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鍋糊粥
話分兩頭,先來說說上善軒內那一鍋糊粥。
事情的起因——
“大伯居然把獨孤鴻帶進上善軒了。”這是風梓霖闖進風梓霁的小藥館後說的第一句話。
“我知道。”風梓霁慢條斯理地理着筐子裏的草藥。
“你難道不去找大伯理論理論嗎?”
“有什麽好理論的?”風梓霁擡頭,滿眼茫然。
風梓霖極看不慣大哥這副什麽事都不關心,什麽事都不在乎的樣子。幾步搶上前去,将風梓霁手中的草藥筐子打翻在地:“風梓霁,你這個縮頭烏龜,那小野種都已經騎到你的頭上,将你長孫的位置給搶去了,你卻只知道躲在這裏曬草藥。”
“忘記了叫哥哥,也忘記了在哥哥面前說話應該規矩一點嗎?”風梓霁彎腰拾起草藥筐子,淡淡地回道。
風梓霖恨得牙癢癢,卻也無可耐何,只能擡手猛扇了自己兩個耳光,然後規規矩矩恭立在風梓霁面前。在風家,不敬兄長,是要自行掌嘴的——這還是最輕的懲罰。
現在,向來都溫柔得有些懦弱的風梓霁居然拿出兄長的身份來教訓人,他不得不暫時服軟。
“獨孤鴻是爹的兒子,比我大七天,本來就是我們的大哥,由不得你诋毀猜忌,知道了嗎?”風梓霁的聲音輕輕地,軟軟地。
風梓霖滿腔憤懑,卻也只能應到:“是,小弟知道了。”
盡管這是個病秧子,文不能文,武不能武的,卻是大伯的掌中寶。風家上下,沒有人敢得罪他,連父親都讓他三分。以往只是看在他對他們的大計沒有什麽威脅的份上,才暫時放了他一馬。等着瞧吧,日後,不找個機會也折辱你一番,讓你跪在地上求我,就不算出了今天這口惡氣。
風梓霖回去,将風梓霁的态度如實禀告給父親。無疑,又挨了兩記狠狠的耳光,風梓霖無聲地跪下。
頂着一張紅腫的臉,跟兄弟們一起讀書習武,是常有的事。面子?父親從來都不會給他。
實際上,弟弟們也都不敢造次,去盯着他紅腫的臉來看。可是現在來了一個讨厭的人——獨孤鴻,不但敢盯着他的臉看,還一臉不以為然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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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陵息還在臺上演示“風雲十八式”中“風雲突變”的使法。臺下,卻早已劍拔弩張了。
一對一的比式才剛剛開始,風梓霖便挑劍向獨孤鴻的小腹處刺去,早憋了一肚子的氣,現在只想撒在獨孤鴻的身上。
風陵息還是比較滿意兒子的出招,快,準、狠。看來這十來年的苦練沒有白費,兒子的學習能力在風家衆多子侄當中是一等一的,許多招式,他只需看一遍,便能學會。
獨孤鴻見風梓霖一劍刺來,忙手忙腳亂地拔劍抵擋,他才剛接觸到風家的武學,而且這幾天,二叔只是把風雲十八式的招式粗略地演示過一遍,哪裏能夠記得住?而練了十來年風家劍法的風梓霖自然是游刃有餘。
風梓霖步步緊逼,獨孤鴻的抵擋越來越吃力。凜冽的寒光在眼前一閃,一縷烏黑的秀發,被風梓霖鋒利的劍鋒削下。
這哪裏是在比式,招招都是沖着他的小命而來。獨孤鴻怒了,老虎不發危,還真當我是病貓,以為我那幾年的街頭小混混是白當的嗎?獨孤鴻全力反擊,也顧不上用的是什麽招式,只管揮劍出手,指東打西,招式使得似是而非。
局勢瞬間逆轉,風梓霖被這魚龍混雜的打法搞得頭疼不已,竟是越來越難以抵擋。
只見獨孤鴻忽然劍尖下劃,正是“風雲突變“的前式,風梓霖立刻回劍,他早就知道這一招該如何破解,要先順勢卸去對方劍身上的沖力,再回劍從對方腋下的空門處反擊,便可一擊即中。
哪想到獨孤鴻劍招使了一半,忽然換招,風梓霖一劍刺空,反被獨孤鴻帶着轉了半個圈子,一腳踢翻在地上。一時間胸中血氣翻湧,還沒回過神來,獨孤鴻的長劍已經遞到了面門前,風梓霖吓得全身冷汗齊湧。
風陵息忙出手彈開了獨孤鴻的長劍,揮手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
獨孤鴻此時怒火攻心,拉回還在嗡嗡作響的長劍,一劍刺向風陵息。
風陵息掌管上善軒多年,還從來沒有遇到過敢對他動手的子侄,一個不留神,被獨孤鴻的長劍在左臂上劃出一道口子。
風陵息迅即出手,招招狠辣,獨孤鴻使盡全身解數,竟也勉強抵擋了數十招。
纏鬥久了,風陵息開始焦急起來:一個剛進上善軒的毛頭小子,居然能跟他鬥上幾十招,若是傳了出去,他的面子往哪兒放?風陵息氣集丹田,一掌拍落獨孤鴻的長劍,再雙掌推出。
獨孤鴻被打得飛出去幾丈遠,剛一落地,嘴裏一甜,吐出一口鮮血。風陵息大踏步上前,準備甩手再給他幾個耳光。
忽然,一個人沖了過來,抱住了風陵息:“二叔,別打,讓侄兒先為您包紮手臂上的傷口。
風陵息一肚子邪火,又實在是不能拿風梓霁怎樣,只能一把推開他,“皮外傷而已,用不着包紮。
風梓霁站立不穩,踉跄着退了好幾步,才一跤跌倒在地上。胳膊上蹭破了好大一塊皮,細細的血絲湧了出來。
“霁兒。”獨孤鴻一聲驚呼,“你沒事兒吧!”
風梓霁微笑:“哥,我沒事。”
風陵息冷眼看着地上那哥倆,剛才風陵息推開風梓霁的時候,暗暗用了些巧力,有心試探。原來,他竟真地這般弱不驚風,看來風梓霁身無武功是實。
可是三年前的那一次,差點就要大功告成之際,那個帶了十八名黑衣人,一舉破了他的天龍局,救走了風陵川的蒙面少年,到底是誰?
他曾經多方查探過,那幾天,獨孤藍母子一步也未曾離開過水瀾居。而風梓霁那幾天卻恰好不曾在家。誰知道他是不是真去太醫院看病了?
再看了看眼前這個輕輕揉着胳膊肘的瘦弱小孩,一縷發絲散落在俊俏的小臉蛋上,額頭上薄薄地起了一層冷汗。按理說,人在突發情況下,都很難僞裝。剛才,他下盤不穩不像是裝出來的,身子弱也不像是裝的。但如果這一切真的都是裝出來的呢?連這種情況都能應對,那這個人也太可怕了!
風陵息回過神來,清了清嗓子:“獨孤鴻擅用邪門歪道的功夫,傷及尊長、同門,按門規,罰鞭背四十。”
呵,三天前剛挨了二十鞭,現在傷口才剛剛開始愈合,就又要挨打嗎?
獨孤鴻冷眼望着風陵息,一臉無所畏懼的表情。
風梓霁擡頭焦急地望向門外:爹,您怎麽還不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