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宋長安睜開眼的時候周圍是一片漆黑,悶熱而潮濕,他鼻尖能隐約嗅到一股臭味,只是似乎是在這樣的環境中待得久了,連臭味都變得迷幻,分不出這味道是不是他的幻覺。
他有點難受,想起來看看這究竟是哪裏,但身上卻沒什麽力氣,頭暈乎乎的像是得了千旋百轉的後遺症,只能老老實實的縮在原地不動彈,這會讓他好受一些。
他想他大概得緩一緩才能爬起來。
過年那會他表妹沈念念不知從什麽地方知道了金絲熊這種生物,之後便一發不可收拾,最後憑借着優秀的期末成績求着父母給她買了一只。
她是寶貝極了,天天親親長親親短,奈何她爸媽看着還行,真要上手去照顧是根本做不到的,而因為開學了不得不回學校的沈念念在四處探尋無果的情況下把主意打到了宋長安身上。
前不久宋長安剛剛接到了小表妹的電話,說拜托他照顧的小金絲熊已經托人送到他家小區外,讓他過去接一下,表示等她從寄宿學校回來會親自來接她的寶貝回家并請帥氣的長安哥哥吃她最喜歡的肯德基,當然到時候到底是誰請誰還有待考量。
宋長安無奈的笑了笑就出門了。
他住的小區不允許外人随便進來,所以他得跑到兩百米外的小區東大門口找人。
小表妹的籠子是買熊時送的小田園,所幸這金絲熊也不過一個多月體型還小,在網絡上搜索了一番養育守則的宋長安準備到家就給它換個大的收納箱,好方便照顧。
不過這時候,可以手提的小田園對于宋長安來說還挺方便,因為除了這只即将被他照顧的正主之外,還有它的一大堆吃的用的東西,裝滿了另一個紙箱。
宋長安看了幾眼,好家夥,看這一個個罐子,吃的比他還好,不愧是掏空了他家念念小金庫的小家夥。
而他也就是在接金絲熊回來的路上出了車禍。
說是車禍其實也沒那麽嚴重,畢竟是在小區裏,他只是跟某位風馳電掣的電瓶車主撞在了一起,對方出現的突然速度又快,而他身上帶着極大的“負重”,又想護着他手上脆弱的籠子,一時沒躲開,就被撞進一旁的花壇裏去了,當時不知為何失去了意識。
宋長安嘆了口氣,不知道這到底算是運氣好還是運氣壞。
雖然出了事故,但好歹現在他醒來了估計人沒多大事。
但是感覺了一下現在的環境,宋長安默然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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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都從昏迷中醒來了,這麽久居然到現在都沒人把他撈出去,這年頭連電瓶車都要肇事逃逸了嗎?
不知為何,平日裏晚上一直亮着的路燈這會也沒亮,也不知道是他先攢夠力氣爬起來去找保安還是晚上巡邏的保安先發現倒在花壇裏的他。
鼻尖的臭味若隐若現,宋長安生無可戀的趴着沒動彈,又是哪位不習慣垃圾分類的老人家偷摸着把垃圾倒在花壇裏了,苦的不是花壇是他宋長安啊!
此時的宋長安還不知道,在他被撞的那條路上,大大小小的東西散落了一地,塑料籠子摔了個缺口倒在一邊,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的電瓶車主顧不得自己擦傷的膝蓋和胳膊驚慌的沖到了花壇邊,準備把那飛出去的小哥扶起來,卻看到花壇裏空空如也,連個人影都沒有。
電瓶車主:“卧槽,人呢?”
有人看見了嗎?我那麽大一個、剛剛飛進去的小哥呢?
***
“阿諾德少将,您沒事吧!”副官肖恩焦急的跟在阿諾德的身後,一臉的義憤填膺。
“沒事。”阿諾德應了聲,直直走進了懸浮車中。
身為帝國最年輕的少将,身背無數功勳的阿諾德升晉之快讓所有人都驚訝,也因此惹來了不少人的敵視,今天突然召開的會議就是某些人為了針對他給他找麻煩而弄出來的,懶得聽他們叽叽歪歪的阿諾德當着許多人的面不留情面的點出了那些人的小心思,然後直接離席了。
“先回家吧。”阿諾德靠在椅背上,面無表情的看着窗外。
他不是喜歡忍的人,但謹遵祖父教導一直未曾如何,只是想給他找麻煩的人都鬧到他面前來他也不會輕易放過。
“是。”肖恩道,線條流暢的黑色懸浮車在下一秒飄起,只給追出來的人留下一個無情的背影。
“這些人實在是太過分了!淮石星那一戰要不是少将您到的快,那幾個人哪裏還能活着站在這裏?偏偏不知好歹還想奪了您的功勞!”肖恩憋了會,還是沒憋住,上下嘴唇一碰就數落起那些人的罪過來。
少将的脾氣就是太好了,平日裏就厭煩那些彎彎繞繞的,這次又被人鬧到面前來心情差是可想而知的,要換做是他早就爆發了,哪還能讓他們在那跳腳。
阿諾德閉着眼,聽肖恩在那絮絮叨叨,這孩子是個新人又是一根筋,還沒接觸多少軍部裏的黑暗事情,也就任由他吐槽着,只在過火了的時候讓他點到為止。
對于自己人,他一向很寬容。
只是他突然聽到一聲極其細小的嘆息聲。
“?”
聲音的源頭很快就被阿諾德鎖定了,在懸浮車的角落,有個小紙箱,上面貼着粉色的有着奇怪人物的膠帶,只在側面破了幾個口子,明目張膽的放在他的面前,他先前竟然沒有發現。
“這是什麽?”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并不是他的東西,下車前也沒見到它,怎麽會突然出現在他的車裏?
“剛才有人來過我的車了?”聯想到這個可能性,阿諾德的神情就越發的冰冷,總有人試圖挑戰他的底線,再加上此時察覺了,便有股臭味源源不斷的湧到他的鼻腔,讓他迅速黑了臉。
肖恩回頭看了眼,設置了自動駕駛程序往後來,也看到了那包裝的亂七八糟的紙箱,心頭一跳。
方才他是跟着少将進去了,自然也不知道車上會發生什麽,但他還是忍不住把一切都往壞了想。
“前不久,迪亞爾中将那邊似乎研制了一種新型炸彈,有傳言說是為了您而準備的......會不會是?”
他的弦外之音說得清楚,生怕這又是那些人搞得不入流的手段。
明知少将背後的勢力其實并不簡單,但是一旦牽扯到自己的利益,那些早就被肥肉注滿了腦袋的人總會自以為隐蔽的下手。
軍部每年晉升的名額有限,阿諾德拿到了就意味着某些權貴子弟丢了名額,迪亞爾中将的兒子本該是此次競争的有力人選,卻在最後失之交臂,自那以後,他便一直有意無意的針對阿諾德。
阿諾德似乎是聽到了些古怪的聲音的,但此刻卻又沒了聲息,他其實沒從這箱子上感受到危險,但毫無緣由出現的東西本就該讓他心生警惕。
“一會送去銷毀吧。”
肖恩點了點頭,小心的拿起了箱子就要裝進一旁早先準備好的隔離箱裏,生怕一會出了意外。
他們的談話不過一會,箱子裏的宋長安聽的清楚。
宋長安:“……”
他在一片黑暗中聽力格外的靈敏,那兩道聲音說了幾句讓他迷糊的話,但再怎麽迷糊,他也不會錯過那個冷冷的聲音所說的“銷毀”二字。
銷毀?銷毀什麽?不妙的預感湧上他的心頭。
緊接着他就感覺到自己趴着的地都被掀起來了,沒有力氣的身體不受控制的往旁邊滑去,一直纏繞在他身邊的草葉棉絮一樣的東西托着他的身體,沒讓他摔疼了。
察覺到箱子裏微微滾動的東西,肖恩古怪的挑了挑眉,靈敏的嗅覺也讓他聞到了這其中散發的臭味,皺着鼻子道:“我一會就送去銷毀。”
宋長安:“!!!!?”什麽鬼!要被銷毀的居然是他!這到底是什麽情況,他一個活生生的人還要被這樣殘酷的對待嗎?這還有王法嗎!
他只是被電瓶車撞了下,又不是要死了!
這麽想着,珍惜生命且不畏□□的宋長安高聲叫起來,希望有人能發現這裏的黑暗現實。
“哼唧!唧唧唧唧!”
宋長安:“......”等等,這是什麽聲音?為什麽他會發出這樣的聲音?
他用盡自己最大的力氣伸手摸了把自己的臉,然後成功的摸到了一爪子的毛。
短暫的停歇後,箱子裏傳來的叫聲越發的凄慘尖利。
在聽到那聲音的瞬間,肖恩的手抖了下,而閉着眼睛的阿諾德直接站起了身,不可置信的看着那破爛的箱子:“這是......幼崽的聲音?”
2220年,總是出現在電影中的星際入侵成為了現實,迫不得已聯合起來的地球人終于被動的踏入了宇宙,離開了千瘡百孔的生命星球。
為了在異族的面前保有人類最後的尊嚴,他們用漫長的時間去鬥争,去改變自己的地位,為此無數人不惜成為新的試驗品,移植獸類基因,以人的智慧駕馭野獸的身軀,在危機遍布的宇宙中生存鬥争。
先輩的努力得到了回報,人類依然在星際中占據一席之地,只是數萬年來為了生存和繁衍,他們丢失了屬于舊人類的那些歷史,不再像從前那樣脆弱,也沒有從前那樣的強大。
他們能輕易在人和獸的形态中轉變,他們的體表覆蓋着強大到足夠他們在宇宙中短暫停留的鋼鐵盔甲,這是他們曾經夢寐以求的能力,但他們也因此丢失了許多能力,其中之一便是生育。
帝國的生育率低的可怕。
許多夫妻結婚幾十年都沒法擁有一個自己的孩子,不論科研院的那些老頭怎麽費盡心思,這低到幾乎為0的生育率都沒辦法提高,甚至那一串零背後的數字還在往下掉。
一切只能靠他們漫長的壽命去熬,但多得是幾百年的生命中都無法擁有一個孩子的人在。
也因此,每一個新生的幼崽獲得的都不僅僅是父母的寵愛,他們也是整個人類的寶藏,受所有人關注。
帝國已經有二十多年沒有新的幼崽誕生了。
但是現在,在阿諾德和肖恩的眼前,就有一只可憐的幼崽被塞在一個臭烘烘的紙箱裏,它的恐懼毫無保留的傳遞到兩人的耳中,讓他們的眼眶都因憤怒而發紅。
沒有任何一對父母會愚蠢到把自己的孩子丢在外面,這個紙箱能悄無聲息的出現在阿諾德的車裏也很可疑,但事關幼崽,由不得他們拖延,如果這真的是迪亞爾搞的手段,只為了降低他們的戒心,那他就真的惹惱他了。
阿諾德小心的接過了肖恩手中的紙箱,指尖輕易的劃開了膠帶的封口,露出裏面白色的塑料盒子,紙箱的孔洞和盒子上的縫隙傳遞着其內需要的空氣。
他小心的掀開蓋子,雜亂的棉絮混合着紙條木屑充斥着其中,潮濕而悶熱的氣息從中傳來,飄出更為明顯的臭氣,有些地方潮濕而微微內陷。
他在這些髒亂的東西中感覺到一股微弱的氣息,因為太過微弱,先前不論是他還是肖恩都沒有發現,此時裏面還有幼崽的叫聲傳出,虛弱而又驚恐。
阿諾德正要伸手翻開的時候,盒子的一角處那些棉絮突然抖動了幾下,他伸出的手便不敢再動了,兩個人屏着呼吸等待着。
片刻後,一只小小的毛茸茸的腦袋擠開棉絮從裏面探了出來,金色的毛發有些潮濕的黏在一起,水潤黑色的豆豆眼中噙着一抹淚,他粉嫩的鼻尖抽動了下似乎又要哭了,此時正滿眼驚恐的盯着阿諾德。
“哼唧!哼唧唧!!”
不要銷毀我好不好?我緩一緩就走!最多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