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幼稚鬼(二更)

沈傾歌沒想到謝懷暮會突然這樣, 她急得眼淚都快掉出來。

她心裏有些發抖,努力按捺住自己顫抖的身軀,幾乎是聲嘶力竭, “來人啊, 叫救護車。”她有些懊悔……

為什麽沒能及時勸阻他一點,他現在這個樣子,好脆弱, 臉色看起來蒼白的可怕, 謝懷暮的睫毛很好看, 長長的, 幾乎快要閉上。

小姑娘把他緊緊的抱在懷裏,周圍嘈雜的聲音她幾乎全都聽不到。

在失去五感之前, 她心裏只有一個信念,救救他吧。

謝懷暮,千萬不能有事。

——

急救車來得很快,候診室外, 沈傾歌一直在焦躁不安的走着。她真的很擔心他,被魚刺卡住這種事情,雖然聽起來有些滑稽。

可是實際上……

沈傾歌有些心梗,那該多疼啊, 他還是,要靠嗓子吃飯的人,如果他的嗓子出了什麽事, 是不是,她要一輩子良心不安了。

如果他真的出了什麽問題,呸呸呸,她迅速否定了自己心裏的這個想法, 謝懷暮一定不會出問題的。她這樣在心裏給自己打着氣。

卡魚刺,因為會卡魚刺,所以他當時才拒絕自己給他做紙包魚,都是這條魚的問題,小姑娘心裏默默想着,然後把魚罵了一萬遍。

她是真的很擔心他,不是出于怕負責任亦或是其他的什麽原因,僅僅是她很擔心他這個人,在這一刻,沈傾歌甚至有種沖動,如果謝懷暮真的出了事,她會放棄自己娛樂圈的生涯,守着他,照顧他一輩子。

沈傾歌把頭低得不能再低,她的手扶着急診室的門,雙手顫抖,幾乎要站不直,最後還是樸靜寶扶住了她,“隊長,沒事的。醫生出來了。”

她擡起頭,望見沈星辰在笑,“謝懷暮這家夥身體好着呢,算他有運氣,沒卡的很深。”聽說謝懷暮有事,沈星辰自然是給他在醫院排了最靠前的號,她有些無奈的靠着牆,“吃魚能被魚刺卡住,可不像我小時候見過的謝懷暮。”

他們幾家都是舊識,沈星辰也和謝懷暮從小認識,她嘆了口氣,“這事像是我小時候能夠做出來的,一向沉穩可靠的小謝,不應該是這樣。”

沈傾歌沒聽沈星辰說完話,一口氣推開門,映入眼簾的是那個失去生機,躺在那裏,表情痛苦的男生,她聲音嘶啞,勉強開了口。

“謝懷暮,都是我不好,以後如果你吃魚,我把魚刺一根根都挑出來,給你吃,好不好?”她說這句話的時候真摯而又誠懇,眼睫毛上下扇動着像蝴蝶張開了雙翅。

他這個樣子,似乎沒有以前好看了,表情管理也沒平時在舞臺上那麽好了,可是怎麽辦,沈傾歌的心漏跳了一拍。

謝懷暮這個樣子,讓人更想把他揣進懷裏,就像她小時候養的那只小倉鼠一樣,帶回去,藏起來,不讓別人欺負。

她真的很愧疚,如果不是因為她,謝懷暮不會被魚刺卡住。細細想來,無論是玩王者榮耀,還是吃魚,她永遠在勉強謝懷暮做他自己不喜歡的事情。她在他身邊,總而言之,一直都是他的麻煩。

果然,她還是該離開他。

謝懷暮嗓子疼說不出話來,他想說,他不怪她,是他自己太着急,也不知道為什麽,當時就什麽也沒想幹淨利落的把那條魚吞進肚子裏。

只是他那些話都憋在嗓子裏,半天咳不出來的模樣,誤讓人以為成是他又難受了,看到這裏,沈傾歌的愧疚之情更重了。

“你別說話了,剛才沈星辰和我說,你這個樣子,需要休息幾天才可以完全康複。”

他只得老老實實的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眨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她,像是在說,我受了委屈趕快來安慰我。

“你這幾天只能喝粥,如果你有什麽想喝的粥的種類,可以寫下來告訴我。”沈傾歌這樣耐心的和他說道。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把手中的筆遞給了他,“寫在這張紙上。”

謝懷暮接過筆,在上面重重的寫下幾個字,“還想喝蓮藕排骨玉米湯。”

寫完這句話,他調皮的眨了眨眼睛,又接着寫道,“我沒事。”

沈傾歌垂下眸子,點了點頭,“好。”

她這樣低眉順眼又柔和的模樣,讓謝懷暮心裏有些發慌,但是他又不知道該如何去問。沈傾歌其實心裏很難受,她好像忽然明白了一個道理,以往她從電視上了解的謝懷暮的喜好,未必是他真實的喜好。她滿心歡喜,一腔熱血的想要把真心捧給對方,但是對方其實也未必需要。

喜歡一個人,不應該是這樣的,她心裏想。

赤忱的自以為是的把所有自己能想到的東西,都一股腦兒的捧給對方,不管對方的想法,把自己感動的一塌糊塗,對他人而言,卻是沉重的負擔。

他到底該是怎麽樣的一個人呢?以前她總是告訴自己,無論他怎麽樣,她都喜歡他,她喜歡的僅僅是謝懷暮這個人而已。

沈傾歌曾經固執的認為,她的喜歡和其他粉絲對他的喜歡是不同的,她願意接納他的所有,這個人無論是好是壞,他是否有小脾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可以一直把自己的喜歡像火一樣燃燒給對方,為他點亮一盞燈。

但是做個比方。

或許對方,從一開始,就不想要這些呢?她突然覺得更難過了,這樣一廂情願的喜歡,是種甜蜜的負擔。

在離開病房之前,她暗暗下了某個決定。

——

出病房之後,她一個人去找了沈星辰。

屋外陽光柔和,可是她卻覺得自己的腳步異常沉重,沈星辰正坐在科室裏問診,看到她來了忙拉開凳子,輕輕笑了一下,“你怎麽來了?”

面前的小姑娘皺着眉,似乎不知道該說什麽,良久,才把心裏的話脫口而出,“沈醫生,我想麻煩你這幾天多替我照顧謝懷暮一點。”

話裏話外都透露着不對勁,沈星辰想了一下,站起身,俏皮着沖她一笑,“所以,你是為了什麽,以哪種名義請求你照顧他呀?”

她是在開玩笑,試圖緩和此時此刻有些變得奇怪的氣氛,卻沒想到對方極其認真的開了口。

“都不是。”沈傾歌沉默着低下了頭,聲音裏還帶着那麽一絲落寞。

“我沒有那個立場,也沒有那個身份,如果非要說的話,就是一個,曾經很喜歡他的人。”

沈星辰有些傻眼,可是面前的小姑娘擡起頭來看着她的時候,眸色極其認真,眼睛裏如同鑲嵌了黑曜石。

“我會盡全力去好好照顧他恢複身體,可是,也只能到這裏了。”

這話聽起來帶着某種決絕的态度,沈星辰多少也知道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事,她和謝懷暮也算多年好友。她很認真的瞬間在腦海裏過了無數怎麽讓兩個人敞開心扉,迅速修成正果的方式,可是都被她一一否定掉。

末了,她吞了口水,擡頭看了看天花板,“天氣真熱啊。”

事實上,沈星辰穿的一點都不厚,而且屋子裏空調制冷開得還很大,這句天氣真熱更像是生硬的轉移話題。

如果謝懷暮知道阮南竹辦了這個節目,惹出了這麽多事,還能瞬間讓自己老婆說出是曾經愛過的人這種話,不知道阮南竹的電話會不會被轟炸掉,她一點都不敢想,那場面,真是想想就可怕。

沈星辰不敢去問,可是她想了想,總歸還是要說的,于是她開了口,“你真的,放得下他嗎?”這話問的似乎有點不太禮貌,于是她又立刻改口道,“是他哪裏不好?”

怎麽說都不對,她果然沒有勸合的天分。

“我……”沈傾歌嗫嚅着雙唇,有些話哽在喉嚨裏,半晌都說不出來。她思考了很久,才目光直視着沈星辰。

“不,他沒有不好,是我不好。”覺得自己喜歡他,他就該喜歡自己,自己付出,就希望得到回報,是她自己一直在自怨自艾。

謝懷暮生日那天,她親手做了個奶油蛋糕給他,當時的她只是想給對方一個生日禮物,卻忘記了對方在為新戲減肥。

那個蛋糕其實做的很用心,奶油蛋糕上塗着一個卡通的小人,是她花了好長時間用巧克力醬畫出來的謝懷暮。

但是對方一口都沒有吃,他說,“我在為了新戲減肥,不能吃。”

可是那個時候沈傾歌還不死心,她覺得自己做了這麽久的食物還是很希望對方能吃一口,她亮晶晶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你可不可以,就吃一口?想祝你生日快樂。”

被謝懷暮幾乎是一口回絕,“我不需要。”

那個蛋糕最後還是進了她一個人的肚子裏。

——

屋子裏的空調吹起了她額頭上的劉海,半晌,沈傾歌開了口,“沈醫生,我覺得我太自以為是了,不該強迫他做自己不喜歡的事。”

沈星辰有些傻眼,那條烤魚,如果她沒記錯,明明是謝懷暮自己不清楚為什麽,瞎吃飛醋,導致的魚刺卡到嗓子裏,突然上升到這麽嚴肅的話題,她有些無所适從,她試探的開了口,“那條烤魚,不是謝懷暮自己要吃的嗎?”

和那條烤魚沒有關系,沈傾歌想了半天,又把話噎了回去。

她畢恭畢敬道,“沈醫生,我想,我可能會給他做好吃的拿給你,這幾天我就不和他見面了。”

話裏話外的意思擺在那裏,她其實是不想再見到謝懷暮。

放過他,也放過自己。

只是這句話剛說完,沈星辰辦公室的房門被猛然推開。

面前清秀蒼白的男孩子身上還穿着病號服,脆弱的像一個三歲孩子一樣。

他有些茫然無措,拉住沈傾歌的手。

在她手心寫下兩個字。

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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