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經過小區中間的健身區時,一個六七十歲穿着白色對襟褂子的老頭兒正精神抖擻地在舞劍。唐星正看着自己以前往過的那棟樓,一時沒留神,差點被劍尖撩到頭發,幸好被郦問青眼疾手快地拉了一把。

老頭兒趕緊收了劍,中氣十足地教訓道:“年輕人,走路就好好走,不要東張西望的!剛才多危險,要是我不小心戳到你眼睛了怎麽辦,這個責任誰負得了?”

唐星理虧,只得乖乖道:“是是是,您說得對,以後我一定注意。”

老頭兒看他一眼,奇道:“咦,我沒看錯吧,這不是小唐嗎?”

“是我,幾年不見,餘大爺您看上去身體越來越硬朗了啊。”

唐星這才發現這位是以前和自己住同一層樓的餘大爺,五年過去,老頭兒原本花白的頭發全白了,以前有些發福的身材也瘦了不少,所以他剛才沒能一下子認出來。

由于人妖有別,唐星一直和人類關系比較疏遠,但這位餘大爺格外熱心開朗,他在青蘋果小區住的三年中就屬和餘大爺打交道的次數比較多,能夠說得上話。

“生命在于運動嘛,我這幾年天天早起健身鍛煉,身體就倍兒棒了,你這小模樣倒是沒怎麽變。”餘大爺笑呵呵地說,“話說回來,小唐,你這幾年跑到哪裏去了?當年招呼都不打一個就搬走了,我還當你出什麽事了呢。”

唐星含糊着道:“餘大爺,不好意思,當年我、我遇到了一點急事,所以沒來得及跟你說,匆匆忙忙就離開了上華市,搬到白雲鎮去了。”

“哦,這樣啊,你沒事就好。”餘大爺不由自主地看向唐星牽着的唐希晨,眼睛霎時一亮,“喲,這是誰家的小孩兒,長得可真俊。”

唐星不由自主地挺起胸膛,“這是我兒子,大名希晨,小名崽崽。崽崽,叫餘爺爺。”

唐希晨乖乖地喊了一聲:“餘爺爺好。”

“哎,真是乖孩子。”餘大爺笑眯眯地應道,“小唐,你在白雲鎮結婚生了兒子啊,恭喜恭喜!你們倆口子挺會養娃的嘛,你兒子應該三四歲吧,看着跟我五歲的孫子差不多一般大。”

唐希晨一聽有點僵,這個問題可不好回答,說多錯多,于是趕緊道:“是啊是啊。餘大爺,我還有點事要辦,就不跟您多說了,改天有空再聊。”

餘大爺說:“行,你先去忙吧,有空上家裏來玩啊!”

“好的!”唐星應了,急忙拉着兒子走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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郦問青不緊不慢地跟在旁邊,狀似随意道:“這位餘大爺的記性不錯。”

唐星打着哈哈道:“是啊,老當益壯。”

接着郦問青當先一步,仿佛熟門熟路一樣走到C棟3單元,進電梯後按了7樓的數字鍵。

唐星心裏真是有一百個問號,不過他知道這家夥不會說,只能強忍着不問。

到了7樓,出了電梯,郦問青徑直來到707室,然後看了唐星一眼。

屋裏十分安靜,聽不到一點動靜,裏面似乎沒有人。

唐星有些激動,心跳都加快了,三兩下吃光了冰沙,把杯子丢進樓道裏的垃圾桶,随即有點拿不定主意地說:“現在怎麽辦?不知道現在是不是有人住着,等人回來還是找房東?”

郦問青從外套內袋裏掏出一樣東西,攤開在掌心中,是一把普普通通的十字頭鑰匙。

不,并不普通,這正是與707室的門配套的鑰匙。唐星驚訝道:“你從哪來弄到的?”

“當年你給我的。”

唐星這下子更吃驚,“不會吧,我怎麽可能把家裏的鑰匙給你?”

他一向不與人深交,而根據之前的推斷,五年前自己只丢失了一個星期的記憶,怎麽會把家裏的鑰匙給一個認識沒幾天的陌生人呢?這太不合情理了。

“不然呢?”郦問青說着将鑰匙插、入鎖孔,輕輕轉了兩圈,“咔”的一聲,門開了。

唐星把鑰匙的事暫時放到一邊,調侃道:“還沒問過房東呢,非請擅入不大好吧?”

郦問青自若道:“我是警察,辦案需要。”

行吧,你是警察你了不起。唐星不再廢話,當先推開門走了進去,一股陳舊的氣息立即撲面而來。

屋裏的家具和陳設基本上還保持着唐星五年前搬走時的模樣,只是所有的東西上面落了一層厚厚的灰,看來這幾年裏一直沒再住過人。

唐星微微屏着呼吸,曾經住在此間發生的陳年往事呼啦啦地湧進腦海。

唐希晨好奇地東張西望,他對這裏當然沒有半點印象,片刻後發現屋裏都是灰,也沒有什麽自己喜歡的東西,就不是太感興趣了,就站在小客廳裏一口一口慢慢吃他的冰沙。

唐星繼續往卧室走。五年前他一向獨來獨往,住也是一個人住,所以這套房子是個一室一廳的小公寓。進卧室一看,牆上還貼着某個籃球明星的海報,單人床上也仍然鋪着他離開前用過的一套深藍色的床品,當年離開上華市的時候東西不好帶太多,所以就沒收拾。

郦問青跟着進了卧室,看到那套床品時目光稍稍一黯,低聲道:“想起我是誰了嗎?”

唐星兩手一攤,“沒。”

他這神态不似作假,那就是真的沒想起來了。

郦問青臉上雖然沒什麽變化,心裏卻有些失望,原本帶唐星來這裏是想喚起他關于自己的記憶,沒想到并沒有起到作用。

唐星也頗為郁悶,就像自己人生的膠片被人硬生生從中間剪掉了一段似的,讓他感覺很不爽。

郦問青忽然發現一個問題,“你其實沒有結過婚吧?”

唐星心裏一跳,“你憑什麽這麽說?”

郦問青:“這裏沒有第二個人長住的跡象,你一直是自己一個人住。”

當年他就是在這間卧室裏和唐星度過了一個混亂而又銷、魂的夜晚,翌日一早因為科裏的一通急電匆匆離開,現在回想起來,當時這套小公寓裏擺放的生活用品全都是一個人的。而在這之前相處的幾天,唐星也從未說過有關女朋友或者妻子和孩子的話題,以至于郦問青從來沒有想過他是不是單身的問題。

唐星剛想反駁,郦問青接着又說:“不要否認,這一點我可以向餘大爺求證,當年他這麽關心你,想必對你的個人情況應該也比較了解。”

唐星噎了一下,随後梗着脖子道:“是沒結過,那又怎麽樣,結婚最麻煩了,兩個人住在一起整天為了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吵架更麻煩。”

郦問青:“那唐希晨是怎麽來的?”

唐星:“小爺魅力這麽大,跟美女一夜情不行嗎?”

郦問青:“既然你這麽有魅力,為什麽一夜情後那個女人就離開了你,等生了孩子後就丢給你養,然後就一去不回了?”

唐星被問得無法招架,惱怒道:“你誰啊,小爺為什麽要回答你?你管得着嗎!”

郦問青已經忍耐得夠久了,決定不再回避這個問題,将唐星逼到卧室一角,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我是你男人,五年前六月初的那個夜晚,就在這張床上,不然我為什麽知道你尾椎骨上面有一顆小痣。”

現在回憶起來,那夜的唐星雖然十分熱情,動作卻格外生澀,根本不像有過經驗的,結合他一直躲閃回避錯漏百出的言辭,郦問青現在懷疑唐星根本沒有和什麽女人有過親密關系,唐希晨要麽是有人算計他而出現的産物,要麽是唐星出于某個不得已的原因而收養的別人的孩子。答案究竟是哪一個,還需要進一步查證。

不過不管唐希晨的生母究竟是誰,他都已經決定接納這個孩子,和唐星一同撫養。

唐星聞言一愣,繼而炸了毛,面紅耳赤地揮開他的手,罵道:“靠,你胡說八道什麽,我還是你爸呢!”

郦問青眸光深沉,意有所指,“你要想玩這個,也不是不可以。”

唐星又羞又惱,頭頂幾乎要冒煙,一張嘴露出兩枚尖銳的犬齒,怒氣沖沖道:“姓郦的,想占小爺的便宜,有種你就試試!”

話音未落,他就運力于掌,朝郦問青閃電般攻了過去。

郦問青時刻注意着他的神情舉動,當即伸手格擋,化解他的一招一式。

兩人以快打快,頃刻間就在并不寬敞的卧室裏打了十多個回合,屋裏的家具被兩人的掌風勁氣掃到,發出一陣嘁裏咔嚓的亂響。

“爸爸,郦叔叔,你們、你們在幹什麽?”

唐希晨在客廳裏聽到動靜不對,跑到卧室門口一看,頓時吓到了,手裏快吃完的牛奶冰沙杯子啪嗒一下掉在地上。

郦問青立即反手握住唐星的手腕,以柔勁卸去他的力道,将他推到兩步開外,随即道:“沒什麽,我和你爸爸在切磋功夫。”

唐星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沒法跟兒子坦白說自己在和這家夥打架,只能硬梆梆地說:“是啊,爸爸和郦叔叔只是在鬧着玩而已。”

唐希晨似乎并不怎麽相信,眼圈有點紅紅的,看上去十分難過,過了一會兒才小聲提出請求:“爸爸,郦叔叔,我不找媽媽了,你們可不可以不要吵架?”

唐星的心啊,一時間又酸又熱,竟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郦問青沉冷的表情霎時緩和下來,走過來摸了摸唐希晨的頭發,“郦叔叔答應你,不會再有下次了。”

唐希晨連忙道:“那我們拉鈎鈎。”

郦問青伸出小手指,和小崽子的鈎在一起。

唐希晨一邊晃動小手,一邊認真地念念有詞:“拉鈎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完了之後他又看向唐星,固執地問:“爸爸,你呢?”

唐星無可奈何,只得妥協,“行行行,爸爸也答應你。”

唐希晨這才放下心來,“好的,你們倆說話要算話,不然會變成長鼻子的哦。”

唐星頓時哭笑不得,先前生的一肚子氣也被攪合沒了。

作者有話要說:這個文不會太長,大概還有幾萬字,大家別着急哈,就快真相大白了,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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