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右,正對着地上一個略微幼年些的孩童拳打腳踢。

那被打的男孩身子有些單薄,臉上也髒兮兮的,嘴角似乎破了皮,有血流出。男孩想反抗,但怎麽都抵不過對方人多勢衆,身上挂了不少彩。

往日裏顧卿卿雖然驕縱,但這種恃強淩弱的事從來不屑做,骨子裏的熱血讓她有些生氣,想上前阻止。

但她發現自己竟然直接從這群孩子身上穿了過去,而他們也都未注意到她,她瞬間愣住了。

此刻孩子中間一個身材最高大的開口說話了:“瞧瞧這小雜碎這慫樣,啧啧,長得也跟個娘們一樣,跟他那個青樓院的娘一樣,都是些下賤被人玩的玩意。”

他說完,周邊孩子與他一同哄堂大笑。

而那男孩卻突然不掙紮了,只死死地盯着他,髒兮兮的臉上那雙眼睛裏,是他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深沉與狠意。

高大的孩子見着他這樣,越發生氣:“瞧什麽瞧,你個小雜碎,再瞧老子把你眼睛給挖了!”

就在他說完的一瞬間,趴在地上的男孩突然沖了過去,在衆人還沒反應過來時,雙手狠狠地掐在了那人的脖子上。

衆人還沒反應過來這人哪來的力氣,等反應過來時,齊齊上前拉扯。

有用拳頭的,也有用腳踢的。

亂成一團。

眼看就要被打死的時候,突然一條掃帚掉在了一個人身上。

“哎呦,是誰打我!”

“哎呦,誰用石子扔我屁股,是你?”

“放你狗屁,老子離你這麽近,怎麽扔!”

“我去,見鬼了吧!”

“今天是中元,不會真有鬼吧?”

“吓……吓唬誰呢!”……

雖這樣說,但最後這群人都離開了,只留下中間一個奄奄一息的男孩。

顧卿卿心裏有些擔心,這小孩一動也不動的,別是給人打死了吧。

還好過了會男孩還是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站起後身子搖搖欲墜,看來兩次的挨打不輕。

男孩走出了巷子,顧卿卿跟着他走了出去。

巷口外是另一幅場面,鋪子裏在賣式紙制的燈籠,泥塑的玩偶,噴火的雜耍異人,各式各樣的人集結在街道上,場面一時很熱鬧,倒也沒人注意到突然出現的小孩。

顧卿卿不知道小男孩是誰,要去哪,但自己此時好像有種奇怪的力,引得她只能跟着他,直到他走到一處漂亮的拱橋下。

河邊,男孩捧了一捧水将自己髒污血漬的臉清洗幹淨。直到那張臉被抹得七八分幹淨,露出那張與李今晏現今有五六分相似稚嫩的臉來,她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是怎麽回事?

正當顧卿卿心驚自己難道又死了不成,幼年版的李今晏正偏頭盯着他身旁不遠處賣河燈的攤子瞧。

攤子上站着一對母子,母親拼湊了幾個銅板,顫巍巍遞到小販手裏,然後将手中的兔子燈遞給小男孩。而小男孩則滿臉開懷的接過,面上十分歡喜。而後母親眼神柔和的揉了揉小男孩的頭,随後倆人在他身邊放了這盞河燈。

河燈随着波瀾起伏的水面,搖搖擺擺的越飄越遠。

很久後,那人的目光才從飄遠的河燈上收回,此時那對母子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離開了,唯有他,漆黑的眼底深處,不知想些什麽。

之後的場景一轉,顧卿卿發現是條長長的長廊。

這條長廊上頭挂着許多八角燈籠,燈籠全用紅色的綢紙包裹着,火紅的光照得整條長廊顯出異樣的妖豔。

時有走過衣衫不整的男女從幼小的人身邊走過,讓顧卿卿蹙眉。最後她跟着那人停在了一處院落。

這院落有些偏僻,便是連院中的草木都有些衰敗。

他敲響了院子其中的一間屋子,過了片刻,門開了。

顧卿卿瞧不清那女子的臉,只瞧見那女子一見門外的人,立刻張嘴罵道:“你個小兔崽子,不是不讓你出去嗎,又給我瞎亂跑,要是被媽媽瞧見了,你看我不打死你。”

小小的人兒卻望着她直直道:“娘,外邊的花燈很漂亮。”

女子似乎被他嘴裏長久不曾出口的那一聲稱呼愣住了,但回過神又披頭罵道:“你個小兔崽子,別指望我給你銀錢,因着養你我花了多少你不知道嗎!”

之後他便低了頭,院子裏只有女子罵罵咧咧的聲音。

等女子罵完,又回身拿了個木盆,道:“小兔崽子,等會我還有生意,快去給我接盆水來。”

李今晏動了動眉毛,最後沉默的接過盆,冷着一張臉轉身走開,身後那女子又不爽道:“就你這死樣子,難怪那混球不喜。”

顧卿卿跟着他到了一處井旁,只見他接完水後就坐在井口上發呆。

這會子的李今晏臉上的傷十分明顯,只是那明顯是他娘親的女子卻半點也沒關注到,她不由有些唏噓。

雖然她很早就沒了生母,但是顧知縣對她一貫是寵的,所以現下覺得這李今晏倒是有些可憐了。

顧卿卿同他一起蹲了下來,嘆了口氣。

卻不想旁邊這人偏頭看向了她,睜着那雙烏黑的眼睛定定道:“你跟了我一日了,不累嗎?”

一下子将顧卿卿吓得瞪大了雙眼,驚醒了過來。

視線裏這是個小洞穴。

若不是眼前的視野比方才夢裏的瞧得清楚,她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還在夢裏沒出來。

她揉了揉自己昏脹的腦袋,坐起時發現身上衣服倒是幹了。還蓋了件外袍,想來是李今晏的,只是不見他人,也不知去了哪。

之前跳崖的場面她還心有餘悸,這會子發現自己沒缺胳膊斷腿簡直要謝謝老天心善了。

她邊想邊起了身,又想起方才做夢的場面,心裏一肅。

她鬧不明白,自己方才做的那些到底是夢呢還是真的。

第 28 章

此刻的天色灰蒙蒙的,不算特別亮。

顧卿卿在洞穴內等了一會,最後仍不見洞穴內他回來。于是她便站起四處轉了轉,最後在借着微弱的光,倒是在一面牆上發現了用石頭劃出的字:下山直走,便是閩縣。

這字看來是他寫的的,字跡清秀透骨,有些魏晉之風。

只是而後想到那人竟讓自己一個女子單獨留在這洞穴裏,憤憤的用旁邊的石子劃了劃那些字,洩憤。

最後才站起,整衣飾,打算離開。

順手想理頭發時,卻又瞬時頓住了手。

她将自己摸到的東西拿了下來,是根簪子,驚了眼。這簪子不吓人,吓人的是這簪子正是那日她給了李今晏,心疼的要死的那根。

只是現下怎麽會在自己頭上?!

顧卿卿一瞬間便握緊了簪身。

她似乎想到了什麽,莫名打了個顫,不知是洞穴內突然吹進來的那陣風還是心底冒出的冷氣。

花了一個時辰,等顧卿卿出現在顧府門口的時候,天已經快大亮。

府裏的下人見着顧卿卿倒沒其他的什麽反應,只以為她從驿站回來了,只有管家廖詢見着她,神情很是激動,那張笑面虎的臉上難得見他快哭出來似的,一開口便是:“小姐,您可回來了。”

仿似見到了什麽菩薩似的。

其實說真的,也真沒差多多少

顧卿卿不知道,在她不在府裏的這幾日,顧知縣脾氣一日比一日漸長,顧府人人自危,就怕一不小心惹顧知縣生氣,跟前頭幾個小厮一樣,被打罰了。

通過廖管家,顧卿卿也知道了這幾日的狀況。

顧知縣因為擔心壞了她名聲,所以并沒有對外公布她被山匪擄走的消息放出去,就算是府中也只有廖詢知道,她是被山匪綁了。

其餘衆人也只是一味她仍舊在驿站住着,所以這也不難理解廖管家見着她時的激動情緒。

顧卿卿卻笑了笑,将手上搭着的外套交給了他:“這外袍管家找個手腳輕點的丫鬟給洗了吧。”

廖管家雖然不知道這明顯的男子外套是怎麽回事,但一如往常沒多問,只點了點頭表示知曉了,而後便領着她往府內走,言語哽咽:“小姐,您快先跟老奴來,老爺若是知道您回來了,一定激動壞了。”

可不是,跟着廖管家腳剛一踏入正堂,顧知縣見着她像是反應不過來似的,而後立刻便瞪大雙眼沖了過來,一把握住她的手臂,上下左右的瞧:“卿卿?你是卿卿?你是怎麽回來的,有沒有受傷,那群山匪給你罪受了嗎?……”

顧知縣激動壞了,左一句問話右一句的,直問得她都不知道回哪句:“爹爹,您可輕點,您女兒這可剛回來,我沒在那山匪窩出事倒被您握疼了。”

“呸呸呸,說什麽瞎話呢。”顧知縣對她這咒自己的話十分不認同,還警告了她一下。

顧卿卿笑呵呵的道:“您放心,卿卿好好的。”

她這一說完,顧知縣握在她手臂上的力道才松了下來,老眼中差點老淚縱痕,言語十分哽咽:“卿卿,你可擔心死阿爹了,若是你……出了什麽事,我怎麽對得起你如兒呀……”

如兒是顧卿卿娘的閨名,看來顧知縣真是傷感壞了,平日裏他是極少提到這名字的,就怕提及傷心。

顧卿卿瞧着顧知縣眼底下的陰影,也知道顧知縣這些日子沒怎麽睡好,心裏也一陣心酸,沒了方才調侃的心,有些難受道:“卿卿讓您擔心了。”

“說什麽話呀,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顧知縣說這些話的時候,聲音都有些哽咽,當然若不是有旁人在的話,可能這會子顧知縣表現得更誇張。

“本侯也恭喜顧知縣您的愛女能平安歸來,只是不是本侯要掃你們的興,只是本侯有重要的人在山匪山上,還請顧小姐能告知我那夥山匪的位置。”

低沉的男聲從正堂的上首傳來,他一說話就将顧知縣傷感的情緒掃了大半,也提醒他,現下有位大人物還在。

顧知縣立馬拉着顧卿卿跪了下去:“卿卿,這是寧國侯府的小侯爺。”

顧卿卿跟着顧知縣磕頭,只覺得這名頭有點耳熟。她其實也早注意到這正堂內有另一位在,只是方才看到她爹也有些激動,這才忘了。

擡起頭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雙銳利的眼睛,那雙眼睛直直的盯着她沒有半分轉移,但顧卿卿直覺得他并沒有真的在看她,至多可能在他眼裏,自己只是一件無關緊要的物品……不,也許是有那麽一些微重要的東西。

他穿了件紫袍,正襟危坐于太師椅上,望着她的表情帶着凝重,以至于本長眉入鬓,鼻如懸梁的好面貌也讓人覺得不寒而栗。

他的目光太直接,也太過于冷肅。

而後顧卿卿終于想起來自己在哪裏聽到過這個名字了,那便是在那個夫人的嘴裏。她有些激動的露出手腕上那個碧玉色的手镯:“你是阿汝……不,大人您可認得這镯子?”

那男子原本還淡定,在顧卿卿叫出“阿汝”這名字時,肅穆的臉色也忍不住抖了抖。而後在她露出手腕山的镯子後,徹底淡定不了,一下子就從太師椅上下來,有些失态的抓住了她的手腕。

男人的掌心有習武之人留下的厚繭子,一下子抓得顧卿卿蹙了眉。

似是注意到她的反應,男人的力道略微輕了輕,眼中卻蹦出刀光血影似的望着顧卿卿,有些焦急道:“你怎麽會有這镯子的,說!”

而後在顧卿卿的解釋裏,男子放開了她的手腕,但對她的話卻仍并不全信。

“你說這是那夫人送你的,我暫且信你,反正這事只等本侯救她回來便見分曉了,只是你還沒告訴我怎麽找那夥山匪的位置。”

她和李今晏逃下山時山寨還燒着火,現下天也亮了大半,若是再拖下去确實不好救人,尤其是在他倆都逃下山的時候,指不定那夥山匪也等着逃呢。

顧卿卿立刻便道:“我們來時山寨被燒了,若是你現下去的話山上冒大煙的地方想來便是那群山匪藏身的窩點了。”

她剛說完,男子便一臉急色匆匆的走了,只甩下一個冷峻的背影,連半句話都不多說。

男子走後,堂內只留下她和顧知縣。

她望着男子急匆匆而走的背影嘆了口氣,嘆氣的原因倒不是其他,而是那夫人得了病,山寨上又燒了火,還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呢。這萬一……那她這镯子算是解釋不清了,她瞧那男子十分不好惹,這怕是若真有個意外,那她真是不好過了。

想起那夫人的好來,她這情緒又有些低落。

顧知縣卻不知道她在想這些的,只見她望着那男子,立刻便拉着她坐下了,好生安慰:“卿卿啊,這個你就別想了,你爹在餘大人那邊只能幫你碰碰運氣,這一位怕是你爹想帶你碰運氣都碰不上的。”

顧卿卿這剛回來舒心的一口氣還沒下去,聽得顧知縣這話,她覺得再談下去可能初始見着顧知縣的那點激動的心都得掉沒了。于是她深吸了口氣,趕忙轉了話頭:“對了爹爹,怎麽最近不見餘大人呢。”

顧知縣當然不知道她這心思,見她回來了,這一下心又放下來了,這會給自個悠閑的倒了杯茶:“餘大人啊,最近忙着呢。前些個天崇州的刑大人貪污了一筆赈災銀兩,餘大人正要去緝拿,卻不想那筆銀子竟然無緣無故的不翼而飛了,這可頭疼壞了餘大人,這不這幾天正翻箱倒櫃的翻那刑大人的家底呢,怕是連牆角的耗子都躲不住了。”他翻了壺茶,給自己女兒倒了杯水,而後還寬慰她兩句,“你別急,等過幾天你養得好看了些,我再帶你去看看餘大人。”

顧卿卿暗自翻了翻白眼,但這一下子倒沒糾結在他爹那牽橋搭線的話上,而是覺得這話又有些耳熟,她似是在哪裏聽到過。

想了會好似在那光頭的嘴裏聽到過一嘴自關于銀子的話,那會她緊張,所以對于光頭的話和動作都十分在意,只不過這會也只能想起來光頭說了銀子的話。

轉頭就對着顧知縣道:“爹,那侯爺的都去剿匪了,您作為知縣不去一趟合适嗎?”

顧知縣卻看着她道:“那小侯爺帶的那些個官兵你是沒看到,個個人高馬大的,哪還需要咱們衙門裏的那些個瘦猴似的衙役呀,你放心,定是比咱們的人頂用的。”

顧卿卿卻暗示似的道:“爹,我逃出來之前好像聽說那山匪裏可埋着不少的寶貝,您真不去瞧瞧?”

顧知縣喝茶的動作頓了頓,胡子抖了抖,一聽到銀子屁股這一下坐不住了。

立刻蓋了茶蓋,站了起來:“你好好休息休息,你爹我這還是去看看,那小侯爺手底下人雖然有把子力氣,但到底比不上咱們衙門裏這些衙役認山呀!”

出了正堂時還在道:“你放心,我爹這一次定叫那些山匪讨不了好,給你出出氣!”

等顧知縣的身影完全消失,顧卿卿才無奈的搖了搖頭,笑了笑。

她爹早年間癡迷書物,也不知道是不是物極必反,這後半輩子竟然如此癡迷這些黃白之物。

第 29 章

等她從正堂內出來,天已經大亮,回到屋裏的時候綠水已經被通知過,所以這時已經備好了沐浴的物件。

等她洗完後喝着驅寒的湯,只覺得渾身通泰。

綠水見此便揉着她的肩邊問:“小姐,您這怎麽回來的這麽突然,也不提前跟奴婢說一聲,害奴婢這急急忙忙的,差點來不及準備。”

“這次忘了。”

綠水眼珠子轉了轉,有些委屈:“小姐,您這幾日都在驿站住着,怎麽也不叫奴婢去伺候,可擔心死奴婢了,就怕那驿站裏的人伺候得不得當。”

“還行。”喝完湯的顧卿卿将碗往旁邊的桌子一擱,有些困惑她進來有一會了,怎麽寶香不在。

“寶香人呢?”

綠水臉上的笑有些僵:“她……”

顧卿卿直覺覺得裏頭有什麽不好的事,面色一肅:“快說!”

綠水跪了下來,道:“她犯了錯,被罰禁閉了。”

“什麽?!”

顧卿卿瞪大了眼,氣得站了起來,指着外頭幾個小丫鬟道:“給我把廖詢帶過來!”

廖詢來時有些點心理準備,心裏對于顧卿卿為什麽找他有點底,所以進來後也沒廢話,直接便道:“小姐可是為了寶香的事?”

顧卿卿一桌子就拍了下來:“知道你還不快說!”

廖詢擦了擦汗,之前對于顧卿卿回府的喜悅沖得半點都不剩:“三天前,綠水給小人禀報寶香偷了小姐房裏的東西,小人便讓人來盤查了一遍,果真發現小姐您首飾賬面上少了幾樣東西,而後在寶香的櫃子裏也搜到了這些東西。”

顧卿卿這期間掃了眼綠水,只見她點了點頭:“小姐,奴婢說的都是實話,小姐賬面上确是丢了首飾,奴婢當時還問是誰偷的來着,結果沒人出來領罪,奴婢只好讓人将大夥的房裏都一遍,最後沒想到竟然真在寶香房裏發現了那些個東西。沒想到她平日裏瞧着老實巴交的,還存了這些壞心思,當真是浪費了小姐您……”

她并沒有聽綠水說完,而是點了點廖管家,道:“我要你說。”綠水變了變臉色,閉了嘴。

廖詢拱了拱手,便繼續道:“小人也不知道怎麽處理,于是先将人關了起來。小姐放心,小人已經禁止他們動用私刑,這事只等小姐您回來再處理。”

顧卿卿這下才松了口氣,揮了揮手便道:“将寶香帶過來。”

寶香全身還算幹淨,也并沒有受私刑的樣子,只不過人有點憔悴。進房一見着顧卿卿,首先紅了眼眶,而後跪下就磕頭:“小姐,寶香是冤枉的。”

寶香心裏十分委屈,一邊怕小姐真相信了這事,一邊又為不知誰陷害她而感到恐慌。但她最無奈的是,她沒有證據給自己脫罪。

顧卿卿在這期間也看了廖管家說的缺失的首飾,與寶香房裏搜出來的東西無差別。若是別人也罷了,但有了前世記憶的顧卿卿是絕對不相信寶香會偷東西。

她看了看一旁低着頭有些不安的綠水,揉了揉太陽穴。

她這剛回來呢,沒想到就給她來了這麽一出,不知道穆婉蓉有沒有參與,或者這法子有沒有人幫綠水想出來的。

“廖管家可能弄錯了,這些東西怎麽會是寶香偷的呢。”顧卿卿笑着開口,這話是說給院子裏其他小人聽的,“這些都是我賞給寶香的,怎來的偷。”

她一說完,不光廖詢,便是旁邊的綠水都驚訝的擡頭看了她一眼。寶香同樣一臉詫異的看着她,一直板正的臉抖了抖,似是要哭出來似的。

“所以說,你将人放了吧。”

這下子寶香是忍不住了,磕頭哽咽了聲:“小姐。”她以往只覺得小姐不喜歡她,于是也不往她面前湊,綠水要什麽都讓與她,但這一次她卻真真正正感受到了小姐對她的在意,這種莫名的信任讓她産生一種非常感動的心情,以至于差點沒控制住眶中的淚。

綠水咬着下唇,有些惱恨,這事沒有比她更清楚的了。

她原本只是想着借這件事讓小姐厭棄寶香的,就算最後達不成将寶香趕出去的目的,但也好在小姐面前給她上點眼料,但她實在沒料到,小姐竟會對寶香護到這種程度,明明那丫頭又蠢又笨,不愛說話不說,連笑平常也沒有一個,她實在不服氣,不服氣自己竟然會輸在這種賤丫頭上。

不解的同時也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煞費苦心的算計結果到最後什麽都沒得到。

“可是,小姐,那些首飾是在你出府的……”

然綠水還沒等話說完,擡頭便被人呵斥住了:“住口!”

顧卿卿呵斥完綠水,轉頭便對着廖管家道:“扣除綠水的月銀,作為她看守不力之罰。”

主子的命令下人照做就是,廖詢什麽話都沒有,拱手就應。

這一個反轉來得太快,綠水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已經被罰了一通,她愣愣的望着顧卿卿,回神後有些不憤道:“小姐,這明明是寶香的過錯,為何罰奴婢,奴婢不知錯在哪裏!”

顧卿卿冷笑了聲,道:“其一,我房中首飾的鑰匙四年前便交你手裏保管,你說首飾丢了,還不是你的看守不力。其二,我房中出了醜事,你不說幫着遮掩,還在旁煽風點火,你說是不是你監管不力。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主子問話哪有你插嘴的份。”

主子說你錯了,你就是錯了,可惜處于氣憤中的綠水沒意識到。廖管家站在遠處暗自嘆了口氣,似是對往日裏一直挺聰明的綠水這會鈍了腦子的嘆息。

綠水仍是有些不甘,她望着顧卿卿,眼中甚至有些憤懑。

自從前幾個月開始,顧卿卿開始有意無意的疏遠她,她就覺得自己自己往日裏的地位怕是不保了,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是也在盡力的彌補,但是好像并沒什麽作用。今天她算是知曉了,怕是自己再怎麽做也無用:“小姐您三言兩句就說是奴婢的錯,可冤枉死奴婢了,奴婢這又做錯了什麽,只不過把偷首飾的賊給揪出來而已,就算是最後弄錯了可也不該全是奴婢的錯呀。說得再難聽些,若是小姐您包庇寶香我又怎麽能知道呢!”

最後一句落地,房內有一時安靜,下人們低着頭都不敢擡起來。一旁的廖詢眼觀鼻,鼻觀心,像是并未聽見的樣子。

顧卿卿倒沒其他人想的那樣發火,聽這話反而笑了:“我知道你不服氣,看來是我平日裏對你管束太松,以至于現今你都敢欺主了。既然我管不了你,那麽便罷了,今日起你出府另謀生路去吧。”

什麽?

聽此話的綠水頓時瞪大了眼,一臉不可置信。雖然她有些後悔自己方才話說的太沖,但也沒料到竟然會是這樣的後果。

這不打不罰的,趕出府像什麽話。

再說她自小便在顧府長大,誰都知道外頭買個丫鬟不過幾兩碎銀便夠了,她這要是出去了還怎麽活,這不讓她一家被府裏人笑話死嗎。

而那邊顧卿卿似是沒有一點商量的口吻,對着廖詢到:“說的話,可聽到了?”

廖詢點了點頭。

“既然聽到了三天後我不想再顧府再見此人。”

這邊綠水見廖管家真有動作,一下子慌了神,她想不到自己才說了一句話就惹得小姐有了将她趕出去的想法,一下子慌了神。

向着顧卿卿爬了幾步,滿臉驚慌:“小姐……奴婢錯了,奴婢說錯話了,小姐知道奴婢一直不會說話的。奴婢有錯,你饒了奴婢吧,您怎麽罰奴婢都不要緊,可千萬不要趕奴婢出去。”

她啜泣了兩聲,才意識到自己方才犯了大忌。

顧卿卿卻不看她,冷笑一聲:“錯了,你有什麽可錯了,小姐我可擔不起你的錯。”

綠水抖着身子磕頭:“奴婢不該頂嘴,奴婢錯了,小姐要罰奴婢做什麽都不要緊,只求小姐不要趕奴婢出去。”

小姐沒說話,綠水就一直在磕頭,直到顧卿卿道了聲:“好了。”

綠水才停下。

“你真什麽都可以做?”

綠水緊接着又磕了磕頭。

她這才揉了揉太陽穴,慢騰騰的道:“既然你知錯了,小姐我也不是那種趕盡殺絕的,倒是有一件事能彌補。”

顧卿卿先是對着廖詢他們:“廖管家,你先扶寶香下去休息吧。”

寶香雖然也對這翻轉發生的太快而反應不過來,但也知道她是靠着小姐護着才幸免于難的,離開前沖着她磕了幾個頭。

綠水有點緊張,“小姐您有什麽吩咐?”

顧卿卿在衆人離開後,一反常态,竟還單手扶着綠水起來,扶得綠水更加莫名:“小姐?”

她笑道:“你別緊張,方才小姐我都是做給外人看的。”

綠水對她這話有些懵。

她解釋道:“我需要你今後去穆婉蓉那伺候,所以方才都是做給外人瞧的,只以為你這是被我厭棄了而已。”

她這一番話,綠水更懵了,她愣愣的道了聲:“小姐……”被顧卿卿打斷:“今後你只要将穆婉蓉要做的事禀報給我,小姐我定少不了你的好處。”

小姐說完,綠水卻更犯難了。

穆姑娘雖然是府裏的主子,但是衆所周知她不是老爺的親生女,頂多算半個主子,日後定然是比不上跟在顧卿卿身邊有好處。而且穆婉蓉這個人善忌,想必不會覺得自己是真心伺候她的,而且這一下是要做小姐的眼線,這……

“怎麽,你不願嗎?”

顧卿卿豎了眉,綠水立馬便磕頭:“奴婢定不負小姐囑托。”

“那你快去收拾下吧,我待會跟廖管家說聲,你下午便可以過去了,這次你若辦好了,本小姐我重重有賞。”

她這突然去穆姑娘身邊,便是誰都會覺得她圖謀不軌吧,一萬個不想的綠水苦巴巴着臉出去了。

綠水當然是回不來的,她也不會讓她有回來的機會。

将綠水支開的同時又能作為自己的眼線,是顧卿卿一早就想好的計劃,只不過之前被山匪打斷了計劃,但今日發生的事正好給了她借口将綠水弄走。

綠水想要兩頭讨好,她偏偏要她兩邊都讨不了好。她倒要看看,以穆婉蓉那性子,綠水會有個什麽下場。

解決了這件大事的顧卿卿只覺得渾身舒心,一下子抵着溫床睡過去了。

卻不知道在她睡着的過程中,外頭已經鬧翻了天。

顧知縣帶領着衙役們首當其沖,一夜間直殺得閩縣周邊的山匪落荒而逃,而後不僅救了衆多的被劫少女,還在山匪窩裏發現了一筆印有官印的赈災銀,一時間閩縣百姓紛紛叫好,顧知縣也因此得了個好名聲,方圓十裏都開始歌頌起來。

當然這些故事都是在顧卿卿醒來後聽到的,全是些好話。

這些故事裏關于她和李今晏,還有那日的紫衣男子卻是完全沒有被提到,她猜測可能是故意為之,畢竟寧國侯府名聲極大,若是府裏大夫人被劫這事傳出去有損她的聲譽,最後的結果就是讓她爹擔了全部的功勞。

對于顧知縣來說就是天上掉餡餅的事啊,這下子她有些感慨,想必這世總能比上世活得久些吧。

“老爺昨日裏剛剿的匪,今日裏便有人上衙門給老爺送牌匾去了。”寶香給她收拾發飾,她動作與第一次相比,已經娴熟很多。

最後發髻梳完,她點了點頭,寶香便有些開心的努力裝出笑的樣子,雖然那笑醜得很,但顧卿卿還是覺得很欣慰。

她照着鏡子,擡手讓寶香給她穿衣的時候突然想起了之前李今晏的那件外套。

擡手對着寶香道:“寶香我有件事吩咐你去做。”

寶香很是積極的點頭。

“你去找個小厮到廖管家那拿昨日我給他的外套,然後将那外套連同藥材和書籍,一道送去往常我讓你送的那戶人家,別忘了順道問問,那家公子什麽時候回的。”

瞧着跑出去的寶香顧卿卿笑了笑,而後變了臉色,對着她的背影叫道:“對了,那鹿鞭就不要送了!”

第 30 章

顧卿卿搖了搖頭,也不知道那丫頭聽見沒有。

與此同時,院裏的下人上來禀報,穆婉蓉和杜姑娘來了。

顧卿卿聽說是她倆一起過來的,頗覺有趣,揮了揮手便讓下人将她們請進來。

自她們回府後,除了杜姨娘給她送過些花花草草外,這還是她們第一次主動來見她。

穆婉蓉仍舊是那副病恹恹的樣子,走三步就喘一步的樣子,目光在見到她時露出了一些詫異,露出的詫異雖然短暫,但還是被一直關注她的顧卿卿捕捉到了。

只是這詫異來自于何?

“卿卿妹妹呀,你怎麽在驿站一住就住了這麽多天,害我連個想說話的人都沒有。這下子你可回來了,我這以後可要經常來打擾你了。”

觀察穆婉蓉的顧卿卿被她打斷有些不悅,但杜蘭沒看出來,三兩步就到了她面前,臉上帶着刻意的讨好,她倒是也沒變,全身依舊保持着花裏胡哨的做派。

顧卿卿這時只得将目光收回來,應付她:“怎麽會沒人說話,你不是還有穆表妹嘛?”

杜蘭順着她的目光望過去,知道她一直讨厭穆婉蓉,這會直接湊到她耳邊道:“病恹恹的,跟她說個話都費勁。”

不過還是被穆婉蓉聽見了。

她嘴角抽了抽,雖然心裏知道這位是個沒腦子的,但這些話就不能背着她再說嗎。

不過她雖心裏不爽,面上還是沒表現出來。她一直都看不上她舅舅那一家子,這會子再看杜蘭,只覺得是更加看不上眼了,一家子都是些眼睛藏在腳底下的玩意。

這會她完全忘了自己也被罵在了其中。

領着倆人坐下後,顧卿卿打斷了一直奉承她的杜蘭:“今日杜姐姐特意過來只是來看看我嗎?”

杜蘭點了點頭,當然沒說過來這事是穆婉蓉提的:“是的,前日裏就聽說卿卿妹妹你回府了,只不過那會知道的時候你已經睡下了,我們不便打擾,這才今日來看看你。不過卿卿妹妹呀,說真的,你這去驿站怎麽住了怎麽久呢,我原本也是想去看你的,不過都被顧知縣拒了。”

穆婉蓉這會雖然依舊低着頭,但是手上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