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寒門狀元1

“靳娘子,你是咋漿洗的?瞧我這頂好的真絲帕子都被你洗得勾了絲。”

“啥?你還問我要錢?我不讓你賠錢就不錯了。”

“看着你爹楊秀才和你男人靳童生的份上我也不要你賠,不過你做事這樣不老成,以後也不找你漿洗縫補了。”

楊蘭芝一臉頹敗的從巷口走出來,迎面的寒風吹得她打了個哆嗦,她抱着胳膊,纖瘦的身子無力的靠在了牆上。

該怎麽辦?要是拿不回銀錢婆母定是要責罵她的,而且相公馬上也要去考試,急需要銀錢。

本就嫁進靳家三年無所出,婆母對她極其不滿,相公對她也慢慢疏遠,如今連漿洗縫補這點小事也做不好,婆母和相公豈不是對她更不喜?

父親又當爹又當娘的含辛茹苦将她拉扯長大,一直希望她能幸福安樂,可她把日子過成這般,父親一定也對她很失望。

越想越難過,楊蘭芝蹲在牆根捂着臉無助的小聲哭了起來,她真的是太沒用了。

突然,一只溫熱的手掌覆蓋在了她的頭頂,她微驚,擡頭一看,見是相公靳磊,氤氲的雙眸中立即浮現了慌亂。

竟然讓相公看到她蹲在外面哭,相公是極看重體面的,一定會覺得她給他丢人了,對她更加不喜。

她張嘴就要解釋,“相公,我……”

“天晚了,回家吧。”靳磊打斷她的解釋,扶起她道。

淚珠還挂在女子卷翹的睫羽上,将落不落,梨花帶雨,怪惹人疼的,水潤如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愣愣的看着面前俊秀挺拔的男子,眼底全是詫異,相公竟然沒有責怪她?

靳磊見她不動,本能的拉起她的手往前走,手心異常的觸感讓他不由得停下步子低頭看去,只見他握着的那只手紅腫粗糙,長滿了凍瘡,手指頭也裂了好幾處口子,口子四周還有幹渴了的血跡。

他倒吸一口涼氣,将一雙傷痕累累的手握在了手心,想到楊蘭芝凄慘的結局,他暗罵原身太渣的同時又格外疼惜這個傻姑娘。

是的,他并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只是異世來的任務者,寄居在原身的身體裏,要完成屬于他的任務。

這個世界的原身與他同名同姓,也叫靳磊,是個不擇不扣的渣男。

原身年幼喪父,被寡母拉拔長大,從小過着貧寒的生活,但原身天資聰穎,又是不甘平庸的性子,總想着有朝一日能飛黃騰達,出人頭地。

懂事後原身就決定要走科舉之路來發跡,可家中一貧如洗,連基本的溫飽都難以維持,哪有銀錢念書?

原身并沒有放棄,為了能念上書他故意去接近書塾先生楊儒生的獨生女兒楊蘭芝,得到了楊蘭芝的愛慕,兩人成了親,原身借此免費在村塾念書。

楊儒生為了閨女也是傾盡所學的教導原身,希望原身他日出人頭地,能讓女兒過上好日子。只是楊儒生看走了眼,原身并不是表面上看着那般良善。

原身極有野心,覺得自己并非池中物,總有一日會成為人上人,他并不打算與楊蘭芝長久,只等出人頭地那一天撇開楊蘭芝,另娶出身高貴的女子為妻。

楊蘭芝不知原身的計劃,一心一意的愛着他守着他,每日不辭辛苦的替人漿洗縫補,省吃儉用供他念書。

原身無視楊蘭芝的辛苦付出,日漸的冷落她,甚至還在楊蘭芝為了照顧摔斷痛的母親勞累過度小産之後暗中給她服用避子藥,導致她往後再無法有孕。

值得一提的是,原身雖然渣,但确實有念書的天賦,他如有天助一般,一路考過院試、鄉試、會試,并在殿試時位列一甲第二名,得了傍眼的功名。

而在原身高中舉人那一年,楊蘭芝以自己生不出孩子為由,主動提出了和離,而後帶着父親楊儒生離開了家鄉,再無音信。

原身高中傍眼那一年才二十七歲,端的是青年才俊,意氣風發,不出意外的被皇帝相中,尚了公主,富貴風光一時無兩。

只是原身雖然如願成了人上人,結局并不好,幾年後他被人誣陷謀反,奪去功名和官職,斬殺于菜市口。

他死後靈魂飄在半空,看到一個瘦得不成人樣的婦人出來替他收屍下葬,并在他墳前悲痛哭訴,那人不是別人,正是與他合離後杳無音信的發妻楊蘭芝。

原身這才知道,原來楊蘭芝早就發現他給她服用避子藥,也知道他要舍棄她,但楊蘭芝愛慘了原身,她并沒有将這一切說出來,反而為了維護原身的名聲主動提出和離。

那年楊蘭芝離開家鄉後不久楊儒生就染病去世了,她孤身一人漂泊在異鄉,吃盡苦頭,受盡磨難。

哭訴完後,楊蘭芝一頭碰死在了他的墓碑上,結束了她悲戚的一生。

原身深受震撼,看着她的屍體連道了三聲你真傻。

而在這個時候,原身也知道了暗中誣陷他謀反的不是別人,正是與他恩愛有加的公主,公主與當時的探花郎吳子初暗生了情意,兩人合謀害死了他。

原身雖痛恨公主和吳子初的加害,但更後悔傷害了一個真心愛他的女子,他願以靈魂為代價,為楊蘭芝換取一個新的人生。

“主線任務:改造原身,給楊蘭芝一個幸福美滿的人生。”

接受完系統下發的任務後,靳磊朝楊蘭芝道:“去買盒香膏給你抹手。”

楊蘭芝忙抽回手拒絕,“相公,不用了,哪就用得上抹香膏了?”

相公趕考的盤纏都還沒湊齊,怎麽能浪費銀錢去買無關緊要的香膏。

靳磊不顧她的反對,徑直進了一間脂粉店,再出來時手中已經拿了一盒香膏,他将香膏塞到楊蘭芝手中,道:“老板說晚上歇息前抹最好。”

楊蘭芝看着手中精美的香膏愣住了。

這是成親三年來相公第一次給她買東西,還是稀罕又昂貴的香膏,除了心疼銀錢外,她還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愣着做甚?天要黑了,回家吧。”靳磊見她愣着不動,又想去拉她,但想着這是在民風封閉的古代,只好作罷,擡腳往前走了。

楊蘭芝小心翼翼的将香膏收進貼身的口袋裏,提着裙擺跟了上去。

“等會兒交給娘。”到了靳家門口,靳磊從身上拿出幾個銅板放到楊蘭芝手中。

楊蘭芝驚訝,相公怎麽知道她沒拿回錢來?

靳磊輕捏了她的手一下,“銀錢的事不用擔心,我來想法子。”

親密的舉動讓楊蘭芝羞紅了臉,擔憂的心也踏實了下來,她點點頭,跟着他進了院子。

原身的母親江氏已經在院子裏看了三回,總算見着人回來,她迎向前道:“磊子,你們怎一道回來了?”

“在街上遇到了娘子。”靳磊道。

江氏板起臉看向楊蘭芝,“去還個衣衫怎去了這麽久?你沒瞧見天都黑了嗎?不知道早些回來做飯?”

楊蘭芝忙将靳磊給她的銅板交給婆母。

“今日怎多了兩文錢?”江氏數了數銅板,掀了眼皮問。

楊蘭芝看了一旁的相公一眼,小聲道:“馬嬸子說我衣衫洗得好,多加了兩文錢。”

說完,她垂下頭不敢看人,還是第一次在婆母和相公面前說謊,她面皮薄,覺得好羞愧,可是不這樣說又怕婆母察覺出什麽,到時候免不了一頓好罵。

靳磊将她的神情盡收眼底,覺得她好生可愛,嘴角微微上揚。

“這還差不多,快去做飯。”江氏将銅板收起來,語氣緩和下來,還算有點子用處。

楊蘭芝應了聲是,轉身就去了廚房。

靳磊擡腳跟上去,“娘,我去幫娘子。”

“磊子,你別去,君子遠庖廚,那不是你待的地兒。”江氏拉住兒子,“你跟娘進屋,娘有事跟你說。”

靳磊也知道古代重男輕女的思想很嚴重,輕易改變不了,只能徐徐圖之,便打消了幫楊蘭芝做飯的念頭,跟着江氏進了屋。

“娘,你說吳子初的娘約你去玉峰寺上香?”

“是啊,說是她家吳子初當初就是拜了玉峰寺的菩薩才考中的秀才,娘也想替你去拜拜。”江氏一臉希冀道,當時吳家小子中了秀才後多風光啊!

靳磊擰了眉。

這個吳子初不是別人,正是與公主一起合謀害死原身的人。

原來的情節中,江氏在這次上香途中不慎摔斷了腿,楊蘭芝也在不知有孕的情況下日夜照顧江氏勞累過度小産了,原身不得不分心照顧母親,準備不足院試險些失利。

靳磊心中有個猜想,難道江氏摔斷腿并不是意外?

“娘,那我陪你一塊去。”靳磊朝江氏道。

江氏搖頭,“你好好溫書,娘和子初娘一塊去就成。”

“老師說要勞逸結合,這樣有利于鞏固學識,繃得太緊反而發揮不好,我就當去放松放松心情。”

江氏一聽對兒子的學業好,啥也沒說就答應了。

吃過晚飯天已經黑透了,靳家買不起燭火,只能早早休息。

夫妻倆洗漱好回到屋子,靳磊問:“香膏呢?”

楊蘭芝這才想起來,從口袋裏拿出香膏給了他。

靳磊拉着她坐下來,摸黑打開盒子,将香膏輕輕塗抹在她手上。

冬天沒有月亮,屋子裏漆黑一團,根本看不清人,這樣的情況下,人的觸覺就會變得敏銳得多,香膏抹在手上清清涼涼的,在男人溫暖的大掌下變得有了溫度,讓楊蘭芝的心也慢慢熱了起來。

她突然覺得他們像是回到了剛成親時,如膠似漆,甜蜜恩愛。久違的感覺讓她很是依戀,她希望時間過得慢一點,讓她能夠多擁有一會兒這甜蜜的時刻。

實在是太久太久,靳磊沒有這般溫柔的對待她了。

靳磊一心一意為她塗抹香膏,像在做一份神聖的工作。

香膏是花瓣做成,有股淡淡的花香,好聞極了,待塗抹完楊蘭芝的手,他的手上以及屋裏都是一股花香,倒是多了些爛漫的味道。

“收好,別讓娘看到。”靳磊将香膏塞到她手上,叮囑道。

他現在還沒有多餘的錢再買一盒香膏,避免江氏為難楊蘭芝,只得藏着這盒香膏不讓江氏知道。

甜蜜時刻很快結束,楊氏心裏有些失落,她點點頭,摸着黑熟練的走到衣箱前,打開将香膏放到了衣箱的最底層。

靳磊念了一整日的書确實是累了,打了個哈欠,一邊脫衣衫一邊道:“歇息吧。”

楊蘭芝走回床邊,也脫了外衫躺到了床上。

冬日的被窩有些涼,但不多時就暖和起來,楊蘭芝躺在被窩裏,聞着手上的花香味兒,心裏甜絲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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