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孤冷的彎月懸挂在半空中,散發着微弱的光芒。城南的緊閉店門的棺材鋪迎來一位客人,青衣玉冠的男子如同閑庭散步一般敲了敲店門。

即使門內沒有回複,他也不間斷的敲門。直到門內燃起一盞油燈,他面前的店門也随之緩緩打開。男子優雅的放下手,擡腳跨進門內。門內正對着一副雕琢着金色花紋巨大的棺材,左右各擺着兩具黑色的棺材。

在昏黃搖擺的火焰下,金色花紋的棺材發出咯吱的木板移動聲,讓人聽得心裏毛骨悚然。萬俟斐上前伸手推住棺材蓋,清雅的眉目間多了一絲被人戲弄惱怒。

棺材蓋受到兩個人的內力壓迫,發出彭的一聲,被掀翻倒一邊。一身黑衣金發的男子的從裏面面無表情的飛出來落在萬俟斐的身邊,半截金色的面具遮住上半張臉,深藍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望着萬俟斐。

古行之從袖口掏出一副畫,遞到萬俟斐的面前,神色波瀾不驚,“十重樓混進黑蓮教的奸細,被我發現之後,逃了出去。我們規定不能殺女子,所以想請你幫忙,這是她的畫像。”

“幫你殺人?”萬俟斐一向對古行之這個人摸不透,他接過畫像。畫上是一個蒙面女子,只從她的精致的眉眼就能看出這絕對是一個漂亮的女子。

收起畫卷,萬俟斐眼尾輕佻的斜睨着旁邊冷冷站着的古行之,“我有事要辦,你交給其他人處理。”

“如果你想還我人情,”古行之轉過身去,金色面具在昏暗中散發着冷光,“就殺了她。”

“慢着,古行之,你就只讓我幫你殺個人嗎?”

“盡快殺了她。”

話音剛落,古行之的身影已經消失無影無蹤。萬俟斐收起手中的畫卷,随即也離開這裏。

第二日日頭初升,許久不見的晴天總算是降臨在這個冬天。溫暖的陽光照得人暖洋洋的,街道上的店鋪的生意紅火了不少。

膚白勝雪的俊美男子進入珍寶軒後,立刻吸引不少女子的目光。這本來是買女子的首飾,到這來的顧客大都是女子,偶爾男子來也都是替意中人買的。這男子長相俊美,舉止優雅,可真讓人羨慕他的意中人。

看到他衣飾昂貴,連腰間裝飾用的腰帶都是珍貴的雪蠶絲,老板眼睛閃亮亮地湊到那男子身邊。

“公子,你是來替意中人選首飾的嗎?”

萬俟斐點了點頭,霧氣的眼眸望向櫃臺上各式各樣首飾,“你們這裏有合适的首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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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摸着下巴想了想,喊了一個夥計将櫃臺裏的一個紅盒子拿過來,拉着萬俟斐到一個角落裏,小聲的道:“這可是獨一無二的首飾,你打開看看。”

萬俟斐打開之後,裏面擺着一些顏色鮮美做功精致的發簪。

“你看這些如何,各個都是精致貨。”老板得意洋洋說道。

“不行。”清冷的聲音打破老板臉上地笑容,萬俟斐随意的挑出一支晶瑩剔透的發簪,手指摩擦着嵌在挂飾上的寶石。“華麗卻不夠獨特。”

老板臉色瞬間變得鐵青,特別是當萬俟斐從袖口中掏出一支梅花發簪,他認為這個人可能是來砸他的牌子的。

“你能看出這個發簪出自誰的手中嗎?”

清冷的聲音帶着絲絲的綿意,老板眼神瞬間變成純黑,手指顫抖的接過發簪,左右細看一會兒,“這是江城安家中二公子的手藝,只有他總是喜歡雕琢一些女子家的小東西。”

安家二公子,看來這個老板還是有幾分底子的。萬俟斐按下心思繼續聽下去,他眨去眼中的黑光,暫且息了直接催眠的心思。

“不過安家在前幾日發生滅門慘案,聽說是仇殺。”

“被仇人滅門?”萬俟斐擡起眼簾,手指一僵,“你手上的珠寶我全買了,通知你們這背後管事的,有大生意上門,我要和他面談。”

“好的,好的。”店鋪的老板被萬俟斐的目光盯地打了一個冷顫,直到搓着雙臂離開的時候,也沒反應過來他為什麽要怎麽聽話。

被人請到內屋的萬俟斐坐下之後,就安心的等待幕後管事的出現。霧氣蒙蒙的熱茶彌漫到空氣中,凝滞的空氣由于人的踏入恢複了一絲流動。

來的是一個身格健壯的中年人,方正的臉龐挂着和善的笑容,随身坐到萬俟斐的對面,“公子看起來挺年輕的,不知道有什麽大生意要和方某談的?”

“大生意到談不上,不過方老板做人,不可過于自信,否則容易因小失大。”萬俟斐的靴底踩在機關的關卡處,悠閑地将手中地茶放在桌上,眼看着方老板的臉色一點一點變得鐵青。

“好,好。”方老板一連道了兩個好,随後聲音越來越小,最後眼神放空的望着萬俟斐。

他的催眠術越發的爐火純青,手指敲打杯蓋彭彭的清脆聲,讓方老板的神色逐漸的恢複正常。看着同之前沒有什麽變化的方老板,萬俟斐嘴角勾起,緩緩的問出了他的問題。

珍寶軒其實是鬼煞門下的一個聯絡點,從它這裏可以直接聯絡到昔成炔。從頭到尾,這人也沒說出一點黑蓮教有關的事。得到這裏和黑蓮教确實無關的消息,萬俟斐就揮散在一旁伺候的下人。扶額沉思,母親送給他減緩毒發的藥只剩下幾顆,沒有多餘的時間供他浪費。

清澈的酒液沿着消瘦的下巴滑落在地,發出有規律的滴濺聲。白色厚重的外袍半解,酒意微醺的萬俟斐倚靠在窗邊,白玉似的手臂露在寒涼的夜裏。偶爾,萬俟斐會覺得自己愛上酒這種禁物,雖然他從小就被勒令禁酒。

記得他第一次被人誘導喝下一小口,被母親發現後,就罰跪在雪地裏兩個時辰。他已經記不清當時的感覺,唯有母親怒喝聲像是一顆釘子狠狠的嵌入心中。他應該聽話成為像父親那樣濟世為懷,嚴于律己的英雄,從此他再也滴酒不沾。如今回想來,他只覺的好笑,父親是他幼年的一切,可他連父親的長的什麽樣子都不知道。只是聽過他當年瑣碎的蠢事,混入魔教打探消息,卻最終和魔教一起身毀名裂。正道、魔道,真是讓人想笑。

我行我欲,一切随心。當腦海中浮現這一句話時,萬俟斐更加忍不住的嘲笑自己,這是他最渴望的——自由,他願意為它付出一切甚至是生命。舉起手中的酒壺,為這短暫的自由慶祝,消瘦如玉的皓腕□□在夜風中,有些清涼更多的确是孤寂。

隔日,頭暈目眩的萬俟斐被屋頂上零碎的腳步聲震醒,他勉強支撐自己穿好衣物,摸到屋門處。卻被門忽然打開的外力推倒,被酒麻痹的神經讓萬俟斐趴在地上幾秒鐘之後才反應過來,冰涼地觸感讓只穿着白色內衣的他打了個冷戰。

還沒等他擡首,夾雜着強大內力的腳勁,讓他的後背直到狠狠的砸到牆上才停下來。

狼狽砸落在地上的萬俟斐發出一絲冷笑,不用看來人,他已經知道是誰。他壓下眉頭,淺色的嘴角緩緩流下一道血痕,“昔成炔,你可真是警惕。”

“比不上你。”身着黑色蟒袍的昔成炔輕瞄了萬俟斐一眼,惡鬼面具映着他雪色的頭發讓人從心底有種震懾感,他手一揮,身後跟着的手下就将萬俟斐的眼睛蒙上。

“把他關到地牢。”

輕碎的聲音夾雜着一絲不屑,昔成炔轉身剛邁出幾步。原本跟随他多年忠誠的手下眼眸忽然變得空洞,手下的劍朝着昔成炔的背後以極快的速度刺去。

昔成炔用手一揮,強大的內力迫使劍轉向他的主人以更快的速度,惡鬼面具無情的斜睨着昔日他的手下,以及空無一人的房間。

年輕英俊的臉上看到轉刺到他胸口的劍,眼睛迷茫的轉了一下,随後倒在地上。直到死,他也沒明白自己的手中的劍是如何出去的,更是不懂他如何就死在少門主的手中。

“這萬俟斐确實夠厲害,要不是他身中奇毒,我怕是不能讓他多活一刻啊!”一身紅衣的寧钰倚着門框,淡笑道。

“小钰——”昔成炔快步來到寧钰身邊,摘下面具,露出一張俊美絕倫的臉龐,雪色的睫毛抖顫幾下,開合的嘴唇被白皙的指尖堵住。

“沒想到他已經将這邪術練至如此純熟的境界,不除掉他後患無窮。”寧钰神色難得有幾分擔心,他小心的環住昔成炔精瘦的腰,貼在他的胸膛上,輕聲道:“你以後千萬要小心,切忌對上他的眼睛。”

昔成炔低聲應好,眉目低垂透着一絲喜悅,剛才的擔憂都融化在寧钰對他的關懷中。

“聽說你幾日後必須要趕回江城,你這頭白發會不會對你潛伏在黑蓮教有影響?”寧钰忽然擡頭,紅色的指甲掐着他的下巴,妖媚的大眼閃過一絲嬉笑。

“不會,這幾日藥就快成功了,我必須回去替你拿藥。”

“……你千萬要小心不可露出馬腳。”

“我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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