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十一）

如同所有狗血小說的情節一般，高凡的童年過得也并不盡人意。

高凡的父母是大學同班同學，兩個人因為出衆的外表一度被吹捧為校花校草，那個時候社會上正提倡戀愛自由，但大多數人還是相對羞澀，恨不得牽個手都要左右張望怕被別人看見，所以追求高凡父母的人并不多。兩個人平時都是熱愛學習的人，成績也相近，大學教授對兩個人都是贊賞有加，一次外出訪問教授需要助手便帶了兩個人走，因為前期準備的工作很多，不得已的他們常常互相幫忙，久而久之兩人也就因為志同道合而走到了一起。

兩個人的結合不可不謂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

當時在學校裏也是被人津津樂道的大事。

高凡的父親長得俊，五官生得本就柔和，頗有些書卷氣息，高凡又融合了他母親的基因，皮膚又白又嫩，唇紅齒白的從小就很像小女孩。

高凡兩歲的時候，父母被單位調去外地負責重要的工作，那邊的條件相對不那麽好，兩人無法只得把自己的小兒子托付給了爺爺奶奶。

這麽一去就是三年，他五歲的時候，都還是跟在爺爺奶奶屁股後邊的小跟屁蟲。

奶奶不是個死板的人，不想讓高凡從小就跟其他家孩子一樣天天“ABCD”“加減乘除”的苦讀，說服了爺爺要給高凡一個快樂的童年。

高凡長得好看，其他家的父母也願意讓自己的孩子和他玩，漸漸地他變成了街心花園裏最受人歡迎的小孩，揚言要嫁給他或是要娶他的小孩能把整個沙池擠滿。

六歲的時候，高凡在附近的小學開始了自己的學生生涯。

一年級的課程不難，但對于幼兒園一直是玩過來的高凡來講，簡直就是噩夢。別說英文和數學，就是他天天說話要用的中文都學不明白，拼音考試只能拿六七十分。

老師當着全班的面、私下都找過高凡和他的家人談話，高凡尚小，對于這些都還不懂，而他的父母很忙，大多數都是奶奶出面接受的老師談話，可奶奶不想自己的小孫子和自己的兒子媳婦那樣拼命，只願他能過的平平安安，結果也就都不了了之了。

高凡那時候天真活潑的很，每天都要奶奶帶他出去玩，奶奶一看他漂亮的大眼睛沖自己眨呀眨的就樂呵呵的。

三年級的時候，班裏出現了一個一個的小團體，學習好的那群孩子總是覺得自己各方面都高人一籌。體育課測50米短跑，高凡跟一個小學霸一組，結果比那小學霸快了零點幾秒沖過終點，拿了全班第一，體育老師表揚了高凡好幾句。

小學霸頓時就不開心了，聯合了幾個自己的小夥伴，在下課的時候把高凡堵在了樓道的角落裏，奚落他：“你成績這麽差，誰跟你玩！”

高凡一聽就想反駁，結果學霸們轉頭又說他：“長得跟個小姑娘似的，我才不跟你玩。”

年幼的高凡想起了前些日子，總是跟他一起玩兒的那些小女孩開始故意疏遠他，他當時追上去卻聽到其中一個小女孩說：“別跟他玩，咱們找班長玩去。”

班長是個學習成績優異，比別的孩子長得成熟一些的小男孩，和高凡完全不是一個類型的，或者應該說是比同齡的孩子稍顯得有些“男人味”的男孩。

高凡垂着眸子發愣，低頭不語，突然就明白了什麽。

幾個小學霸見高凡蔫了，又兇了他幾句就神氣的走了。

當天下午老師發了前些日子的語文測試，照例當着全班念成績。

圍堵他的那幾個小孩考的依舊不錯，各個雄赳赳氣昂昂的上前領試卷，而高凡依然墊底，老師拿着最後一張卷子說：“高凡，70，比上次有進步，繼續加油。”

幾個小學霸一聽便你一言我一語的嘲笑他才考了這麽點兒分數。

小孩哪懂那麽多，不一會兒班裏的孩子們應着氣氛都笑了起來，高凡頓時漲紅了臉蛋，坐在座位上捏着試卷不敢擡頭。

老師不滿的皺了皺眉頭，大聲的呵斥了同學們，然後把帶頭的那幾個小學霸批評教育了一番，也就沒再上心說些什麽。

畢竟高凡的成績也是真的不好。

高凡放學的時候，整個人都是蔫蔫的，兩只手抓着書包帶，低着頭，一邊走一邊踢地上的石子，偶爾聽到有小孩從他身邊跑過發出的笑聲時，總覺得他們都是在嘲笑自己。

快到校門口時，他遠遠的就看見了奶奶，奶奶還是那般慈祥，手裏拿着剛買回來的甜蜜瓜，高凡一瞬間就長大了很多，小跑了過去撲進了奶奶懷裏哭了起來，吓得奶奶一下子慌了陣腳，稱要去學校找老師理論。

小小的高凡抱着奶奶的脖子，過了許久，磕磕巴巴的說：“奶奶，我要成為全班第一。”

後來的日子并不好過，索性高凡得到了應有的回報，他的成績漸漸地好了起來，到了六年級一躍成為了各科的全班第一，狠狠地給那幾個小孩的臉上打了一記“耳光”。

那之後的幾年過得順風順水，高凡憑借着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市重點初中和高中。

高中的時候，随着青春期，男生普遍發育的很快，但高凡卻一直沒什麽變化，身高停留在一米七出頭就不再增長了，他自然也沒在意，依舊當他的好學生。

他的相貌越長越像他那貌美如花的母親，女相也越來越明顯，漂亮的杏眼，高挺的鼻梁，粉紅的雙唇，配上白皙小巧的臉蛋，那是愈發吸引人的注意力。

那個時候“花美男”還沒流行起來，女生們都還是喜歡陽光帥氣的那類男生，所以鮮少有向他告白。

青春期生機蓬勃的小夥子總會幹些蠢事來體現自己的個性，有個高年級的男生見高凡長得好看便調戲了他幾次，打擾了高凡看書，惹得他很不爽，但他終究是沒跟老師和家長告狀，畢竟都是男生，無傷大雅的玩笑誰會當真。

那個學長可能是有些gay的傾向，某天午休把高凡拉到學校後邊鬧他，鬧着鬧着就貼近了他，低頭想吻他，還笑着說：“來試試！”

氣氛正好，男生也沒什麽戒心，被高凡一拳打倒在地，肚子又被踩了兩腳。

男生也許是自知理虧，也許是突然發現自己的行為荒唐，見高凡沒有追責，送了高凡些吃的，便再也不去接近他了。

但不知道為何，高凡卻從那個時候開始性格變得壓抑，變得神經兮兮，變得只要是一個男生搭自己的肩膀，他就恨不得把對方胖揍一頓。

高凡有些害怕這樣的自己，只得把自己更沉心于學習當中，故意變得不那麽合群。

高二的暑假，高凡被父母委托照顧剛因為車禍失去父母的高琳。

高琳那時候大二，雖然是成年人但失去父母的痛還是讓她久久不能緩過神來，成天郁郁寡歡的，高凡父母怕高琳想不開，便讓高琳睡床，高凡打地鋪，讓高凡看好了自己的姐姐。

有幾次他聽到高琳把自己捂在被子裏哭，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在她枕頭邊悄悄地放上一包衛生紙和一小瓶眼藥水。

高凡活的不算細致，平時也都是和其他人保持着距離，刻意不去注意他人的行為，但那段時間卻格外認真的觀察高琳的一舉一動，然後定時給自己的父母彙報，像是生怕自己的這個表姐輕生一般。

這麽過了整個暑假，高凡每日陪着高琳，高琳也終于是想明白了一些。

兩個人也就是那個時候親近了起來。

高琳那時候是服裝設計專業在讀，沒事就要去布料批發市場，高凡周末沒什麽事情便主動提出陪她去，高琳自然同意。

某個周六兩人扛着一堆布料從布料市場去了A大學，高琳見工作室裏沒人便讓高凡也進來陪她做東西。

那年正流行雪紡類的裙子，高琳做了很多件不同款式的。

高凡從沒見過哪個同學穿過如此輕飄飄的衣裳，覺得新奇便盯着假人身上的那件瞧，越看越覺得好看。

高琳拎着一兜子線卷回來的時候，就看見高凡瞧着那衣服兩眼冒光，靈機一動問他：“你要不要試試？”

高凡聽聞詫異的看着她說：“我是男生。”

“我知道啊，所以你要不要試一試？”高琳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說，只是覺得高凡一天到晚太沉悶了，總要給他想辦法活躍活躍人生。

高凡被高琳半推半就的換了衣服，高琳一看甚是滿意，從邊上假人頭上拽了假發給高凡帶上，左瞧右瞧又給高凡化了個妝，很滿意的點了點頭，并且用相機拍了照。

高凡站在鏡子前險些沒認出自己，他很驚訝于自己穿女裝真的沒有太多的違和感。

除此之外倒也沒什麽別扭的地方。

高琳瞧着高凡突然靈感大開，把人扔在一邊，自己刷刷刷的在本兒上畫圖。

高凡想摘假發，卻被高琳大聲的阻止：“別摘，別脫！讓我多看兩眼！靈感正在源源不斷的産生！”

“哦……好的。”高凡點了點頭乖乖的坐在邊上的椅子上。

太陽慢慢地西下，窗外的光打在屋裏讓一切事物都染上了紅色，高琳專心致志的畫，高凡便拿出自己的課本複習。

突然，有人推門進來了，是個留了一頭長發的男生。

那男生見了高琳便打招呼：“喲，大琳琳，這麽刻苦啊！”

“別吵！來靈感了！”

男生笑了下，在另一邊的座位上放了東西，才觀察起高凡。

“你是？”

“那是我妹，你別打主意啊。”高琳投過去一個眼刀。

高凡在男生的注視下越發的不自在，害怕自己被認出是個男生，害怕被別人說是變态。

男生笑着走了過來，高凡擡頭看着對方，兩只手攥在一起，他聽到那男生說：“妹妹你長得真好看，可以給我留個電話麽？”

高凡愣了一下，悄悄地舒了口氣，感覺心情突然一下子變好了，他的聲音本就不粗，他稍微壓了壓嗓子，小聲的試探說：“那個……不太方便。”

“是嘛，可惜可惜。”男生似乎是沒發現什麽端倪，搖頭晃腦的走了回去。

高凡見人走遠了，深深地喘了兩口氣，突然覺得自己是有些激動地，他不讨厭這種感覺，甚至是喜歡的。

他覺得自己好像一直被關久了的小鳥突然振翅高飛，找到了真正的自己。

他看了看高琳畫在本子上的圖，低聲對高琳說：“我都想穿。”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出門，後天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