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馬蜂窩
褚逢程席間離場,白蘇墨若是跟去便不妥。
苑中觥籌交錯,流知悄悄退場卻是不引人注目的。
就連一側的許雅都未留意流知動向,反倒同白蘇墨道:“蘇墨,我看對面那幾人每次舉杯都偷偷瞄你三兩眼,不知瞄了多少次了,可是你早前認識的?”
白蘇墨順勢擡眸。
果然有幾張生面孔立即朝她舉杯,表情熱烈。
白蘇墨朝許雅道:“我不認識這幾人。”
白蘇墨才移了目光,許雅便見那幾人頓時失落下來,紛紛變作舉杯自飲。
許雅朝白蘇墨笑:“那便是新入京的生面孔了,應當是來給太後的七夕會捧場的。眼下太後尚在苑中,各個還算矜持,稍後,只怕都要雲雀般圍過來。”許雅似是當下才留意,“咦,褚逢程去了何處?”
白蘇墨頓了頓。
許雅話音剛落,太後正好開口:“哀家正好乏了,今日七夕,你們在苑中好好玩吧。”
內侍官和宮女搭手,扶太後起身。
衆人便都跟随着起身目送。
太後在時,苑中大都拘謹,眼下太後離場,苑中頓時熱鬧起來。既是七夕會,又有太後老人家親自撮合,有不少情投意的,或是看對眼的,便也沒有什麽好遮掩,紛紛試探心意去了。
許雅攔在白蘇墨身後,“我方才見褚逢程飲得有些多,興許在哪株紫薇花叢中吐暈過去了也說不定。你若是趁眼下走,尚且還能從這苑中脫身。”許雅言罷,朝她眨了眨眼,又望向一側不起眼的小門。
許雅誤會她同褚逢程,但苑中人多,白蘇墨不便解釋:“日後再同你說。”
許雅彎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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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蘇墨又輕瞥一眼身後:“許雅?”
她有些擔心許雅能否搞得定。
許雅笑道:“放心吧,我這裏還有我哥在呢!只要我一聲令下,我哥守着,保準一個都攆不出來。”
白蘇墨不耽誤。
白蘇墨前腳剛離,便果真有諸多公子哥上前,許雅一并攔下,只朝隔壁喚了聲:“哥~”
又替白蘇墨收拾殘局,許金祥十分惱火!
可這股火卻未朝着許雅,而是朝着許雅面前的人吼道:“都做什麽!沒看着人姑娘家有急事嗎?都跟着人後面攆什麽?我都替你們害臊!回去回去!”
許金祥可是京中出了名的纨绔子弟。
既蠻狠不講道理,還很能打。
連許相都管不住,誰願意沒事招惹他?
于是人群中,除了一兩人同許金祥嗆嗆了兩聲,便也就這般散了。
許雅笑道:“謝謝哥。”
許金祥輕“哼”一聲,甩了甩衣袖也從小門處離去。
讓他給白蘇墨打打掩護還行,可若讓他給褚逢程那家夥收拾爛攤子,他許金祥的字典裏還查不出這“仗義”二字該怎麽寫?
他怎麽就這麽不信褚逢程醉得這麽恰到好處呢?
那家夥要借醉酒行旁的事情才是真的!
先前若不是他攔着,定有不少人追去,若是他真有什麽手腳,旁人便都看在眼裏。這褚逢程表面上看着斯斯文文的,私底下倒是深算得很,一點都不像褚将軍的兒子。
倒是這梁子他若是同褚逢程結下,日後他在京中免不了和褚家撕破臉,若是換了旁人,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則是。
他是有毛病才去管白蘇墨的事,白蘇墨是他祖宗!
許金祥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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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知。”白蘇墨花了些時候才尋到。
流知見了她,快步上前:“褚公子喝多了,在前面的茅廁吐。奴婢使了些銀子,請附近的小吏去幫忙看着些。方才那小吏回來說,褚公子吐得天昏地暗的,但是旁的話多一句都沒說。”
白蘇墨皺了皺眉頭,是褚逢程的性子。
褚逢程為人正直,但初回京中,免不了遭京中各個算計,任何時候卻都是三緘其口。
此事因她而起,白蘇墨心中愧疚:“流知,你讓馬車行到側門處等着,稍後褚逢程出來我們便從側門走,讓馬車先送褚逢程回驿館再說。”
流知颔首。
雖說小姐一人在此不妥,但褚逢程已經吐得天昏地暗,一側還有苑中的小吏從旁照看着,小姐又機警,應當無事。
流知福了福身離開。
……
“褚公子,小的先前已按您的吩咐同白小姐身邊的流知姑娘說了。”先前的小吏折回來,拱手相告。
此處偏僻,只有他與褚逢程。
小吏先前就确認過,才會将褚逢程和流知領來此處。
“做的好。”褚逢程笑了笑,從袖袋中掏出一錠銀元寶給他。
小吏笑眯眯從袖袋中掏出約四五撮旱煙袋遞給他:“褚公子放心,小的方才看過了,沿路就一小撮螞蜂窩。這些劑量足夠讓那些螞蜂繞道,只是免不了個別漏網的,褚公子怕是還要受個一二。”
褚逢程接過他遞來的旱煙袋,他就是要受這其中一二,才好讓白蘇墨和旁人都看見。
“這苑中今日不是有輪值的禦醫嗎?”他久在西北戍邊,黃沙蔽日和沙漠蛇蠍都見過不少,這一兩只螞蜂自然無傷大雅。
小吏點頭:“是有。”
褚逢程笑笑,順道将那幾袋旱煙袋塞回袖袋中。
小吏回頭望了望:“褚公子,時候也差不多了,褚公子需折回免得旁人起疑心。”
褚逢程應好。
見褚逢程走遠,小吏正準備調頭先去馬蜂窩附近伺機,卻見先前茅廁一旁竟不慌不忙,走出一襲青竹色衣衫來。
小吏臉色都變了:“你!你……”
這裏早前明明沒有人的,那人竟自何時起在的?
他同褚公子的話又被這人聽走了多少去?!
小吏吓得吞了口口水。
錢譽竟拂了拂衣袖,在鼻息下握了握拳,慢悠悠道:“先前那褚公子……給了你多少銀子,讓你替他做事?”
小吏臉色煞白,果然被他聽見了!
錢譽輕咳兩聲,笑道:“我給你三倍銀子,你把他要做什麽,怎麽做,全告訴我。”
小吏哪裏敢,只是臉色慘白看他:“……”
“五倍。”錢譽不急。
“……”小吏眼色變化。
“十倍。”錢譽繼續。
“……”小吏咬唇。
“三十倍。”錢譽笑。
“……”小吏臉色已成糾結狀。
錢譽卻忽然斂了笑意:“哦,那我只有把你扭去國公爺面前了!”
“我說我說!”小吏吓蒙。
錢譽輕笑。
小吏驚慌道:“褚……褚公子早前給我一筆銀子,說今日湖心池午宴上定會有人暗地裏使詐針對他,讓我今日來中庭湖心池附近接應他,小的便應了。褚公子前幾日來紫薇園逛了幾圈,見平湖不遠處的地方有一小撮馬蜂窩,便問可有驅趕馬蜂的法子,小的就同褚公子說馬蜂最怕水和旱煙的味道,褚公子便讓小的幫忙,尋了些旱煙備今日之用。稍後,等他同白小姐經過時,讓小的去驚擾那馬蜂,褚公子護着白小姐,小的再去叫人來,便都能見到他舍身相護白小姐,既是舍身相護,自然要肌膚相親。白小姐既然身在其中,也定然想的是褚公子為了維護她被馬蜂蟄了,但其實,人到當時都是混亂的,哪裏還能留意褚公子身上有旱煙的氣味?這旱煙袋已可驅散絕大多數馬蜂,屆時小的再趁亂收走旱煙袋便是……”
小吏未說完,錢譽臉色都變了:“那他怎麽知曉馬蜂不會叮白蘇墨?”
小吏支支吾吾:“小的哪裏知曉……興許,也會被叮上一二吧,今日有禦醫值守……”
錢譽心中忍不住罵了一句。
“公子,小的知曉的都說了,求您別告訴國公爺!小的還上有老,下有小……”小吏就差跪着磕頭了。
“人在哪?”錢譽呵道。
“前……前面,臨近平湖的地方,有大株翠薇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