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十二）

——早上好。

——我這兩天和室友去看了張導的電影，特別的精彩，武打場面非常棒，你一定要去看。

——你吃飯了麽？

——晚安。

高凡躺在被窩裏捧着手機，看着前幾日沈文傑給他發的幾條信息，他覺得自己大概跟個戀愛中的女生沒什麽區別，現在成天捧着手機等着對方的信息。

或許他就是喜歡上了沈文傑。

他輕輕敲擊着手機屏幕，想給沈文傑發個晚安，卻始終沒有真的發出去。

沈文傑已經整整兩天沒有給他發過任何的信息了。

高凡閉上眼睛，眼前卻還都是前幾天兩個人去游戲廳的場景。

那天說來也是趕巧了，兩個人吃了飯看了電影，一看時間還尚早，沈文傑就問高凡要不要去游戲廳玩玩。

高凡正沉醉在之前的電影劇情中，興頭正高，對于沈文傑的建議沒什麽異議。

不去倒好，這一去兩人就發現那個小鱷魚抓娃娃機全面更新了，出了六種新造型的玩偶。

高凡一看眼睛就亮了。

沈文傑拍了拍她的腦袋，笑着去換了游戲幣來。

他看高凡躍躍欲試的樣子，便把游戲幣一股腦的放在了高凡手裏，高凡也不客氣，拿到了游戲幣就毫不猶豫的往娃娃機裏投。

高凡抓的忘情的時候，沈文傑去邊上買了熱紅茶回來。

差不多高凡得到第四個玩偶的時候，他有些累了，口也有些幹渴，他擡起頭就看見沈文傑把一杯飲料遞了過來。

沈文傑總是那麽貼心，在他需要什麽的時候總能送上什麽。

說實在的，讓人不動心很難。

“還夾麽？”沈文傑靠在娃娃機邊，“幣不夠了？”

高凡點了點頭。

“好。”沈文傑沒說多餘的話，笑着又去換了幾個幣回來，他把游戲幣遞給高凡，高凡卻又倒回了他的手裏。

“恩？我來？”

高凡點點頭，他有些累了，想休息一會兒。

沈文傑側頭瞥了一眼高凡都拿到了那幾種玩偶，然後貼在高凡身邊操作着娃娃機。

沈文傑的身上總是帶着淡淡檸檬的清香，大概是他家洗衣液的味道，高凡覺得好聞，忍不住多嗅了幾下，心裏還默默的盤算着把自己家的洗衣液也換掉。

在高凡走神的時候，沈文傑動作利落的把剩下的兩個玩偶都給夾出來了。

高凡左手抱着四個玩具，右手拿紅茶，沒有放剩下兩個玩偶的空間了，他看了一眼沈文傑，沈文傑從善如流的把所有玩具抱到了自己懷裏。

剛抓了一個娃娃的小姑娘正好路過，有些羨慕的看過來，不知道是羨慕他們抓到了這麽多個玩偶，還是羨慕高凡有沈文傑陪伴。

但不管是因為那個理由，高凡都很得意。

沈文傑見高凡翹着嘴角，心裏夜很是舒暢，他湊在高凡耳邊說：“我去要個袋子，你坐着等我會兒。”

高凡耳朵癢癢，趕忙向邊上挪了一步，看着地面點了點頭。

他偷偷地擡眼看着沈文傑的背影，他不得不承認他對沈文傑産生不一樣的感情了。

回去的路上，挂了大風，高凡害怕假發被吹飛，連忙按着自己的頭發，結果輕薄的裙子被吹了起來，還好沈文傑眼疾手快幫他按了下去，貼着他左耳說：“應該先按裙子的……”

高凡發現沈文傑總是喜歡貼着自己的耳朵發出低沉且帶着輕笑的聲音，這種舉動讓他一個男性都難以抵抗。

高凡剛想沖着沈文傑露出個笑容，就發現沈文傑突然沉默了。高凡轉頭看他，卻發現沈文傑直愣愣的盯着自己的臉看，不語了許久，才牽強的笑了笑繼續送高凡回家……

高凡閉了閉眼睛，一個翻身坐了起來，戳了戳床頭上那一排小鱷魚。

也不知道沈文傑怎麽回事。高凡想。

難道是逗自己玩兒的，當對方心動後就徹底收手？他郁悶的把被子蓋過頭頂。

又過了幾天，沈文傑依然沒給高凡發信息，這回倒是高凡有些着急了。

他開着微信，盯着與沈文傑的對話頁面，抓耳撓腮的躊躇了半天，還是發了一條過去：晚上好，你最近很忙麽？我有兩張下周日的首映式電影票，要不要一起去放松放松？有你喜歡的演員。

沈文傑感覺到手機振動，便起身拿了過來，一看到來信人卻有些猶豫。

那天因為那陣風，他清晰的看到了高梵左耳朵上的那兩枚痣，和高凡的一模一樣，同樣的位置，同樣的大小。

如果這是巧合，那這簡直堪比中了十年沒人領取的彩票。

沈文傑一開始有些震驚，把人送到家，自己回去的路上越想越覺得生氣，他覺得自己被高凡耍了。

然而随着時間的流逝，他突然發現其實也沒有那麽生氣了，更多的是希望對方給自己一個解釋。畢竟說到底還不是因為高凡的女裝很好，很漂亮，沈文傑才連一秒都沒主動懷疑過他的性別問題。

沈文傑得承認高凡乖巧可愛、漂亮動人的外表是自己喜歡的類型，外加每次高凡因為某件事情而開心得像個小太陽似的讓他更加心動。他清楚地知道，前者與性別有關，而後者卻半點關聯都沒有。

沈文傑現在還是沒辦法對高凡如同原來那樣，他猶豫了一下給高凡回說：下周日？我不确定會不會有事，我稍後告訴你吧。

但他沒把這條路徹底封死。

隔天，沈文傑因為思考到半夜，早上有些起晚了，匆忙趕到大廈樓下的時候正好看見高凡先他幾步進了大門。

他看了眼時間，雖然他現在有些想躲着高凡，但時間不等人，還有五分鐘就要九點了，一會兒他還得跟李處長外出辦事。

高凡随着人群進了電梯，轉身從即将合上的電梯門中間看見了沈文傑的身影，心裏不禁一喜，趕忙按了開門鍵。

沈文傑愣了下，盯着高凡看了兩眼，還是進了電梯。

這幾天他工作忙，高凡又一直幫孫穎做事，兩人是真的在單位沒什麽交集，他也算是冷落了人家好幾天。

高凡擡着頭看着比自己高了一個腦袋還多的人，笑眯眯的說：“學長早，今天來的有點兒晚啊。”

“啊……恩。”沈文傑繃着臉，點點頭。

高凡看出沈文傑心情一般，似乎也沒有打算理自己，便垂着腦袋閉了嘴，心裏默默地有些失落，甚至都忘記了沈文傑照顧的對象一直是女裝的他，而不是真實的他。

沈文傑看到高凡恹恹的樣子，抿了抿幹澀的嘴唇。如果還在前幾日他什麽也不知道的時候，穿着女裝的高凡能對他露出半點如此的樣子，他定是要把人圈在懷裏好好地安慰一番的。

只是他現在什麽都知道了。

他甚至想，如果不是他自己發現，而是高凡告訴他的，也許他不會有如此大的反應。

沈文傑低着頭看着高凡的發頂，那裏有個挺可愛的發旋兒，他的嘴邊不自覺的放松上揚，但轉念一想高凡似乎從沒打算告訴自己真相，他忙又換上了撲克臉。

他為什麽不告訴自己呢？沈文傑不解。

兩人相安無事的進了辦公區，然後各自去了自己的工位，沈文傑站着把包放好，拿了筆記本一轉頭張好看見高凡在遠處小心翼翼的看他，然後見沈文傑看過來又慌忙的低頭和孫穎問好。

他掂了掂手裏的本，故意從高凡那邊的通道去部長辦公室。

沈文傑能清晰的感覺到高凡的目光一直黏在自己身上，直到部長辦公室的門“啪”的被關上，他才感覺不到對方的關注。

高凡嘆了口氣，拿着水杯去水房盛水喝，卻因為水房的水一直沒燒開等了十分鐘，回來的時候李處長的辦公室已經空了，沈文傑也跟着走了。

高凡突然覺得心空落落的，他好想沈文傑能對自己笑一下。

他将手機放在桌子下邊偷偷地給沈文傑發了條信息：怎麽樣？一起去看麽？

沈文傑幾乎是秒回，只是內容不盡人意：一會兒說，我正在忙。

高凡只能撇撇嘴給他回了一句：好的，加油。

李處長和沈文傑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了，正好孫穎交代給高凡的任務全部做完了，孫穎忙不開便讓高凡把一摞文件和一份請示拿到部長辦公室去。

他抱着文件，站在辦公室的木門外邊，小聲的清了清嗓子，在門上輕叩三下。

“請進。”部長渾厚的聲音從裏屋進來。

“小高啊，來，坐。”部長見高凡進屋，便指了指沈文傑邊上的座位。

“啊好的，”高凡把文件擺在部長的桌子上，“部長這是下個月峰會的資料，以及預算的請示，麻煩您給簽個字。”

“好。”部長接了過來，一邊看文件一邊問他：“最近怎麽樣啊？”

“啊……挺好的，感覺很長見識。”高凡用餘光突然看到沈文傑側頭看了他一眼，說話都猶豫了。

“恩，那就好啊。”部長把一份文件遞給沈文傑，然後有些苦惱的說，“小沈啊，這次幾個會議都撞在一起了，這個杭州的會就讓李處長帶着你去吧。”

“好的。”沈文傑接過來看了一眼。

“工作組人比較少，你要有空也幫着幹幹會務工作……”

說着部長轉頭看了一眼高凡，突然變了個想法，只是話還沒說出口就聽到高凡自己推薦自己。

“部長，我手頭上沒什麽事情，不行前期我可以幫幫忙。”

部長一挑眉，揮了揮手說：“也好，你先問問孫穎那邊還有沒有要忙的，沒有的話就幫李處長他們做做前期工作。”

“好的，部長。”高凡心裏開心，總算是找到和沈文傑接觸的機會了。

高凡拿到了簽完字的請示，又小跑着去上級領導那裏簽字，一回來就趕忙問孫穎：“姐，還有需要我幫忙的麽？”

孫穎看了他一眼說：“呃……姑且是沒有了，怎麽？”

“沒，就是部長讓我幫李處他們組做做事。”

“行，去吧。”孫穎自然沒意見。

沈文傑從部長辦公室出來後就去了李處長的屋，他在李處長那裏領了任務，走前不忘與李處長提了一下可能高凡暫時來幫忙的事情。

李處長點了點頭，說讓他随意分些工作給高凡就行，其他的工作暫時不用他倆忙活。

高凡看見沈文傑從處長辦公室裏出來，坐回了工位專心地幹起了活。高凡低着頭假裝看文件，偶爾擡眼鏡撇一撇不遠處的沈文傑，等了半個小時都沒見對方有主動來找他的趨勢。

他只得上了□□給沈文傑發過去一條信息問他有沒有需要幫忙的。

過了許久沈文傑回了一條：你先忙你的。

高凡不開心，回說：我手頭上沒事了，我來幫你們組吧。

沈文傑半天才又回了一個字：好。

高凡整理了一下翻起來的衣領，屁颠颠的跑過去領任務。

他剛到沈文傑的工位附近，就見到了對方一張過于冷漠與疏遠的臉，他“呃呃”了半晌也沒說出什麽有實質性意義的句子。

沈文傑把手邊的把一份名單給他，用非常公事公辦的語氣對他說：“麻煩你跟所有參會的代表确認一下，是否能來參加下周在杭州舉辦的會議，謝謝。”

“哦……哦好的。”

高凡頓時覺得心都不是空落落的了，應該是被掏了個大窟窿。

他不知道沈文傑最近是怎麽了，雖然原來在單位也沒對他如對女裝的他時那般好，但看在是同校前後輩的份兒上也還是不錯的，最起碼說話不會這麽生分。

高凡接過人員名單，垂頭喪氣的回了工位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