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說教

祝妤婷臉一白,立即松開挽祝妤君的手。

祝妤婷覺得作為一名不需要科舉的女子,借篇文章算不得弄虛作假,尤其是與她半斤八兩的祝妤君,有什麽資格罵她文賊,祝妤君實是令人讨厭和不痛快。

至于祝妤君說的白玉九連環,祝府人倒是都知曉,今年上元節祝祥淵出了個燈謎,祝妤君和祝妤桐皆猜出答案,但祝妤君陪老太太多說了會話,叫祝妤桐搶了先。

猜對燈謎的獎勵就是白玉九連環,祝祥淵從京城帶回來的,精巧別致。

祝妤君依仗長輩寵愛罵祝妤桐是小人,勝之不武。

得不到的總是好的,祝妤君向祝妤桐要過幾次九連環,祝妤桐漫說給了,連看都不給看。

……

郭氏很快從女兒祝妤婷口中得知六丫頭被一串九連環‘收買’。

“她中午才清醒能下床,什麽時候去見八丫頭了?”郭氏滿心疑惑,命人将祝妤君身邊的麥冬叫到桂蘭院詢問情況。

得知祝妤君醒後确實去了一趟琉璃院,但最後鬧得不歡而散,郭氏不屑地冷笑。

“祝六那蠢貨竟然将五嬸的藥都砸了,目無尊長。”祝妤婷跟在郭氏身邊,聽到麥冬彙報哈哈大笑,“娘,還真符合她做派。

郭氏打發走麥冬,撇嘴道:“又蠢又沒眼力見,竟耽誤事。”

郭氏在心裏将祝妤君罵了個狗血淋頭,原本周全的計劃,被她攪泡湯了。

郭氏煩悶地靠在矮榻上思量起來。

祝二老爺庶出,祝四老爺夫婦死的早,二房、四房她是從未放在眼裏的。

東府嫡出的唯有大老爺和她夫君,照理該一視同仁,但老太爺獨器重大老爺。

Advertisement

她因老太爺瞧不上她夫君,向老太太哭訴過幾次。

老太太直白地說她夫君處事不如大老爺穩妥,而且長子承家業很正常。

她聽言哭得更傷心,順道提了提小姑子祝青荨嫁到謝家的事。

祝青荨是老太太最疼的小女兒,而祝青荨的婆母謝老太太,是郭氏的姑母。

于是老太太将老太爺的打算說了出來。

東府大部分産業必是交給大老爺打理,而西府産業,三房可以謀上一謀。

西府僅留一子祝祥淵,住在他們東府大院,按兄弟順序排第五房。

西府産業在祝老太爺手上管着,每年數萬利錢也都落進東府腰包,但田産、鋪子還在祝祥淵名下。

祝家發家後一心向世家大族靠攏,不肯太過明顯地做那些見不得人、會被人诟病的勾當,故祝老太太令郭氏想法子名正言順地得到西府財産。

得老太太準話,郭氏腦子立馬活絡。

五房裏除了刺頭一樣的八小姐,其餘皆是好拿捏的。

郭氏首先順老太太意,哪怕自己親身女兒不高興,也故意寵祝妤君上天,借祝妤君對付祝妤桐和小張氏,令五房不得安寧,。

待解決了祝妤桐,她會以張氏身子虧空無法伺候祝祥淵為由,将她娘家遠房一位庶出女兒嫁給祝祥淵當貴妾。

張氏情況她心裏有數,活不了多久的,只要妾室生下庶子,祝祥淵與其嫡子就不用留了,若祝妤君和祝妤桐聽話,祝家可用她兩結親,遠遠嫁出去,庶子則過繼到她身下,如此三房能名正言順地得到西府財産……

“娘,祝六是個白眼狼,與其疼她,不如将她和祝妤桐都送莊子去,眼不見為淨。”祝妤婷摟着郭氏胳膊嬌聲。

在旁伺候的豆蔻因下午祝妤君沒給她打賞記恨在心,亦順着五小姐話給郭氏上眼藥。

郭氏聽着眉頭越擰越緊,“本來這會兒祝妤桐已經在去莊子的路上了……真真是氣死我,至于六丫頭……你們說得對,不吃點苦頭,還真以為我們寵她是理所當然的。”

祝妤婷眼睛發亮,“娘要給祝妤君吃什麽苦頭,娘別手軟。”

郭氏瞪祝妤婷一眼,“這些事不用你管,你安心練琴,拿到明年簪花宴的資格才是要緊。”

祝妤婷撅起嘴,“女兒古琴已彈得極好,府裏哪個姐妹能比過我。”

“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和府裏幾個姐妹比算什麽本事,好了,你先去休息吧,明日早些起來練琴。”郭氏将女兒趕回廂房,才喚了丫鬟安排。

……

翌日,祝妤君醒來想起父親訓斥她時生氣的模樣,決定去書房再次向父親誠懇道歉,順道與父親說一件事。

吩咐丫鬟到廚房裝一碟墨子酥,祝妤君親自提了食盒去書房。

祝祥淵不喜甜食,所有糕點中唯獨墨子酥會令其心生‘向南窗聽雨,瀾翻墨客,北亭戀月,筆走詩神’的感慨,肯嘗上幾口。

書房在琉璃院內東跨院,祝妤君不擔心跟在她身後的麥冬和茜草。

因為除了書童,她父親不允許任何丫鬟入內,當父親寫字或作畫入佳境時,連她也進不了。

書童進書房向祝祥淵禀報,等了約莫一刻鐘,書童才出來請她。

祝妤君知道父親沒消氣,也不介意,笑眯眯地将墨子酥放在一旁矮案上,探頭看父親在做什麽。

書案上展開一張兩尺長宣紙,大大小小的排筆、染筆整齊地懸在紅木雲紋筆架上,染料盤上調了天青、銀紅、绛紫等色,宣紙畫有一角園林,三兩枝杏花探在亭子的彎檐處。

祝妤君見父親不理她,幹脆厚臉皮地湊到父親跟前,“爹在畫什麽呢?”

“哼。”

祝妤君吐了吐舌頭。

祝祥淵沉着臉将染筆放進青釉筆洗,他對這幅畫不滿意。

祝妤君說道:“看似在畫安陽城城東的玉錦園,其實爹是想畫春色吧。”

祝祥淵擡頭看祝妤君一眼,仍舊不回答。

“爹畫技又有進益了,景色很美,可惜缺了點什麽。”祝妤君做出沉思狀。

“你覺得缺了什麽。”祝祥淵終于開金口。

“鬧。”祝妤君毫不猶豫地拿起一支小排筆,走到桌案前,沾了顏料直接在宣紙上塗抹起來。

祝祥淵以為祝妤君來搗亂,生氣要罵人,卻發現女兒作畫的手法比他還要娴熟,每落一處都似點睛之筆。

片刻之後,祝祥淵滿眼驚嘆,“意境對了!”

“萬物複蘇,春意正鬧。”祝妤君笑道。

她在畫上添了兩只雀鳥,一只停在枝頭銜花,另一只躍枝而起,震落了幾多花瓣。

祝祥淵欣賞了好一會才将畫放下,“咳,想不到一月不見,君兒畫技精進不少。”

“是父親留給女兒研習的畫作好。”祝妤君誇完父親,就昨日的事情又認真地道歉。

祝祥淵嘆氣搖頭,“君兒,你可知為父替你取名‘君’的緣故嗎,你雖為女子,但父親希望你能有君子品性,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更要懂‘三立’、‘三道’、‘三畏’……”

祝妤君垂首聽父親說教,漂亮的杏眼藏一絲無奈,好不容易挨到說教結束,祝妤君忙請父親坐下,将墨子酥端到父親跟前。

“總算是懂事的。”

待父親吃完一塊酥端起茶來喝,祝妤君小心翼翼地問道:“父親這次與三伯父去安陽城的炮制坊,是不是遇到煩心事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