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針鋒相對
按道理來說, 節目組不應該有蛇,也不能有蛇放在這種地方,明明是人工莊園, 卻有蛇出沒的确是匪夷所思。
這聲大叫倒是提醒了即将落入火坑的小兔子, 小兔子一蹦一跳,靈活的從他準備的繩圈溜走了,謝懷暮有些不高興。
到底是什麽不得了的事, 耽誤了他抓兔子, 怪心煩的。
他起了身, 朝着聲音的方向走去, 是節目組的助理小姐姐跟在沈傾歌身後,小姑娘吓得臉色煞白, 卻強忍着一聲沒吭。
謝懷暮的聲音有些冷,“阮南竹怎麽做事的,居然會有蛇?”
那條蛇長得怪好看的,在距離沈傾歌不到一米的距離吐着蛇信, 像是在說,我長得這麽好看你快來寵寵我。
在謝懷暮的有生之年,他碰到過的蛇都是動物園裏的或者模型,從未近距離的觀察過一條真蛇, 在沒有任何防護措施的情況下。
沈傾歌舉着節目組給她的魚叉,強作鎮定,對着謝懷暮作口型, “你別過來。”
她明明自己都很害怕了,卻還要叫他別過去,沈傾歌的額頭上已經出現了細密的汗珠,上學的時候老師說。
蛇和狼這些兇狠的生物, 都會試探對方的實力,不會輕舉妄動。她謹記這句話,拿着魚叉絲毫沒有放松警惕。
不知怎麽的,謝懷暮突然很想笑,沈傾歌這副模樣,實在很有意思。明明心裏面已經害怕的不得了,但是還是要擺出一副我很強大的樣子。
“我的媽!這是什麽情況!”阮南竹顯然是有些吃驚,等她趕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副劍拔弩張的樣子。
“蛇……”這樣的情形顯然讓阮南竹有些瑟瑟發抖,她身邊經過專業訓練的捕蛇師打量了那條蛇一番。
“有點麻煩,不能激怒它。不過我記得,放生的蛇,毒牙應該都已經被拔掉了。”
這句話似是而非的判斷更讓人不寒而栗,沈傾歌身體略微哆嗦了一下,兇狠的眼神盯着那條蛇,她的聲音堅定有力。
“放心,我不會讓你們死的,就算和它殊死搏鬥,我也不會讓你們和我一起遭罪。”
這樣危機的關頭,她首先想到的,竟然是這個。
謝懷暮覺得有些好笑,這樣弱小的女孩子,居然想要逞能去保護他人。
他聲音冷冷,像山石中緩緩流淌出來的清泉,沈傾歌聽到他說,“你不會死——”
“如果它真的沒被拔掉毒牙。”面前的女孩子似乎是做了某種重要的決定,她嘴唇泛白,咬牙道,“我拖住它,和它同歸于盡,你們離開這裏,我死了之後,你們就說我是因病離世,我不想給阮南竹和節目組添麻煩。”
“沈傾歌。”謝懷暮毫不猶豫的打斷她,“你知道,蛇的行動力有多迅速嗎?被毒蛇咬了之後會神經麻痹,你要怎麽去拖住它?”
她被吓得不敢吭聲,這樣的謝懷暮讓她更難受了,沈傾歌幾乎快要哭出聲來,卻把自己展現出的跟個金剛芭比一樣。
“謝懷暮,我怕死。”
她真的很怕死,從小到大,從未有哪一次讓她覺得和死亡靠得如此之近,她又怕死又怕疼,天知道她當初是怎麽堅持下那些刻板又艱難的舞蹈基礎課的,旁人不知道,她卻是知道的,都是因為那種迫切的想要追逐一個人的信念。
“我死之後,請你在我的墓碑上,幫我刻上——一個膽小鬼的墓志銘。”
“好吵。”謝懷暮感覺太陽穴跳的好痛,随手拿起了麻w醉w槍朝着蛇射了一針,蛇就這樣的晃了兩圈,然後倒下了。
事情的發展瞬間從一個苦情劇變成了不可思議的走向。
“所以你是怎麽想出來用麻w醉w槍的?”阮南竹眨着眼睛問他,“你看看傾歌被你吓得!”
“她又沒等我說完話。”謝懷暮接了一句。
這個麻w醉w槍本來的作用只是用來讓他們捕捉家禽的,卻沒想到能對蛇派上用場,阮南竹本人也沒想到,麻w醉w槍居然有這樣的妙用。
——
關于那條蛇的後續處理問題,聽說是之前有不懂事的游客在這片人工森林裏放生蛇類,并沒有經過主人允許。
但是樸靜寶聽起來還是覺得很後怕,她拍了拍沈傾歌的肩膀,“我的媽,你沒事吧?這也太吓人了吧,怎麽能随随便便放蛇?”
“因為國家明令禁止,不能吃野生動物,也不能殺野生動物。”阮南竹在一旁這樣解釋道,“不過說真的,當時我吓了一跳。傾歌那副勇敢站出去的樣子真的太飒了吧,我完全有被她吸引到。”
沈傾歌聲音有些悶,“還好謝懷暮及時解決了。”
“不然你可能就要去坐牢了。”一直沒發話的男生突然冷不丁的來了一句,“你明明知道捕殺野生蛇類犯法,還要去想和野生動物同歸于盡?”
“也對哦,野生動物的命比我的更值錢。”沈傾歌這樣接道。
想到這裏,小姑娘有點喪氣,“人生真是太難了,做人本來就很辛苦了,我的命還這麽不值錢,都不如一條蛇。”
那條蛇先想要傷害她的,為什麽這個社會就這麽不公平?
但她仔細思考了一下,國家這麽做一定有國家的道理,于是她開口道。
“聽國家指揮,跟國家走,國家要我保護野生動物,就是它想傷害我,我都不會傷害它的!”
謝懷暮用一種關愛傻子的目光看着她,“你是智障嗎?”
氣氛頓時變得尴尬起來,還好樸靜寶及時的引開了話題,她開口道,“說句真心話,那條蛇為什麽會盯上你?”
“因為它想要吃那只兔子,我不想看到小兔子被它吃。”沈傾歌這樣回答道,謝懷暮揉了揉太陽穴,果然和那只兔子有關。
“那只兔子,本來就是節目組投放給我們,讓我們用來吃的。”謝懷暮打斷了她,“所以,你冒着生命危險去和蛇搏鬥,就是為了救一只兔子?”
白毛紅眼睛的小兔子在女孩子懷裏趴得異常乖巧,末了,謝懷暮聽到她說,“保護弱小,是人類的本能。”
本能嗎?謝懷暮不能理解這種本能,他活了這麽多年,見過的每一種喜歡都是有利可圖,每一種示好,都是因為有求于人,從未有人告訴過他,保護弱小是人類的本能,如果今天換成其他別的什麽人在這裏。
在看到蛇捕獵的時候,不會去在乎兔子的安危,他有時候甚至覺得,冷漠才是人類的本能。
“無可救藥。”他冷冷吐出口這幾個字。
助理小姐姐忍不住吭聲道,“其實還有一個原因,是因為當時那條蛇離我也很近,傾歌想分散那條蛇的注意力,主動把自己當成了誘餌。”
“你就那麽愛當英雄?”謝懷暮勾了勾唇角,每當他這種表情的時候,沈傾歌就知道他已經生氣了。
她義正言辭,“謝懷暮,不是我愛當英雄,還有,換句話說,就算我愛當英雄,也和你沒關系。”
小姑娘長進了,學會頂嘴了。以前他生氣的時候,她不是這個樣子的。
事情越來越脫離他所能掌控的範圍內,她原來不止在乎他,在她眼裏,所有的人都是一樣的。
“是嗎?”謝懷暮聲音喑啞,帶着山雨欲來的氣勢。
他們看起來很和諧,但是總能覺得有那麽一絲的不對勁,兩個人之間猶如點了炮仗,一觸即發。
“是和我沒關系,你在節目上和陸琛拉拉扯扯也和我沒關系,你去救兔子就算死了也和我沒關系,是這樣的,是嗎?”
謝懷暮很少發脾氣,至少在阮南竹和樸靜寶的認知裏,他一向進退有度,從不像是把情緒會表露在表面上的人。
這一次,他難得的真正的動了怒。
他不想這樣的,一開始,他也只是想好好說話,但是事情發展到後面,他說出的話越來越超脫出他自己的認知範圍。
“你們別吵了。”阮南竹試圖拉架,“都消消氣,傾歌,懷暮他也是在意你。”
“誰在意她?”謝懷暮這樣道,“我永遠都不會在意她。”
“謝懷暮,我說真的,我沒有和陸琛拉拉扯扯,你為什麽活在你自己的認知裏?我和他就是普通的好朋友。”沈傾歌火氣也上來了,此時此刻,她像一只憤怒的小鳥,揮舞着自己的雙翅。
“顧妗身體都要貼你身上了你什麽都沒說,我和陸琛怎麽了你說啊?”
節目開始的時候,她和陸琛有說有笑他又不是沒看到,而且他和顧妗一直都保持着恰到好處的距離。
“我和你沒什麽好說的,既然你這麽認為就這麽認為好了,你看到的,就是你想象的那樣,好了嗎?我喜歡他,可以嗎?”
他只是擔心她,卻把事情弄得這麽糟。
兩個人誰都不肯先退步一點,謝懷暮只覺得氣血上湧,他抓住面前小姑娘的手腕,用了十足十的力道,沈傾歌白皙的手腕上微微泛了紅。
謝懷暮的聲音變得沉重隐忍,“那你在意誰,在意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