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些奇怪于自己的反應。

按照平日, 根本不會對虞奴透露半點信息吧。

就像她曾經喜歡謝衿澤的時候, 哪怕是再好的工作夥伴也不會在對方的面前透露半分。怎麽今天一問就臉紅了呢?

但潛意識讓她覺得,不應該懷疑虞奴。她只是個再可憐不過的女人罷了。

“……”

塗綿綿洗了把臉, 總覺得自己感冒依然沒好。她翻箱倒櫃地尋找着藥, 卻不知道藥都跑到哪去了。

奇怪。

虞奴給她拿了好幾盒藥, 都是用來治療感冒的, 塗綿綿有兩天沒吃,現在卻一盒都找不到了。

“咚咚咚。”

正在找藥的功夫,門外傳來虞奴柔弱的聲音:“綿綿,你還是不舒服嗎?”

“啊,是的……”

塗綿綿給她打開門,虞奴拿着兩盒藥,正柔柔地沖着她笑。

那一笑千嬌百媚,令人臣服于她的美貌之下。

塗綿綿忽然有些頭暈,她甩甩腦袋, 伸手摸額頭,果然,溫度不低。這一場感冒折磨塗綿綿有一周之久,讓她頭暈目眩,無力再管理公司的事情。

這樣有虞奴在還是個好事吧, 能幫她接管許多事情。

虞奴微笑着上前,說:“奴家喂你喝藥吧。”

“不用不用……”

“我來吧,你的身體有些虛弱。”

塗綿綿被攙扶着坐在床上,她強打精神,看着虞奴去倒水,幫她攪開一袋顆粒。塗綿綿嗅到藥的味道,極苦,和她感冒時每天喝的藥都一樣。

從饕餮夜襲的晚上開始,或許受到了驚吓,還是因為別的原因,塗綿綿的身體好了一些,也就沒有繼續再吃藥。

果然藥不能停,一停就出事故。

塗綿綿接過藥,虞奴站在她身邊,幫她拿着一杯溫水和一顆話梅糖。

藥聞起來太苦,塗綿綿的胃一陣陣地犯惡心,她仰頭喝了藥,結果虞奴的溫水喝下,最後含上話梅糖這才默默松了口氣。

她從來沒有因為喝藥的事情而猶豫過,這些天卻像個小孩子似的,令人頭疼。

“綿綿,你平日跟饕餮的接觸多嗎?”

再次被提起兩人的關系,塗綿綿卻很難産生反感的情緒。她含着糖,含含糊糊地說:“唔……還好吧,大家都是正常的關系。”

“真羨慕啊。”

“羨慕……什麽?”

“在犬封國,能跟着實力強大的男子,才是真正的幸運呢。”提起這件事,虞奴的臉上帶着幾分悲戚,“男子生性好鬥,生死不過瞬間,但失去丈夫的妻子就只能去伺候生者。”

“有的狗有成百的妻子,卻像一個窮兇惡極的男人養着成百條狗,無聊的時候就讓她們互相厮殺,完全沒有把女人當成自己的妻子。”

“女人生來為奴,這就是她們的命,就連我也難以逃脫。所以如果能跟随一個永遠不會打敗仗的丈夫,也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情了。”

塗綿綿怔怔看着她片刻,問:“虞奴啊。”

“沒事的,奴家脫離那個環境,也就不害怕了。”虞奴還在低頭擦拭眼淚。

“我不是這個意思。”塗綿綿望着她,面色平靜,“可是你來的時候,不是說你要被陪葬嗎?”

“……”

虞奴擦拭眼淚的動作頓了頓。

房間裏一瞬間陷入死寂的沉默,仿佛地上掉根針都能聽得見。

虞奴的眼角還挂着一滴淚,更顯得她楚楚可憐,嬌豔欲滴。塗綿綿的心猛地跳了一下,這讓她突然想向後退幾步,逃離虞奴的視線。

“你別誤會了。其實有時候想起來,比起當別人的妻子,奴家還不如去陪葬,但奴家還是想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嗎。

塗綿綿沉默地望着她,一言不發。

虞奴把杯子放在桌上,低垂着眉眼說:“那,奴家就先回去了。你今天不舒服的話,奴家會幫你把今天的工作做了的。”

“虞奴啊。”塗綿綿又叫了一聲她的名字。

虞奴一愣。擡頭看了她一眼,又低下頭等待着塗綿綿的話。

塗綿綿說道:“一直知道你會巫術,但是……你還沒說過,你都會哪些呢。”

她低垂着頭,露出的天鵝頸修長。

“犬封國的女人們只會一些五行之術,無法攻擊別人,這是一脈相承的規矩,只怕傷害了犬封國的男人們。南山大人博古通今,自然知曉奴家的能力。綿綿你是對奴家有懷疑嗎?”虞奴似乎真的有幾分不高興了,就連語氣也沒有平日的柔軟。

她的話一出,塗綿綿就不便再多問了。

塗綿綿只是感謝她來送藥,随即目送着虞奴出了門。

門被關上,塗綿綿立即倒在床上,眼睛睜大盯着天花板看。

回想起鸾鳥的話,似乎自己這些天對虞奴的确很縱容呢。其實,在遇到西王母之前,在塗綿綿的世界觀裏,妖怪和神祇們都是善惡分明的存在。

有“好的”神祇,也有“惡”神,有“祥瑞”,也有“兇獸”。

但西王母的出現告訴她神祇可以造福人間,但未必不存在一己私欲,饕餮和九尾他們也并不如傳說中的恐怖吓人。妖怪和神祇抛開呼風喚雨的能力,其實和人類的區別不大。

一樣需要通過裹得緊緊的外殼來找尋內在。

但一遇到虞奴,似乎所有的疑惑和質疑都不應該存在。偶爾有不喜歡的時候,也是因為虞奴的一些行為有些越矩,讓她感到不舒服。

仿佛腦袋裏有一根針懸在半空,稍微想多一點,就會刺一下她的神經,告訴她不要多想。

喝了藥的塗綿綿腦袋很困,但她卻怎麽也睡不着。

她沒有像平日一樣倒頭就睡,她用冷水洗把臉,去找南山君。南山君最近清閑得要命,多了一個盡職盡責的幫手,他一點兒活都不用做,所以拿着毛線坐在房間裏一邊聽廣播劇一邊織毛衣。

她出門的時候留了個心眼,确定虞奴正在忙工作,這才悄無聲息地走到南山君的門前。

塗綿綿進門的時候,廣播劇正發展到激烈情節,一陣嗯嗯啊啊。

南山君的表情相當自然,讓她坐在椅子上。

塗綿綿:“……”

“啊你弄疼我了……”

“你這個磨人的小妖精!”

塗綿綿:“……”

南山君聽得津津有味,兩根毛衣釺子織得飛快,上下翻轉,看得人眼花缭亂。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就能看出是給狡織了一頂小紅帽。

塗綿綿:“那個,你不打算關一下嗎?”

“難道你不覺得這種氛圍下談話很溫馨日常嗎?”南山君一本正經。

塗綿綿難得爆了句粗口:“日常個屁。你快關了。”

南山君見好就收:“好嘞。”

陡然間沒了嗯嗯啊啊的響聲,世界都清淨了。塗綿綿松了口氣,說:“我來找你是有正事要說的。”

“怎麽了?”南山君放下釺子,露出感興趣的表情,“難得來找我,我南某人洗耳恭聽。”

“嗯……其實呢,這件事說來還有些奇怪。”

塗綿綿揉了揉太陽穴,盡管她的神志極為疲憊,卻還在堅持着繼續說:“這些天,我一直有觀察虞奴,卻總覺得她好像有些不對勁。”

南山君問:“比如呢?”

“說實話,不知道。”

塗綿綿苦笑道:“她這麽照顧我,我說這些話可能有些沒良心,但我覺得有些事不問清楚,或許如鸾鳥所說,會有非常大的問題。”

“就是今天突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說不上來的奇怪,是我前些天都未曾感受到過的。”

南山君若有所思:“奇怪的感覺嗎……”

“我一直認為公司裏上上下下全是妖怪和神祇,用來分辨對方是敵是友的工作不應該是我來做,所以每次到來的妖怪們我只負責管理,留下的就都不會多說一句。但或許我們之中有誰被蒙蔽了呢?”

山海公司成立起初就有一個宗旨,不能輕易趕走妖怪,除了曾經被踹飛的肥遺也是憤憤自己又回去了,剩下的妖怪,哪怕是窮奇,他們也不能對他怎麽樣。

所有生物生下來便有善惡之分,這其中哪有什麽泾渭分明的界限,就如同他們也未曾做的所有事都是正确的。

九尾曾經也是兇獸,嘴下的亡魂數以萬計。就連鳳皇、鸾鳥他們,也并非沒有沾過血腥。

從虞奴踏進公司的大門起,就沒人認為她是個真正柔弱的女人。他們只是懶得計較罷了,同時也知道,虞奴極聰明,哪怕耍小心眼也不會真正動到塗綿綿的頭上。

這是他們的底線。

南山君說:“其實關于她,我拜托過土地幫忙查一下。但是犬封國每日死去的女人成千上萬,她們的名字和長相重合得太多,很難找到虞奴的真實身份。”

“這樣啊。”

“你是受到威脅了嗎?”

“不,沒有。”如果只是一些身為女人的小伎倆,塗綿綿是完全不放在眼裏的,她對這些沒有興趣。

察覺到虞奴的小動作,也只是疑惑片刻,随即就忘記了這件事,這才是最重要的。

……對!

塗綿綿猛地站起身,吓得南山君一抖:“你幹嘛?神經病啊!”

“不是,我終于找出不對勁了!”她像是找到一個突破口,使勁地拍了拍雙手。

“什麽不對勁?等等,你坐下來再說。”

“我……”失去了對虞奴的警惕心!

“咚咚咚。”

門猛地被敲響,塗綿綿一愣,立即意識到對方是誰。果然,隔着門,虞奴的音色柔軟:“南山君,我有事找你。”

南山君下意識地望向塗綿綿,塗綿綿緊張得身體繃得緊緊。她的頭皮發麻,仿佛在此刻意識到,門外的女人才是真正的鬼魅。

南山君将她攔在身後,淡定地說:“有事明天說吧,我在織毛衣。”

“可是,是工作的事。今晚不弄完,我怕綿綿明天起床又費心思忙工作,她感冒還沒好呢。”

被點名的塗綿綿向後縮了縮。

比起平日對塗綿綿的死皮賴臉,南山君明顯冷淡多了。他說:“這不是你的事情,明天我會處理的。”

“……”

門外的虞奴沉默許久,才柔柔弱弱委委屈屈地應了一聲,轉身離開。

許久。

塗綿綿揪着南山君的袖子,小聲地問:“她走了嗎?”

南山君也極小聲地回複:“是啊,已經到了鹿蜀的房間了呢。”

塗綿綿心裏一緊,小聲問:“她不會也知道我在你的房間吧。”

南山君壓低嗓門小聲說:“嗯呢。”

回複嗓門的塗綿綿一臉暴躁:“……你玩我呢。”

南山君扶了扶眼鏡:“不過,說起來我不是這方面的專家,自然不知道你的狀态是否是對的。如果覺得有問題,得去找窮奇,只有他才能感受到不對勁。”

“窮奇?!”

“對啊。我們之中,最能敏銳地嗅出味道的便是窮奇了。”

塗綿綿面無表情:“你覺得他回答得快,還是把我吃進去的速度快。”

南山君的回答相當不靠譜:“嗯……一半一半吧。”

“去死。”

窮奇的房間,塗綿綿一次都沒有進去過,她從來沒想過自己居然會敲窮奇的門。

她一手揪着南山君的胳膊,難掩警惕。破天荒感受到小塗塗依賴自己的美好感覺讓南山君心神蕩漾,終于有種他還是個一山之主的感覺了。

這才對嘛。他才是整個山頭最厲害的神祇啊。

“吱呀。”

門猛地被打開,沒有生物出現在門口,反倒塗綿綿動作迅速地躲在南山君身後。

南山君一臉姨母笑:“走吧走吧,跟我進去。”

“好。”

窮奇的房間根本不是個房子。一進門,驟然變成平坦的草原,遼闊無垠,天空蔚藍,窮奇正懶懶躺在一棵粗可環抱的樹上睡覺。

此刻并非是來打量他的住處的時候,塗綿綿收回視線,等着南山君問話。

“喂,過來聞聞她吧。”

“你當我是狗?”窮奇又兇又冷,赫然睜開一雙金色的眼眸。

他的豎瞳落在塗綿綿的身上,微微眯了眯眼睛,他舔舔唇,從樹上跳下來,說道:“多了一些我讨厭的氣息,讓我對你突然就沒了食欲啊。”

讨厭的氣息?

塗綿綿跟南山君對視一眼,紛紛意識到不對勁。

“什麽氣息?”南山君一本正經地看着他,“我什麽都沒感受到。是太過強烈的味道嗎?”

“想知道?拿什麽來換?”

南山君說:“你或許應該嘗試着友好一些。”

窮奇一臉漫不經心的嘲笑,看着南山君,就像在看着一個傻叉。

“你想死嗎。”

“那個。”塗綿綿在此刻突然發話。

她脫離南山君的保護區,向前走了一步,望着窮奇一臉誠懇:“既然如此的話,那就等饕餮來跟你說吧。”

“……”

被扼住命運的咽喉,窮奇不爽極了。

他輕易不能動塗綿綿,看得見吃不着,還要被威脅,這讓窮奇渾身散發着想殺人的氣息。

他忍了又忍,使勁磨後槽牙,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聽得人頭皮發麻。

“有負面的味道。”

南山君立即追問:“是誰?犬封國的味道?”

“不是。”

“那是誰的味道?”

“西王母的味道。”

“什麽!”

南山君搖搖頭:“不對,西王母的确陷入沉睡了,她不可能再生事,哪怕是女娲也救不了她。”

塗綿綿說:“那……到底是哪兒出了問題?”

“我想到最壞的一個結果。”南山君皺起眉,“西王母煉丹法術是一絕,如果虞奴真的有不對勁的話,或許,你可能吃下去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了。”

不幹淨的東西……

“走!我們先去找九尾,他對這方面熟悉!”

南山君拉住塗綿綿快速朝着門口處走:“還有,千萬不能讓虞奴跑了!”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菌求生欲極強,認為卡在這個點可能會被打死,所以十二點再更一章_(:з」∠)_

☆、虞奴已下線

塗綿綿被南山君拽着,一路飛快, 差點兒跑起來。

“啧。”

“發生了什麽嗎?”

“我感受不到虞奴的氣息了。”南山君面色一肅, 忽然高聲在長廊裏呼喚大家,“都快出來!出大事了!”

他的話音剛落, 妖怪們紛紛跑出來。

“怎麽了?”

“發生什麽事了?”

“幹嘛打擾我睡美容覺啊。”鸾鳥還怪不高興的。

“鸾鳥……”鹿蜀輕輕叫她一聲, 被鸾鳥惡狠狠地瞪回去。他悻悻然地縮回腦袋,不吭聲了。

妖怪們圍成一圈, 他們站在大廳裏, 果然只有虞奴不見蹤影。塗綿綿此刻的胃裏極惡心, 一想到她或許吃下了某種能迷惑人心的東西, 就很想跑到洗手間裏催吐。

“綿綿的臉色有些不太對啊。”鸾鳥心細,是第一個發現的。

南山君叫九尾的名字:“你快過來看看,她好像誤食西王母的丹藥了。”

南山君的話一出,引起衆妖們倒吸一口冷氣,紛紛慌了。西王母的丹藥之厲害,那可是她成為一山霸主的利器。她的丹藥可以操縱大妖,可以讓愛人反目,可以讓神祇變為凡人,也可以讓嫦娥變成神。

當初嫦娥一粒丹藥惹得多少妖怪眼紅, 恨不得跪在西王母的洞府下做牛做馬,只求臨走之前能得一枚丹藥,從此榮登極樂之巅。

自然,當年有多少妖怪都以為九尾是主動送上門去,并以此為恥。

九尾面色一沉, 直接将塗綿綿拽到面前查看。他的手平放在塗綿綿的額頭上,唇間念念有詞,塗綿綿一陣天旋地轉,怎麽也站不住,多虧南山君手疾眼快将她扶住。

鳳皇瞪起眼睛:“難道西王母又來了?不可能啊。”

“是虞奴幹的。”南山君插話道。

“虞奴?!”

鳳皇搖頭:“不可能,她沒這個本事。”若是虞奴有傷害塗綿綿的可能性,他們根本不可能讓虞奴出現在這裏。

鸾鳥忽然啊了一聲,恍然大悟道:“我終于明白我為什麽對虞奴反感了。”

“怎麽說?”

鸾鳥是西山的妖怪,自然平日會接觸到西王母及其徒弟,對他們熟悉的很。她沉吟許久,等得鳳皇差點兒炸毛,這才繼續說道:“上千年前,我好像見過她一面。就在西王母的山下。”

“當初也只是遠遠見過她一面。不過當時跪在山下的又不止她一個,我也就沒有在意。”

“所以她去侍奉西王母了?”鹿蜀茫然地問。

“不會,如果她侍奉過西王母,別說九尾,我都能聞到那股氣息。”

正說着,塗綿綿的身體忽然顫了顫。

九尾收回手,低聲問她:“怎麽樣,身體不舒服嗎?”

“唔……”

塗綿綿捂住嘴搖搖頭,她後退一步,卻撞到鳳皇的身上。不待鳳皇居高臨下地問候一下,塗綿綿沒能忍住,哇地一聲吐出來。

黑色而黏稠的液體噴了鳳皇一身,他經歷一瞬間震驚之後,龍顏大怒。

“你!你這小奴才!砍頭!砍頭!”

回答他的是塗綿綿哇地一聲,又吐得到處都是。她一手捂着胸腔,吐到膽汁都快吐了出來,吐出來的東西不但沒有嘔吐物的惡臭,反而有一股中草藥的苦味。

南山君雙手抱臂,仔仔細細看了一會兒,忽然一臉沉痛。

“你是牛嗎,怎麽能喝得下去這麽多藥?”

塗綿綿吐得滿面淚水,一邊咳嗽一邊說:“我……我被灌了一星期的藥居然都沒發現,你好意思說啊。”

南山君:“咳咳。”

通過塗綿綿吐出來的藥水,九尾極快地分辨出來。他面無表情,明顯是想到了一些不好的回憶,強壓着翻湧的情緒,說:“塗綿綿吃了小劑量的玉容丹。”

“啊。”

鸾鳥是知道玉容丹的功效的,她驚呼一聲:“玉容丹可以讓使用者颠倒神志,對施藥者産生好感。”

塗綿綿的用量不多,是怕藥效過大身體起反作用,被他們發現。因此虞奴這才一點一點地放,塗綿綿的感冒也一直沒能好起來。

妖怪們見慣塗綿綿偶爾小感冒之類的表現,也知道人類身體脆弱,一個個又沒經歷過小病這樣的事情,自然有些粗線條。

虞奴的确是沒有害塗綿綿,他們也就很難察覺到一些不對勁的信息。

“真是大意了。”南山君皺起眉,“幸虧你沒有傷害。”

塗綿綿吐出來的污穢被南山君一甩手,消失得幹幹淨淨。潔癖的鳳皇居然忍了忍,難得屈尊把塗綿綿攙扶到沙發上,讓她坐下。

遞水的,給熱毛巾的……塗綿綿難得享受到如此興師動衆的熱情服務,讓她一時間還有些不習慣。

“狡去追虞奴的行蹤了,已經找到她所在的地方。我們走吧。”九尾說道。

塗綿綿問:“她能逃到哪裏去呢?”

“她有地方可逃嗎。”

南山君扶了扶眼鏡,此刻的表情卻有些平靜到冷酷:“愚弄神,她只有死路一條。”

……

同一時間。

黑黢黢的深林之中,一道纖細的身影正在飛快地逃跑。她哪有平日在公司裏的柔弱,她的身影極快,就像一條慌不擇路的飛竄的野狗。

她一手緊握成拳頭,像是在尋覓着某個方向,時不時地左拐右拐。

在梭梭的樹葉摩擦聲響之中,她抓緊時間,仿佛已經知道後面有狡的跟随。

虞奴沖過一道樹林,猛地剎住腳步。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累得滿頭大汗,卻不敢發出一絲細微的聲響。這時,她的眼睛陡然瞪大,明顯是驚駭到了極點。

清冷的月輝灑落在地面,卻沒能落在她的頭頂上。

事實上,她連同一大片的森林落入了龐大的影子裏。

背對着虞奴坐在小山坡上的男人低垂着頭,像是若有所思,又像是在沉睡。他白色的皮膚俨然化為青灰色,一雙手如鐵爪般緊扣在地面,就在虞奴呆呆望着他的時候,對方忽然別過頭。

那雙淺淡的眼瞳,染上極濃烈的暴虐。

磅礴的氣勢危險十足,吓得虞奴差點兒跪在地上。

但正是這樣,她的內心越是難掩狂喜和興奮。她顫抖着伏在地上,露出自己纖長皙白的脖頸:“大人……大人您……吃了我吧。”

坐在山頭的饕餮冷漠地看着她,盡管他此刻瀕臨爆發的邊緣。

虞奴早就摸清楚饕餮此刻饑餓到幾乎失去神志,她并非是去找死。她手裏握着兩顆保命的丹藥,一顆是讓饕餮消化,一顆是讓自己不被消化。

給塗綿綿喂的丹藥的藥效不過這顆藥的萬分之一。

這是虞奴做牛做馬委曲求全換來的保命的藥。她一直在尋找着适合的人選,現在,屬于她的美好時刻即将來臨。

她望着饕餮的時候眼神愈發狂熱。

這該是怎樣強大的存在啊!即将就屬于她了!

迎着虞奴期盼的目光,饕餮忽然站起身來。虞奴連忙低垂下頭,就像她當初面對着自己的丈夫一樣露出致命的弱點,這是對雄性的臣服。

“……”

落在地面的黑色影子顫動着,忽然高高昂起了頭,它對準虞奴所在的地方,猛地一巴掌拍過去!

“啊!”

這一擊讓虞奴猝不及防,她被重重地打落在地上,差點沒了命。她的希望落空,眼看着饕餮雙眼通紅,一副擇人而噬的暴躁模樣,卻對她沒有絲毫要下嘴的想法。

虞奴此刻注意力不在于饕餮是否能吃下她手中的丹藥了。

她恐懼的是,饕餮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将她當場打死!

“吼——”

夜空之中,一聲巨吼響徹雲霄。不待饕餮一掌落下,妖怪們紛紛從樹林裏沖進來,同樣沖進來的還有塗綿綿。是她請求大家帶上她一起,也好讓自己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然後,她就看到了自己從未見過的,饕餮的模樣。

“那是……饕餮?”

“小塗塗不能過去!”南山君急忙拽住她的胳膊,一臉嚴肅,“你沒看到虞奴嗎?那就是接近他的下場!”

“看起來很糟糕啊……”

他們望着情緒不穩的饕餮,連說話都小心翼翼,生怕觸怒了他。若是此刻饕餮失去神志,別說反抗,連逃命都難。

那雙染着血色的眼瞳猛然間撞上塗綿綿的,一窒,他後退幾步。

“饕餮……想幹什麽?”大家動都不敢動。

塗綿綿只覺得饕餮此刻需要她的幫助,這股直覺如此強烈,讓她焦急地盯着饕餮的眼睛不放,卻不知道該如何勸南山君他們讓她上前。

對于饕餮來說,她是獨特的。塗綿綿對于這一想法有種莫名的信任。

饕餮絕對不會像對待虞奴一樣将她一巴掌拍在地上,哪怕他此刻情緒失控。

“吼!”

似是察覺到塗綿綿接近的想法,饕餮倒退幾步,出乎他們的意料,居然飛快轉身逃跑,不過呼吸的功夫轉眼消失不見。

“你站住!”塗綿綿想追上去,卻被南山君拽住。

“你讓他冷靜一下!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

“……”

明白大家是在擔心她的安全,塗綿綿緊抿着唇,表面上放棄了,心裏卻在想着別的事情。

虞奴死裏求生,欣喜地想逃走,卻被南山君一腳踩在地上。南山君俯視着她,面無表情地扶了扶眼鏡:“你該不會以為事情就這麽算了吧。”

“對不起……是我鬼迷心竅……”虞奴生死之際也不忘哭的梨花帶雨,令人憐惜。

“鸾鳥,帶塗塗回去吧。”

塗綿綿一愣,望向鸾鳥。後者挑了挑眉,露出微笑:“接下來的場面不适宜你看哦。”

他們的生存法則就是——沒有仁慈。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家感受到了我的求生欲(欣慰臉)

能堅持到十二點還要看,感受到你們的決心了哈哈哈哈

看完就快睡吧,晚安!

饕餮:小兔子沒在身邊,伐開心。

☆、找饕餮去

塗綿綿相當好奇南山君他們究竟做了什麽。

他們回來的時候,面色平靜甚至是有些愉悅的, 交流的話題也變成妖怪們的譴責大會。身為被重點批.鬥的南山君因為沒有作為、沒有能力、還追星, 一路上被說得頭都擡不起來。

他默默塞上耳機,想裝作沒有聽到的樣子。

誰也沒有再提過虞奴的名字, 仿佛她壓根就不存在。虞奴在這個世界上蒸發, 幹幹淨淨地消失不見,讓塗綿綿恍惚的一瞬間, 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個漫長的噩夢。

饕餮也是從那天起失蹤。

塗綿綿有時從夢中驚醒, 還能回憶起黑沉沉的夜色之中饕餮将她按在床上的場面。他低低喘息着, 眼神危險, 竟有些不太像平日塗綿綿記憶中的那個他了。

她數次路過饕餮的房間,都會習慣性地敲敲門,沒有回應,也就說明饕餮不在。

如果塗綿綿此刻推開門,一定會驚訝地愣在原地。

饕餮的房間是一個約莫十幾平方的卧室。一張柔軟的大床占據了大部分的空間,床頭、書櫃上擺滿零零散散的小玩意、小玩具、玩偶,堆得滿滿。

床頭擺着一個軟塌塌的破舊的小兔子,被工工整整地放在最中央,顯得有些笨拙的可愛。

略顯逼仄的卧室明顯可以看出女孩子生活的痕跡。

這是塗綿綿從小到大生活的地方, 是她比任何人都要熟悉的屬于自己的卧室,也是饕餮曾經睡過幾個晚上的小房間。

他原模原樣地複原,甚至連書桌上有幾塊斑駁也完完全全地還原。

……

大廳裏傳來綜藝節目嘻嘻哈哈的笑聲。

妖怪們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有的聚精會神,也有的百無聊賴, 鹿蜀好聲好氣地低頭給鸾鳥倒水,被鸾鳥狠狠瞪了一眼,這才讪讪地縮回手,模樣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并沒有參加到這場下午茶的塗綿綿坐在櫃臺前的椅子上,心不在焉地在紙上劃來劃去。

這時,有人咚咚咚地敲門。一聲一聲,緩慢而有序。

塗綿綿一愣,不待她站起身,妖怪們一窩蜂地從沙發上站起,表情嚴肅地示意塗綿綿坐下,不要亂動。

塗綿綿:“……”

其實,也沒有必要這麽草木皆兵,吧……

南山君雄赳赳氣昂昂,像是為了給自己找回顏面,異常有氣勢地沖上前,咣地一聲打開門,露出近乎兇神惡煞的表情:“誰!!”

“大、大大大大人!是老朽啊!”

門外的小山神吓得瑟瑟發抖,差點兒跪在地上:“不不不是您叫我來的嗎?”

南山君:“……哦,是你啊。”

他清了清嗓子,似乎覺得自己這麽吓人家有些怪不厚道的,這才若無其事地走進門。身後跟着顫巍巍的山山神,不知道年歲多久,胡子都拖在了地上,一走路還不小心踩上一腳。走在路上仿佛随時都會倒下,順便再碰個瓷。

“不對,你過來幹什麽?”

“我是來彙報信息的啊。關于犬封國的事情,大人您忘了麽?”說到這,小山神東張西望,“那個女人呢?去哪了?”

南山君揪起他的領子,把他放在沙發上。小山神的骨頭發出嘎巴嘎巴的響聲,聽得塗綿綿渾身起皮疙瘩。

神、神也會得骨質疏松嗎!

南山君瞪着他:“不是讓你傳消息過來就可以嗎?就說你怎麽怎麽慢。”

“啊?可能是我耳背沒聽到吧。”

南山君:“……”

在小山神顫顫巍巍、斷斷續續的敘述中,其中還包括他的一些轶事和路途中的見聞,總之洋洋灑灑,毫無目的性,說到哪算哪,差點能逼瘋急性子的人。

終于,在長達一個多小時的敘述中,終于讓大家弄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原來,那虞奴曾在千萬年前求過西王母的藥,因為沒能被選上,便開始伺候西王母的蟾蜍,不知是用了多麽大的毅力,居然能從摳門的蟾蜍嘴中摳出幾枚丹藥,同時還學得一身不俗法術和容顏永駐的秘方。

她回到犬封國便開始興風作浪,善用誘惑來牟利,身上還背負着不少人命。最終因被發現惡行,被聯名絞殺,只是誰也不知道她居然有能力假死逃出去,還跑到山海公司來作怪。

“犬封國以前的國情是不像樣,但現在婦女們也學習了平權,開始争取權利,也有外嫁,并沒有她口中那樣殘酷。有些情況還是你們親自看看才會知道。”小山神捋了捋胡須,“這是犬封國首領讓我帶的話。說歡迎你們去犬封國度假。”

“還是算了吧。我對除了女人就是狗的地方沒興趣。”南山君說。

鸾鳥摸摸下巴:“這就是傳說中的狗男人吧。”

南山君:“哎……還真是。不過怎麽有種微妙的被罵了的感覺?”

得知犬封國的女人們并非想象中的生存環境殘酷,塗綿綿不由在心底默默松口氣,唯一的一絲憐憫也因為虞奴的欺騙消失不見。果然不能偏信。

塗綿綿趴在櫃臺上,說:“所以這就是消息閉塞的壞處嗎?你們居然都不知情。”

“啊。”

小山神後知後覺地叫了一聲,一拍腦門,顫着嗓門說:“為了道歉,犬封國送來一百名男女,來給大家服務呢。”

衆人一驚:“什麽!!”

“盡管使喚他們,只需要付一下夥食費就可以了。”一聽到夥食費三個字,他們腦袋一片嗡,尤其是塗綿綿,仿佛天降災禍,天旋地轉,整個人都不好了。

南山君一臉懵:“你怎麽沒跟我說?!”

“好消息還是得當面分享嘛。”

“好你個五香麻辣屁!七彩螺旋屁!”南山君氣急敗壞。

小山神還怪委屈的:“你怎麽罵我呢?”

浩浩蕩蕩的五十個貌美的女人和五十條健碩有力的狗,堪比大軍。為了避免山海公司明天就倒閉,再加上貔貅也只是對他們大方,對別人可是摳得很,南山君一揮手,示意他們都回去。

為了讓他們能夠愉快地回老家,他們商議之後,決定砸鍋賣鐵給他們回去的路費。

若不是貔貅的財力支撐,塗綿綿就可以直接卷鋪蓋滾蛋了。

“我恨犬封國。”南山君一邊吃饅頭,眼眶含着淚水。

坐在他對面的一群妖怪們正端着飯碗大快朵頤,眼看着大塊的肉迅速被消滅幹淨。比起虞奴精致的小菜,他們更喜歡圍成一團吃美味的家常菜,也更喜歡塗綿綿神采奕奕訓人的模樣。

太好了,一切恢複正常。

鹿蜀暢快地舒了口氣:“啊,正香。”

“……”南山君哭得更厲害了。

這能是他的錯嗎!啊?啊!

塗綿綿像往常一樣收工,回房間休息。

路過饕餮的房間門,塗綿綿的腳步一頓,上前咚咚敲門。依然無人回應,寂靜得仿佛本來就沒有人存在。

她站在門前,輕輕地嘆了口氣。

“……”

“你在擔心饕餮嗎?”鸾鳥冷不丁地出現,吓得塗綿綿一抖。

“你什麽時候過來的?”

“就在你敲門的時候。”

塗綿綿:“……走路沒有聲音真的很吓人啊。”

“噗,人類的膽子真小。”鸾鳥促狹地眨眨眼睛,“你的手機落在大廳,我來給你送的。喏。”

“謝謝。”

塗綿綿連忙接過手機。

“其實,饕餮目前的狀态很危險。若是他再這麽下去,南山君可能會采取手段讓他沉睡。”

塗綿綿怔然:“怎麽會……”

“知道你擔心大家,但是有時候有些事情不是你能左右的。小經紀人快回去睡覺吧。”

鸾鳥向塗綿綿揮揮手,便自顧自地離開了。

塗綿綿站在房門前看着她離去的背影,沉默許久。

漆黑的夜色之中。

一道身影悄然從房間出來,她坐在大廳裏,四處尋覓狡的蹤影,最後在沙發的犄角下看到狡正咬着她的襪子睡得真香。

塗綿綿:“……”

怪不得!她每次買來沒穿幾回的襪子總是丢一只!

塗綿綿默默爬過去,把它抱起來。狡睡得安穩,不情不願地睜開一只眼睛,它看了看塗綿綿,朝塗綿綿的懷裏使勁鑽,睡得更安穩了。

狡的重量至少有十幾斤,塗綿綿直起腰的時候差點兒閃了腰,疼得她嘴唇發顫。

她抱着狡走出門,這才小聲問道:“狡,狡,你是不是知道饕餮在哪裏?”

狡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處境危險。

他驚恐地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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