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手足情深
獨孤鴻也不要人綁,自己脫了上衣,走過去撐在刑架上。
風陵息正要掄鞭子,忽然聽到“撲通”一聲響。
衆人疑惑地望過去,卻見風梓霏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半邊小臉上挂着幾道明顯的指印,猶自紅腫着。
見大家都詫異地看着他,尤其是大哥看他的眼神,更是滿含關切。
風梓霏“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他的心裏可委屈呢。
剛才,正準備離開,大伯卻叫住了他:“霏兒,你是怎麽出來的?”
“鑽洞。”風梓霏低着頭用蚊子般細小的聲音回答大伯。要知道,進了上善軒的子弟,如果不能練就一身本領,是不能夠輕易出上善軒的。
“啪”地一聲脆響,臉上挨了一巴掌。
真是豈有此理,堂堂風家子孫,居然還有去鑽狗洞的,這臉也丢到姥姥家了。又問:“剛才你叫獨孤鴻什麽?”
“叫獨孤鴻。”
又是一記耳光。“兄長的名諱也是你随便叫的麽?”
兩個問題,兩記耳光,他甚至還沒有看清楚大伯的臉色,就暈乎乎地被趕回來了。
回來不敢再鑽狗洞,只能翻牆,誰知牆太高,一不留神就摔了一個大屁蹲。
現在,他那稚氣的小臉上挂滿了淚珠,委委屈屈地沖二伯道:“二伯,大伯說獨孤……啊,不對,是大哥不守門規,沖撞長輩,打架鬥毆,讓您罰他五十鞭子。”
獨孤鴻冷哼一聲,明明是風梓霖挑起來的打鬥,明明是他們父子倆欲置他于死地,可是不管怎樣,永遠都是他一個人的錯,他從未有過害人之心,卻也絕不願意委曲求全,任人宰割。
Advertisement
風梓霖擡頭,很是得意地望向獨孤鴻。
風陵息見兒子這樣,心中暗罵,這個沒腦子的小畜生。沒聽見剛才風梓霏叫獨孤鴻大哥嗎?大哥雖然叫我罰他,卻也是在暗示我,他已經認了這個小野種了。要我下手時,自己掂量清楚。
風陵息甩開長鞭,毫不憐惜地甩向那個仍然滿布着鞭痕的背脊。既然不能用內力,那就将傷口抽大一些,痛也痛死這個小野種。
幾鞭下去,新傷重着舊傷,獨孤鴻的背上,傷口綻裂,皮肉翻卷,鮮血長流。他疼得用手指使勁扣那立柱,扣斷了指甲,在立柱上染上了一個又一個紅指印。
風陵息一心一意甩鞭,耳邊卻傳來低低的細語聲,卻是風梓霁和風梓霏在小聲說話。
“大……哦,現在該是二哥了,二伯的內功真地很厲害嗎?”
“是啊,比我們風家的內功厲害多了。”
……
小崽子,竟然看出他使的不是風家的內功心法,這看似悄悄議論,實際上是在提醒他,二叔您剛才用的可不是風家的內功,如果真要較起理來,您也該罰。
這一走神,便忘記了去數鞭數。
稍有遲疑,風梓霁立刻道:“二叔,五十鞭打滿了。”
這麽快就滿了?風陵息疑惑,掃了一眼衆人,沒人敢吭聲。錯,總有人不怕死,或者說是太單純。風梓霏忙不疊地點頭:“滿了,滿了……”
風陵息狠狠瞪了風梓霏一眼:多嘴,讓你回話了嗎?
風梓霏急忙閉嘴。
風陵息随手扔掉沾滿鮮血的鞭子。
獨孤鴻不要人扶,喘着大氣直起身子,臉色蒼白,嘴角卻挑起一絲冷笑。也不顧背上鑽心的疼,倔強地穿好衣服,規規矩矩跪下向風陵息謝了罰。
回到房中,獨孤鴻正發狠,一把扯下粘在血跡斑斑後背上的衣服,搞得背上一片血肉模糊,就看見風梓霁又提着他的小藥箱走了進來。
“風少爺。”
風梓霁微微皺眉:“怎麽又叫我風少爺?剛才不是叫霁兒嗎?”
“剛才那是情急之下,叫……叫錯了……。”
風梓霁并不計較,放下藥箱,踏前兩步。
獨孤鴻急退了一步:“小蠻牛,你要幹什麽?又想把我按倒。”
“嗯。”
“嗯什麽嗯,我怕了你了,那樣真的疼啊。”
“那你自己乖乖趴下。”
“我警告你,別對我說乖字,你是弟弟,哪有弟弟哄哥哥的。”
“一……二……”風梓霁才不理會他的警告。
“行,行,行,別數了,我趴下還不成嗎?”
獨孤鴻趴在床上,由着風梓霁為他上藥。由于這一次皮外傷特別嚴重,上藥的過程也極其煎熬,任風梓霁動作再輕柔,獨孤鴻還是疼出了幾身冷汗,将床鋪浸得透濕。
上完藥,風梓霁道:“哥哥中那一掌,還受了內傷,你先等我一下。”
不一會兒,他端進來一碗熱氣騰騰的湯藥,獨孤鴻一聞到這味,捏着鼻子就往床裏面躲:“拿開,快拿開,我不喝藥。”
“喝了藥傷才好得快。”
“不喝。”
“喝完藥給你吃糖。”
“那也不喝。”
呵,哥哥這個樣子真是像極了爹爹。
還記得有一次,爹爹身受重傷,又在回京的途中染上了風寒,回到家,整個人燒得糊裏糊塗,卻依然能在他端藥進去的那一刻,捏着鼻子,猛地翻身從床上坐了起來。好說歹說,就是不肯喝藥。後來還是被爺爺點了穴,捏着鼻子,硬是給灌了下去。
“咱們玩個游戲吧,你輸了,就喝藥。”
“什麽游戲?”
“我這裏有一塊石頭,我握拳,你來猜是在哪只手中,猜中了,就由着你不喝藥,若是沒猜中,就把藥喝了。”風梓霁捏住石頭,在背後換了一下手。
“左手。”
手攤開,沒有。
“這次不算,再來一次……這次還猜左手。”
手攤開,依然沒有。
風梓霁微微一笑,端了藥碗,又一次遞過去。獨孤鴻眉頭緊皺,卻又無法再推脫。喝藥,真真是要命,只是聞到這味,胃子裏就開始翻江倒海地難受。
“啊……你耍賴。”獨孤鴻壓下所有的不适,一口氣喝完湯藥,遞回空碗,卻見風梓霁兩手空空,這才反應過來,游戲開始時,這家夥就不知道把小石頭藏哪裏去了,他無論怎麽猜,猜幾次,都只有一個結果,那就是輸。
“就耍賴。”小家夥還有一絲小得意呢。
風梓霁,你不僅是個小蠻牛,還是一個小賴皮。
可是他怎麽偏偏就吃這一套呢?居然在這小賴皮的“威逼利誘”之下,把平日裏死也不碰的湯藥喝了下去。
風梓霁放下空碗,閉上雙眼,念了一句什麽咒語,攤開手掌,掌心多出一塊麥芽糖來。
獨孤鴻被他那街邊雜耍小寶般裝神弄鬼的小樣兒給逗樂了。
“甜嗎?”
“嗯。”
兩個人又鬧騰了一會兒,忽然之間都安靜下來。
彼時,夕陽正邁過敞開的窗戶悄悄溜了進來,為簡陋的小屋渡上了一層淡淡的金。漫漫長夜即将到來,獨孤鴻的眼中再次流露出那絲慣有的黯然來。
風梓霁知道他在意什麽,輕輕道:“爹爹今天定是有事才沒能前來,明天爹爹會來教習兵法。咱們把事情的真相講給爹爹聽,讓他為你做主。
獨孤鴻在心中冷哼了一聲:那個叫做父親的人從來都沒有把他放在心上過,來與不來都是一個樣。說不定他來,只會讓二叔再打狠一些。
正想毒舌兩句,擡起頭來,卻見風梓霁滿含期待地看着他。實在不忍心讓他失望,便也只是輕輕應了一聲:“嗯。”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