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櫻花酒
日本的元宵節稱為小正月(こしょうがつ),習俗有迎年神、祖靈,祈求豐收,有在早上吃紅豆粥的習俗。
同時,這也是日本成年禮(男性的元服禮和女性的裳着禮)舉行的日子,因此也是成人節。
——摘自度受。
“每年宮中都有踏歌會,往日多定在十四,今年因為陰刀殿下大病初愈,算是一件喜事,城主便索性改在了十五日。”
青青和梅子正在給我更衣,後者身上依然是毫無人氣。這是種單指字面意義的說法,畢竟在人見城中沒待幾天,奈落就幹脆的告訴我,梅子是他以另一種傀儡術造出的“假人”。和他為自己制造替身的方式有所區別,但本質是相同的。
我點了點頭:[殿下已知會于我,一個時辰後入宴。]
過年至今,宮中聽聞的活動的确不少,但我出席的并不多。主要還是因為“人見陰刀多病”的關系,畢竟老公病歪歪躺在床上的時候,老婆跑出去參加宴會這種事,得多沒心沒肺的人才能做得出來啊。
午時過後,我們從上墳的地方折返人見城,沒多久便有提示時間的婢女前來。清晨的迎年神有傀儡替代,晚上的宴會我卻有些好奇。午覺比平日少了半個時辰,我倒是從坐上那只藍妖怪就睡了過去,睜眼已在卧室的榻上,青青站在床頭喚我起身。
身上的不适感已散的差不多,十有八/九是奈落撂了點小咒術。因為氣息的關系,在他身邊我根本無法入睡,他大概是練手次數多了,給我種個效果近似迷藥的咒,把握好度的話,在效果抵消到我自發驚醒之前,就已經到了起床的時刻。
某種程度上,還是挺實用的。
其實就我本身而言,同樣也有了很大的‘進步’。至少就半年以前,我在他身邊甚至持續精神緊張。現在雖然沒法睡覺,但稍微打個盹兒還是可以的。
或許在某種程度上,習慣比本能更加強大。
“奴婢冒昧說一句,夫人是第一次參加,有什麽事務必多留心旁人。”
折騰外裳的功夫,青青認真的說了一句。我看了她一眼,梅子已接了一句:“陰刀殿下已吩咐奴婢,還請夫人放心。”
青青的眼神刀子似的射向梅子,我瞅了一眼急忙瞥開,裝作什麽都沒看見的樣子,由着她們系上小腰。
這一年,是與我曾經想象的,完全不同的生活。
美好又危險,如同浸了蜜的□□。
全國規模最大、每年最為統一的踏歌會,無疑是在天皇宮中。其他位于各地的大名處地,所過的節日與典禮各有不同,流行的衣食住行也諸多迥異。
踏歌會在曲水院舉行,正殿兩旁廂屋及廊房,都設置了專供女眷觀賞的座位。抵達時樂舞隊早已開始了演奏,筝笛共奏清越且悠長,簪花吹雨,天際一輪滿月,皓白深明。
其實我如今發現,奈落對我有一種奇異的包容,至少在很多愛好上,他都是以幾乎縱容的态度。歸根究底,他是個願意及時行樂的人——在發現我的很多愛好,尤其是追求美景甚至某種探險時,大多數情況下很得他的心意,他就會樂于滿足我。
踏入曲水院後,我輕易的找到了奈落所在的位置。那氣息在無數人中,格外的強烈而鮮明。之前由于長久緩慢的改變,我一直沒有意識到,此刻卻隐隐的感到,他的氣息比起最初相見時,的确“純粹”了一些。
幾個官家家眷上前與我交談,年齡十來歲到二十多歲不等。身邊梅子盡職盡責的解釋我的身份,人見城少主的夫人身帶啞疾,這在圈子內部并非隐秘之事。因此她們都露出了然的目光,微笑着恭維幾句後,便各自散去。
踏歌隊的表演開始不久,便有數位貴族公子加入合唱。男男女女或歌或舞,一種微妙的和睦與矛盾在這一刻共存。
這種充滿生機的、歡聲笑語的、觥籌交錯的熱鬧,是另一番塵世的美,即使蒙着面紗。
四面有專設的席面,上面擺着制作精細的壽司。晚上因為咒術的殘餘,我到了飯點沒什麽胃口,這會兒才覺得虛餓。又看了會兒歌舞,我示意梅子自行活動,便走到席上,取了一塊咬了一口。
食物正在喉嚨口,就聽三步外一個陌生的黑圓胖男子,忽然掐着嗓子來了句:“園中美女,窈窕無雙。放我入園,陪伴嬌娘!”
“……!!!”
噎死是種什麽滋味兒,此刻我正在體會。
入眼是琳琅滿目的小食點心,偏偏找不到半口湯水。我隐隐記得對面席位上有宴用的果酒,卻不确定還有沒有命走到那裏。
眼前忽然出現一只杯子,青玉的料似極了夜光杯。這想法一瞬而過,身體已本能的奪過杯子,一飲而盡——
“涼?可是身體不适?我帶你出去走走,如何?”
耳邊聽到熟悉的讓我咬牙切齒的聲音,相對的寬袍大袖幫我遮住了一切狼藉。我軟趴趴的挂在他胸前,嚴肅的思考着如果糊他一衣襟的酒水加口水,今晚會不會被扔進酒缸淹死。
“十五年的女兒紅,你之前抱着不肯撒手。我看照這情況下去,直到酒氣跑光你也舍不得喝吧。現在嘗過了,滋味如何?”
那語氣活似個惡作劇成功的小屁孩,都說童年不完整的孩子,長大了也有格外孩子氣的一面。我只在幻境裏瞥見過奈落變成半妖前的一部分,但大致推測推測,八成沒有什麽“完整的童年”。
頭暈目眩的跟着他離開,剛剛勉強咽下去的酒,此刻在身體裏熾熱的發酵。
上輩子我對酒沒有特別愛好,但因為有個熱衷于調酒的朋友,前前後後也嘗過不少他的“手藝”。
那些或者成功或者失敗的“作品”,具備了酸甜苦辣鹹。有一杯下去讓我睡半天的,也有十杯八杯越喝越精神的,當然也有後勁太足反射弧太長幾個小時後才突然發作的。
我的酒量不好不壞,在各種嘗試中也練出了一些,卻離千杯不倒始終很有距離。今生更是只嘗過果酒,那種清淡微甜的味道最容易忘卻,也避免将另一種瘾與記憶一同勾起。
而不是這樣的夜,這樣濃烈又甘甜的,櫻花美酒。
作者有話要說: 打完題目的後,我想到了小月子(夠
踏歌會是看《源氏物語》上寫的,包括小正月的情況,都基本沒找到啥資料,只能靠自己杜撰了……有重大失誤請指出,如果是沒法改的考據,求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