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愛如山沉

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風梓霏的小腦袋探了進來。

一陣風從身後旋過,掀起烏黑的發絲輕輕拍打着後背。

風梓霏揉了揉眼,“哥哥,剛才是什麽東西竄到窗外去了?”

“哦,是只大老鼠。”

風梓霏看看桌上盤子裏的食物殘渣,再看看哥哥,“碩鼠碩鼠,無食我黍!二哥,這碩鼠偷你的糧吃,咱們弄點藥來藥死它。”

馬昇氣得臉都白了,真想使力擰一把熊孩子的臉。

實際上,風梓霏的臉正紅腫着。

風梓霁愛憐地拿過一只冰袋去敷霏兒紅腫的小臉,“二叔又打你了?”

“嗯。”霏兒嗲着聲音,委屈得很,“霏兒練不好二伯教的動作!”

風梓霁心疼,卻又無耐,風家的男兒,都是自五歲起便被送進上善軒裏去磨煉,有能耐的風家子孫,憑借自己的本事,打出上善軒,被委以重任。沒能耐的,可能終其此生都只能呆在上善軒內,受盡歧視與侮辱。

只有他是例外,爹爹頂着風家長輩們施加的重重壓力,硬是展開羽翼,護着他,不但不讓他進上善軒受苦,還總是縱着他去做自己喜歡的任何事情。

“二哥,爹爹什麽時候回來看霏兒啊,他是不是不要霏兒了?”風梓霏輕晃哥哥的胳膊。

風梓霁抱住弟弟:“霏兒這麽乖,三叔怎麽舍得不要你呢?三叔很快就會回來看霏兒了。”

風梓霏的生母在生他的時候難産去世,他一歲的時候,三叔風陵淵奉命戍邊,已經有近七年沒有回家了,所以他從小就跟着大伯,由大伯母洛汐撫養長大。

小家夥對自己的爹爹幾乎沒有印象,但是,他心中牽挂,常常依照大伯的樣子,描摹出一個威武英俊,又疼愛他的爹爹的形象。他對爹爹有着無限的向往,總覺得爹爹會抱着他上街,給他買好吃的果脯,而且,爹爹一定舍不得打他。

眼看着日頭已斜,風梓霏眨巴着眼睛,把眼眶中晶瑩的淚珠咽了回去,雖然極不情願,還是乖乖站好,依依不舍地跟哥哥道了別,這才繼續回去練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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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梓霁嘆了口氣,一個孩子這麽乖,另一個孩子就……

果然,馬昇從窗外跳了進來,氣呼呼地在屋內轉了兩個圈子,飄飛的長袖掃倒了兩籃子草藥,“那個熊孩子,心太黑,居然想拿藥來藥我,下次抓住他,定要打爛他的屁股。”

“哦,這麽說來你承認自己是碩鼠了?”

“我哪有……不公平,不公平,我也是你弟弟,你只管抱他哄他,卻把我當做碩鼠來攆得四處亂竄。”

風梓霁無語,這家夥每次來找他都很自覺地把他的住處扯成亂麻一團,沒有受罰便是好事,還好意思讓他來哄,“誰攆你了?你現在就是神農谷的一個無名藥童。是你自己做賊心虛。”

“對啊,我又忘了。”馬昇一拍腦門,将臉湊過去,“嘿嘿,我是賊,那你就是賊王。”

這馬昇慣會蹬鼻子上臉,風梓霁幹脆不理他。

風雷的冰石密室內,獨孤鴻從寒冰石上撐起身子,這已經是他三天之內挨的第十七個十記了,臀上黑紫腫脹,疼痛難忍。

風陵川對他,可謂吹毛求疵。早了遲了要罰,武功招式不到位要罰,書背錯了要罰,戰術分析有誤要罰……

他現在一看到那玉蕭就害怕,耐何好不容易可以靠在牆角休息一下的時候,風陵川居然手持玉蕭吹起了曲子。

曲聲悠揚婉轉,只是,他無心欣賞這“兇器”所帶來的聽覺盛宴。

風陵川給他布置的功課太多,幾乎沒有時間休息,現在真是站着都能睡着。

子時,獨孤回到石室,臀上腫脹燒灼着疼,坐也不是,立也不是。

魏明陽拿來傷藥要給他上,可是,他說什麽也不願讓魏明陽幫忙上藥。那個地方,即使是父母給上藥,也會覺得害羞,更何況是外人。

魏明陽安慰他,“鴻少爺,你別怕,傷處要及時上藥才好得快。風雷死士受罰那可是家常便飯。”

“受罰都是打那裏麽?”

“打哪裏?”

獨孤鴻臉一紅,“依照風雷的規矩,死士犯錯都會怎麽罰。”

“一般是鞭背,或是脊杖……”話未講完,又看到獨孤鴻風一般,跑了出去。

魏明陽納悶,怎麽鴻少爺每次聽他說不上兩句話,就逃得飛快呢?

獨孤鴻心中惱憤,趕着去臨淵堂找風陵川理論。

風陵川坐在案前昏暗的油燈下,看着手上那些誇誇其談的軍報,正覺心中火氣不順,就看到鴻兒很英勇地跑來撞槍口了。

“父親大人,您不能因為鴻兒不懂風雷的規矩,就随心所欲,欺負鴻兒。”

“為父怎麽欺負你了?”

“風雷的規矩是脊杖或鞭背,您不能總是像責罰無知頑童一般,讓鴻兒那樣挨打。”

風陵川冷笑,“你怎知自己不是無知頑童。”

獨孤鴻冷冷地頂回去,“鴻兒早就長大成人了,是可以保護我娘,保護弟弟的男子漢。”

“就算你是男子漢,可是連這風雷都是為父的,要怎麽罰自然是由我說了算……你不來提醒,我到還忘了,風家的規矩,受罰是要去衣的,這幾日都沒有讓你去衣,下次記得去衣受罰。”風陵川說完,繼續埋頭批閱公文。

獨孤鴻氣,半夜三更專程跑來找父親理論,争來的卻是去衣的“福利”。

風陵川處理了半天公文,擡頭看見鴻兒還憤憤不平地立在那裏沒走,“怎麽還不回去,是想現在就去衣挨一次板子嗎?”

獨孤鴻轉身離開,臨走之前,瞪了風陵川一眼。

沒錯,從風陵川的角度來看,這臭小子确實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回來。”風陵川叫道。

獨孤鴻立定轉身,桀骜不馴的表情。

風陵川起身踱步至鴻兒面前,盯着長得跟他差不多高、俊氣英挺的兒子看了半晌,“鴻兒,爹并不想将你培養成沒有感情、沒有原則的死士,你有你的理想、你的抱負,你娘一直都喜歡英雄好男兒,相信鴻兒不會讓你娘失望,雖然爹的心早已給了夫人,此生也只會給她一人,但是你娘總會因為有了鴻兒而深感不枉此生。

父親難得一見的溫和,讓獨孤鴻的心中湧起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微張了張嘴,一聲“爹爹”在喉頭轉了幾轉,最終還是喊不出口。

風陵川伸手拍了拍鴻兒的肩,這肩膀今後注定要擔起更加沉重的擔子。

每日卯時,獨孤鴻準時來到冰石密室,風陵川給他布置了功課之後,便趕去上早朝。下朝回來,則一邊處理公文,一邊親自教授武功兵法。

如此,兩個多月過去,鴻兒在風陵川的嚴厲教導之下,将所學的知識融會貫通,武功學識都不止上了一個臺階。

身處風雷,充耳不聞窗外事,可是外面,卻着實發生了兩件大事。

六月初一,為大晉國戍邊達七年之久的三老爺風陵淵蒙皇上恩準,特許回家省親。

六月初二,有聯名密折送達金銮殿,狀告風陵川私通敵國。風陵川被抓入獄,關進死牢。

獨孤鴻端立在冰石密室內,有些心慌與彷徨。

每次都比他早到一刻的父親,今日居然遲遲未到。

總覺得哪裏不對勁,轉身跑出密室,差點跟一名急奔而至的死士撞了個滿懷。

那名死士将手中的一冊卷軸塞到獨孤鴻的手中,“鴻少爺,風家出大事了,你帶上這個,趕緊出去看看吧!”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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