謝翊躬身再側,一側唇角微勾,笑意深沉。
江邊客望着七皇子手中揣着的玉符,眉頭緊蹙,憂心忡忡。
晚霞自外頭映進來,三人神情各懷鬼胎。
時值傍晚,謝翊凜直身,轉身迎向夕陽。
他先是喵了眼端坐在旁的聞月,随後捋了捋長袖,露出精壯的手腕。他背對着七皇子,朗聲道:“既是殿下已欣然收下賀禮,而今時候也不早了,我也該帶着我的賞賜離開了。”
“賢弟去罷。”七皇子笑意幽幽,揮手道。
謝翊聞言,跨出大步,邁向端坐着的聞月。
霞光映在他容顏之上,一側向明,一側向暗,讓人瞧不真切。
之間他唇梢弧度愈發張狂,他啓唇,話意是對着七皇子的,但一雙敏銳的眸子卻是直勾勾盯着聞月的。他朝向她那勢在必得的目光,宛若對待即将入口的獵物——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語畢,謝翊撩了袖,毫不猶豫地再往聞月跟前欺進一步。
聞月驚得立刻往椅背上縮了縮,像只受驚的小鹿,求助似的望了江邊客一眼。
而江邊客正滿臉愁容地盯着那玉符,完全沒注意到聞月此刻的恐懼。
也就是她這一眼向江邊客求助的神色,激怒了謝翊。
謝翊微眯了眼,神情之中滿是危險與偏執。
他未置一言,只抄手穿過聞月的小腿,瞬間将她打橫抱了起來。
聞月一驚,本能地想要逃竄,卻壓根抵不過謝翊的力量。
最後,謝翊踹開了正殿大門,在侍女和太監一衆的驚異目光中,他抱着聞月,徑直出了大殿。
出殿之後,聞月再繃不住那端莊賢淑的模樣。
她張牙舞爪地去扯謝翊的衣衫,企圖從他懷裏逃出。眼見謝翊毫無動容,她又開始奮力拿拳去捶他的胸膛,他卻依舊跟個木頭似的,紋絲不動。聞月打也打了,抓也抓了,最後掙紮得累了,只能在他懷裏喘着粗氣,一雙清澈的眸子死死等着他,像只氣急敗壞的貓兒。
出七皇子府後,他毫不客氣地把她扔進了馬車的軟塌裏。
随後,謝翊飛快跨進去,用身子擋住門,喊車夫啓程去辰南王府。
這回,她是真的無處可逃了。
她快被他氣哭了:“謝翊,你到底想幹什麽?”
“你該猜到了。”謝翊勾唇淺笑,一氣呵成——
“七皇子的回禮,是你。”
謝翊說得沒錯。
自打他抱着聞月出七皇子府,七皇子卻并無絲毫阻攔起,聞月就知道,定是他們私下做了交易,而她僅僅是棋子之一。被謝翊擄走時,聞月氣得不僅僅是他,還有七皇子言而無信,将她作為棋子贈與謝翊的不義之舉。
謝翊抱肩,坐于她跟前:“七皇子從一名不受寵的嫔妃之子,到今日為萬人敬仰,你以為他靠得單單就是那群謀士?”
“什麽意思?”
“撕毀契約,為小人之事,他們遠比我擅長的多。為豺狼虎豹賣命,等同于他們口中之食。”
“你既清楚,為何又主動投靠?”聞月蹙眉。
“為了你。”
毫無猶豫的三個字。
謝翊目光灼灼道:“這一世,為了遇見你,你不知我費了多大力氣。阿月,我決不允許自己再失去你一次。這多活的一世,便是你恨極我,我也要把你困在身邊。”
她如此霸道蠻橫,激得聞月眼眶酸脹。
她質問他:“謝翊,你到底拿我當什麽?!”
謝翊捏住她的下巴,與她對視。
車廂狹窄,疾風飛馳,他眼中偏執癫狂之色再也掩藏不住,他壓在她面前,一字一頓,铿锵有力道——
“吾妻,吾命。”
此時,七皇子府正殿之內。
江邊客眼見聞月被謝翊擄走,七皇子卻根本無動于衷,不由着急:“殿下,您怎可讓謝翊帶走命相女?!”
七皇子把玩着玉符:“愛卿認為,命相女與兵權孰輕孰重?”
江邊客雖氣惱,卻因忠心使然,緊握着拳,咬牙道:“自是兵權重要。兵權得手,等同天下在握。命相女大不了,能尋人冒充。”
“愛卿正解。”
“可聞月能預知世事,對我方尚有裨益。”
“無礙無礙。”七皇子擺擺手,“而今謝翊歸屬我方,聞月亦是我們的人。既是謝翊情字當頭,喜歡她得緊,不如便随他去得了。不過是将聞月贈他房中,表表心意,命相女亦見不得會少塊肉,更不會影響大計。”
忠臣江邊客忍不住出聲打斷,“可辰南王世子根本不可能平白歸順!”
“色字頭上一把刀吶。”七皇子回首,揚唇笑笑,“謝翊情陷于命相女,愛卿可不能效仿之啊。”
七皇子話音剛落,江邊客就立馬跪了下去:“屬下未曾。”
“哦?”七皇子詫異道:“本王記得,先前是愛卿提議,拿命相女拿捏謝翊,而今謝翊已成功歸順,為何愛卿卻猶猶豫豫呢?難不成是愛卿如戲太深?”
七皇子此言,明顯已是對江邊客起了疑心。
江邊客只得深深叩首:“殿下恕罪!”
“愛卿請起。”七皇子扶他起來:“本王知道,愛卿是憂心本王使然,不能怪罪。不過吶,今後你與命相女假意成親之事,就全當過去了吧,免得入了世子的耳,傷了雙方和氣。”
“是。”
“世子歸順一事,今後切勿質疑。”
“明白。”
江邊客應聲,可不知為何,心頭生了寫鈍痛感。
七皇子絮絮同江邊客道:“在今日之前,本王也不信謝翊乃真心歸順。可這兵符,讓我信了三分,謝翊既敢用在京畿外埋伏的保命兵馬贈上,定然是想與本王共謀大業。今後世子與命相女之事,你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吧。”
“得令。”
江邊客握拳,咬牙回報。
将那玉符朝向光中,玉髓清晰可見。
七皇子對這兵符愛不釋手,來回撫摩:“愛卿,自明日起,派手下武将陳榮、周玉坤、李瀚接手這三足兵馬,務必将謝翊下屬收拾幹淨,以讓這些兵馬徹底為我所用。”
“殿下是在防備辰南王世子?”江邊客不解。
“留個心眼。”七皇子危險笑道:“自家東西才能叫人放心。”
七皇子手下本就兵權匮乏,如今得了這三足兵馬,等同于是謝翊給他下了場及時雨。
先前,為得謝翊擁護,他無所不用其極,甚至不惜對辰南王下了毒,試圖要挾謝翊。可惜謝翊實在聰明,一早識破他的詭計。經那事之後,七皇子一度憂心謝翊會與他作對,叫他腹背受敵。
還好,昨夜謝翊深夜造訪,打消了他的疑慮,表示願同他共謀大業。
七皇子對送上門而來的謝翊,原先是不信的。七皇子自來不愛同人做一本萬利的買賣。那樣的買賣,利好大,風險卻也極高,被人反捅一刀的概率委實太大。
好在,謝翊并不是要來同他獻好處的,他是來交易的。
他與他共謀大業,是有條件的。
那條件,是個女人。
謝翊歸順的唯一條件,是要帶走命相女。
還要七皇子起誓,無論何時都不能對她起殺心。
謝翊承諾,只要七皇子護她小命一日,他就效忠他一日。
七皇子覺得,這買賣委實簡單,這籌碼他也出得出。
只是回想起來,他竟覺得有些好笑,這堂堂睥睨四方的辰南王世子,看似無懈可擊,卻死活也讓人想不到,他的弱點……
竟是個叫聞月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