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雨夜驚魂

謝懷暮至今仍然記得那個時候沈傾歌的模樣。

她瑟縮着身體, 他們兩個人之間沒有完全靠上,卻形成了一種奇妙的擁抱的姿勢。

盡管這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擁抱。

“這樣挑速度會快一點。”他用左手去拿漏勺,“否則用筷子挑會很慢。”

沈傾歌的耳根有些紅, 這樣的距離太近了, 他的氣息滿滿的包圍着她,讓她有些無所适從。

用漏勺去把姜過濾出來的速度的的确确是比她用筷子一塊一塊挑快多了,沈傾歌覺得自己有點笨, 動動腦子就能想的清楚的事情, 她偏偏用腳趾在想。

真丢人。

謝懷暮清楚的記得, 她那時照顧他有多用心, 只是他心裏對人的提防已經到了他自己都無法想象的地步。

因為他害怕被抛棄,因此到最後, 果然還是被抛棄了。

像是一個詛咒,更像是宿命的輪回。

——

等到謝懷暮緩過神來的時候,秋辭方才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天作孽, 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她曾經真的對他很好。

只是現在她不喜歡他了,所以可以肆無忌憚的傷害他,也可以理所當然的對他不好。

一旦達成了這個認知, 謝懷暮的心裏更難受了。

他把她弄丢了,他想。

原來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一直在原地等另外一個人, 她累了,因此,她選擇了抛棄他。謝懷暮垂下了長長的睫毛。

他做人真的好失敗,活了二十四年, 第一次情窦初開,還沒來得及綻放,就被自己把花骨朵擰斷了。

“我對她真的很不好嗎?”謝懷暮沉思道。

“倒不能這麽說,我想想用什麽詞合适。”秋辭拍了拍腦袋而後道,“互相折磨。真的,你們兩個人在一起這麽久就是互相折磨。”

“你為什麽總是喜歡用這麽嚴重的字眼?”謝懷暮吐槽道。

“我覺得一點也不嚴重,你想啊。你不愛她,但她那麽喜歡你。傾歌用了那麽長的時間希望你喜歡上她,可你從沒有一點表示。”

他那個時候尚且不知道愛為何物,又如何能夠讓自己表現出喜歡和愛,對于謝懷暮而言,他只是單純的沒來由的想對沈傾歌好,卻并不知道,自己那種奇怪的感覺,是一種名為喜歡的情感。

謝懷暮無法開口說出,“我喜歡你”。

這四個字背後所承擔的感情對于他而言太過沉重,直到現在,哪怕他恍然大悟自己的那點不可名說的心意,也不知如何用正确的方式去表達我喜歡你。

在謝懷暮和沈傾歌的接觸過程中,他因為怕讓對方陷得太深,怕對方喜歡上自己,而多次拒絕了她對他的好意。

也在她精心準備禮物給他的時候,采用各種各樣的托詞拒絕。

只是他沒想到,他那顆冰封已久的內心,最後還是被沈傾歌融化了。

那些日子,他拼命地告訴自己,他之所以會對沈傾歌特別,都是因為對方對自己好,而下意識地想要回報她。

在試鏡現場,他那句,“來給契約夥伴撐場子”其實不是說給沈傾歌,而是說給他自己的。

謝懷暮一直在麻痹自己。

他一直在自欺欺人。

——

《進擊人生》前兩期的播出廣受好評。

第三期錄制的時候,氣氛有些詭異,謝懷暮從到現場以後一言不發,像塊望夫石一樣一直站在人群裏向外張望。

阮南竹有些奇怪,她伸手把秋辭拉了過去,“他這是怎麽了?我不是上周讓你去勸他,怎麽人叫你勸傻了?”

“他們的事……”秋辭噎了一下,“不是我勸勸就能好,而且說來話長。”

“怎麽個話長法?話長你就給我長話短說。”

有這種想法的不止阮南竹一個,還有時錦,他們幾個人迅速湊成了一團,互相八卦。

時錦本來想按捺一下自己熊熊燃燒的八卦之火,最後還是沒能控制住,“蘇老師和沈傾歌怎麽還沒來?”

“好像是昨天拍了夜戲,早上才拍完,所以請了個假說會晚點到。”阮南竹開口道。

“我給謝懷暮打了很久的電話他之前都不接,沈家哥哥說他一直都在家裏,所以出國這個借口是誰想出來的?”

“不想這個借口你要我說什麽?”秋辭感覺自己十分無力,“我總不能說他受了情傷在家一蹶不振吧?”

“謝老師在等誰?”樸靜寶愣了一下,“他為什麽一直往那邊看?”

遠處的男孩子安安靜靜,站在那裏像個瓷娃娃,一動不動。不過這樣标準的等人姿勢,還等的如此認真,難免讓人浮想聯翩。

阮南竹恨不得錘爆她的頭,“我估計是你們隊長,他倆到底咋了?”

“她給我講了……”樸靜寶仔細想了一下,“奇怪的故事。”

“什麽奇怪的故事?”阮南竹有些好奇。

“大意就是,她曾經有個朋友和她發生的一些事,然後隊長說累了,不想繼續了,感覺聽起來是個很悲傷的故事。”樸靜寶嘆口氣。

“她說那個朋友讓她很累……”阮南竹嘆了口氣,“不會是在指謝懷暮也讓她很累吧?”

“哎,是這樣嗎?”樸靜寶後知後覺,“我沒意識到是在說謝老師,只是覺得隊長很難過,我很心疼她。”

沈傾歌受了傷總是不會選擇直接說出去,而是一個人默默地放在心底,她和謝懷暮的争吵,她沒有和任何一個人講過。

事實上,如果不是阮南竹那洞若觀火的理解力瞬間get到了她話中的深意,她也永遠不會選擇主動把這些事情和盤托出。

“傾歌什麽時候會來啊?”樸靜寶有些好奇地問。

“大概晚上吧。”阮南竹嘆了口氣,“謝懷暮還在那裏望着,我真的不忍心告訴他這個悲慘的事實。”

站在竹屋面前的男孩子,一直側身靠在門上,向着遠處眺望。

像是古書裏,“梳洗罷,獨倚望江樓”的春閨怨婦。

——

機場和節目組的錄制地點實在隔得有點遠,就連專車接送都因為路途太長而開了好長時間。

這次節目的錄制選在了K市,K市地處西南,夏季的雨纏綿而又多情,沈傾歌從機場坐上專車的時候外面還是朦朦胧胧的雨。

只是車開到一半,雨變得越來越大,司機原本和她還有蘇清塵打趣說雨一會兒就會停下,卻沒想到會下這麽久。

車窗外的雨一滴一滴的打在玻璃上,一路無話,她感到很累,這種累不是來源于身體,而是來源于心頭。

她和蘇清塵不是同一輛車,本來約定好是同一班,只是她的戲份有些需要重拍。

即便是天賦型演員,面對這樣的大熒屏,還是有些發怵的,更何況,《熹微》的導演喜歡在拍戲的時候偶爾飛頁,臨場加戲,使得整部電影更連貫。

每到這時,她不得不敬佩蘇清塵,蘇清塵拍戲多年總是比她适應要快得多,在拍戲上幫助了她很多。

這部電影對沈傾歌而言,算是接的很及時,她能夠把自己所有的感情都表達在電影裏,也可以借用工作的名義去宣洩自己因為謝懷暮而産生的。

那些不知為何物的情緒。

到達節目組拍攝地點的時候,已經是快午夜十二點鐘了,沈傾歌對專車司機道過謝,也放了助理去休息。

她一個人撐了把傘走在山路裏。

節目組租用的地方是某位著名企業家為了紀念自己與妻子的愛情,特意在K市一個風景優美的景點建築的十二棟別致的建築。

建築物的設計非常別致,它們采用了建築溶于自然,自然溶于建築,二者合一的設計理念,山路裏有若隐若現的房子。

沈傾歌捏了捏自己手中的鑰匙,今晚她一個人被分在了竹屋。

不知為何,從小到大,沈傾歌似乎格外喜歡這樣的梅雨天氣,更喜歡在不開心的時候,一個人赤着腳穿着拖鞋往外走。

說是山路,嚴格意義上,也不能這麽算,因為畢竟在路上修了很多青石板的臺階,她走的路這樣不至于太過泥濘。

驅散那些随行的人,她其實是有自己的小心思,一方面是不想麻煩別人,另一方面,她貪戀這樣的雨夜。

雨滴滴落在草地和石階上的聲音格外悅耳,她不由得覺得心曠神怡,可以把明天又要見到謝懷暮那種煩躁不安的情緒歸置腦後。

遲早都是要見面的,不論是找他拿離婚協議還是往後繼續在娛樂圈做自己的事,他們兩個人又不可能永遠都沒有交集,但不管怎麽樣,這個人在她心裏已經沒那麽重要了。

她也就不必再難過。

想到這裏沈傾歌有些釋然,連走路的腳步都變得更輕快了些。

沈傾歌下車的地方離竹屋并不算很遠,她走了十幾分鐘,就望到了竹屋,造型的确別致,映入眼簾,仿若置身在一片巨大的竹林裏。

從遠處看,屋子裏沒開燈,黑壓壓的一片,不過沈傾歌憑借着手機的光亮,還是可以清楚的看清屋子的輪廓。

雨下得更急了,沈傾歌只得加快自己的速度讓自己能夠更快些到達竹屋。

在雨夜裏看不到月亮,路燈都由于被雨水澆打而顯得略微昏暗了些。

沈傾歌嘆了嘆氣,待到她走到房檐下收了傘,定了心神,想要朝庭院裏能夠拉開燈的地方走去。

屋子裏很安靜,除了她傘上滴答滴答掉落雨水的聲音,再也聽不到其他。

只是這樣的安靜并沒能持續太久,她一步一步向前走去的時候,突然聽到屋子裏傳開了沉重而又急促的腳步聲。

怎麽會有人……她越想越覺得可怕,節目組安保措施這麽好,不可能來賊。

提前都清過場子了。

那麽,只有另外一種可能,沈傾歌越想越覺得可怕。

不會是鬼吧?

她在恐怖傳說裏聽說過這樣一個故事,在山林裏,總有一些吸人精氣的妖怪喜歡在雨夜裏出沒。

可以蠱惑那些失了智的人們,讓他們心甘情願的為妖怪送了命。

伴随着急促的劃破天際的閃電,一道白光打在她的面前。

一個巨大的黑色影子籠罩了她的全部感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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