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所謂此間少年

宋跡要回國了。

周六藤王閣聚餐。

許擐在高中微信群裏看到這消息的第一反應是：懵。。。

他反複确認屏幕上的那個名字是不是宋和跡這兩個字。

看了好幾遍，确實是宋跡沒錯。

許擐的心跳開始加快，撲通，撲通，快要跳出嗓子眼一樣。

明明是炎炎夏季夜晚，卻手腳冰涼。

他看着聊天的信息不停地快速翻滾，往日寂靜的群因為這個人的歸來而熱鬧起。

許擐覺得奇怪。

在聽聞宋跡要回來後，他好像突然能清楚地記起與他有關的這些人的姓名和樣子。

已經少有聯系了的群在有關核心人物的話題中進行這生疏又親切的交流，好像那些青蔥歲月從未流走，好像明天醒來大家不會是穿着得體的上班族，而是要背着書包，穿着藍白校服回到母校上學的學生。

許擐按住左胸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告訴自己多年過去不要再抱有不實際的期待，只當是多年同學未見乍然聽到消息心裏高興而已。

但他又突然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疲憊，好像直覺裏明白多年來兜兜轉轉，仍然還是不能忘記當初的青澀悸動。

又一天下班回到家後，許擐收到張衡的微信消息。

“許擐，周六的聚餐來嗎？你可一定要來啊，咱們同在A城。而且這回宋跡也來，我記得你兩當時那可不是一般的如膠似漆，大家這麽多年沒見了，一定要一起熱鬧熱鬧!”

許擐看這着“如膠似漆”這幾個字心下掙紮良久，一小時後，許擐的手指删了又打打了又删，終于答應到:當然去，好歹以前還坐過同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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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衡回到:好咧，那咱們周六見。

許擐以為自己了卻一樁大事後一定能一夜好夢，但躺在床上卻發現怎麽也睡不着。他翻來覆去地烙煎餅，突然想起了高中時宋跡故意捉弄自己，用低啞的聲音靠在自己耳邊叫“擐擐”，想起宋跡一面說他笨，一面卻仍然耐心地教他。

已經算是有為青年的許擐還是控制不住面部的肌肉，在萬籁俱寂的黑夜裏無聲地露出微笑。

他嘆氣: 真是愚蠢的少年，幼稚的時光啊。

。。。

許擐在這所全市乃至全國都很有名氣的中學裏并不起眼。

他家境平平，父親是開出租車的，母親是南方人，原先在成衣廠裏工作，生下他後就辭職當了家庭主婦。

近年來父親用辛苦積攢起來的積蓄又買了兩輛貨車，外包給外地務工的司機，家裏這才算是富裕起來，能供得起他到這所重點高中讀書。許擐出生的時候正是北方一年裏最寒冷的時節，加上又早産，所以從小身體就不太好，三天兩頭的感冒，總是要去醫院輸吊瓶。

別的小孩子在方面瘋的時候，他就只能手上吊着針在醫院看看書。長大後慢慢好了起來，但是因為小時候吃了虧，個子在北方的同齡人中實在不能算高。因為個頭的原因，加上骨骼偏瘦，皮膚又白，也不擅長運動，小學和初中時總不能和班級裏的男生玩到一塊。

許擐也就越來越內向，只是讀書，閑下來的時候喜歡看小說，動漫，畫些亂七八糟的畫。都是一些文靜的放松活動。其實許擐的父母倒希望孩子能活潑些，但想起他小時候也算是吃了不少苦，現在能平安長大就不強求這些了。

許擐微低着頭一步一步慢慢地跟着班主任進了教室。現在正是早上第一節 課上課前，教室裏熙熙攘攘地充斥着學生們的打鬧。班主任劉老師大喊一聲:“大家安靜!” 正在課桌空隙間追趕的男生們猛的剎住了車。

埋頭寫題的也都擡起頭，停下來好奇地看着老師和她身邊站着的男生。許擐發現自己突然成為了大家目光的焦點，更加不安。他低着頭，有寫緊張地扣着手指。白色的t恤，藍色的牛仔褲，烏黑的碎發軟軟地垂在額前，是十分害羞的樣子。

“大家安靜，這學期班上新來了一位同學，下面讓新同學簡單介紹一下自己。” 講臺下的同學們跟着起哄，鼓掌，拍桌子，許擐暗自吸一口氣，按捺住猛烈跳動的心髒，磕磕巴巴地介紹了自己了名字，年齡，話沒說幾句臉就紅透了。再也憋不出別客套話。

同學們哄堂大笑，大多都是善意的。劉老師看他實在為難，講了幾句希望大家照顧好新同學之類的場面話，指着倒數第二排的一個位置溫和地讓他過去收拾好，馬上上課，并交代新同桌好好關照他。

許擐順着老師指着的方向視線正撞上一雙深邃的眼睛。高大的男生剪着圓寸頭，已經長出密密的一小匝，挺直的鼻梁，是很陽光的那種帥氣。

他身邊的位置是空着的。許擐心裏咯噔一下，慌忙別開眼。許擐迎着同學們的注目禮，在不太寬敞的桌子間的走道裏默默走到那男生的位置邊。

宋跡手撐着臉沒正形地歪在桌子上，戲谑地看着新同學頂着大紅的臉慢騰騰地走到自己面前。

并沒有主動起身讓他進去靠裏的位置。許擐傻乎乎地杵在人面前，卻沒看見同桌有什麽反應，只好小聲開口請他讓讓。

宋跡一個鯉魚打挺從座位上蹦起來，彎着腰比劃了個紳士的禮節側身讓開。“歡迎新同學!”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別吓着人家剛來的。”

“班長，注意維持你矜持的形象” 許擐讓宋跡吓了一大跳，嘴裏說着謝謝，越過他坐下收拾起東西。“好了，宋跡。就你愛耍寶。我安排新同學跟你一起，你要好好關照他。” “是!明白!老大放心。” 宋跡打個稍息，筆個軍禮又坐下。一屋子人都笑哈哈地看着他一人耍洋相。

宋跡轉過身伸手臂輕輕搭在許擐肩上，“許擐同學，我是10班班長，宋跡。歡迎你，下節課是數學課，老師姓李。我們私下叫他李一坨。”

他呶呶嘴，偏過頭看着許擐擺出來的書。“封面藍色那本是數學書。” 很久沒受到同齡人這麽熱情的對待，許擐有些別扭得想挪開點距離，但是看着宋跡臉上的笑又不忍心表示出抗拒。

只好看了他一眼，不太好意思地說謝謝。宋跡心想，新來的同學也太容易害羞了吧! 這以後最容易受欺負的。他暗自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