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邬藍這次病得不輕,受驚加上受傷,低燒一直不斷,而且很怕獨自一個人在房間裏,非要有人陪着才安心。窦美林本來覺得自己家裏不缺錢,便給女兒住了單人病房,這樣比較安靜一些。結果邬藍時刻都離不開人,窦美林出去打個水,回來時都能看見邬藍滿臉驚慌的樣子。
窦美林說:“藍藍,媽媽把你轉到普通病房去好嗎?”
邬藍點頭:“好。”
窦美林摸着女兒的頭發:“藍藍別怕,以後再也沒有人傷害你了,那個壞人被抓起來了,你爸說他至少要判個十年。”
邬藍眼底有些擔憂:“他爸爸是市長,肯定會保他的。”
窦美林說:“你爸爸說了,他一定會将那畜生繩之以法的。別擔心,他有辦法。”
邬藍看着母親:“真的嗎?”
窦美林點頭:“嗯。”
邬藍在醫院住了七天才出院,出院時學校已經放了元旦假。家裏人跟老師請假的理由是,邬藍下晚自習回家的路上摔了一跤,腦震蕩住院了。幾個朋友來家裏看她,邬藍的頭上還貼着紗布,臉色有些蒼白,精神萎靡不振的樣子,大家都想法子逗她開心。
邬藍沒法開心起來,因為她心裏還在憂慮,擔心那朱坤的問題根本沒法解決,因為她踢得朱坤的肋骨斷了一根,還有些內出血,這本來是她正當防衛造成的,但是以他家的背景,她怕他家會以此做文章,反而說他是受害人,反咬她一口。
出事的第二天,朱坤的爸爸就想辦法保他兒子,刑警隊扣住了沒讓放人,畢竟受害者是張軍傑的女兒,作為刑警的家屬,居然都受到生命安全的威脅,這讓他們刑警隊情何以堪。這朱坤惡貫滿盈,證據确鑿,不可能就這麽随随便便就放了人。
朱坤後來被保外就醫,在醫院住院治療。張軍傑搜集證據,準備送交司法機關。朱坤的父親對自己這個兒子頭痛不已,他從來都是嚴厲告誡他不許惹是生非,但朱坤卻是個逆子,出了婁子,當爹的也不能不管。
出事第三天,朱坤父母親自上邬藍家門拜訪,賠禮道歉,希望事情不要鬧大,能夠私下裏協商解決,他們會給予豐厚賠償。張軍傑問過邬藍的意思,邬藍沒有松口,朱坤要是不得懲罰,她兩輩子的仇恨如何得報。
張軍傑拒絕了私了。朱家于是只好從另一個角度出發,改了朱坤的出生證,說朱坤年齡未滿十八歲,屬于少年犯,要從輕處罰。張軍傑哪肯罷休,搜集證據力證朱家出生證造假。
朱父對張軍傑的固執和呆板憤恨不已,便想法子迫使他們主動讓步。首先是以某個名目讓張軍傑停職。結果張軍傑給他以前的老領導打了個電話,老領導是個暴脾氣,一聽說這種事,火冒三丈,讓這些家夥搞這樣的歪門邪道,這社會要亂成什麽樣,于是一個電話打到省公安廳的老戰友那兒,老戰友從省裏打電話到市局,張軍傑停職的事就給撤銷了,還要求朱坤的事嚴查。
張軍傑當年在部隊裏是個極優秀的軍人,立過一次二等功和一次三等功,還在任務中救過老領導兒子的命,要不是因為前妻去世,估計他會一直在部隊裏發展。前妻去世,父母年紀大了,兒子沒人照顧,他才從部隊轉業回來,兢兢業業從一個派出所的小民警做起。他走的時候,老領導挽留過很多次,但是都沒能把他留住。如今出了這樣的事,他找老領導求助,老領導豈有不幫忙出頭的。
邬藍不知道,原來她爸還有這麽強大的後盾,她以為他只是個普通的警察呢。這樣的話,她就不擔心會影響他的工作了。她爸原來在部隊裏也是尖兵吧,她原本還以為張凱做特種兵只是激勵他的一種目标,沒準還真有可能呢,虎父無犬子嘛。
朱父顯然沒料到張軍傑一個小警察還有這樣的背景,扳不倒他,那就從其他方面下手。不久,消防部門到窦美林的兩家服裝店檢查,說是消防安全不過關,要求停業整頓。接着是工商局來家裏的連鎖便利店檢查,說是有人投訴連鎖店售賣假貨,要進行巨額罰款。
窦美林開了這麽多年的店,對這些一直都很在意,尤其是連鎖店,她是要做品牌的,自然不可能賣假貨,怎麽可能幾個店子全都出現莫須有的罪名,這明顯就是被人要整他們家,而這人,明顯就是朱家裏。
快到年底了,正是一年的生意旺季,這一天不開門,生意不知道要虧多少。窦美林急得嘴角起泡,她到處去找人幫忙,都未果,最後找到杜忠華那兒,杜忠華聽說了事情的緣由,答應幫她盡快解決問題。杜家能成為最先富起來的一撥人,自然是有深厚背景的,杜忠華的姐夫在省裏做事,他的大哥更是在北京某部門任職。不出三天,杜忠華替窦美林疏通了關系,重新通過了檢查,店子終于開張了。
經過這一連串事,窦美林夫婦打定主意要跟朱家死磕到底了,絕對不能放過這個朱坤。
邬藍看着父母應急處理問題的能力都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她漸漸放松下來,慢慢從那個噩夢中走出來,心底的那抹陰霾漸漸淡去,開始晴朗起來。不管以後怎麽樣,朱坤這狗雜種,先關他幾年再說,得幾年輕省日子過吧。
經過這件事,窦美林決定買車了,以後就自己親自接送女兒,不讓她騎車走夜路。邬藍覺得買車可以,但是接送自己倒是沒有這個必要,除了朱坤,她也沒遇到過別的壞人,她對國內的治安還是很放心的。
期末考試結束後,邬藍的成績第一次受到了波動,她的期中考試成績還是全班的前三名,到了期末,就已經到了第十名了。石鋒看着邬藍的成績下降,又想到讓邬藍蒙受那樣的傷害和恥辱,對自己是異常自責,他甚至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在邬藍面前擡不起頭來。
邬藍剛開始沒有注意到石鋒的變化,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裏,身邊具體發生了什麽事,她沒怎麽留意到。
放了寒假,張凱問邬藍:“姐,你還報柔道班嗎?”
邬藍想起關鍵時刻救了自己一次的柔道,真是要慶幸當初那個決定,未雨綢缪總是對的,她點頭:“報。”
張凱似乎松了口氣:“你還報柔道班就好,鋒哥他說他不學了。”
邬藍才終于想起來自打放了假,石鋒就沒來過她家:“石鋒怎麽不學了?是不是老師沒什麽可教他的了?”
張凱搖頭:“我也不知道,他最近經常不在家。”
邬藍想起來,她似乎很久沒和石鋒好好交流了,他還是像個忠實的保镖一樣每天護送自己上下學,但是卻很少跟自己說話了,是因為自己出事的緣故,他在自責嗎?
邬藍給石鋒打電話:“你後天過生日了吧,想要什麽樣的生日禮物?”
石鋒接到邬藍的電話,激動得都有些哽咽了,沒想到邬藍還記得自己的生日,自從出事之後,邬藍就跟變了個人似的,整個人都不在狀态,跟她說句話半天都反應不過來,更別提主動跟人說話了,他覺得這樣的邬藍,如同失了靈魂一樣,現在這樣主動關心他,真是太令人高興了。
“我不要什麽禮物。”石鋒連忙說。
邬藍詫異道:“咦,往年你都是老早就提醒我們買禮物,今年怎麽不要禮物了?”石鋒的生日多在寒假裏,這樣他過生日時就沒什麽同學陪着一起過,就算是學校裏過,那也是緊張的期末考試期間,大家都忙着複習,哪裏有心思幫他過生日,所以他總是鄭重地要求邬藍和張凱給他準備生日禮物。
石鋒嘿嘿笑了一聲:“你好好的,比什麽都好。”
邬藍沉默了一下,然後說:“石鋒,謝謝你。我挺好的,不用為我擔心,我相信以後也不會再有這樣的事了。”
“下次我一定會保護好你的,不會再讓你有事。”石鋒說,“上次都怪我……”
邬藍連忙制止他:“石鋒,這不是你的責任,這件事誰也無法預料,我很慶幸,我有自保的能力。你還去學柔道嗎?去的話就給我做陪練吧。”
石鋒忙不疊答應了:“好啊,好啊,我一定去。”
邬藍笑了起來:“謝謝你。好了,說說你的生日禮物吧,想要什麽?”
“随便什麽都可以,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歡。”石鋒說。
邬藍說:“那行,我就自己看着買了。後天和小凱去你家給你慶祝生日。”
邬藍叫上弟弟,準備一起上街去給石鋒挑選生日禮物。自從邬藍出事之後,家裏對她是重點保護、額外關照,不管什麽時候,都不許一個人出門,哪怕是大白天。雖然邬藍不煩有人跟着自己,但這樣對別人卻造成了很多的不便,她現在很希望朱坤早點宣判,好讓家裏人放心,也讓自己放心。
張凱說:“姐,今天早上你有沒有聽到特別吵,有人在放鞭炮。”
邬藍說:“聽見了,咱們家隔壁今天有人搬進來了。”
“是隔壁王叔叔搬回來了嗎?”
“好像不是,是羅爺爺原來住的那地方,新鄰居吧。”邬藍說。
姐弟倆剛出了院子,看見隔壁院門口停了好幾輛車,還有人在搬東西。有人從車上下來,擡起手朝他們打招呼:“邬藍,張凱!”
邬藍意外地看着杜禮柏,微笑起來:“你放假回來了?”
杜禮柏點頭:“嗯,昨天才到家。今天我舅搬家,我過來幫忙。”
“你舅?”邬藍有些意外,“你舅是我的新鄰居?”
一個非常爽朗的聲音說:“嗨,美女,你家就在這裏嗎?以後咱們就是鄰居了。”
邬藍看着鄭文彬,簡直有些哭笑不得,這小城可真夠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