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失聯

蘇妖孽還未曾開口,臺下的喊叫聲就已經響成了一片。

“妖孽,有傷就不要唱了。”

“嘤嘤嘤我家妖孽受傷了好心疼怎麽破。”

“哪個智障打的,老娘幫你打回去!”

……

因為蘇妖孽不在,青玉樓總不能讓客人幹等,于是找來幾個姑娘在臺上唱小曲兒打發時間。向若羽原本化好了裝站在一旁,看到蘇妖孽只随便披了件衣服,素着顏,面色便有些難看。等到臺下的呼聲響起,他的面色便更加難看,揮手讓那些唱曲兒的姑娘下去,咳了一聲,上前一步,正打算說些什麽,卻被一波又一波的呼喊壓了回去。

連三位特邀嘉賓見到這種場面,都有些意外,壓低了聲音相互商議起來。

蘇妖孽沒想到會面臨這樣的場面,也有些吃驚。不過他很快便反應了過來,向着三位前輩躬身一禮,正打算解釋,卻聽一旁的向若羽終于忍無可忍,冷冷道:“蘇老板,遲到一個時辰,你是不是應該先給各位一個解釋?”

“哦?”蘇妖孽整好以暇地哦了一聲,然後從容說道:“路上出了點意外。”

他的“意外”正挂在喉嚨上,赤|裸而血腥地告訴了所有人今晚發生了什麽。

果然,向若羽這句話一說,臺下立刻就有人看不下去了,“向若羽!我們妖孽差點死了,你還這麽逼他,是不是太沒有良心了?!”

“就是!向若羽你好意思!”

眼看局面即将再次失控,三位特邀嘉賓之一、一身華美白衣的魯王大人終于開了尊口,溫和說道:“向老板,您也看到了,今天确實是意外……”

魯王爺發了話,向若羽也不敢再做糾纏,向着他微微躬身,然後看着蘇妖孽,扯出一個微笑,問道:“那麽改日再約?”

蘇妖孽傷得倒是不重,吳世毓的劍只是劃破了一層皮。然而吳世毓交代下來的事情十分棘手,他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潛入流霞山莊,也沒有心情與向若羽糾纏,随口說道:“也好。”

向若羽微笑說道:“既然蘇老板身體不适,那我就獻醜了——總不能讓各位爺白白花了二十五兩銀子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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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妖孽如何聽不出來他話中帶刺,還是禮貌說道:“麻煩向老板了。”說完向着臺下團團作了一個揖,正打算撤走,卻聽向若羽附到他耳邊,陰冷說道:“我記下了。”

蘇妖孽一哂。

蘇妖孽靠在椅背上,任由蕭随意拿白色繃帶在自己頸間纏了幾圈,皺着眉頭看着墨水裏的倒影,半晌,評價道:“難看。”

蕭随意停了下來,“知道難看還往劍尖上撞?”

“又不是第一次被人拿劍指着。”蘇妖孽十分放松地靠着,随口道:“話說,你是怎麽說服裕王那個白癡的?”

“你也說了那是個白癡。”蕭随意頭也不擡說道:“我跟他好好說了說合作的好處,他便動心了,上次那事兒早不知道忘到哪裏去了。老三,你也是知道的,在他眼裏你不過是個……裕王爺那種人,又怎麽會一直記在心上,總不是玩兩天就忘了。”

蘇妖孽笑了一聲,閉上眼,“在誰眼裏不是呢?”

蕭随意搖了搖頭,檢查好了傷口,将繃帶系了個結,然後把傷藥擱回桌上,“還得再養幾天——吳世毓那事兒麻不麻煩?”

“你看好他別讓他死了就是。”

“他後來又找過你?”

“是,”蘇妖孽坦然道:“他還是不放心我們。”他說着笑了一聲,“吳世毓當上家主的時候,我們随意樓還不知道在哪兒呢,他不放心也是正常的。倒是你——我原以為殺向若羽的賬鐵定是逃不掉的,沒想到你倒找了個好時機。”

——那日蘇妖孽因為脖子受傷,推了原本和向若羽的約戰,最大的受害者便是青玉樓。

然而,不得不說,青玉樓的運氣真的很好。

蘇妖孽和向若羽的約戰在京城裏傳得沸沸揚揚,朱顏原本打算等他們的比試出了結果再去青玉樓看一眼,因此故意遲了一個時辰。

所以當她到達青玉樓的時候,恰好蘇妖孽離開。

朱顏為人心思玲珑,一眼就看出來了青玉樓的窘境——在蘇妖孽和向若羽的雙重刺激之下,這一場的票價才漲到了二十五兩銀子。現在蘇妖孽那邊出了些意外,青玉樓找不到什麽戲碼能應付這二十五兩銀子,名聲必然會受損。

朱顏于是與向若羽合了一出完整版的《長生殿》。

然而,上天注定了那是一個神奇的夜晚。

一曲終了之時,一身盛裝的向若羽突然執起朱顏的手,深情地凝視着她的眼睛,“朱小姐,做我的妻子,可好?”

萬衆矚目之中,淡紅羅衫的朱顏微微點了點頭,巧笑倩兮道:“好。”

在那個夜晚,青玉樓的一千兩百三十四根燈燭見證了京城最完美的愛情神話。

——沒有人知道,那個瞬間,向若羽附在朱顏耳邊,輕輕說道:“反正,我吻過你多少次了,朱顏,天下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人,也只能是我的人。”

“你逃不掉的。”

可惜,在第二天清晨,愛情神話的主角之一向若羽便被人發現死在了自己家中。

關于向若羽的離奇死亡,接受度最高的傳言是這樣的——朱顏早已被某位權貴視作囊中之物,向若羽卻傻了吧唧地向她求婚,于是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被那位權貴派人殺死在了自己床上。

——這無疑最符合青年人對京城那潭污水的看法。戲子、權貴、包養、情敵、殺手、黑夜、死亡,幾乎彙集了這個京城裏最不穩定的所有元素,這樣的故事,自然很能引起人們的興趣。

這些事蘇妖孽和蕭随意都心知肚明,因此二人只是淡淡地提了一句,很快便轉開了話題。

“杭州那邊遇到了麻煩?”蕭随意問道。

“是。”蘇妖孽坦言,“不過還好,要是這事兒能這麽簡單就解決了,我發而會懷疑其中有問題。”

“我記得你讓霍南親自負責此事?”

“杭州那邊的事情一直都是他負責,現在親自動手,也是情理之中。再者我昨天才讓程霜潭去杭州,因為祝生得留在京城處理這邊的事情,不然我是想讓他去的——”

蕭随意皺起眉頭,“到底是什麽問題?”

蘇妖孽略一沉默,咳了兩聲,這才說道:“流霞山莊霍南進是進去了,但是他……撬不開鎖。”

蕭随意的面色立刻變得精彩了起來。

要知道蘇妖孽堪稱撬鎖界的祖宗,而他手下的探子竟然因為這個理由被攔在了門外,對于蘇三當家來說,這實在是一件……十分滑稽的事。

蘇妖孽看到蕭随意的面色,哼了一聲,不客氣說道:“撬不開就撬不開,多大點事兒……我已經跟霍南說過了,他進不去流霞山莊,不如想辦法把吳世敏引出來,別老在一棵樹上吊死。”

随意樓正廳。

蘇妖孽看着飽受蹂|躏的正廳大門,只覺得自己的頭又開始痛了起來。

吳世毓照例是那一身鬥笠鬥篷的裝束,不善地堵在門口,看着蘇妖孽,冷冷說道:“蘇三當家的,這都一個月了,我想你應該給我一個解釋。”

蘇妖孽擱下茶杯,有些無奈說道:“這事兒吳先生也是知道的……哪有那麽容易就能查清楚。吳先生如此心急,莫不是下面的人招待不周——”

吳世毓唇角微微一勾,嘲諷說道:“那蘇三當家打算‘招待’到什麽時候?”

蘇妖孽淡淡說道:“吳先生如果一定想知道,我手裏有個七八分把握的答案。但是如果我真的就這麽告訴你,那是對吳先生、也是對我自己的不負責任——”

吳世毓截道:“那你為什麽不親自去?”

蘇妖孽一怔,“什麽?”

“我說,”吳世毓不耐說道:“以蘇公子的能耐,如果親自出手,這件事只怕早就已經定下來了。至于別的事情——有你們大當家和二當家操心,你去一趟杭州,難道不行?”

蘇妖孽彈了彈指尖沾着的灰塵,冷冷說道:“有勞吳先生費心指點了。”

——這話藏着的意思便是随意樓的事不需要您老來指點江山,吳世毓如何聽不出來,因而愈發地不悅,“怎麽,你們做事拖拖拉拉,難道我還說不得了?”

蘇妖孽嘲諷笑道:“吳先生倒是見多識廣,知道我們做事拖拉?敢情如果出了事情,死的不是您手下的人!”

“你——”

蘇妖孽慢條斯理地理了理衣襟,向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吳先生如果不滿意,可以另請高明,請。”

吳世毓正要罵回去,祝生便在這時候一腳踹開門沖了進來,甚至顧不得向吳世毓行禮,直接把一張字條塞到了蘇妖孽面眼睛底下。

蘇妖孽的面色竟然微微變了。

那字條上只有四個字。

——霍南失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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