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玉涓蟲和變異的血涓蟲都是雌雄同體。每一只玉涓蟲到産卵期,都能産上千只卵。能活下來的不多,死掉的,就成了涓紗的養分,讓涓紗的品質更上一層樓。

但血涓蟲不一樣。血涓蟲是玉涓蟲的幼卵進入到人體或動物體內,吸食了人體或動物血液後變異而成的。涓紗是玉涓蟲幼卵營養的來源,離了涓紗的玉涓蟲幼卵不會孵化的可能。血涓蟲就不需要吐涓紗,直接将卵産到血液裏。四周都是營養的來源,也沒有惡劣的環境。血涓蟲在人體裏孵化率是百分之百。

打比方,一只血涓蟲産一千只卵,小蘇體內七只蟲卵,就是七千只血涓蟲。等着些血涓蟲再産卵,就是七百萬只。再産幾次,然後每一只血涓蟲吸食一口鮮血,真的能把人活活吸成幹屍。

血液中的養分十分充足,蟲卵的成長十分快。一天左右就能孵化,三五天後就能成年産卵。只要一只玉涓蟲卵進入體內,十天之內沒有把體內的蟲子清幹淨,一個月的時間就能将人吸成幹屍。等發現自己血液在被吸食,驟然減少時,一切都已經晚了。

“那我去叫禦醫過來。”

琴雅軒對醫術這方面一竅不通,也想不出其他的辦法。小蘇都同意放血了,也只能放血了。

打開房門,正瞧見李彥臣帶着人過來。琴雅軒默默地翻了個白眼,鳥都不鳥他,關門,從另一頭下樓。

“琴雅軒,你站住。”李彥臣猜想過琴雅軒的反應,會大怒,會破口大罵,會鄙夷,怎麽也沒猜到他居然不理他。

以琴雅軒的脾氣,李彥臣做得這些事,就算他不破口大罵,也會冷嘲熱諷一番。先是大皇子的事,又是琴雅澤的事,現在再加小蘇的事。琴雅軒沒有那麽好的肚量當這些沒發生。

不發作,是因為楚守逸的話。

雖然嘴裏,心裏都對和琴雅澤鬧掰的事無所謂。認定自己是個男人,男人就應該喜歡女人,而不是喜歡另一個男人。

但在心底的深處,在他的潛意識中,他不想和琴雅澤走到對立面。這是他內心最深處的想法,連他自己都沒發覺。就是這想法,潛意識中左右了他的行動。

“叫你爹我幹嘛?”不想和琴雅澤徹底走到對立面,不代表他會無視李彥臣的挑釁。

李彥臣一上來就吃了個暗虧,論罵人的功夫,十個他也比不上琴雅軒一個。陰沉着一張臉,道:“小蘇是皇上欽點的紡紗人,涓紗還沒紡好,他不能離開。”

又是琴雅澤!琴雅軒冷笑,“小蘇是我琴雅軒的人,不是他大內侍衛,他憑什麽點我的人!”琴雅軒生氣了。

“夜歌的人都是皇上的人,皇上讓他們做什麽,就要做什麽。你這是在藐視皇上,藐視皇權!”李彥臣故意放大了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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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動靜,二樓的其他房門紛紛打開,随行的官員要麽自己出來,要麽派了人出來,圍在不遠處,三五成群,指指點點。

琴雅軒哪能不知道李彥臣的想法,真以為用個皇上就能壓住他?

“夜歌人讓他當皇上,是讓他治理夜歌,讓夜歌強盛。不是給他當牛做馬!這麽個濫用皇權的皇帝,我還就藐視了,怎麽地吧?”

李彥臣還真不能拿他怎麽地。自從琴雅軒醒來,他沒少罵皇上,可現在依舊完好無損地站在這裏。想到琴雅軒和皇上之間暧昧的關系,李彥臣心中緊迫感更甚。必須讓皇上徹底讨厭他,斷了念想!

和皇上在一起兩年了。李彥臣一直沒有摸透他的性子。有時候他極為大度,容忍,有時候又心胸狹窄,嗜血殘暴。

兩年前,他和皇上确立關系後,朝堂一片嘩然。都禦史,劉丞相抱着必死的決心聯名上奏,萬字奏章将皇上和先代帝皇們逐一對比,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雖然奏章裏沒有明說。但字裏行間,條條對比都在說皇上愧為人君。

在那之前一個月不到的時間,朝堂才剛剛經過一次大清洗。都禦史,劉丞相就是那時候才被破格錄用,位極人臣。兩人一腔熱血,希望能通過那奏章讓皇上醒悟。

所有人都認為皇上定會勃然大怒,砍了他們。就連都禦史和劉丞相也是這麽想的,他們本就是抱着必死的決心去的。他們的性命不重要,如果能讓皇上醒悟,他們萬死不辭。

皇上将奏章從頭看到了尾,沒有怒意,表情不變,在奏章上批了四字,“多辦實事”。所有人大跌眼鏡,皇上不僅沒發怒砍了他們,居然還回了奏章。

大家都以為是都禦史和劉丞相的奏章起了作用,皇上看了奏章醒悟了,雖然忠言逆耳但利于行。所以皇上沒有處決他們。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可哪曾想,第二天,安陽王世子和康寧郡主兩人談論起皇上好男色之事,嘲諷了幾句。這話傳到了皇上耳朵裏,皇上絲毫不顧群臣反對,直接下令砍了安陽王世子和康寧郡主。要不是群臣力保,安陽王也逃不了一死。

皇上根本沒有醒悟!

這兩年來,琴雅澤的心胸一會大度,一會狹窄,沒有絲毫規律可言。就以琴雅軒來說,這段時間頂撞皇上的次數不少,要是尋常人早被拖出去砍了。可他偏偏就完好無損地站在這裏,就連和皇上吵架,皇上也沒有處罰的意思。

那天,小蘇雖然在馬車周圍布置了隔音陣法。可那之前,周圍的侍衛就已經聽到了馬車裏的聲響。琴雅軒和皇上暧昧的關系瞬時傳遍全營地。

李彥臣聽到消息後,差點沒咬碎了牙。他絕對不會讓皇上喜歡上琴雅軒!

“你也就只能逞逞口舌之厲。我勸你還是把小蘇交出來,等紡完涓紗,自然會放了他。他私自離開的事情要是讓皇上知道了,就不是回去紡紗那麽簡單了。”李彥臣嘲諷地看着琴雅軒。嘴上雖然這麽說,但他心裏清楚,琴雅軒是不可能交出小蘇的。只是為接下來做準備而已。

琴雅軒當然不可能交出小蘇。“我再說一遍,小蘇是我的人!你沒權利使喚,他更沒那個權利。”

一句話連說幾遍,沒有絲毫效果,心中怒氣升騰。

房門‘吱呀’一聲開了,是小蘇。

門口的吵鬧,房間裏的大皇子和小蘇聽得一清二楚。雖然這段時間,琴雅軒大部分時間都跟着皇上,可自從那天知道他和皇上之間的暧昧關系之後,聯想着近些時日發生的事情,和琴雅軒的反應,小蘇看懂了許多。

皇上對琴雅軒有情,什麽事都由着他,就算被頂撞也不生氣。琴雅軒對皇上有意,看着皇上偏心大司馬,和大司馬歡好,他會吃醋,會生悶氣。

可琴雅軒不承認自己對男人有了情,打心底否則自己的情意。過激的反應引得皇上不滿,冷落他,和大司馬歡好,借此試探他。可此舉惹得琴雅軒吃醋生悶氣,反應更加激烈。

琴雅軒昏迷的這兩天,總有人趁他不在的時候給琴雅軒掖被角。好幾次出去回來後,都發現床邊有淡淡的凹痕,有人來過,坐在那裏,被角也是被掖了好幾次。

整個隊伍,會做這種事的,想來想去,只有皇上一人。

兩個人明明互相有情,卻越走越遠……

正如大司馬所說,只要紡完涓紗,就會放他回來。有大皇子在,體內的玉涓蟲幼卵就不是什麽大事,只是多放點血而已。

讓他去紡涓紗是大司馬的主意,可也是得到皇上首肯的。如果琴雅軒因為這事和大司馬鬧起來,以琴雅軒和皇上現在尴尬的局面,再加上是皇上首肯,皇上必定不會站在琴雅軒這邊。

到時候琴雅軒和皇上之間只會越來越遠。而以當下的局面,琴雅軒和皇上完全澄清關系後,結局恐怕只有一個——死。

因為他是寧王世子。

“少爺,讓我去吧。”小蘇笑着說。琴雅軒有為他做主的心思,他已經很欣喜了。雖然讓琴雅軒和皇上在一起有些荒唐,但他不想讓琴雅軒死。

“不行!”

琴雅軒想也不想就拒絕了!那些見鬼的涓紗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紡完,小蘇體內已經有兩只玉涓蟲卵孵化了,要是不趕快處理,等那些玉涓蟲卵全部孵化,長大,再産卵,小蘇就死定了。

而且,真讓小蘇去了,就等于他服軟了。他琴雅軒對誰服軟,都不會對這個大司馬服軟!

小蘇走到琴雅軒身邊,握住他的雙手,說:“少爺,讓我去吧。剩下的涓紗兩天就能紡完,不礙事的。”小蘇嘴裏一邊說,手指趁機在琴雅軒的手背上寫字。

可琴雅軒根本沒有注意到小蘇手上的動作。反手抓住小蘇的手,将他拉到自己的身後,冷冷地瞪着李彥臣,道:“想帶小蘇走,先過我這一關。”

李彥臣嘴角勾起陰謀得逞的冷笑。順手從侍衛腰間抽出佩刀丢給琴雅軒,又從另一個侍衛抽出另外一把自己拿着,譏諷道:“敢不敢來比劃一下,如果我先傷到你,你就乖乖的把小蘇交出來。如果你先傷到我,我就不帶小蘇走,這件事到此為止如何?”

佩刀拿在手上,刀鋒泛着寒光,寒得琴雅軒有些心悸。長刀劃到肉上,光想想就覺得疼。他猶豫了。

“少爺,不要。這是……”

小蘇話還沒說完,就被對面的李彥臣打斷了。

“怎麽?你怕了?”激将法。

琴雅軒嗤笑,“我怎麽可能會怕!”

琴雅軒看着手中的長刀,他确實被激到了。可他不是傻,不會真這麽貿貿然沖上去。他腦海裏在思考最壞的結果。

最壞的結果就是李彥臣借此殺了他。但這裏這麽多人,他量李彥臣沒那個膽兒。不由地想到了琴雅澤。

如果李彥臣殺了他,琴雅澤會怎麽做?

是殺了他?還是當做什麽發生?

他想知道……

“來就來,誰怕誰!”

琴雅軒握緊長刀,甩了幾下,朝着李彥臣沖過去。

見琴雅軒揮刀而來,李彥臣舉刀抵擋。琴雅軒見李彥臣舉刀而擋,手上的動作不由的重了幾分。可等刀劈在李彥臣的刀上時,琴雅軒懵了。

李彥臣根本沒有用力!

他抵擋的刀只是個幌子而已。

琴雅軒知道遭了,可已經來不及收手。

長刀砍進了李彥臣的肩膀!

掌面寬的長刀,深深嵌進去了一半。鮮血噴湧而出,噴在琴雅軒的臉上,身上……

李彥臣慘叫,握着刀的右手猛然一揮,刀鋒所過,琴雅軒的左腕鮮血噴湧。

“大司馬!”

“少爺!”

場面頓時混亂了……

手腕傳來劇痛,琴雅軒捂着手腕,驚恐地看着李彥臣的左肩。他沒想過這麽砍的,他以為李彥臣會擋住,他只是想劃傷他就可以了,他沒想過讓他傷這麽重。

“快叫禦醫!”

李彥臣已經暈過去了,侍衛們手忙腳亂地給他止血。有人去請太醫,有人去禀報皇上,除了小蘇外,誰也沒注意到琴雅軒被劃傷的手腕。

四周的人對着琴雅軒指指點點,琴雅軒呆呆地看着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李彥臣,他害怕。

小蘇抓起琴雅軒的手腕。琴雅軒今天穿的是勁裝,帶着護腕。可即便有着護腕保護,傷口依舊深可見骨。

有護腕的束縛,再加上李彥臣噴到他身上的血,根本看不出來他受傷了。只當那被血浸透的護腕上是李彥臣噴湧的血。

“少爺,你這手要趕緊治,不然會廢掉的。”小蘇掰開琴雅軒護腕上的傷口,看見裏面的森森白骨。琴雅軒的手筋被割斷了。

琴雅軒還呆愣地看着李彥臣,長刀還在他的肩上。禦醫沒來,那些侍衛不敢随便拔刀,也不敢挪動他。

琴雅軒心裏怕。他害怕身上粘稠的鮮血,他害怕自己手上沾了人命,殺了人……

琴雅澤來了。

琴雅軒仿佛有了主心骨,走過去,無助的看着他……

然而。

“啪!”

響亮的巴掌聲響起。

臉頰上火辣辣地疼。

琴雅軒被鮮血染紅的左手無力地捂住臉頰,雙眼呆呆地看着琴雅澤,心裏揪心的疼……

“朕看錯你了!”

對上琴雅澤的雙眸,那蘊含暴戾的眸子仿佛萬枝利箭射在琴雅軒的心上。

心間溢滿了委屈,心,痛到了極點。

一行清淚從眼角滑落……

琴雅澤沒有再看他,蹲在地上探李彥臣的鼻息,着急地吩咐人趕緊把禦醫叫來。

琴雅軒收回受傷的左手,藏在背後。鮮血浸濕了護腕,順着指尖滑落,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地上,濺起一片一片的紅。

右手抹去臉上的清淚,轉身,他不想繼續在這裏呆下去。

“你還想去哪裏,給朕跪在這裏!”

琴雅澤冰冷的聲音傳來。琴雅軒止住了身形。

“皇上,少爺的手……”

“還不給朕跪下!”

琴雅澤的厲喝,喝斷了琴雅軒心中最後的念想。

轉過身,對着李彥臣,當着琴雅澤的面,衆目睽睽之下,跪了下去。

臉龐上不喜不悲,只有一片呆滞……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發的有些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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