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燃燒
“我想了很久，還是決定給你寫這一封信。其實我并沒有想好到底要跟你說些什麽，畢竟你也不一定能看到，可是不說出來，心裏又總覺得有些不大舒服。
“我遇見了一個人，一個跟你很像的人，在幾個月前。他叫顧君珏，君子如玉，真是個好名字，可惜，他倒不是個溫潤如玉的人，性子跟你一樣，冷淡的要命。可是我還是喜歡上了他，就像當初那樣，不可自拔的喜歡了你。
“我曾經很喜歡你，我想你一定是知道的，雖然我從來沒有說過。但你那麽聰明，心裏跟明鏡一樣，我有什麽想法又怎麽逃得過你的眼睛。初戀的感覺總是刻骨銘心的，你瞧，我不過用了一年的時間來喜歡你，卻用了八年的時間來釋懷。白越，你怎麽那麽傻，你救我幹什麽？
“過年回家的時候，母親讓我去跟一個女生相親，她很漂亮，但是我們不适合。我甚至在她跟我講話的時候出神了，其實那是我在回憶曾經我們相遇時候的事。當然你可能猜到了，這次相親是失敗的，那個女生因為我不會開車大概很嫌棄我，可是我就是學不會啊，我還記得以前都是你開車載我的。
“對了，我還遇到了白叔叔，他看起來老了很多，你的離開對他的打擊有多大我想你一定很明白，你怎麽就舍得讓他這麽傷心，你怎麽就，舍得讓我們這麽傷心？
“你說讓我不要忘記你，我确實做到了，但是白越，我不能一直這樣逃避下去。白叔叔對我說他不怪我，你知道嗎？我等這句話等了八年，我一直都在祈求着白叔叔能夠原諒我，如今，我終于可以釋懷了。所以白越，我要放手了。
“白越，我喜歡上了顧君珏，我在試着和他在一起，我不想這種喜歡又無疾而終，就像我們從前那樣，還沒有開口，就再也沒有開口的機會。白越，你知道這八年我有多愧疚嗎，我從來沒有說過我喜歡你，你卻因為我而死。
“對不起。這句話遲到了八年，希望還不算晚。
“白越，再見了，願來生安好。”
火光明滅，将信紙上隽秀的字跡漸漸吞噬，留下星星點點的灰燼被風揚起，又漸漸落向不知名的地方。
沈卿池看着信紙被燃燒殆盡，視線卻一片模糊，他眨了眨眼睛，兩行清淚就這樣從臉龐滑落。他擡手擦了擦被淚水沾濕的臉，視線落在前方，那樹立的墓碑上，是一個眉目俊秀的少年的照片，冷若冰霜的臉上，眼底卻隐有笑意。
這是沈卿池認為的白越最好看的一張照片，那是他們曾經開車去溶城的時候拍的。那時的白越18歲，剛剛拿到駕照，白桁送了一輛車作為成人禮物給他，一向冷淡的白越也難掩對車的喜愛，帶上沈卿池就朝溶城開去，美名其曰是給白桁去買畫筆。
八月的溶城，黃花槐開的正當繁盛。淡黃的花蕊在綠葉的襯托下顯得生機盎然。
他們的車停在高速路的服務站，白越去買水了，沈卿池就站在車旁等他。回來的時候正好一陣風吹過，沈卿池看見白越的衣角被風輕輕揚起，幾片槐花的花瓣落在他的發間，他擡起頭想要将花瓣拿下來。
“別動。”沈卿池叫住他，又從包裏掏出手機。
白越就真的把手放下來，沒有再動，靜靜地看着沈卿池的動作，只見他将手機打開，“咔嚓”一聲，畫面便定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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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卿池伸手碰了碰墓碑上的照片，嘴角微微勾起。
“我走了。”他轉身離開。
清明時節雨紛紛，細微的雨一直在下着，漸漸打濕了他的頭發，他沒有撐傘，纖瘦的身影在雨中變得有些模糊不清了。
那雨水落在墓碑上，看起來就像是那照片上的少年流下的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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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公墓的墓園外面，顧君珏撐着傘，面無表情地站着，見到沈卿池出來，臉色稍微柔和了些，走上前去，用傘給他遮雨。
“等很久了嗎？”沈卿池有些不好意思，接過他遞來的手帕，将臉上的雨水擦了擦。
顧君珏搖了搖頭，攬過他的肩，說道：“走吧。”
沈卿池被他突然的動作弄的全身僵硬了一下，随後又慢慢放松下來，他側過頭看見顧君珏勾起的嘴角，也忍不住輕輕笑了笑，跟着他朝山下走去。
青山公墓是建在山上的，上山的路只有一條，除了殡儀車其他的車輛一概只能停在山腳下，要掃墓的話，就得走上去。
今天是清明節，沈卿池按照慣例來給白越掃墓，出門的時候正好碰上了顧君珏，就坐着他的車過來了。顧君珏把他送到山腳下，又陪着他走到山上去，卻沒有陪他走到墓園裏去。
沈卿池見他臉色有些怪異，也沒有多問，只想着他恐怕是對于墓地有些抵觸，索性讓他在墓園外面等他。
兩人走到山下的停車場，顧君珏看見沈卿池臉色有些發白，拉開車門讓他坐進去，自己也上車，将車內的暖氣打開。
車內的溫度漸漸升上來，沈卿池的臉色才紅潤了些，顧君珏拿出紙巾給他擦着濕漉漉的頭發，又将外套脫下來讓他穿上。
“不用了，一會兒就不冷了。”沈卿池制止了他。
“穿上。”顧君珏臉色有些不好看，難得的在他面前擺出強硬的态度，“我把傘給你你為什麽不要？怕冷還逞什麽強，感冒了怎麽辦？”
沈卿池愣愣得任由他給自己擦着頭，嘴裏還不停地唠叨着，不禁“噗”得笑出聲。
“還笑。”顧君珏瞪了他一眼。
“啊，真是難得看你這麽大的火氣。”
“……”
兩人開車回沈卿池的茶舍，一路上顧君珏都沒再說話，臉色也一直不太好看。沈卿池有些無奈，這人好像真的生氣了，他想着是不是該說些什麽來平息這人的怒氣。
可惜走了一路都沒想好到底該說些什麽。兩人就這樣沉默着，也沒有誰想着要打破這份寂靜。
車在茶舍門口停下來，顧君珏坐着沒動，臉色卻不似剛才那麽難看了，顯然怒氣已經稍稍平息下來。沈卿池側過頭仔細看了看他的表情，眼底有些笑意。
“阿珏。”沈卿池輕輕地叫他的名字。
顧君珏難以置信地轉過頭來看他：“你剛剛叫我什麽？”
“阿珏啊。”沈卿池看着他有些驚喜的神情，忍不住笑道。
顧君珏看着他沒有說話，驚喜嗎？是真的驚喜。不過一個稱呼的改變而已，他卻仿佛是收到了一個期待已久的禮物，這種難以抑制的激動，簡直無法言說，他忍不住探過身，将沈卿池抱在懷裏。
顧君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其實很清除的知道，這個稱呼的改變，其實是沈卿池在告訴自己，他已經接受自己了，他終于承認彼此的戀人關系，他怎麽能不激動？
沈卿池在他懷裏輕輕笑了笑：“不生氣了吧？”
“還是生氣。”顧君珏故作嚴肅，将頭埋在他的頸間，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的表情。
“你啊。”沈卿池了然地嘆了一聲。顧君珏很喜歡聽他這種帶着尾音的嘆息聲，綿綿軟軟的，像似在撒嬌。
沈卿池任由他抱了自己一會兒，就從他懷裏鑽出來，眼睛睜得大大的，盯着他的臉看了看，像是在打量他是不是真的在生氣。
兩個人幼稚地大眼瞪小眼。沈卿池伸出手捧住顧君珏的臉，稍微用了點力，捏了捏他的臉。顧君珏不動聲色地看着他的動作。
突然，沈卿池将自己的手往顧君珏的脖子摸去，猛地朝自己的方向拉過來，“吧唧”在他唇上落下一吻，然後滿意地看着顧君珏猛然睜大的眼睛。
他眯着眼笑了笑，想趁着顧君珏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迅速逃離開，卻被顧君珏擡手阻止了拉開車門的動作。
“這就想走了？”顧君珏的嗓音有些低沉，在這狹小的車內聽起來十分暧昧。
沈卿池的臉“蹭”的就變紅了，剛才的舉動本就是憑着一股子沖動才做出來的，本想着借機逃走，也就沒有這麽尴尬，結果居然沒逃脫成功。
“你還想怎麽樣？”
“我還在生氣，所以……”顧君珏的頭側過來，将剩下的話被吞沒在他的吻中。唇齒交纏，極盡溫柔。沈卿池閉上眼，手輕輕撫上他的後背，感受着彼此的體溫在這溫存間逐漸升高，仿佛要将他們燃燒殆盡。
我們是在一起了，他這樣想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