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篇、
世間人們當海城國國君傻,卻不知他們才是真傻。
周祝陽那一瞥看到的,年儲楚也看到了。
鳳霞薇面上飛過紅雲,低頭垂眸微笑道:“王上想聽什麽?”
“你倆第一次洞房之事。”
“噗——!”封遼和年儲翹不約而同笑出聲來。他倆以為他們的國君真要高明了,誰知道……三句話仍舊離不開那事兒。
鳳霞薇一愣,擡起頭一臉疑惑看着年儲楚,遲疑着開口道:“此等私事……難道真是……國君想知道……?”說到此鳳霞薇面色更加緋紅,還帶上些嬌羞來。
“怎麽脫衣服怎麽做準備怎麽做的過程怎麽到最後,仔仔細細清清楚楚,給尊說說。”年儲楚仍舊面色嚴肅,但所說卻像極了在無聊翻扯些流言閑話。
“皇兄……”年儲翹看不下去皇兄胡鬧,于是開口……
“閉嘴。”
年儲翹第一次被皇兄叫閉嘴,他驚訝地上下打量站在自己面前之人是不是真的年儲楚。
鳳霞薇搖頭不語。
封遼也不知國君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怔怔看着國君問話。
“那你比劃比劃,封英華下邊那物有多長多粗。”
年儲楚問的問題越來越讓人難以啓齒。
鳳霞薇低頭,緊抿着嘴一言不發。
“尊問你話。”年儲楚好似在逼問一個重刑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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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小女不知……”鳳霞薇搖頭回答。
“第一次疼麽?還是舒服呢?”年儲楚繼續問。
封遼明白了,年儲楚在懷疑他孫子和孫媳婦是……
“是舒服……不疼……”鳳霞薇支支吾吾回答。
年儲楚冷笑一聲:“你該好好體會體會,我看英華那東西不小,不可能連那層膜都捅不破。讓他何時回來,何時到閱書殿見尊。”年儲楚說完,揮袖離開。
年儲翹緊跟着年儲楚,走到無人處才塞給年儲楚一張紙條,上書:皇兄懷疑封英華?
年儲楚咬咬牙:“他知千絲,知元真道不為人知之事,并未親臨現場卻知道棗紅馬送來一具白衣書祝辭的西國屍體,今日牆角閃過一人,淡青色衣裝,但身形不像鳳霞薇,你覺得呢?皇弟?”
“若他是,便不會輕易傳出元真道行蹤以及特征。”年儲翹說道。
“尊看過元真道道袍,有一特殊标志,這标志尊也在另一人身上見過。”年儲楚扯開話題,深吸一口氣接道:“但,尊不想懷疑那人……”
年儲翹回想是誰攜帶元真道标志,卻實在想不出。
“墨書居士。”年儲楚并未隐瞞。
年儲翹睜大雙眼:“墨書居士?!他怎會……”
“藏得很深對麽?那标志在他領子內側,若不是尊過去騷擾他,還真看不到。而封英華的标志則顯而易見,在這。”年儲楚勾勾小手指,用食指輕點指腹。
年儲翹沒想到自己這傻子兄長竟然如此觀察入微……他不禁倒吸一口氣。
既然說到墨書居士,那就看看他和伊現在怎樣吧。
三天過去,英賀并沒有如約來打開洞-穴。
伊這幾日也玩夠了居士,還從他那兒學到不少知識。
“出去後我不想和你分開……”伊不知何時已長成青年人模樣,那張臉愈顯柔媚,越發像西洋人的偶娃娃一般可愛。
就算不提不分開,居士也不願同這小娃娃分別。畢竟他是攀傀之伴,必須将他帶回去好好藏起。
“伊,你願意跟我走麽?”居士摟着這看起來柔媚卻十分“精力旺盛”的人兒問。
“嗯!不過你要先和我一起去找菱和攀傀,然後,我要你帶我環游世界!我要出海看看!你說,人能在天上飛麽……”伊開始憧憬外邊的世界。
可兩人如今還被困在山洞裏,談何環游世界?
“那也得先出去了,再做打算。”居士苦笑道。
“為什麽出不去?”伊睜大了眼睛問。
“洞口有巨石,我推不動它。”居士無奈回道。
“那就打碎它?”伊提議。
“那更不可能!”墨書居士是武藝高強不錯,可他根本沒那個條件打碎巨石!無論是武器還是武力,他都沒有。
伊笑笑,走到洞口,上下看看那塊巨石,輕輕推了一把,發現的确推不開。他也不急,閉上眼不知在念叨什麽咒語,不一會兒,墨書居士就聽到山洞外邊傳來奇怪聲音。接着,巨石發出與地面摩擦的聲音,逐漸松動了。
居士就這樣呆呆看着巨石被不知什麽東西緩緩從外邊推開。
設置這種機關是有技巧的,一定不能讓山洞裏的人輕易推開巨石,卻可以從外部用巧勁打開山洞。
巨石被完全推開,居士才看清站在山洞外的東西,是一個“人”,但那人雙目無神,身上殘留着泥土,衣服被染上血色,脖子上留着一道致命傷……看衣着打扮應該是附近……“村民”?
“為何會……?”居士話未問完,眼角餘光瞥見伊忽然身子一軟,急忙伸手出去抱住了伊。
“還沒有……長大……”伊說着意義不明的話,靠在居士懷裏,似乎因為過度勞累而氣若游絲。
那村民也在居士抱着伊下山之後倒在山洞前,一動不動地趴着。
山下村民已經被妥善埋葬,居士憤怒地攥緊了拳頭,在村子裏找了一圈,這小村莊早已恢複寧靜,只是如今是人去樓空的寧靜。
似乎有官兵來過,村口石碑上留着官府長官親手寫的封鎖告示。
墨書居士想起山上為他們推開巨石之人,那人脖頸上留有一道致命刀傷,想必是……屍體?居士想了想,從村民家借了一把鏟子,背着伊回去,按着記憶找到那個山洞,為那村民挖了個坑,将人小心埋葬。
“伊,你能使死人複活?是麽?”居士頭也不回地問。
“人死不能複生,這可是墨書你告訴我的?”伊趴在居士背上,用臉頰輕輕蹭居士肩背。
“可他們還能動,這是為何?”居士追問。
“我能控制他們。可以牽着他們走。”伊笑道。
居士停住腳步,将伊放下,認真打量伊。
這是一個怪物,他早就知道這是怪物……可這怪物卻惹人喜愛……
“墨書?怎麽了?”伊伸出纖纖玉手,輕撫墨書居士面頰,疑惑地問。
“那麽菱呢?他和你一樣麽?”居士抓住伊肩膀急切地問。
既然伊會被抓住,那菱一定也落入年英氏手中!萬一這兩個小怪物被惡人利用,控制了陰兵……那些惡人便有了奪城的資本!後果絕對不堪設想!
“菱?不,他不會這個……”伊笑笑,對居士說:“我保證,保證自己不會亂用能力,可以麽?”
“擁有如此能力肯定需要耗費相當多能量……你們的能量來源于何處?”居士抱着伊在山洞附近躲好,才低聲繼續追問伊。
“和你們一樣吃東西啊……不過我喜歡蔬菜……啊,幾天沒吃東西了,好餓……”伊摸摸肚子,拉起居士手腕:“走嘛!去吃東西吧?”
居士不信伊只吃素食就能使用如此能力,衆所周知,肉食能夠提供的能量遠比素食多得多,看看那些身強體壯之人,每頓敞開肚皮能吃下數斤肉食。
當然居士也不知道,這幾天菱一直在吃肉,大塊大塊地吃。
居士無奈,只能帶着伊下山,找了家驿站,眼看伊吃下一木桶米飯還喊餓,這才半信了伊光吃素食也能滿足需要的言論了。
居士點了一盤小菜一碗飯也吃了起來,吃完後見伊還在啃蘿蔔,索性不管他,轉向驿站老板問起這附近是否有官兵來過。
驿站老板點頭道:“官兵今晨才撤退,之前他們滿山找匪徒,但半個人都找不着。據說附近村莊發生了匪徒屠村這等惡性事件,村民們死狀極慘……唉,也是可憐吶……”
居士猜想這幾日之所以沒人過來,大概是因為官兵巡山之故,那些人不敢暴露自己身份,索性躲起來。
居士想趁着那些人還未找到他們,趕緊回國都複命,轉頭見伊仍舊在吃,肚皮卻不見鼓起。
“伊,走罷,你若愛吃,我給你打包帶上幾個。”居士伸手拉伊衣袖,一邊讓老板打包幾個蘿蔔。
伊身上那套衣服顯得小了些,居士想還得幫伊買件新衣裳。二人這打扮這外貌也是過于惹眼,輕易會被人認出來,因此還得穿得嚴實一些。
居士正想着,忽然被一群人打斷了思緒。
進門來的是一群身着緊身黑衣的人,個個蒙面,看不出長相,身高體型都差不多。那群人一進驿站便揮刀砍人,居士還未明白過來,一把虎頭刀已砍在老板腹部,可憐那老人捂住腹部,坐倒在牆邊,垂下頭,不再發出一點聲響……
“帶走!”領頭人一聲令下,那幾個站在前面的便要來抓居士和伊。
“休想帶走他!”居士怒喝,側身閃過一名黑衣人伸來的手,擡手屈肘用力一頂,卸了那黑衣人武器,将對方那把長刀奪過來抓在手裏,與那些人打起來。
伊抱着蘿蔔看着這些人打架,眼神一瞬不瞬追着墨書居士走,似乎對他如何應付這些人頗感興趣。
黑衣人武功并不算上乘,但勝在人多,居士很快便落了下風,甚至險些被刀刃傷到!
伊看不過來了,嫌棄這些人打得刀光劍影亂成一片,索性打了個哈欠,欲趴下休息。
正當伊張開嘴時,忽然被人從身後捂住臉,随後伊只聞到一陣香味鑽入鼻孔。
伊雙手并未被禁锢,他掙紮着,他胡亂中抓住了身後那人,指甲嵌入抱住他的那黑衣人手臂中。
那邊一群人打得難舍難分,居士憑借自身高強武功,傷了兩人,但他剛從山上下來,這幾日一直精神高度緊張,還埋葬了一具屍體,漸漸因為體力不支而差點閃避不及,手臂上被劃出一道長長裂口。
居士咬緊了牙關不讓自己發出半點示弱痛呼,任由鮮血染紅白衣,眼中逐漸顯出一絲殺意。
“如若你們執意,那我便……下殺手了!”居士不再隐藏武功,一手執刀,另一手縮入袖中,再伸出時指尖寒光閃動。居士趁人不備,屈指一彈,一枚銀針從指尖射出,直直紮入一黑衣人眼中!
真正你死我活的時刻,從來不會有人介意用下流手段。
尤其是元真道門人。
幾名黑衣人見這身着白衣宛若仙人的男子竟然使出暗器傷人這等下三濫手段,皆是一驚,不由得後退幾步,用眼神交流變換作戰戰術。
伊不知何時已經掙開身後禁锢,看着墨書居士的雙眼中流露出些許驚喜之色。那抱住伊的黑衣人此刻也安靜站在伊身後,眼中毫無波瀾地看着一群人。
“不想死就快滾!”墨書居士皺眉厲聲道。
“呵,你這仙人長得不錯,但你以為就你會用毒?”不知是哪個黑衣人開口說話,說出的內容令居士心下暗道不妙。
“若不是大王下命,要活捉這二位仙人,嘿嘿……”
居士這才發覺,當精神稍有松懈時,便有一股疲倦直沖腦海。他摸出一個小瓶,倒了顆藥丸吞下,卻仍舊抵不過倦意,松手将刀丢在地上,倚靠着桌子,強撐着不敢閉眼。
居士勉強轉頭,見伊仍舊安穩地坐在那兒,朝他一笑,強撐起身子道:“放心,伊,我會讓他們全部……唔……”
有人從背後将居士抱住,穩穩抓着他那只準備縮入袖中取毒的手,另一只手死死從下往上鉗住他下颚。
“啧啧,數日未洗身子仍一股香味兒,這位小公子難不成真是神仙下凡?”居士身後那人聲音尖細,聽着甚是猥瑣。
“大王只說要留人,也不知留着作甚,這小的咱們碰不得,可這大人嘛……”又一個黑衣人獰笑道。
“啧,你們東國男風盛行是你們的事,我可不陪你們玩兒。”最左邊的黑衣人扭過頭去。
“這小公子可真是天生肌膚細嫩,在他昏迷之前還能聽聽他叫喚……對了,咱們不是有那春情散麽?在哪兒?”抓着居士的黑衣人用面頰蹭蹭居士手背,奸笑問道。
墨書居士無力掙紮,被黑衣人摁着趴在桌上,高高撅起臀部,他只覺呼吸都漸漸沉重,但雙眼仍睜着,偏頭看着伊。所幸伊身旁那黑衣人似乎并未對伊動手,幾人也知道伊碰不得,而暫時沒去找伊麻煩……
“你們放了他……我、我任你們玩……”居士似乎盤算着自我犧牲,他勉強擡起頭,嘴角邊勾起一抹微笑,看向那些人的眼神中多了分溫柔,直讓幾個好男風的黑衣人渾身顫栗,下面鼓起好大一包。
“哼哼,這可是你說的!”抱住居士的黑衣人冷笑一聲,招呼道:“先爽一把再說放不放!”
“都過來……我喜歡人多點兒……一起……”居士笑着,剛才那份堅硬與禁欲似乎全消失不見,清秀面容上堆滿了引誘似的溫柔微笑,眼裏也似乎充斥着渴望。
“看不出來這小公子真是人模狗樣,真是條母-狗麽?我這還沒喂春情散呢就這麽騷?”那群人嘲笑着圍了上去。
居士見幾人圍上來,突然面色一冷,鼓腮一吐,幾枚銀針紮入面前幾人面上!他背後那人也被他狠狠擡頭一撞,頭上發箍擦過那人面部,那人只覺面上一涼,一愣之下被居士狠狠掙脫。
擺脫束縛後居士掏出鐵折扇,一揮手割了一人的喉嚨。做完這一切他已經精疲力盡,但還有那幾個不好男風的見勢不對,舉起武器沖居士砍來!
然而未等那兩人近前,便突然停住了動作,兩人齊齊低頭看,只見自己腹部各有一只血淋淋的手戳出,手上還抓着二人腸子……
居士趴在桌上,驚訝地看着這一切……那兩個黑衣人正是被他們的同夥一掌穿了腹部,這樣并不會很快死去,但二人大驚之下,竟是被活活吓死……
剩下的人不敢久待,驚叫着逃離驿站。
居士發箍上塗的是劇毒,那被他發箍傷了的人很快就一命嗚呼,幾個被他吐出銀針所傷的人也丢了命,被直接割喉的更不必說。
居士剛才在桌上放了幾枚銀針,等被人摁在桌面上時再用嘴叼起。他并非不知身後有人迫近,而是無力對那人作出反應,他知道男人要做那事之前會把人怎麽樣,于是先布置好陷阱,就等人踏進去了。
那黑衣人同夥抽回手,身子一軟,倒在地上。
居士硬撐着身子走過去,撿起刀,砍斷那黑衣人頸上血管,他的白衣也徹底被鮮血染紅。
“墨書……”伊站起來,朝他跑去,張開雙臂接住癱軟下來的居士。
“我好困……讓我睡一會兒……”居士知道那些人對他下了猛藥,他剛才吞的藥丸只可延長迷魂散的發作期限,縮短他的昏睡時間。
伊點點頭,将墨書居士抱在懷裏。伊不知這驿站是否還安全,他努力撐起居士,叼着蘿蔔想拖着人離開,忽然聽到幾聲細微聲響。他循聲看去,只見驿站老板手指還在微微顫動。
伊将居士靠在桌邊,放下蘿蔔,小心翼翼朝老板走去,在人面前蹲下。
“求、求……公子……報官……我、孤家寡人……這……小店,是為……孤兒……金陽私塾……鑰匙……”老板氣若游絲,表達不清,他從口袋裏掏出一串鑰匙,見伊接過,又指了指一旁櫃臺:“錢……給、給……”
“啊……”伊看着老板沾血的手如斷線木偶般狠狠砸在地上,發出一聲低沉驚呼,他第一次感覺眼眶發酸。伊不知何為悲傷,他伸手觸摸面頰,只覺一陣濕潤,他沾了些濕潤在指尖,嘗了一口。鹹的,沒有其他味道。
透明的液體從伊發酸的眼眶中流出,伊想要擦去這些擾亂視線的液體,可這他所不知曉為何物的液體卻越流越多,根本無法止住。他不禁感覺一陣恐慌,連忙站起來,抓着鑰匙,跌跌撞撞地走近居士,伸手搖晃他,帶着哭腔求助道:“墨書……墨書……伊眼睛裏有好多水流出來……止不住……怎麽辦……怎麽辦……”
但居士因為藥性而仍舊沉睡,無法搭理伊。
伊透過淚眼勉強看清周圍,摸索着回到老板身邊,用鑰匙開了櫃子,把裏邊所有東西用布包好,揣在懷中,轉身背起居士,吸溜着鼻子,擦着止不住的淚,按照居士說過的方向走去。
不過在此之前……金陽私塾,伊要先去這個地方,把東西給孤兒們。伊牢牢記着墨書居士說過的話:受人所托,就要盡力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