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淨化
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雪又開始下了,一片一片飄落在發上、肩上,融化了,不見了。
绛樹的表情如同白雪一般冰冷,“我要開始了。”
“等等!”女人上前一步,又像是被什麽阻擋住了一樣,停在了那裏,“清光,對不起。”她的聲音又開始哽咽了,绛樹不知道她哪裏來的那麽多眼淚,整整三天,一直在落淚。
加州清光還是一直微笑着站在那裏,沒有不舍,沒有難過。
“你是不是讨厭我了?”
“怎麽會呢。”我是恨死你了。
怎麽會有你那麽作的人呢?都一大把年紀了,還學人家小姑娘傷春悲秋。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思考的時候就不能用點腦子嗎?
“不要忘了我。”要永遠記住我,再也不要喜歡上別人了,被你喜歡上的人真的很可憐,可憐的人只有我一個就夠了。
女人似乎被她的加州清光的話所感動,以為他在消散之際,仍在關心着她。
事實上,加州清光是認了命,他恨死她了。
這個審神者出生高貴,是兩家共同寄予期待的孩子。她一直以為她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盡管工作繁忙,他們都會抽出時間來陪她玩,平時都是傭人來照顧她,但是她知道他們都很愛她。
有一天,夢破碎了。她自以為幸福美滿的生活只是一個有人為她編織好的夢。她所有的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個劇本營造出來的場景。
她只是一個孤兒,在嬰兒時期就被一位富有的導演領養。他覺得現在的演員太過于匠氣,演技又十分的浮誇,都不是他想要的,他希望的演員,天然去雕飾,清水出芙蓉。所以他花了大價錢,為她創作了一個劇本,她所謂的爸爸媽媽,照顧她的傭人,要好的朋友,學校裏的老師同學,都只是演技高超的演員,為她作配。
導演在這個小小的鎮子裝了成千上百個攝像頭,将她生命中最美好的十八年剪輯成一部電影發表出來,引起了軒然大波,他收到了來自各界的贊美,間接的,她也出了名,他們說,她的演技渾然天成,真實到震撼人心。
的确真實,怎麽會不真實呢?別人演戲都是按劇本演的,而這部片子卻是以她為中心,有了她,才有的劇本。
她從未被允許單獨使用電視,也許是電影獲得了大獎,讓他們都有所放松,她看見了頒獎典禮上播放的電影片段和導演意氣風發的發言。那一刻,她仿佛身處刺骨的寒水中,所有的一切都撥開了迷霧。怪不得她的生活經歷要比電視上演的還要豐富刺激,所謂的冒險,也只是導演和演員們有意的引導。不能接觸網絡,不能離開小鎮,所有的禁止也都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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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的鎮子,其實就是一個大型的演播廳。
就單單這個小小的別墅,她就找出了上百個針孔攝像頭,連浴室裏都有,她忍不住扒在洗臉池上吐了,太惡心了。
她的一生都是一部戲。
她逃出了小鎮,但是她什麽都沒有,沒有身份證明,沒有錢,她沒有活太久,就死在了逃走的那一年的寒冬。
她在時之政府裏醒來,在她閉眼的那一刻,爆發出的靈力波動吸引了時政的人。
接受培訓之後,她成了一名審神者。
“我,加州清光。河下游的孩子,河原之子呢。難以上手不過性能一流哦。”他晶瑩的紅色眸子充滿了自信,以及對審神者天然的好感。
也許因為加州清光是她的初始刀,她對加州清光有一種遠遠超過別刃的控制欲,她要他的眼裏只有她。
但是衆所周知,大和守安定是加州清光的摯友。
加州清光對審神者只是一種親情,她把自己的審神者當作上司那樣尊敬,當作小女孩一樣嬌慣。但是敏感如他,在他和安定,甚至是其他付喪神交談時,審神者都會隐藏在暗處,用蛇一樣陰冷的目光盯着他們。
也許她一開始是想過要克制的,但是她的控制欲壓過了她的理智,她成了她最不齒的那種人,她的遭遇在加州清光身上重新上演了。
針孔攝像頭這種東西比起精神力完全不夠看,只要她願意,本丸裏的一草一木,甚至是一粒灰塵,都可以是她的眼睛。
終于有一天,她病态的控制欲反噬了。
令人悲哀的是,她沒有受到任何傷害,反而是加州清光,在靈力傳送的單向道裏,從審神者那裏接收到太多的負面情緒,被刺傷,沾染了恙。
從來都只聽說刀劍因為嫉妒從而産生負面情緒刺傷了主人,主人因為控制欲得不到滿足刺傷了刀劍,還是第一次聽說。
“咦?你們是在祓禊嗎?”聲音突兀地出現了。夜鬥坐在本丸的圍牆上,冰藍色的眼睛好奇地看着院子裏的人。
“其實”可以不用消散的。
加州清光打斷夜鬥的話,“快點開始吧。”
绛樹略帶深意地看向加州清光,咬破自己的中指,滴了一滴血在陣法中,沿着陣法的軌道延伸,畫滿了整個陣法。
整個陣都散發出奇異的紅光,那是绛樹血的顏色。站在其中的加州清光努力克制脖子上的疼痛,那裏是最先沾染恙的地方,由那裏開始,蔓延到了全身。
在血色中升起絲絲縷縷的黑氣,給人一種不詳的感覺。
終于忍受不了疼痛,加州清光痛苦地喊出來,甚至冒出了幾根細小的骨刺。
不知道過了多久,黑氣已經變得很稀薄了,加州清光也恢複了原狀,正微笑着朝绛樹揮手,多謝。
绛樹也回之一笑,再見。
兩人都沒有看那個審神者一眼。等加州清光完全消散之後,绛樹的臉就漸漸降溫了。
“刀劍為戰場而生,你卻讓他因兒女情長而死。”
“沒想到前線還沒崩潰,後勤就亂了。”
绛樹從兜裏摸出一塊白布,将躺在地上嶄新的仿佛能召喚出一個加州清光的打刀用白布包起來。
“清光,安定。”绛樹朝那個藏着清光和安定的樹後叫了一聲,“送他一程吧。”
清光和安定一開始有點尴尬,聽到绛樹的話,也顧不上尴尬,安定鄭重地接過刀。和清光一起把刀送到後山。
绛樹再也沒看倒在地上,痛哭的女人,只道了一句:“今夜就走吧。”
暗處偷窺的付喪神們見绛樹走了,也自然都離開了,夜鬥也輕巧地跳下圍牆,道:“你們一定不介意晚上多一雙碗筷吧!”
“介意啊。”亂幽幽地出現在夜鬥背後。
五虎退緊跟在亂後面,“要吃地瓜嗎?”
“诶?”夜鬥看上去很驚喜,“可以嘛?”
五虎退腼腆一笑,“當然可以。”管飽哦。
五虎退帶着夜鬥進了廚房,用廚房燒剩的柴火給他焖地瓜吃,一個接一個。
最後,五虎退腼腆地笑笑,夜鬥也難逃被擡出廚房的命運。
作者有話要說:
如果看不懂,那不是你們的問題,是因為我把它分成兩張發了,哈哈哈。如果還是不明白??orz我盡力了,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