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好奇
祝老太太又驚又喜,“真的嗎,不知崔二公子在拜帖上寫了什麽,怎麽忽然要來拜見?”
祝老太爺捋着下颌約莫一指長的花白胡須,“帖中未言詳盡,對了,先才你說六丫頭在沈家遇見崔二公子,難不成?”
祝老太太搖頭,“不可能的,崔二公子不屑理會六丫頭,應該是沈家人替我們美言了,前幾日與沈家人一同賞花時,老三媳婦有請沈夫人幫忙。”
祝老太太又補充道:“說來五房與我們确實不是一家人,關鍵時候不會替祝家争取什麽。”
祝老太爺‘嗯’一聲,不再多提五房,就崔二公子拜訪一事交代,“你讓明章、明燦從學堂回來,他們與二公子年齡相仿,招待完崔二公子,再回學堂念書不遲,五房的明軒年紀尚小,留在學堂不必回來了。”
祝老太太一一答應,“說起學堂,前兒老大媳婦還與我說,府上孫輩多,進不了鹿鳴書院不如在府裏辦家學,如此幾個丫頭也能跟着學點,現在嫁得好的女子,皆是知書達理的。”
祝老太爺仔細收好拜帖,認同道:“我亦有此想法,世家大族都辦家學,崔大公子是北地出了名的才俊,他便是在家學中念到十二歲,再入鹿鳴書院的,聽說明年要下貢院了,憑崔大公子的才學,定是前三甲……”
老太太道:“崔家不愧是望族,子嗣都出色啊。”
“是啊,好了,旁的容後再議,令老大媳婦安心準備,務必得崔二公子歡心,之後還肯往來,如此才算真正與崔家攀上關系……”
……
綏陵縣東南向一處依山傍水的宅院,皎皎月光傾瀉在菱花格窗青紗上,為跳躍的燭光和映在窗紗上的人影鍍一層暖暖的銀白。
崔元靖盤腿坐于棋盤前,時不時撓腮、撓發,一臉煩躁。
其對面公子則好整以暇地靠着流雲迎枕,公子五官精致舒朗似筆墨雕琢,增一分顏色嫌多,減一分顏色嫌少,嘴角漾着慵懶的笑意,細長眼睛微微上翹滿是風情。
美得就不像個男子。
“公子,奴婢替您換一杯熱茶。”屋裏伺候的小丫鬟殷切地走到公子身邊,擡眼偷觑男子側顏,小丫鬟一直以為自家兩位公子已是世上最俊朗的,沒想還有更迷人的。
“謝謝。”公子望着靠近他的丫鬟,笑得花月失色,忽然伸手摘下丫鬟發鬓上簪的新鮮桃花,放至鼻端輕輕一嗅,頗陶醉地贊道:“花香襲人,人比花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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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羞得小臉粉紅,一顆春心都被撩起來了。
想不出下一步棋該走哪裏,崔元靖憤憤地擡頭,“沛時,你還是不是人,連我府上的丫鬟都不放過?”
“當然是人,否則哪裏來七情六欲……”公子聲音惑人,與丫鬟往來的目光輕佻。
崔元靖眼睛發亮,道一聲“我知道了”,速速落下一子,接着得意地看公子,“來,你下,有本事再将我的局破了。”
公子目光追随嬌俏丫鬟,壓根不屑崔元靖布的局,輕松丢下一子。
崔元靖抓狂地揉搓腦袋,“沒法下了,沒法下了。”
發洩夠了,崔元靖執扇子敲在棋盤上,震散棋局,不甘願地道:“我認輸!”
青年才俊裏,除了眼前人,他在棋盤上可是所向披靡的。
“你怎麽忽然過來綏陵縣,我和沈大人看見你吓一跳。”
不下棋了,崔元靖靠在迎枕上,令丫鬟送來果盤和攢盒,再換一壺上好的峨眉雪芽。
“京城有人下來,要在安陽城住段時日,我左右無事,與其被家父拘得難受,不如過來尋你玩。”公子挑了塊桃仁,自己不吃,喂到了丫鬟口中。
“沛時!”崔元靖氣得咬牙,“你在我這兒安分一點!做給誰看呢!”
公子字沛時。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滋味深入骨髓了……”公子呵呵笑。
罷了,崔元靖繼續問道:“沛時,京城官員下來所為何事?”
北地有榮親王鎮守,只要北疆太平,皇上鮮少過問北地事物。
公子眼睛不知何時又溜向丫鬟,“你讓這位美人兒伺候我晚歇,我就告訴你。”
丫鬟沒有被調戲的羞憤,只捂臉躲到一旁。
崔元靖:“……”
“哦呵呵,不鬧了,不鬧了。”公子抖抖袍擺,“為了蔡知府,蔡知府要高升了。”
蔡知府蔡震元曾駐守南方沿海,與武夫不同,蔡震元是能作詩擅畫的儒将。
在梁朝,武将卸甲當文官,蔡震元是第一人。
同時蔡震元還将手下最得力一萬兵士自南帶北,真可謂聞所未聞,由此可見皇上對蔡震元的信任和器重。
五年前蔡震元将至屏州任知府的消息傳來時,所有人都以為是皇上要制衡榮親王。
但很快皇上親自修書一封到王府。
蔡知府的兵士抵達北地後,非但沒有與王府親兵對立,反而交由王府一并訓練和抵禦瓦刺。
這幾年榮親王與蔡知府關系融洽,北防固若金湯。
“蔡知府回京任何職?其一萬将士繼續跟入京中?”崔元靖問道。
“據說是入兵部,一萬将士跟、留、散,皆有可能,最後還看皇上的意思。”公子雲淡風輕地說道。
崔元靖仰着頭,“反正不用我們操心,你過來綏陵縣,除了找我玩,還有何事?”
“好奇一件事,”公子修長的手指有節奏地輕叩扶手,“祝家炮制坊此次新制的治瘟丹丸,試藥後的效果極佳,軍中染瘟兵士僅服用兩日發熱症狀便完全消退,服用到第三或第四日,即痊愈,記得祝家僅有幾張祖輩傳下來的丹方,中規中矩并無稀奇,祝家近三代人也無人懂醫理,故不必談進益,所以這次令人驚喜也令人意外,簽文契的祝五老爺對外言是隐世神醫給的藥方,你說,這隐世神醫不令人好奇嗎。”
崔元靖端起茶盞,閑閑地吹散茶湯上薄霧,“我酉時剛命人向祝家老太爺遞拜帖,怎麽,後日可要同去?”
公子眉梢一挑,“不去,你拜見的是祝老太爺,而祝五老爺并非其子嗣,你此行,應該是見不到祝家五房人的。”
“祝家五房人有何稀奇,今日在沈家我就見到一個,對了,你剛才那句祝家三代人無人懂醫理說得不妥,因為祝六小姐懂醫理。”崔元靖得意的笑,他難得勝好友一分,哪怕只是在言語上。
“哦……好茶,後日你自去,有什麽新鮮事,回來與我說便是。”公子不以為然,站起身朝一旁丫鬟勾勾手指,聲音愈發慵懶,“我累了,讓她伺候我歇息。”
眼見丫鬟被好友勾得去了魂,不經他同意便跟了去,崔元靖‘啐’一口,嘀咕道:“女子哪裏能比打架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