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1)
無邊的沉默中,??終于回過神的幼崽僵着身子微微偏過頭看托着他的阿諾德。
四目相對,兩兩無聲。
宋長安不自覺的動了動腳,他此刻就像是骨折躺在床上的病人,唯一的不同就是病人吊着的是腿,??他吊着的是腦袋。
宋長安:“……”
他看着從自己臉頰兩邊延伸出去的帽子系帶,另外兩端牢牢的連接在帽檐上,而帽子頂端則挂在那根伸出來的小樹枝上扯得老長,那朵粉色小花崩在上面随時都可能掉下來。
宋長安哼唧了一聲,試圖緩解尴尬。
但或許是撐得夠久了,又或許是他那兩只小耳朵沒有半點勾東西的能力,挂在他腦袋上的帽子系帶終于開始晃動,??瞬間刮過他的耳朵,??往回彈去。
小樹枝吊着帽子四處晃悠,帽子系帶上下舞動,??宋長安則往後一倒,??直接整個摔進了阿諾德的手裏,??沒等他反應過來,帽子上的粉色小花終于掉了,??好巧不巧的直接甩到了他圓滾滾的肚子上。
宋長安:“……”
阿諾德:“……”
片刻後,一臉懵的小幼崽含着眼淚翻了個身,??一頭紮進了阿諾德的手心,??趴在那裏團成一個球,??恨不得誰都看不見他,??連灰粉色的小耳朵都皺起來軟軟的貼在頭頂,??一副要與世隔絕的樣子。
回想之前自己為了鑽進洞裏付出的努力,他當時有多用力現在就有多丢臉。
因為阿諾德的誇獎,他其實很喜歡這頂帽子,誰不喜歡聽人的誇獎呢?
明明走路的時候都注意着帽子會不會歪,卻在要進洞的時候完全沒想起來自己身上不是光溜溜的只有一身毛,還有一頂足夠挂在洞口的帽子,甚至感覺到爬不進去的時候也沒想到帽子,反而固執着往裏擠。
宋長安自認長這麽大都沒有幹過這樣的蠢事。
最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的身邊不僅僅只有阿諾德一個人,更可能有很多人正在觀看他的直播,也就是說他出糗的樣子已經被許多人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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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長安又團的緊了些,不敢把自己的臉露出去,這也是他第一次這麽迫切的希望直播沒有開,一切就相安無事,反正只有阿諾德在的話也不會笑話他。
但理智又告訴他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宋長安垂死掙紮般動了動腳,很快就踩到了點軟綿綿的東西,不同于阿諾德的手掌那種溫熱的感覺,他下意識的便分辨出那是剛才砸到他肚皮上的那朵粉紅小花。
宋長安哭喪着臉,假裝自己什麽都沒感受到直接給踢開了一點,似乎這樣就能讓他好過一點。
面對裝死不肯面對現實的幼崽,阿諾德眉頭微微皺起,他伸手輕輕撫摸着幼崽的後背,希望能讓他從那種激烈的情緒中脫離出來,畢竟這麽悶着他還要擔心幼崽難受。
阿諾德:“長安,是我不好,我也沒有想到帽子的事情,把頭擡起來,別悶着。”
下意識便将一切罪責攬到自己身上的阿諾德聲音一如既往的冰涼,但語氣中滿含的關心讓宋長安忍不住悄悄擡起頭來看他,只不過就算阿諾德這麽說,宋長安還是知道丢臉的究竟是誰,猶豫了一下又縮了回去。
宋長安心道:你給我道歉什麽,帽子在我頭上戴着呢,我自己都沒發現,哪裏就是你的錯了。
在宋長安的記憶中,他和阿諾德相處的這段時間裏,不管發生了什麽,只要他不高興,阿諾德就一定會先把他的責任撇幹淨,明明板着一張臉卻總是對他百依百順,就連減肥的事情也才堅持了一段時間就放棄了。
他這麽想着,耳朵不自覺的抖動着,繼續聽阿諾德的聲音。
看着幼崽假裝沒聽到自己的話,但小耳朵卻精神十足的樣子,阿諾德便清楚這又是幼崽的自尊心在作祟,也是,幼崽這時候一定覺得自己丢人了,才不願意看他。
阿諾德只想了想,看着仍舊挂在洞口的帽子,輕聲說道:“不是我們長安的錯,都是奎克爺爺不好,如果他不帶這個帽子來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阿諾德面不改色的說着毫不留情的話,直接把事情歸咎于奎克身上,一手仍舊在幼崽的背上輕輕撫摸,試圖讓幼崽從這種逃離現實的狀态中脫離出來。
***
走出房間的奎克才剛剛搓了搓鼻子,一擡頭就看到其餘的人又将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那目光中又帶了幾分嫌棄,讓老是被這種目光洗禮的奎克瞬間緊張起來。
前兩天才在這個地方被圍毆的他下意識的後退了兩步,有些警惕的開口:“怎麽這麽看着我,我今天可沒有欺負長安,長安跟我玩的可開心了。”
他的話雖然有些許誇大,但自認大部分還是屬實的,今天小長安還乖乖的給他摸了呢。
奎克哪裏能想到他才走出去沒多久,幼崽身上就鬧出了那樣的事情,也不知道他看着長大的阿諾德在被他冷言冷語幾聲之後給他甩了個黑鍋。
“你看看你那頂帽子幹的好事!”有人開口,為奎克博士絕佳的搞事天賦而惱怒。
以往因為職位的問題大家都恭恭敬敬的,但現在中間隔了個幼崽,哪裏還容得下奎克這麽欺負人家?
欺負崽崽,讓崽崽不高興了,就算是頂頭上司也一定要譴責!
看看阿諾德少将說的話,雖然長安崽崽帶上帽子是真的可愛,但要不是這頂帽子,小長安能鬧出這樣的笑話嗎?
所以歸根結底這就是奎克博士的錯!
一頭霧水的奎克看向自從開了就沒關過的光屏,一眼便瞧見了趴在阿諾德手心裏不肯動的幼崽,又瞧見了他剛才離開之前還完好的現在卻扯得老長挂在洞口晃悠的帽子,哪裏還能聯想不到發生了什麽?
奎克:“......我是無辜的,你們要相信我!”
他一個轉身就往回跑,一邊是怕大門又被那群熟悉的人推開,另一邊卻是要去找阿諾德算賬。
這才走開了幾分鐘,他那好好的花帽子就成了這幅樣子,一定是阿諾德在動手腳,要動搖他在長安心中的地位。
感覺到了威脅的奎克聽着光屏裏阿諾德毫不留情的指責,忍不住加快了步伐。
***
講完了一切理由,阿諾德一錘定音:“所以一切都是我和奎克爺爺的錯,跟長安沒有關系。”
宋長安:“......”
聽完阿諾德一席話,宋長安早就沒能忍住擡起了頭,要看看他面前的是不是真的阿諾德。
他簡直難以相信這樣的話是從阿諾德的口中說出來的。
他把問題攬到自己身上的時候宋長安知道他是為了安慰自己,但等他把事情再推到奎克身上的時候,宋長安就知道他已經為了他抛棄了一切原則。
宋長安有點被全然呵護的感動,又有點對阿諾德胡說八道的疑惑。
所以此刻趴在阿諾德掌心的幼崽高高仰着頭,兩只爪爪還搭在他的手上,豆豆眼裏滿是不可置信。
這時候的宋長安對于奎克其實有些愧疚,他知道如今出現在他身邊的人都是關心在意他的人,奎克送給他帽子也是對他好的表現,他也不介意自己對他态度不好,但就是這樣一個被寵着的他,在拿到帽子沒多久就把人家的禮物給毀掉了。
他回頭看看掉在自己腳邊的那朵粉色小花,它的存在無時無刻不在告訴他他犯的錯。
宋長安有些失落,他大概是要向奎克爺爺道歉的,不知道他會不會生氣呢?
小小的幼崽皺起了眉頭,揣着小手手坐在阿諾德的手心,似乎思考了很久,他擡頭看着阿諾德哼唧了兩聲,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堅定。
他是一定要向奎克爺爺道歉的,因為他弄壞了他送的帽子,哪怕是無意也不行。
聽完幼崽軟軟的叫聲後,阿諾德摸了摸他的腦袋,又點了點他粉嫩嫩的鼻尖,說道:“沒錯,就是奎克爺爺的錯,一會我們找奶奶教訓他。”
阿諾德用極度平淡的語氣說着宋長安難以置信的話,似乎完全沒有接收到宋長安對于奎克的那份抱歉,讓宋長安忍不住開始懷疑一直以來生奎克氣的人到底是他還是阿諾德。
【哈哈哈哈哈阿諾德少将為了安慰崽崽也是不擇手段了!】
【我的阿諾德少将絕對不是這樣的人,他怎麽會說出這樣的話哈哈哈哈哈哈!】
【奎克博士:放心的來吧!所有的錯都讓我一個人背!】
【崽崽都不敢相信了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一切都是奎克爺爺的錯哈哈哈哈哈哈,長安崽崽聽到這句話都已經懵了!】
醞釀了一肚子氣的奎克跑回來的時候正聽到這句話,眉毛一挑就要跟阿諾德盤算一下對錯的時候,卻看到了眼神中透着驚訝的幼崽。
有那麽一瞬間他似乎意識到了阿諾德這麽說的原因。
和那些被寵壞了的幼崽不一樣,他們一直照顧着的長安要來的更乖巧,他會因為逗弄過頭而生氣,也會因為吃不飽而難過,憋着一股氣和他吵鬧,但這麽小的他卻也知道他們為什麽要做一些事情。
正因為知道,所以哪怕不高興,他還是會去順着他們的意思去做,就好像之前他們逼着幼崽減肥一樣,他明明不高興,卻也會每天去滾輪上跑步,他本可以賴在地上不動,只要幼崽完全抗拒,他們根本沒有辦法逼迫他。
長安或許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他卻一直裝作自己不知道。
他比所有的幼崽都要來的聰慧乖巧,是奎克至今接觸過的幼崽中最軟也是最乖的,他把握着一個度,讓所有人只會更喜歡他。
而剛剛這場鬧劇,在發生的那一刻,奎克不知道幼崽有沒有在心底怪過自己,但聽阿諾德說了那些話以後,長安明顯沒有将責任歸在他頭上。
幼崽知道這件事情其實多少與他無關,所以哪怕阿諾德已經在責怪他,他也可以順理成章的生氣的時候,他還是表達出了對阿諾德的話的不理解。
幼崽根本就沒有順着阿諾德的意思理直氣壯的責怪他,他做不到。
心裏那點氣全都被幼崽的小表情給消磨掉了的奎克蹲在阿諾德的旁邊,伸手捧住了小小的幼崽,看着他呆呆的表情滿臉堆笑:“我的長安怎麽會這麽乖?奎克爺爺最喜歡這樣乖乖的幼崽了!來讓爺爺親一口!”
剛剛還在心裏為奎克解釋的宋長安:“......”
坦白說他這個樣子真的很像一個變态。
猝不及防被奎克親了個正着,宋長安只覺得自己心裏那些都白想了,一邊伸手拼命抵抗着,一邊連着噗噗了好幾聲。
什麽對或錯,宋長安已經完全沒了想法,他腦子裏唯一的念頭就是不管到底是誰的錯,現在都是奎克的錯!
果然就如同他之前想過的那樣,對奎克太好簡直就是做夢,讓奎克嚣張的做夢!
世界上最可愛的幼崽生氣了,後果很嚴重!
他抱着阿諾德護在旁邊的手指又爬回了阿諾德的身上,想了想還不解氣,又對着奎克繼續噗噗噗,表達他此刻的憤怒之情。
正笑的燦爛卻突然被噗了一臉的奎克:“......?”
明明長安剛剛那麽溫柔可愛,怎麽突然又生氣了?小長安真的很善變呢!
百思不得其解的奎克蹲在地上思考人生,阿諾德則托着幼崽放到了一邊,看着還在噗噗的幼崽,估計早就忘了之前因為出糗而不願見人的事情,他用指尖擦了擦幼崽的下巴,抓了抓他頭頂上淩亂的毛發問道:“那長安,現在我們是回去休息還是繼續玩呢?”
剛剛那一遭下來,幼崽應該已經很累了,阿諾德其實已經做好了準備帶他回去睡覺了。
止住唾棄奎克的行為,宋長安揉了揉臉頰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不遠處就是地下迷宮的入口,那個給他帶來屈辱的帽子還吊在上面,風吹過的時候微微晃蕩,他想了想,松開了阿諾德的手指,往洞口跑去。
宋長安:“都說今天要去探險了,肯定不能就這麽回去。”
假裝沒看見頭頂上挂着的帽子,宋長安直接探了半個身子進去,這回沒了帽子的阻礙,他進去的格外輕松,完全沒有任何的阻力。
果然他其實一點都不胖!
宋長安回過身子又看了眼蹲在一旁的奎克,沒忍住又噗了一聲,這才轉過身沖着阿諾德嬌氣的叫了兩聲,頭也不回的往洞裏爬去。
撇開一開始的失誤,一切又回到了原點,宋長安終于成功的鑽進了地下通道裏。
這并不是直接在泥土上開辟出的通道,通道的牆壁上全都是幹枯的草屑和細碎的枯葉枯枝,構築這些地下通道看來也是費了一番心力的。
四周彌漫着一股好聞的草木氣息,宋長安抽了抽小鼻子,繼續往下爬。
身邊有細微的風流動,帶動着氣流的循環,他爬進去後也不會呼吸困難。
和人去迷宮探險一樣,這個地下隧道對于宋長安而言也是一個巨大的迷宮,在踏足其中以後生出了莫大的吸引力,宋長安唯一的目标便是成功從小屋另一頭的出口出來。
往裏走了沒兩步宋長安便看到了第一個分叉口,在他所處的主入口的基礎上分出兩條岔路口,一條傾斜向上,一條傾斜向下,但都是同樣的寬敞。
他回頭看了眼,身後還能看到外面的光亮以及阿諾德的衣擺,他聽到阿諾德的聲音。
“如果找不到出來的路就叫兩聲,我和奎克爺爺會在外面等你出來。”
宋長安應了聲,挑了向上的那條路便開始往裏鑽。
兩分鐘後,他看着面前路的盡頭開始沉思,第一個選擇就挑中了一條死路嗎?
一次失敗是不可能讓他放棄的!
宋長安調頭回去,窸窸窣窣的踩過入口那個分叉口,走向了另一條路,這一次他面前果然出現了新的岔路口,自信滿滿的挑選了自己認為可能的路口,然後一個一個的往裏拐。
又兩分鐘後,再次拐進死胡同的宋長安:“......”
毫不氣餒的宋長安又折回進了另一條路,但好景不長,再拐過一個路口之後,他又一次走進了死胡同。
這不科學,他以前也是去玩過迷宮的,連岔路口都沒怎麽走錯,就直接找到了出口,不應該到了這裏這麽菜啊!
憑借着自己之前的記憶,這一回宋長安避開了之前那些走進死胡同的岔路口,或許是他身為人時的迷宮天賦終于生效了,這麽一路下來他都沒有再碰到死胡同。
一路下去宋長安總有一種越來越順暢的感覺,冥冥之中似乎有什麽在指引他前行的路。
在邁過一個路口的時候,宋長安嘴裏□□叨着“左右左”的時候,下意識的就選了一條路往前去了,邁出去兩步突然意識到旁邊的光線似乎和他一直以來感受到的不太一樣,忙折回來,一下便看到了另一個岔路口有別于頂上燈光的自然光芒。
宋長安:“!!!”他居然找到出口了!
他瞪大了眼睛,高興地抖了抖尾巴,興奮地叫着往外跑,一探頭就看到早就等在外面的阿諾德和奎克。
他喜滋滋的眯起眼睛,已經在等着阿諾德和奎克誇自己聰明的時候,卻看到阿諾德湊近了他,語氣中帶了幾分疑惑。
“長安,你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是累了不想玩了嗎?”
宋長安:“......”
他愣愣的扭頭,看到了右邊不遠就是他的小木屋,再看看戳在旁邊的那根熟悉的小樹枝,雖然挂在上面的帽子已經沒有了,但不代表宋長安不認識它。
完全笑不出來的宋長安閃電般的縮了回去,假裝自己沒回來過。
因為幼崽爬進了地下迷宮,最開始的錄像手段已經沒有辦法再播放幼崽的實時狀況,一只小小的懸浮在空中的微型攝影機跟在幼崽的身邊一起進入了洞口,只是因為它實在過于微小而幼崽沒能發現。
管道內的空間不足夠攝影機拍攝到幼崽的全貌,甚至因為靠的太近,而且幼崽一直在趕路,鏡頭在很長一段時間裏只有幼崽不斷扭動的小屁股和微微晃動的尾巴以及飛快跑動的粉嫩爪爪,但星網上的觀衆們是不會嫌棄的,畢竟崽崽走路的樣子也是萌萌噠。
【啊啊啊啊啊長安扭起來的樣子真的好可愛!】
【毛絨絨的小屁股我愛了,誰也別攔我,崽崽讓我親一口呀!】
【哈哈哈哈哈小長安怎麽老是挑中死路,是不是一種特別的天賦?】
【又走錯了哈哈哈哈!】
【你們有沒有覺得這個地方崽崽好像已經來過了?】
【有點熟,但裏面好像又都是一個樣的......】
【我已經轉暈了,讓我進去可能連怎麽走都不知道。】
【天哪,是出口!!長安居然已經走出來了!好棒棒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不行了,崽崽這是亂七八糟繞了一圈又回到了起點哈哈哈哈!】
【長安還以為就要出來了,小尾巴搖的可歡了,結果哈哈哈哈哈!】
畫面上滿臉興奮的幼崽探出頭來轉了一圈,臉上那點笑意就凝固了,就好像沒出來過一樣悄無聲息的縮了回去。
再次回到第一個岔路口的宋長安看着兩條通往不同方向的路,總覺的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打擊,這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但他也不能這麽輕易的放棄,宋長安深吸了口氣,鼓的腮幫子滿滿的,又緩緩的吐了出來,給自己來了個深呼吸,開始他新的探險之旅。
避開了第一條岔路口的宋長安繼續按照自己的直覺往前走,這一次也不知道是運氣還是什麽的,他一次死胡同都沒進去,但不知為何就是覺得周圍的環境尤其的熟悉。
他口中數着數,感覺自己至少已經走了幾十個岔路口了,總不至于一點出去的希望都沒有吧。
比起他曾經去過的迷宮,他如今所處的這個迷宮真的要難上不少。
宋長安停住腳步,站在原地四處望了望,地下管道的構築的确都相差不多,只是在他選擇繼續走之後,他還是沒有走出這個死循環。
完全陷在迷宮中動彈不得的宋長安止住了伸出爪子在一旁的牆壁上留下了一道痕跡,然後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了幾步,确保這痕跡不論在什麽方向都能輕易的被發現,這才放心的繼續往前。
他留下記號,就是為了确定他那突然生出的熟悉感是他的錯覺還是真的存在。
繞啊繞,宋長安一路做标記,一直都沒有碰到重複經過的地方,在他忍不住感嘆底下通道的面積之大的時候,又拐過一個路口的他看着牆壁上被他親手抓出來的亂糟糟的痕跡沉默不語。
他循着記憶中的選擇試探性的往下走,果然在下一個路口又看到了牆上的痕跡,而在那個點往後退,另一個拐角口牆上毫無異常,所以這裏真的是他第一次做标記的點。
這是他已經來過的地方,只是這一次雖然不是在出口附近,但可以确定的是他穿過了那麽多的岔路口,最後又回到了一個“起點”,也不知道是意外還是定然。
完全摸不透這個迷宮也找不到規律的宋長安:“.....”
小小的幼崽四處張望着,表情有點點迷茫,因為找不準方向,他整張臉都皺了起來。
不信邪的他這一次換了前行的方法,不管走到哪裏,只要有岔路口,就一直選擇左邊的那條。
于是,随着時間的流逝,宋長安爬啊爬,爬的他都要喘粗氣了,終于......回到了那個他做了标記的岔路口。
宋長安:“......”
輕易放棄的幼崽不是好幼崽,帶着滿心的希望重新上路的宋長安這一次選擇全部往右,再然後他又回到了那個熟悉的路口。
接下去的時光裏,不管他怎麽拐,拐來拐去拐到最後都是那幾個熟悉的路口,連一點出去的希望都看不到。
唯一讓他稍微放松點的是通道裏不知道為什麽會有谷粒,就像是尋寶一樣讓他在某些犄角旮旯裏找到兩顆,對于現在又累又餓的他來說無疑是天賜之福。
遺憾的是任他跑了那麽多路也就找到了兩顆。
到後來宋長安忍不住懷疑自己不是在找出去的路,而是在找那些藏在通道某處的谷粒好填飽自己的肚子。
宋長安有些累了,累的不想再玩了,但讓可愛的小金絲熊極為難過的是他連來時的路都找不到了,不然這時候他還能不要面子從出口回去。
又嘗試了幾次後完全陷入絕望的宋長安趴在地上,在地下通道裏攤成了一張鼠餅。
不得不說,這絕對是他來到這裏的這段日子中消耗最大的一天,比起跑滾輪的時候消耗的還要多。
喘了兩口氣,宋長安開始後悔自己非要進來了,早知道會這麽累,他剛才就應該讓阿諾德把他抱回去吃吃喝喝然後愉快的睡覺覺。
他晃了晃腦袋,想起了阿諾德之前告訴他的話——出不去就叫他。
打定主意已經不想再嘗試的幼崽吸了口氣開始尖叫,通道傳遞着幼崽疲憊的聲音。
守在外面的阿諾德第一時間便發現了隐約傳出來的幼崽的聲音,因為幼崽不在他們的視野範圍內,他們也在看着最新的實時放映,自然也知道幼崽在裏面經歷了什麽。
看着微微吐着小舌頭表示自己的疲憊的幼崽,阿諾德微微一笑,道:“長安,是不是找不到出來的路了?”
已經在原地饒了好幾回的宋長安應了聲,要不是這裏沒有他軟軟的小床,他早就累得睡過去了。
奎克伸手點了幾下,放大的光屏上方出現了整個底下迷宮的布局,連幼崽在什麽地方都能看到。
如果宋長安能看到的話,他就會發現他所處的這個地下迷宮面積之大,足足有他好幾個院子那麽大,而且上下貫通,偏生連向入口和出口的兩個地方還只有一條單一的路線,而其餘的則肆意連接着,這就是為什麽他繞來繞去都只在同一個地方轉悠的原因。
而且他先前的努力,不管是往上還是往下,最後都會繞成一個圈,那麽漫長的尋找出口之旅,天知道宋長安在底下打了幾個轉。
雖然阿諾德之前說了可以求助他們,但不代表他可以趴在地底下等着奎克和阿諾德把整塊土地掀翻把他挖出來,他只能跟着阿諾德和奎克的指示一點點的走向出口所在的位置。
“長安,看看你面前是不是有兩條岔路口,我們選擇向上的那條。”
宋長安:“哼唧!”
“向左、向左、選擇向下的那條,一直往前......”
在他們的指引下,已經轉的頭暈眼花的宋長安終于如願的從洞口爬了出來,他喘了口氣四處張望了下,最後發現這并不是他之前進入的那個入口,而是他一直在尋找的出口。
花費了極大的力氣,又在奎克和阿諾德幫助下,他終于成功的走出了這個地底迷宮。
完全開心不起來的宋長安深吸了口氣,直接癱倒在地上,短時間內他可能不會再這麽自不量力的往裏爬了。
奔着走迷宮解悶的心情進去的,出來的時候一點征服感都沒有,反而被迷宮征服的踏踏實實。
小身子才剛剛爬出洞口,還有半截身子留在洞裏的宋長安直接往地上一倒,眼睛控制不住的微微眯起。
因為成功的爬了出來,他心裏也不記着事了,直接就閉上了眼睛,等着阿諾德把他撿走。
軟軟的癱在地上的幼崽看起來格外的脆弱,他累的連一會會都等不及了,等到阿諾德過去的時候,小幼崽已經睡着了,他趴在洞口,嘴裏小口小口的吐着氣,有輕微的鼾聲傳出來。
阿諾德和奎克對視一眼:“看來真的是累得很了。”
阿諾德輕柔的抓住他的小爪子,平日裏這麽碰就該迷迷糊糊睜開眼的幼崽一動不動,随着他輕輕的拉扯歪着腦袋,宛如沉浸在美好的睡夢中砸吧砸吧嘴。
很快,一整只幼崽被從洞裏挖出來,睡得不能再香了,連被阿諾德搬運回家都沒醒來。
奎克在一旁騷擾他,不時摸摸他的爪爪和尾巴。但幼崽一點動靜都沒有,相反的他喉嚨裏的呼嚕聲越來越重,已經在睡神的世界裏幸福的徜徉。
今天前有帽子拔河事件,後面又在地下迷宮裏饒了那麽多圈,幼崽一直以來的确都沒有這麽大的消耗量,疲憊是應該的。
阿諾德看着整個已經陷入毛絨小圓墊的幼崽,制止了奎克繼續動手動腳,這要是真把幼崽吵醒了,奎克大概率是又要迎來一波小幼崽的怒火了。
心裏也有數的奎克悻悻的收回手,在幼崽睡覺的同時,當着無數人的面和阿諾德掰扯起之前甩鍋的事情來。
好歹他也是長輩,是看顧着阿諾德長大的,現在終于有時間收拾他了。
奎克咳嗽了一聲,站起來比阿諾德還矮了一個頭,氣勢上好像先輸了些。
準備強行挽回自己尊嚴的奎克又幹咳了一聲,正要點出阿諾德對他不尊敬的地方,阿諾德就開口了。
“長安真的是非常乖的幼崽,沒有人會不喜歡他。”
他有着讓整個帝國心動的絨毛,是最最特別的幼崽,他的一舉一動都牽絆着所有關注着他的人的心,這時候就連隔壁的聯邦人也費勁了心力和他們打交道,就為了一睹幼崽的真容,從他們這裏得到最新的有關幼崽的信息。
所以不管長安在什麽地方出現,是不是被他發現,他都注定成為萬千寵愛于一身的那一個。
以阿諾德對幼崽的了解,如今的他或多或少已經意識到了這點,但幼崽卻從沒有以此做不該做的事情。
曾經的阿諾德被幼崽那身軟綿綿的絨毛所吸引,如今的他因為幼崽那份純真而乖巧而心動。
阿諾德看着小窩裏的金色小圓球,目光柔和的不像話。
奎克一愣,很快就點了點頭,看着幼崽的神情也格外的溫柔:“長安的确是最乖巧的幼崽。”
被兩個人稱贊的宋長安睡得正香并沒有聽到半點,奎克沒多糾結,轉頭就朝着阿諾德“開炮”:“但你不是!”
阿諾德看了他一眼,表情沒什麽變化:“我已經不是幼崽很多年了。”
除了幼崽沒有人能改變阿諾德的态度,奎克想讓阿諾德羞愧什麽的,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奎克:“這樣就能抹消你做的那些事了嗎?你看看你怎麽說的,一個勁兒的在長安面前抹黑我的形象,是不是怕長安更喜歡我?”
阿諾德:“……”
“您大概對自己的認知和定位有一些誤會。”阿諾德皺着眉,頗為委婉的說道。
【哈哈哈哈哈哈一直以來都知道奎克博士很自戀,沒想到真的認識到他的自戀程度居然是今天!】
【難怪奎克博士這麽心大的惹崽崽生氣,原來他完全沒有意識到他和崽崽的關系真的很差诶!】
【博士和阿諾德少将的關系好像也沒有好到哪裏去啊哈哈哈哈哈哈,一直被嫌棄的奎克博士!】
幼崽還熟睡着,沒法出來為他作證,聽着阿諾德的話奎克這就不高興了,怎麽的還有人能懷疑長安和他的關系,看看挑撥離間的阿諾德,奎克撸起袖子就要跟他好好理論一下。
打架自然是沒法打架的,他這個身板送到阿諾德面前就跟砍瓜切菜一樣輕松,但阿諾德小時候可不是乖乖的幼崽,那麽多把柄掌握在他手上,奎克就不信阿諾德敢當着星網那麽多人的面繼續和自己作對!
已經預見到以後小長安在懷的美好日子,奎克笑的那叫一個嚣張。
看着奎克那興致正高、張嘴叭叭就來的模樣,阿諾德就知道他肯定沒想幹什麽好事,他眼睛微微眯起,盯着奎克不知道在想什麽。
被看的心頭一跳,奎克不知為何總覺得有些不妙,以往阿諾德看那些給他使絆子的人的時候就是這種眼神,但左右一想阿諾德也不會真對他動手,奎克那膽子就又肥了。
“咳咳,就這麽說吧,看在我也照顧過你的份上,你答應我一會等長安醒了告訴他這事跟我沒關系,都是你在胡說,我就什麽也不說了好吧,這個交換怎麽樣?”奎克故作鎮定的開口說道,實際上心底已經樂開了花。
“晚上給長安喂奶的活也交給我好了,你放心,我一定幹的比你還好!”
阿諾德沉默,如果是前者他應該不用思索就會答應了,但很顯然奎克并不滿足于此,他想要接手阿諾德做的許多事情,借此和幼崽培養感情,這就意味着他和長安接觸的時間要變少了。
奎克:“我再給你點時間考慮一下?”
久違的微笑了下,阿諾德蹲在了幼崽的身邊,将他無知無覺中從窩裏伸出來的小爪爪塞回去,然後才轉身看向奎克:“我小時候确實不怎麽乖巧,還記得那時候頑皮弄壞了林奶奶最喜歡的花,也是您幫我說的話。”
奎克點點頭,對阿諾德這樣的态度很是受用,他回想了下好像是有這麽回事,只是他已經記不太清了。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