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彩虹雨
打完了電話,她突然有些困,躺在床上就睡了過去。
噩夢,她從未做過如此深,感覺醒不過來的噩夢,沈傾歌感覺整個人浸泡在很深很冰的湖水裏。
夢中她的腦子渾渾噩噩的,沈傾歌最近其實,一直在做夢。
夢到當初謝懷暮公開閃婚的時候,網絡上那些批評謾罵和脫粉的消息,盡管現在,她也熬過來了。
夢裏又夢到了父親詞嚴厲色的模樣,教訓她輕而易舉的就随意托付終身大事出去,卻連一聲招呼都不肯和家裏打。
還有那些指着她脊梁骨說她和謝懷暮是不是有什麽不可描述的交易,是不是借着謝懷暮的名氣和地位才進的甜心少女,勒令要她退團的人。
像一根勒得緊緊的鋼絲線,把她整個人搞得喘不過氣來。
當初做這個決定的時候,林慕笙不知道劈頭蓋臉打電話罵了她多久,她最後只是說,“慕笙……其實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我知道這些是愛豆失格,也知道對我的影響會有多大,當時秋辭同我講的時候,我明白的要比秋辭告訴我的多的多,我也不是什麽十二三歲的小女孩。”
“那你還?”林慕笙有些生氣,“謝懷暮可以随随便便找個其他的女人,你怎麽回事,腦子是想不清楚嗎?”
她想得很清楚,可是怎麽辦呢,她喜歡他,和任何一個普通而又卑微的粉絲沒什麽區別,如果他一定要有一個假結婚的對象,那她實在不希望看到別的什麽人去她身邊。
“你說我傻也好,說我自以為是也好。慕笙,張愛玲說,一個人遇見另一個人,她的歡喜仿若從塵埃裏開出花來,我年少時尚且唾棄張愛玲喜歡胡蘭成,可是時至今日,我才明白,喜歡一個人原來是身不由己的。”
她重重地嘆了口氣,“慕笙,你認識我這麽久,該知道我從十四歲開始追逐他的身影,似乎已經成了一種習慣。”
林慕笙在電話那段沉默了半晌,“傾歌,他這樣公開其實,對你沒有好處。你的那些粉絲,你想好他們會對你怎麽看了嗎?”
其實到最後,她的人氣和實力都已經一騎絕塵,根本不需要謝懷暮的幫助,可是她就是鬼迷心竅。
沈傾歌啞口無言,末了深吸了一口氣,“慕笙,我知道的。”
怎麽會不知道呢?
只是。他想做的,她都會竭盡所能。飛蛾撲火,大抵如是。
比賽剛結束,秋辭宣布她和謝懷暮的婚訊的時候,她正在家休息,父親看到新聞的時候劈頭蓋臉把她一頓罵。
“你真是長大了翅膀硬了啊,才過完二十歲生日沒幾天,連聲招呼都不打,就給我找人結婚了啊。”
她默默扒着碗裏的飯,一言不發。
“還吃呢你!是不是微博不說我們永遠都不知道你要結婚這事。”
父親直接把桌子上的白瓷碗打翻在地,母親過去拉父親,“孩子都這麽大了,你就別這麽耍脾氣了,等會給她吓到就不好了。”
之所以不肯做出回應,也沒和父母打過招呼,是她不知道該如何去說,人人都覺得婚姻該是神聖而又莊嚴的,可是她和謝懷暮……
應該是除了一張結婚證書,其他的一無所有,她并不是圖謝懷暮答應給她的一些資産還有影視資源,她只是喜歡他罷了,說句實在話,這樣的婚姻其實索然無味,全然沒有她想象中的樣子。
在她們家鄉,結婚是要回門和走親戚大擺酒席的。
可是她和謝懷暮的這種關系,也不可能會有什麽家鄉傳統婚禮的模樣,這些事情,她也沒同秋辭講。
“我吃好了。”她沒再多說,起身離開。
微博整整淪陷了兩個月,節目組因為謝懷暮的關系仍然力排衆議沒讓她退出限定團。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其實在甜心少女的比賽裏,她是所有妹妹裏最努力的那一個,只是有些時候,某些事摻雜了一些其他的因素揉捏在一起,就會變了味。
這件事從頭到尾,她沒有出來回應過,解釋在別人眼裏看來是那麽蒼白無力,更何況,他們都已經認定了她是什麽樣的人。
粉絲們覺得自己打投的錢都喂了狗,那段時間,她幾乎把自己整齊整夜關在房門裏。
她看到有人這樣在網上評論道,要是我的小偶像這樣,我會被她騷操作ex死。
那些來源于內心深處的恐懼在夢裏具象化成了随時随地會攻擊她的人。
她終于醒了,大汗淋漓。
——
謝家老爺子的生日正好在她沒行程的那一天,沈傾歌本以為開車來接她的人會是秋辭,沒想到會是謝懷暮。
他開着一臺紅色的跑車,極其騷氣,見到沈傾歌到了停車場,把車窗搖下來,沖她打了個招呼。
沈傾歌笑了,“開這種車,不太符合你的風格。紅色,真的。很……”
“很帥是不是!”
少年人你這個想法有點危險,沈傾歌心裏覺得有些好笑。
以前他都是喜歡開黑色跑車的,今天突然換了紅色她差點沒認出來。
“我覺得還是黑色更适合你一些。”看到他有些氣餒,沈傾歌話鋒一轉,“不過,紅色嘛,勉勉強強也算不錯。”
剛開始還算可以寒暄兩句,到後面,沈傾歌再沒話說了,敞篷的跑車讓迎面吹來的風帶來的感覺更加刺激,風聲很大,遮掩住了即将噴薄而出劇烈的心跳聲。
她已經開始竭盡全力的把對方當做一個熟悉的陌生人來看待了,讓說出的話盡可能符合一個普通朋友打趣的身份。
沈傾歌實在不想讓自己再泥足深陷,她把頭靠在座椅的靠背上,深吸了一口氣。
絕對不可以,在見到他的時候再次動搖離開他的決心,這是最後一次,她想。
人真是一種奇怪的生物,明明知道觸碰,靠近,會讓自己遍體鱗傷。
可卻還是控制不住自己內心的躁動不安,她真是和林慕笙那個時候說的沒區別,簡直是無藥可救。
還是不夠心狠,要是自己的心是石頭做的就好了。
可是她不是石頭。
“你的solo準備的怎麽樣了?”就在她閉上眼睛裝作睡着的時候,聽到謝懷暮突然來了這麽一句。
“嗯……還好。”她這樣回複道,“總體而言還算不錯,沒什麽問題的話,下個月就可以正式上線了。”
謝懷暮的手把方向盤抓得緊緊的,像是不甘心一樣,等了半晌還是問了一句。
“那你覺得,曲子做得怎麽樣?”他問得小心翼翼,緊接着又像是怕她不會回答一樣,補充了一句,“我是指,畢竟是你首支solo單曲,為單飛做準備的,總不能找個很差的作曲人對不對?”
這話說的有些欲蓋彌彰,沈傾歌像是不知道他意有所指的一樣,想了半晌開了口。
“其實我不是很清楚,就是原本的solo單曲都準備到一半突然換作曲人了,新來的作曲人我不是很熟。”
謝懷暮的聲音在風中不是很清晰,但是沈傾歌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她聽到他問,“那你覺得他做的曲子,你喜歡嗎?”
其實謝懷暮有些忐忑不安,但是風聲恰好掩蓋住了他聲音中的某些顫抖。
“你是說那位X先生做的曲子嗎?”她側着臉,盯着正在開車的謝懷暮問道。
“他做的曲子,是很好聽,我也很喜歡。”她語氣淡然,卻在接下來的一句話時候驟然轉折。
“可是,我覺得。他沒有事先打過招呼,在我原來的曲子用到一半的時候——突然把原來的曲子換掉,對原來的作曲人不公平。”
謝懷暮突然覺得好委屈,他明明是花了那麽多的心血連夜給她趕制出來的曲子,她居然會這麽說,感覺內心被一把刀子戳得千瘡百孔。
就在沈傾歌說話說到一半的時候,天氣突然發生了變化。
原本還陽光普照的天空,突然打起了閃電,緊接着就是瓢潑大雨。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大雨突如其來的原因,天空仍然是晴朗的,在道路的盡頭,依稀能看得到彩虹。
是平時難得一見的彩虹雨,但沈傾歌好像無暇欣賞面前的美景。
……因為謝懷暮今天開的是敞篷跑車。
“你帶傘了嗎?”沈傾歌把透明的夾克披在頭頂,看向身邊的謝懷暮。
駕駛座的那人仍然氣定神閑,有條不紊的開着車。
末了,沈傾歌才聽到他弱弱的一句,“沒有,天氣預報沒說今天會下雨,我沒想到。”
他好蠢,她當時,怎麽會喜歡這樣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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