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守在地牢中的人都被萬俟斐出聲催眠了,除了少了一個人,地牢裏依舊和以前一樣。血痕累累的白衣男子眼睛被遮,四肢被鐵鏈吊在半空中,頭無力的低垂着,黑發散着,遮住大半張臉,隐約可現慘白的臉頰。木銳來到牢房之後,對于入目的場景十分的滿意。他邪氣的眼眸輕佻着,在萬俟斐面前挑着一件件刑具,看着被血浸成深黑的鐵錐,嘴角勾起,“為了以防萬一,我要将你的眼睛挖出來,毒啞,哈哈。”

他拿着鐵錐放在手裏上下掂動,“這東西好像是要我對着你的眼睛直接捶下去,就會出現一個血窩,保不住你那雙獨特的眸子,其實我不想用,可是現在沒辦法。”

木銳無奈的來到萬俟斐的面前,“把鐵鉗拿來,我要先把他的舌頭扒了,省的被他出聲催眠了。”

稍候片刻,所有人依舊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木銳怒視着站在刑具旁邊的人,多年來危險來臨時的第六感讓他并沒有怒罵,而是心神一慌的準備離開這裏。

“你是想逃到哪?木銳。”

清冷如同細雨一般的聲音刺進木銳的腦袋中,他腦袋仿佛疼的要爆炸一般,渾身上下卻依舊一動不動。最後他惦記的唯一的只有木成風,只有木成風,那個讓他放在心裏炙燙卻又不舍得放手的人。他眼眸痛苦地掙紮不到片刻的時間,已經被黑暗攻陷,變成一片空洞。

萬俟斐從來都不是心軟的人,更別提得罪過自己的人。從鐵鏈上被解放下之後,萬俟斐細弱白皙的手腕處已經被磨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更別提他身上被鞭打的傷痕。可他從不動手打人,來到木銳的身邊,萬俟斐清冷的眼眸斜睨着木銳,帶了絲厭惡的意味。

木銳立刻将身上的鬥篷脫下蓋到萬俟斐身上,遮住了他殘破的外袍。

“帶我去沐浴療傷。”

木銳垂首應是,彎腰恭敬地在前面替萬俟斐帶路。他現在的中心已經完全繞着萬俟斐,在對他催眠後,木銳會全身心的把萬俟斐當成自己的主人,之前發生的一切在他的記憶力會逐漸變得模糊。因為在被催眠人的心裏,那都不重要,最重要的唯有将他催眠的人。這種邪術最開始起源于外大陸,練成功的人極少,因為它需要極強的忍受孤獨的能力,數十年如一日的呆在封閉的環境裏苦練,到最後也不一定能成功。

路過安如思的牢房時,萬俟斐自然的記得他答應過的事情,低聲吩咐木銳将他安全送出府。安如思扶着牢門,看到木銳來開牢門,身體還是止不住的打顫。

牢門剛開,安如思悄悄地繞過木銳,來到萬俟斐的面前,開始朝着萬俟斐鞠躬。瞎了一只眼讓這個剛二十不久的少年看起來如同三十,他感激道:“謝謝恩公。”

萬俟斐眉尖輕蹙,他只是實現自己的承諾,“你走吧!”

就在安如思被人送走後,萬俟斐和木銳兩人也出了地牢。木府有一處天然的溫泉,以前是屬于木銳一個人的地方,而現在他就是要帶萬俟斐去那天然的溫泉。木銳走在萬俟斐的前面,眼眸已經變得和平時沒有兩樣,邪氣肆魅,目空一切。

“萬俟。”

熟悉的聲音讓萬俟斐低垂的眼眸猛然擡起,他并沒有回首,伸手拽低了鬥篷的帽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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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急的腳步聲在萬俟斐的背後響起,随後一頓,跑步聲近在耳邊。萬俟斐看着從自己身邊走過的寧俊,手指一顫。

“混賬,你不是說沒見過萬俟斐嗎?”寧俊神色怒極,伸手一拳朝着木銳的臉上砸去。木銳并沒有出手擋,而是實打實的接住,擦了擦嘴角流出的血絲,收斂邪氣的眼神,站在萬俟斐的身後。

對上萬俟斐清冷的神色,寧俊立刻收回拳頭,看到萬俟斐的臉上的紅痕,着急的問道:“你臉上是怎麽回事?”

“我受傷了。”低垂的眼眸只讓萬俟斐看到寧俊的下巴,幾日不見,似乎有些瘦。他心裏盡管在思考着一些關于寧俊的事,嘴上卻讓木銳繼續帶路。

“是。”木銳深意的望了寧俊一眼,随後側身從他身邊過去。

“萬俟,我從家裏帶了許多傷藥,都可以給你用。”寧俊伸手從腰間掏出許多瓶瓶罐罐的東西,跟在萬俟斐的身後。一直到達溫泉附近時,寧俊依舊沒有離開,神色緊張的來回審視着萬俟斐,嘴裏不停的說着藥的作用。

萬俟斐還是第一次被人如此盯了一路,他卻沒有發怒,反而心裏有點怪怪的感覺。溫泉附近堆砌了許多假山,從外圍完全看不到裏面。眼看就到溫泉邊,木銳看着萬俟斐并沒有要寧俊離開的勢頭,便出聲道,“萬公子,我先離開,衣服和藥我稍後會送來。”

萬俟斐微微阖首,踩着石板鋪成的臺階,向裏面走去。而一邊的寧俊神色微微有些黯淡,他似乎在萬俟斐心中一點都不重要。雖然有些傷心,步伐卻一直緊跟着萬俟斐。

到了溫泉的入口,入目的是一塊純然天成的溫泉池,熱氣撲天。萬俟斐止住腳步,掀開鬥篷帽,清冷的聲音帶了一絲不悅,“你要跟我到什麽時候?”

“我是想幫你上藥,你一個人上藥不方便。”寧俊小聲的解釋道。

對于有的傷痕,萬俟斐自己上藥确實有些麻煩,他輕呼了一口氣,默允寧俊繼續跟着他。脫掉鬥篷,将殘破的衣服褪下之後,萬俟斐小心的來到坐到溫泉池中,當溫熱的水貼上皮膚那一刻,舒服通暢夾雜着傷痕處火辣辣的疼痛。

被鞭打時,萬俟斐從來沒看自己身上的傷痕,現在才發現身上數不清的傷痕,連臉頰處都有幾道紅痕。他的手放在石板上,手腕處的傷口太深,沒辦法一下放到熱水中。

站在一邊擺弄藥瓶的寧俊,不經意看到萬俟斐手腕處的傷,心瞬間揪成一團。他匆匆的來到池邊,“萬俟,你到底去哪了?”擡眸看到萬俟斐清冷的神色,明顯看到他不會回答這個問題,“那要不讓我幫你洗澡。”

萬俟斐擡起眼簾,霧氣的眼眸望向寧俊,“你要幫我洗澡?”

“你自己一個人肯定沒辦法洗。”寧俊心疼的望着萬俟斐胸膛上數道隐入水中紅腫的傷痕,“你這是如何傷到的?”

“不小心。”

萬俟斐的話讓寧俊有點生氣,不是因為糊弄他,而是寧俊感覺萬俟斐一點都不在乎自己。他深深嘆了一口氣,“萬俟,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笨?”

有那麽一點,可這話總不能從萬俟斐口中說出來,他不理解寧俊那副有點生氣的表情,他要是小心認真一些,也就不會受傷了。他講的是實話,寧俊竟然覺得在糊弄他。萬俟斐垂下眼眸,不在看着寧俊,将胳膊伸到他的眼前,“不是要替我洗澡嗎?”

“唉,你這個人真是……”雖然嘴上抱怨,寧俊依舊小心的接過細長的胳膊,用柔軟的澡布浸着水,避過傷口開始擦拭。來到手腕處處理被凍得皲裂發紫的爛肉,流出的血暈染一大片水域。寧俊的手指不停的顫抖,額頭上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輕咬下唇,“萬俟,你能不能和我說會話?”

倚着石板的萬俟斐,被熱氣熏濕的睫毛低垂着,淺白的嘴唇輕輕開啓,“說些什麽?”

“什麽都好?比如你家除了你還有親人嗎?”

“沒有。”

“我要是不小心弄疼你,一定要和我講。第一次幫別人處理傷,你不用顧忌我。”由于萬俟斐在洗澡,寧俊只是簡單的替他清洗一下傷口,等他洗完,再替他上藥。擦到胸膛處,寧俊不知是被熱氣熏得臉紅,還是看不什麽不該看的臉紅,總之眼簾也壓的極低,像是閉上一樣。

“寧俊,你不用那麽小心。”萬俟斐伸手按在寧俊放在他胸膛處的手,滑到紅痕上。他手腕上的傷口重新裂開,紅血沿着白皙的手臂下滴到水中,這一幕看的寧俊呆愣了片刻。

“你幹嘛?”寧俊反手将萬俟斐的手放在石板上,風目怒視着萬俟斐,剛對上他那雙清冷的眼眸,就像被放氣的氣球,一下癟了下來,“我是說,你小心傷口。”

“快點。”

望着乖乖不在動的萬俟斐,寧俊微微一笑,重新開始擦身,依舊顧忌着傷痕處,遇到傷痕總是輕輕滑過。這裏的溫泉水是活水,很是方便。輪到替萬俟斐擦下半身時,寧俊索性自己也脫掉衣服跳到水池裏。他出了一身汗,也需要洗洗。

萬俟斐眼眸瞬間有些睜大,他承認寧俊的身體十分的美,流暢完美的肌肉線條,健美有力的身軀。水汽朦胧裏,他恍惚記起曾經那晚撫摸那雙修長的腿時肌肉的吸附感,望着寧俊高挺的鼻梁,俊俏的側臉。眼尾花瓣傳來隐約的灼熱感,讓萬俟斐手指一顫,阖上眼簾。他身上僅剩的藥不知道掉到何處,現在要盡量壓制舊毒重發。

“萬俟,我這次是瞞着母親偷跑出來的。她還問道你,我就說你先行前往江城。我以為你在江城,可是在半路上遇到古行之的時候,他把一切都告訴了我。你騙我沒關系,可是一定要養好身體。”寧俊低頭,輕聲的嘀咕道,他不是一個喜歡掩藏心事的人,而且他每次面對萬俟斐的時候,總有一絲的不知所措。“你的家在哪?我們也算是生死之交,到現在我還一點都不了解你……”

“華城北晨山。”萬俟斐的驟然出聲打斷了寧俊,引得他驚訝的擡頭望着萬俟斐,接下來萬俟斐的一句話,更是差點讓他從水裏跳出來。

“之前你的傷好了嗎?”

“好的,差不多。”寧俊結巴的說着話,擡眸偷望了萬俟斐一眼,立刻收回對着水面。

萬俟斐淺白色的嘴唇微微勾出一絲弧度,宛如冰雪中綻放的雪蓮,轉瞬即逝,連他自己也沒意識到。不茍言笑,喜怒不動聲色,簡單的教訓早就貫徹他幼年的教育中。他記不清楚笑的感覺是什麽樣子,也記不得母親怒罵他的臉龐,只記得這句話,如同用血刻在他腦海中。

“好了,我可以幫你洗頭。”寧俊來到萬俟斐的身後,用手輕柔的梳洗着漂在水中的墨發。望着水霧中朦胧的玉顏,寧俊沒有像平常一樣沉迷其中,而是被上面的傷痕弄得心裏發悶,這身上一道道紅痕,十分明顯就是被鞭子抽的。冷靜絲毫沒有神情的萬俟斐,更讓他感到心疼,萬俟斐過于嚴謹将自己包裹的面無表情。想起古行之告誡他的一句話,要想抓住萬俟斐的心,就必須厚着臉皮一直黏着他。寧俊也覺得很對,他這輩子就這樣的喜歡過一個人,不能錯過。

“寧俊。”

清冷的聲音砸回寧俊的遐想,他摸着手中的黑發,輕聲問道:“有事麽?”

“木銳,來送衣物了。”

“我出去幫你拿。”寧俊披上外袍,來到外面接下木銳手上的東西,發現木銳正以一種奇怪的目光看着他。寧俊望着□□在外的大腿,略微尴尬的笑了笑,踩在石板上的腳指頭不安的扭動幾下,“抱歉,我也想洗澡了,我得回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青澤的支持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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