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淮城的夜色和別處并無不同,玉盤般的月亮挂在半空中,銀白色的月光傾瀉而下。夜色下的木府靜谧如常,朦胧的暈黃燭光照出一片明亮,映出兩道颀長的男子身影。
“今夜是十五嗎?”萬俟斐倚着門框,指間夾着一個玲珑的玉酒杯,伸到木銳面前讓他加酒。
“不,是十六。”木銳手裏端着一個酒壺替萬俟斐滿上,甘甜的酒液散發出濃烈清香的味道。萬俟斐就是聞到這酒久飄不散的香味,才微微品嘗一口。誰知便像上瘾了般,停不下來。
轉眼間,萬俟斐離家已經三個月有餘。真是時光飛逝,他這次借着幫寧夫人辦事,出來替自己尋找救命良藥。今夜是個再次見到昔成炔的好時刻,這次萬俟斐可不會再失手。
調理幾天的身體,足夠萬俟斐發揮他以前的五層功力,再加上提升內力的藥。只要能夠催眠昔成炔,萬俟斐将來如果要背叛母親,可是又多了一個籌碼,甚至可能探聽到黑蓮教教主的下落。
寧靜的夜晚忽然被帶火的木箭打破,萬道火箭在夜空中劃過火痕,落入木府中。木銳看到此情形神色立刻變得嚴肅,轉而向着前面跑去。這幾日連續天氣晴朗,積雪早已消失不見。他們這樣看來是完全下了狠心,要徹底斷絕木府的生路。
飲酒賞月的悠閑時光已經被打破,萬俟斐望着前方隐隐的火光,清淡的眉目沒有一絲反應。手中的玉杯中的酒早已飲盡,白皙修長的手指捏着玉杯青色的低端,“你可真是有備而來。”
聲音飄逝無根,于黑暗融為一體的昔成炔步伐緩慢的從黑暗中出來,黑色鬼臉面具冷酷陰森,低沉壓抑的嗓音更帶着陰森的寒意,“讓你三番兩次從我手下逃走,是我的失誤,這一次,你別想從木府中走出去。”
昔成炔手一揮,一道淩厲的黑氣朝萬俟斐刺去。清脆的聲音響起,玉杯分裂成的碎片灑落在地上。與此同時萬俟斐借此身形一閃,來到空曠的院落裏,“你們這樣放火,也夠大膽,不怕引來官府。”
昔成炔沒有回話,身形如同鬼魅一般,出現在萬俟斐的眼前,僅隔着兩步的距離。即使昔成炔的耳朵沒有被堵住,他們也不用擔心官府的問題。淮城的城主是黑蓮教的一名聖徒,可謂是忠心耿耿。另外有一點讓昔成炔有些疑惑的是,教主竟下令他不準殺了萬俟斐。要知道以前凡是與黑蓮教為敵的,教主從不心慈手軟。不過也多虧這點,才能讓他親手殺了萬俟斐。
手背上的鐵爪抹了劇毒,昔成炔敢保證,只要一個微小的傷口,萬俟斐就會一命嗚呼。耗的時間越多,昔成炔知道自己成功的可能性越少。本來不屑使用的□□,不得已用之。
朦胧的月光下,散發着暗紫色光芒的鐵爪在空中留下一道有一道弧度。片刻不到,萬俟斐和昔成炔兩人已經出了寧府。來到淮城外的樹林處,兩人始終隔着兩步距離。
萬俟斐靠着自己服藥得來的輕功,一次次躲開昔成炔的襲擊。不過,讓萬俟斐沒有想到的是,昔成炔的輕功也如此好,與他差之分毫。如今,不使出絕招,萬俟斐眼下沒有一點勝算。
稍微分心,一道刺痛閃過,萬俟斐的臉頰處多了一道狹長的傷口,浸出的不是紅色的血,而是暗紫色。看到昔成炔停下攻擊,萬俟斐雖有些迷茫,可這也是大好時機,掏出袖口中的青色短笛。
萬俟斐閉目輕聲吹響短笛,淩厲的聲波夾雜着催眠的絲絲輕柔快速的擴向四周。昔成炔雖即使及時向後退,可是也被音波觸及到,頭腦瞬間空白,身形不受控制地由空中跌落。
緊接着更淩厲的音波接踵而至,萬俟斐奏完一曲後,擡眼望向四周,昔成炔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太久沒有使用音攻,萬俟斐生疏不少,摸到短笛上的裂痕,意識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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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到地上的萬俟斐,一手撐着樹背,一手捂着胸口,眼尾的花瓣瞬間變成暗紫色。舊毒複發的疼痛帶來的劇痛讓萬俟斐痛苦不已,幹涸的紫色血跡印在慘白的臉頰上顯得有些恐怖。越是痛苦,萬俟斐的神智越是清醒,每次使用音波,都會引發舊毒,而且易被人發現。希望沒人發現,他可不希望将來被全江湖人追殺。
指尖插入樹皮也緩解不了一絲疼痛,萬俟斐眼前已經蒙上一層黑意,必須要離開這裏。他向前走了兩步,步伐搖晃,忽然身形一頓,阖上眼眸昏了過去。
淮城,木府火勢通天,一片狼藉。但卻因為地處偏僻,如此大的火勢竟沒人注意。昔日,木銳為方便關押叛徒所造的,沒想到時今會被他人利用。
匆匆跑到後院,看到空無一人的房間,木銳心裏談不上來是何感覺。萬公子曾經說過,如果他離開這裏,就讓他自殺。
自殺,木銳擡起手掌,邪氣的眼眸微微阖下,用力的朝着額頭拍去。
“木銳。”
一聲顫抖的聲音從遠處飄來,木銳手停在半空中,隔着指縫,眼眸微眯。不遠處木成風正朝他走來,神色顯然帶着怒氣。
木銳本來不想理這種事,可是木成風背後的男子,讓他有點介意。純白的長袍在那男子身上竟多了魅惑之感,完美妖媚的面容仿佛魅惑人心的妖精。
這一分心讓他根本沒注意到木成風已經來到他面前,伸手朝着他的臉上扇去。
啪,清脆的巴掌聲,木銳眼眸滿含怒意斜睨着木成風。被木銳的眼神攝到,木成風向後退了兩步,眼眸微微瞪大,手指指着他,聲音止不住的顫抖,“你這是把木府當成什麽了?為了一個男人,把那麽多條人命搭進去。“
“男人?”木銳眉心緊蹙,望着不遠處看熱鬧的男子,神色有些迷茫。
“裝什麽無辜,木銳。”寧钰從後面緩緩走來,“事到如今,你為什麽不告訴木成風真相?你為了萬俟斐,背叛組織,還将木府的諾大家業都交給他了。”
寧钰走到木成風的背後,當着木銳的面從背後抱住木成風,朝着木銳眨了眨眼,“我說的沒錯吧?”
木銳避開寧钰的視線,低沉的笑聲夾雜着絲絲諷刺,“沒錯。”
木成風被木銳的回答氣的渾身發抖,幸虧寧钰在身後拍着他的背,勸他莫要動火。寧钰知道被催眠的人多半都會自殺,他特意帶來木銳之前最愛的人,刺激他內心的最深處,看是否能破解催眠。可這種程度似乎太輕了,看着木銳衣袍上的血跡,寧钰想到一個好主意。
他從袖口滑出一把匕首,趁着木成風不注意,朝着他的胸口刺去,堵上木成風的性命。要是木銳真的沒反應,他這次可就白來了。
不出意料,木銳用手截住匕首,鮮紅的血沿着匕首蜿蜒而下。不用說些什麽,寧钰清晰地看到木銳眼眸中的掙紮,他放開匕首,帶着懷中的木成風淩空掠到一邊。
木銳朝着木成風的方向望了一眼,眼尾微微翹起,神色有些失落,卻又讓遠處的木成風看不清楚。緊接着看到木銳的笑容,木成風才真正的感到害怕。
匕首刺進胸口後,木銳悶哼了一聲,身體無力地半跪在地上。随後整個人倒在地上,空洞的眼眸望着夜空,身體微微的有些抽搐。每一次抽搐,疼痛就會加倍,似乎要把他最後的生命力帶走。
寧钰松開懷中掙紮的木成風,無聊的地撇了撇嘴,他的後招還沒用上,人就自殺了,可真是沒意思。
“木銳,木銳。”木成風跪在木銳的身邊,手指顫抖地撫上木銳的臉龐,低聲喊道。他害怕自己一大聲,木銳胸口流出的血就會更多。
一點一點變灰的眼眸倒映出木成風悲痛欲絕的臉龐,耳邊木成風抽泣的聲音越發的飄遠,木銳沒有辦法回應。他最後雖說是完成萬公子的命令,可是一旦看到木成風的那張臉,他有點舍不得離開、舍不得這樣死掉。
可惜,一切都晚了,閉上眼就是無邊的寂靜。
……
……
……
“小銳。”
悲痛的哭喊聲從木成風的喉嚨中壓抑不住的冒出來,望着阖上眼毫無聲息的木銳,眼前一陣陣發黑。這是他一手帶大的孩子,就這樣沒了。盡管木銳後來侮辱他,貶低他,可是他從來沒想過會有一天看到這樣毫無生機的木銳。
木府的大火燒了一夜,第二日,淮城的百姓才得知家財萬貫的木府一夜敗落,被大火燒成平地。頓時引起一片嘩然,不論何處都有人談論着木府昨夜的大火。
唯獨珍寶軒一如既往的平靜,寧钰倚着窗邊,聽着隔壁人們的餘談,手臂勾在昔成炔的脖頸上,微笑道:“你的傷不礙事吧!”
“不礙事。”昔成炔功力深厚,再加上及時離開,并沒有受到太大的波及。
“那就好。”寧钰用纖細的指尖戳了戳昔成炔的胸膛,堅毅的質感是他最喜歡的。特別是這次昔成炔帶藥回來,他更是要好好獎勵他一番。
王南巡已經開始,這是埋伏控制他的最好時機。只要成功,這王就掌握在寧钰的手裏。到時,他想讓誰死誰就得死,唯我獨尊。可惜,昔成炔只知道在江湖上打打殺殺,這點微弱的權勢如何比的上皇權浩大。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庶民。寧钰擡眸望着昔成炔,舔了一圈紅唇,看着昔成炔發直的眼睛,呵呵一笑。勾着昔成炔的下巴,毫不猶豫的吻了上去。
感受到寧钰熱情的勾引,昔成炔打橫抱起寧钰,将他緩緩的放到床邊,扯下床幔,擋住一室春光。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青澤的厚愛~~~`o(* ̄3 ̄)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